上品闲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蜀山1288
一坛酒喝完,两个人都醉醺醺地,离开时赵吉祯坚持自己付了酒钱,出门挑着担子晃晃悠悠走了。
宁放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天昏地转,廉价羊羔酒虽然度数低,但毕竟纯粮食酿造,后劲大,两个人喝了一坛酒,差不多也醉了。
睡到天黑,李冶才回来,吓了一跳,慌忙去厨房拿了醋过来,让宁放喝了醒酒。
“公子,这是和谁喝酒来着,怎么醉成这样”
“……水……。”
“公子以后少喝点酒。”
“……”
宁放起来后,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头还是晕,就又回去睡了。
自那日起,宁放去任店的次数便多了,碰到赵吉祯两人就大醉一场,彼此不管对方,喝的醉醺醺回家,折腾一宿,没少遭李冶埋怨。
宁放努力混迹在高层次圈子里,维持落魄贵族的尊严,宁愿穷困潦倒,也不愿去干那些粗笨工作,如果不
第二十二章 雪落穷人门
大雪过后,官府开始来人调查灾情,挨家挨户询问,冻死的一百多人除了老人都是流浪汉,官府连日派人安葬,老弱病残无家可归的灾民归安济坊收容。衙门还号召百姓清扫积雪,连府学的学生也上街扫雪。
宁家的院墙大小也算受灾,但因为宁放出租田地,算是小地主,自然不会救济。
连着晴了两天,宁放找工匠修补了院墙,胡同后面的郑秀才家破屋倒塌,无钱修补,只好住在了棋院里,这场雪灾白山棋院,白马寺都受到损失,至于沿河两岸的菜农,更是惨不忍睹,很多人房倒屋塌,无家可归。
相比来说,西城损失大,主要是因为都是贫困菜农,其他地方倒是好点。
修完院墙的第二天,宁放就去看望顾老,顾老家倒平安无事,顾老和小妾就在雪中烹煮茗茶,用雪水煮茶,这场雪对顾老这样的人来说反倒增添了雅趣。
顾家院子里的积雪仍然保持着刚下时的样子,他和小妾就坐在积雪中间,太阳照在雪上,积雪在周围慢慢融化,很奇妙。
午后,宁放搭菜农的牛车去城北,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苏园听曲了。
这场雪灾使得城北也受到了很大损失,牛车到了城北,道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清理完,沿途到处可见倒塌的破旧民房,街上很多商铺都关着门,衙门的小吏挨家挨户清查,到处乱糟糟。
雪灾丝毫没有影响到青楼,外面的混乱,苏园里面却是莺歌燕舞,一派,富二代贵家公子络绎不绝。老鸨五娘看见宁放,立即跑过来招呼:“吆,宁公子来了,宁公子可是好久没见了,今儿个想找哪位姑娘”
“霍姑娘在吗”
“霍姑娘在楼上,宁公子您请。”
二楼一间雅居,幕帘低垂,霍小玉和往日一样坐在窗口抚琴,待得宁放走进去,慌忙起身万福行礼。
“公子您来了,今日想听那一出”
“起来吧,随便弹一曲。”
宁放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淡淡说道,与其说他是来听曲儿,毋宁说是在缅怀过去的一切,曾经他也是后院常客,来苏园只冲四大才女,如今只能在这里找普通女子听曲儿解闷。这种反差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霍小玉拨动琴弦,刚起了个调“咿呀”,便听外面一阵混乱,闹哄哄一片。
“外面怎么了”
宁放睁开眼,疑惑地问道。
“公子,是陆爷派人给赵姑娘送波斯猫来了。”
“哦,那个陆爷”
宁放听到波斯猫,微微诧异,波斯猫是西域所出,商人把它从西域运来,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根本想都不要想,便是在青楼,这样大的手笔也很少见。
待到宁放问明才知道那陆爷竟然是陆九渊,陆九渊算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家财万贯,平日提笼架鸟吃喝嫖赌,他自从迷上了赵飞影,为了讨她欢心,不惜花钱搜罗各种珍奇玩意。
外面一片糟杂,楼里的姑娘和客人都跑下去看波斯猫,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宁放挥了挥手,让霍小玉也下去看。
…………
“宁公子,这大德朝改武德年号不过十二年,第一次下这么大雪,也不知是福是祸”霍小玉给宁放倒了一杯茶:“早年间,宣武年间也下过一场大雪,京城十日无人烟,灾民数十万,后来爆发了饥民动乱……。”
”哦,霍姑娘,你知道的倒不少。”
宁放想不到这些话能从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口里说出来,微微诧异,若说这些话出自四大才女倒有可能,而霍小玉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顿时对眼前这个姑娘起了兴趣。
”宁公子,可知本朝为何改年号为武德”
”哦,霍姑娘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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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山棋会(1)
“唉,听说郑秀才是因为无赖姚五苦苦相逼急火攻心,大雪受了风寒才去了。”
郑秀才絮絮叨叨地地说着,佝偻着身子慢慢去了。
秦白茅死于大德朝武德十二年冬,小雪后三天。在此之前,秦家百年老铺秦记蛐蛐坊已经关门半个多月了。
逼死秦白茅的是无赖姚五的黑背蛐蛐和这场大雪,年过花甲的老人急火攻心,加上奇寒天气一口气上不来走了。
秦记蛐蛐铺就此到头,秦家的子孙都很平庸,埋葬了老人后宣告百年秦记蛐蛐坊关门了。宁放惋惜了好几天,秦白茅虽然爱惜名誉,但为人不错,圈子里受人尊敬。
时间在推移,雪灾造成的后遗症逐渐出现,并被人们很快适应,安济坊收容无家可归者,一些城中大户人家也发善心赈济,道路疏通,做生意的又开始,生活在慢慢恢复以往。
天冷,宁放也很少出门,只去茶楼和任店,却再未见过赵吉祯。
大雪前后,护城河上结了薄薄一层冰,早晚奇冷,晚上街上路断人稀,除了打更的更夫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李冶也不出门了,在屋里绣鞋底,偶尔赵宛儿会过来,宁放无事可做,借了顾老几本书,闷在屋里无聊看。
晃眼又是十多天,冬至到了,刚刚经历雪灾尚未恢复元气的西城因为白山棋院棋会又热闹起来了。
白山棋院第五届棋会到了。
白山棋院和涟水书社虽说都是知府衙门粉饰太平的招牌,但却也有不同,最大的区别是涟水书社多年来除了出了些附庸风雅,故作呻吟的酸文外毫无建树。白山棋院毕竟出过一位当朝棋待诏高手。尤其是赫老夫子,名气很大。
所以白山棋院第五届棋会,算是一件风雅之事,但也仅限于文人墨客和附庸风雅的各界名流,围棋艰涩,会的人不多,自然比不上白马寺香会热闹。
棋弈,名流,雅士……便构成了白山棋院棋会的基调,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附庸风雅,展示生活状态悠闲的上流圈子盛会。
冬至那天,按民间习俗吃饺子,数九寒天,家家户户都在家包饺子,李冶准备了萝卜鸡蛋馅,饭后,宁放收拾得体体面面去白山棋院。这种附庸风雅圈子的盛会,没有各种杂耍把式表演,沿河两岸的菜农基本上没人凑热闹,去的都是各界名流,附庸风雅之辈。
待得宁放到了棋院,棋院今天焕然一新,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赫老夫子穿着长衫站在门头笑脸迎客。
“赫老,恭喜”
“同喜,宁公子,里面请。”
赫老夫子笑容满面,乐呵呵地打招呼。郑秀才,马掌柜,沈姑姑和范五爷都穿上新衣服,喜气洋洋招呼客人。棋院虽然寒碜,但像这种棋会,官府会给钱操办,很多社会名流也会捐款,共同营务盛世景象。
不过今年,雪灾刚过,明显简陋了很多,院子里,摆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上都铺着白色桌布,摆着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旁边摆着棋盒。脚边有火盆,炭火熊熊,加上人多热量大,呼出的热气腾腾,竟然使得寒气也不那么厉害了。男人下棋,女人嗑瓜子,这场面更像是一个茶话会。
齐州府各界名流陆续都来了,商会会长吴安世,涟水书社朱国正,清河公子,告老还乡的翰林院大学士韩鄙,顾老,知府钱仁谦,陆九渊,白文喜……苏园四大才女中的苏小卿,赵飞影也来了。人群里当然也有看热闹的普通人,就站在旁边围观。相比往年,今年棋会简陋得多。
今天的棋艺还来了一个特别客人,郑秀才最得意的女弟子知府钱仁谦千金钱清玉。
这位在郑秀才眼里聪慧伶俐的千金小姐正在和韩鄙在下棋。
今天这种场合,
第二十四章 白山棋会(2)
场上。
苏园才女赵飞影和陆九渊弈到中局,陆九渊棋盘下方一条大龙被屠败相已现,赵飞影云鬓高束,一袭白色大氅,衬托得优雅如兰,举手投足魅惑众生:“陆公子,承让了。”
“赵姑娘才艺双绝,陆某佩服。”
平日论起吃喝玩乐陆九渊是行家,对围棋只是略通皮毛,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见自己落入下风,他并不懊恼,而是谈笑风生大献殷勤。
所谓围棋九品,守拙,若愚,斗力,小巧,用智,通幽,具体,坐照,入神。陆九渊尚未入流,领悟不到其中奥妙之处,自然也不痴迷。
古人围棋九品之分很精妙,包罗万象,蕴含世间大道奥妙,只有棋中高手才妙悟。像宁放陆九渊之类连入品都算不上,赫老夫子也只是五品用智阶段。
今天的棋会有两大才女在场,显得清雅了很多,不光陆九渊,清河公子之流,就是钱知府白文喜等人都文质彬彬,言谈清雅。任何场面,只要有女人,男人就会变得文雅,何况是苏小卿赵飞影这样的才女。
两人对弈基本胜负已定,赵飞影心思已经不在棋盘上,从怀中抱出一只通体白玉般地猫儿,满脸宠溺之色,是陆九渊几日前刚送的那只波斯猫。
“赵姑娘,这波斯猫可还趁意”
“欢喜得很,小女子还未谢过陆公子,多谢了。”看得出赵飞影是真的喜欢猫,爱不释手。
“呵呵,赵姑娘不必客气”陆九渊笑道:“早就听说赵姑娘喜欢奇巧玩意,过几日有批东瀛香料运来,到时陆某请赵姑娘赏玩。”
“哦,那太好了,多谢陆公子。”
赵飞影不免喜形于色,东瀛香料,西域波斯猫在大德朝都是非常难得的玩意,早先只有宫里才有后来才到民间,价格昂贵,普通人家连想都不用想,也只有陆九渊这样坑爹的的富二代才能如此挥霍。
身后一桌上,正在和苏小卿聊天的清河公子听见两人谈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虽然天寒地冻,清河公子仍然羽扇纶巾,一副书生模样,和其他服饰华贵的人截然不同,显示出他的品味非一般俗人可比。
捕捉到清河公子的表情,苏小卿抿嘴浅笑:“苏公子,不打算也送小女子一件好玩意吗”
“这个……”清河公子尴尬:“好说好说……。”
………………
韩鄙捏着白子迟迟不落,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他还在长考,不过古代围棋对弈时长考很普遍,琴棋书画在当时是社会名流象征,往往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不愿意服输的人会长时间考虑,甚至可以长考十几个时辰。
见韩鄙长考,围观的人群便散了,跑去其他桌观战。
宁放也跑去其他桌观棋,他的棋艺普通,场上都是大佬,一个落魄公子自然也没人注意他。
中间休息,沈姑姑端上点心和汤,点心有蜜糕、糍糕、蜂糖糕、香汤有豆蔻汤,二陈汤,十分丰盛,众人吃完点心,继续下棋。
这会儿其他人也都参与进来了,吴安世,顾老,朱国正都加入对弈,天气寒冷,即使坐在火盆边,所有人都冷的打哆嗦,钱仁谦已经不耐烦地频频回头看其他桌棋局,韩鄙仍然不愿认输,他只能等待。
雪灾刚过,加上天冷,围观的人不多,人群里有个满脸虬须,穿着破烂散发汗味儿的汉子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观棋,神情极其专注几乎目不转睛。而旁边的人都掩嘴在嘲笑,连郑秀才也时不时逗他一下,惹得众人大笑。
“赵复,这盘棋谁会赢”
“猜猜看,猜中了给你两文钱。”
无论别人怎么嘲笑,那叫赵复的虬须大汉置若罔闻,只是低头观棋,这人是城北老凤祥绸缎庄段家的马车夫,路上遇人下棋必停下观棋,风雨无阻,被人戏称棋痴。
白山棋院往届棋会,赵复无一遗漏,不过他只是普通马车夫,又满
第二十五章 白山棋会 (3)
沈姑姑这样的苦命女子,若非遇到好心的赫老夫子收留,恐怕逃不脱悲惨命运。
一群上流圈子的士绅名流看着沈姑姑,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怜惜,韩鄙更是激动不已,捋着胡须沉吟着,当场要赫老夫子收沈姑姑为弟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大德朝虽然对女子宽容,礼法束缚较轻,但说女棋手却是闻所未闻。连苏小卿,赵飞影这样的比较前卫的女子都惊讶不已。
“韩老,我朝尚未有女棋手,此举恐怕有违礼法,不妥不妥。”钱仁谦连忙摆手制止。
“钱大人,礼法是人制定的,沈姑姑无师自通,,实乃天才。棋院是招纳贤才地方,有何不妥”
“祖宗之法不可违,赫老,此事还须慎重。”
知府钱仁谦态度很坚决,赫老夫子看着义女,沉吟不语。
冬日的太阳慢慢西斜,寒气更大了,沈姑姑局促不安地去后院倒水,外面围绕她的争论让她有点慌乱。打杂的范五爷在厨房烧水,烟熏火燎,前面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看见沈姑姑笑道:“沈姑娘,恭喜恭喜,你就要成赫老弟子了。”
成为赫老弟子意味着什么,沈姑姑自然知道,那是白山棋院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棋手,也是齐州府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范爷,您别拿小女子开心了,女棋手我哪里够资格。”
“嘿嘿,沈姑娘放心吧,这事儿有翰林院老大人支持,一准行。”
“范爷,不说了,我还得去前面倒茶。”
沈姑姑慌里慌张地跑了,今年棋会一切从简,往年还会有些娱乐活动,今年基本上都取消了。第三次休息吃过茶点后,基本上比赛也接近尾声了。吴安世赢了白文喜,朱国正赢了顾老,韩鄙现在只关心沈姑姑,无心比赛了。只剩下棋院的马掌柜,郑秀才,往年最后棋魁都是落入一些名流士绅身上,棋院几个人都是最后关头放水,并不争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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