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长期执掌大权，大德鲁伊身上那种杀伐果断的架势总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即使装束什么的全都改了，一样遮掩不住。好在冯萨里那队人马里头啥人都有，加上大家伙的心思都不在身后，而是全都看着前面一触即发的战局，一时也不会露陷。
菩荙贤者所在的地方在土柱战场的外围，离得不是很远，大约黄金战士一个冲锋就可以趟个来回。不是没人提议让贤者挪到更后面、更安全一点的地方去，但是统统都被贤者否决了。此时刚从最前线回来的宗地霆正喘着粗气，将伤亡的情况简单汇报给了贤者。
菩荙贤者一边听着宗地霆说话，一边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偶尔冲宗地霆点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走神。等宗地霆汇报完了，菩荙贤者却扬起两道雪白的眉毛，没头没脑问了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冯唐现在在干什么呢？”
冯唐就是当今千山帝国的太上皇，冯萨里的父亲，菩荙贤者的亲孙子。
“呃……”，宗地霆噎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贤者此时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到底何在。好在菩荙贤者似乎也并没有一定要宗地霆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说道：“你这个小舅子，志大才疏，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甚至都比不上冯萨里。当年就不该让他当这个劳什子皇帝……”
就在菩荙贤者跟自己的孙女婿闲话家常的时候，神族开始动了。
里克兰德通过刚才突入战场的小分队，已经成功试探出了眼前这帮子人类的水深水浅，立即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他将剩下不足百人的神族队伍统统打乱，重新配置。
以八个魔导师为箭头，平均配置剩余的大魔法师和黄金战士，组成八队足以碾压所有敌人的小队！对于神族来说，魔法师和武士只是修炼的方向不同，但是神族魔法师的身体素质并不比武士差到哪里去，跟兰德大陆人类魔法师那种身体孱弱的优良传统绝不相同。
所以这八支小队中的魔导师箭头是实实在在的箭头，全部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直接面对最大的危险和挑战。里克兰德跟所有魔法师一样，披上了全身重甲，几乎将身体所有暴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部用钢铁裹了起来——放在人类这边，最精锐的战士都未必能够负担这副全身重甲的分量，更别提魔法师了。





逆旅 第628章失误
披甲完毕的里克兰德此刻站到了八支小队的最前面，像是充当着这些魔导师箭头上的箭簇，势必将要一击中的！
神族的阵势自然引起了千山帝国这边的反应，一时间战场上乱纷纷响成一片。军官的叫骂声、士兵的整队声，还有被恐惧所支配者那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到处响成一锅沸腾的滚水。但神族的阵地上，除了甲胄碰撞发出的或清脆或喑哑的声音之外，居然鸦雀无声，所有神族都在沉默中整理着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出击。
比较之下，谁都能看得出来，神族这边人数虽少，精锐程度却比千山帝国高了不止一个等级，人多的一方竟然变成了弱势的一方。尤其是当看到神族魔导师站到分队前面，而大魔导师又站到了魔导师前面充当先锋的时候，尚能保持头脑清醒的人类不禁都在心里发出了哀嚎声——纵然不知道奥斯空间中魔法师与武士之间的地位及分工如何，但就看眼前这阵势，明显是实力越高的人，就越要身先士卒，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承平了千年的人类感到无比的恐惧！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对于等级秩序的认知与理解！
菩荙贤者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被吓了一跳，甚至他的脸上还有笑意。
从一开始被碾压，损失了一千多名最精锐的战士之后，贤者似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仍旧保持着睿智的思考能力。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只要心不乱，又有什么事情面对不了？
“战斗又要开始了……”似乎无意义的呢喃了一句，菩荙贤者终于结束了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坚守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吗？”宗地霆点头，开口刚准备说什么，却被贤者打断：“让你召集的人手呢？”宗地霆仍旧是点头，并向后一指，在那里有大约一支大队规模、不到三百人的士兵，都是经历过血战厮杀后侥幸活下来的战士，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第一场战斗结束的时候，贤者就向宗地霆下达了召集人手的命令，宗地霆坚决地执行了，虽然并不知道贤者的用意。菩荙贤者也点点头，显然对此甚是满意。神族那边，里克兰德缓步向前。
经历过战阵的人都知道，一支军队是否能够在行军乃至打仗的时候，保持步调一致，是判断这支军队精锐与否的重要标志。想让几十人、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队伍，如同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要靠严苛的训练和残酷的纪律才能实现。
但神族这些高阶魔法师和武士似乎都是些天生的战士，或者说纪律和训练都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骨子里，随着里克兰德的脚步从慢到快，他身后的魔导师、其他魔法师和战士纷纷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居然硬生生跟最前面的里克兰德保持了一致。虽然不到百人规模，但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黄钟大吕一般，沉重地回响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菩荙贤者面容平静，丝毫不为那震撼天际的声音所动，他问宗地霆：“你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吗？”宗地霆一愣，随后露出了坚毅的表情，说道：“标下已准备好去死了。”贤者点头，说道：“很好。我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不过啊，这个国家，总要有人艰难地活下去……”
贤者将手中的纸递给宗地霆，“将这个交给你最信任的手下，让他带着你刚才召集的人手，保护冯萨里回中京城……”
一句话还没说完，千山帝国菩荙贤者所在的本阵外头，居然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战场上乱糟糟一片，什么声音都有，有什么幺蛾子也都不稀奇。打仗么，那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可是有两样事情绝不能犯，一是当逃兵，二是扰乱秩序，但凡沾上这两样的边，统兵大将一定会砍犯事人的脑袋！
别小看喧哗嘈杂这种事似乎没什么大碍，可就是这种噪音，却很可能会引发营啸——神经高度紧张的战士一旦乱起来，那可不是死几个人、几十个人能够收场的。宗地霆先收好了菩荙贤者交给他的东西，然后快步走过去处理。贤者却转过头，既不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去看已经形成了锋锐形状、向前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的神族队伍，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后头距离很远的唐福所在的营地。
这个时候，菩荙贤者突然想起了唐福来到地本州营地之后，他们之间的一次对话。
两个人不知怎么谈起了神族将来入侵兰德大陆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形以及如何应对的问题。虽然唐福一直在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并一再表示对战争的前景秉持着非常乐观的看法，但是贤者却从这个年轻人的语气里感觉到他所说的并不完全是他的真正想法。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唐福终于掏了实锤，说了一句“这场战争将会进行很多年，大约人类也会付出巨大的牺牲，才有可能将侵略者赶走”，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
贤者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嗤之以鼻的表情，虽然没有明确反驳唐福的说法，但的的确确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谁能够想到，站在兰德大陆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些高阶位的魔法师和黄金战士，在奥斯神族那边，居然一次性拿出来的力量，就超过了全兰德大陆高手的总和？！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刚才的战争，菩荙贤者也会认为这是痴人说梦。如同他之前所认为的那样。
但到了现在这一步，说什么都太迟了。一连串的战略性失误，导致了现在这个大家都不得不面对的惨烈后果，即便再有心杀贼，也都无力回天了。
唐福那边，大概已经在做着撤退的准备了吧。
贤者淡淡地想道。这完全可以理解。换了他自己易地而处，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逆旅 第629章达尤啻的地击崩
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何保留兰德大陆人类这边的每一分有生力量，做好跟神族长期相持的准备，才是每个掌权者应该考虑的问题。里克兰德率领的神族小队，如同一柄切入牛油之中的热刀，飞快地将千山帝国士兵匆匆构建的那些简陋的防御阵地撕得粉丝。
里克兰德甚至都不用出手，在他身后的八位魔导师轮流施放的攻击魔法，如同大海深处掀起的巨大波涛，那些颜色各异、形状不同的浪头狠狠拍打在千山帝国的阵地之上，将由士兵的血肉之躯构成的脆弱堤坝给拍打成了一团烂乎乎的东西。一边冲锋行进，一边施放魔法，即便强悍如神族魔导师，也不可能随手施放禁咒，因此他们选择的大多是能够瞬发的中级魔法。
即便同一时间大约只有两至三位魔导师能够步调一致地施放魔法，但两至三个威力强大的中级魔法落到同一阵地上，而阵地上并没有魔法防御体系，那么结果自然很简单。千山帝国的魔法师当然并没有缺席，但是囿于传统的限制，亦或者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安排，他们统统都在远离最前线的后方，尽管他们拼尽全力在给士兵们刷防御，但是没卵用——因为敌人还没打到这里。
唯一有实力能够使用大范围针对性魔法的，也就是菩荙贤者的弟子达尤啻魔导师了，可他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在吟诵一段很长的咒语，总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动作。菩荙贤者转过头来，盯着达尤啻的方向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接着往战场方向走了两步，准备出手了。
尽管一旦菩荙贤者出手，很可能会打破目前他和对方领头人之间隐约的默契，直接导致里克兰德同时出手——但再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早点死，或者迟点死罢了。
宗地霆带着冯萨里回到了本阵中央，这让菩荙贤者暂时改变了主意。曾祖父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曾孙儿，后者满脸通红，忸怩不安。
其他人都被留在了本阵之外，有资格跟宗地霆进来的，除了冯萨里陛下，就只有一个格林斯。菩荙贤者又望了一眼宗地霆，宗地霆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位剑与橄榄枝佣兵团的副团长，是陛下要求带进来的。”
虽然仍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现在贤者显然没什么心思去追究了，他指着冯萨里对宗地霆说道：“你把他带走，跟刚才召集的战士们汇合，其他的，你自己告诉他吧。如果他不听话，就用强制措施！”
最后一句话，贤者说得声色俱厉，将正在观察前线战况的冯萨里都吓了一跳。前线惨烈的战局让冯萨里神不守舍，猛地再听到曾祖父的话，他立刻就想开口申辩。但是贤者懒得再多费口舌，真的快没有时间了。
荒原上猎猎的大风掀起了贤者的魔法师袍，就在衣袂飘飘的间开始吟诵咒语。此刻，唐福和阿马德里被阻挡在本阵之外，只看到本阵内的一角；而里克兰德这时候已经带着神族小队杀到了土柱战阵中央偏前的位置，用不了多久就能穿透整个战场！
菩荙贤者吟诵魔法咒语的声音响彻天地。大魔导师，距离成神（法神）仅有一步之遥。他们的魔法领域，已经有资格拨动天地之间那无处不在的规则之网了，虽然很可能只能将某一根经线或者纬线稍稍触动一下而已。
但那毕竟是天地大道，哪怕只是轻触，依旧是风云变色，移山倒海。
空间裂缝周边的魔法元素浓度一直处在非常稳定的增长区间，之前随着裂缝打开，奥斯神族挤入兰德大陆，而有了一个很大幅度的增长，但随后又恢复到了那种四平八稳、却仍旧不断增长的状态。但随着菩荙贤者的魔法咒语，魔法元素的浓度不再增长，反而缓缓下降。
以菩荙贤者作为核心，周边好大一块区域都变成了类似风眼的存在，将空间中所有的魔法元素一扫而空。神族的队伍在里克兰德的指挥下停了下来。扛着一个大魔导师的魔法领域进攻，那纯粹是找死。看里克兰德的意思，他也将会施放同等规模的魔法领域，抵消菩荙贤者的魔法威力，以确保不让神族的队伍出现伤亡。
对于正处于神族攻击道路上的千山帝国战士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原本神族的攻击异常犀利，集八名魔导师和几十名黄金战士之力，当面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这些战士只能憋屈地死去，或者憋屈地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死去。
但是对方停了下来，所谓蚁多咬死象，一头奔跑中的大象永远不会给蚂蚁机会，但是停下来不动的大象却等于是终于让蚂蚁们有了下嘴的地方！就在千山战士们蠢蠢欲动的时候，却有人先动手了。
菩荙贤者的弟子达尤啻魔导师，如同长期便秘的病人得到了对症的治疗，突然之间一泻千里，酣畅淋漓地施放出了土系魔导师所能施放的最强大的禁咒之一——地击崩！
土系禁咒地击崩并不是攻击性魔法，事实上土系压根就不是以攻击见长的魔法系别，防御才是它的强项。但是地击崩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成功将一定范围内的土地击碎，变成泥潭一样，起到类似禁锢一样的作用，困住敌人。
表面看来地击崩有点像泥沼术，但沼泽术和地击崩的范围、造成的深度以及可以困住的敌人的阶位都差得很远，如同同样是做买卖，国际大商家可以影响一个小国的国计民生，而在街头摆个小摊的买卖人却仅能糊口一样。
达尤啻的禁咒发出，战场上的反应两极分化，一边是如丧考妣，另一边则是哈哈大笑——但问题是，如丧考妣的都是千山帝国一方，而神族侵略者却都是兴高采烈！
达尤啻的地击崩居然是以千山帝国的战士们作为施法对象的！




逆旅 第630章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安危
原本准备对里克兰德他们发起绝死攻击的千山战士们，纷纷掉落到了地击崩造成的如同棉花一样软的泥潭之中，运气不好的当场被泥土封闭了口鼻窒息而死。即使运气好没死成，亲眼目睹己方的魔导师、还是菩荙贤者的弟子，居然施法攻击自己人，这些战士纷纷忍不住破口大骂，或者嚎啕大哭，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算了！
谁都没想到，达尤啻居然是内奸。这个事实，将战场上幸存的千山战士们的心灵击得粉碎，威力远比敌人的刀剑更要大得多。
别说什么失手之类的话，一个魔导师级别的高手，你要说施法时方向略有误差有可能，但是整个魔法都丢错了地方的事情绝不会发生——魔法操控力乃是晋阶的重要标准，连施法方向和位置都控制不了的魔法师，谁敢跟你一起并肩战斗？
千山帝国本阵，所有关注着战场的人也都统统懵了。谁能想到，菩荙贤者培养了三十年之久的大弟子达尤啻，居然是神族内奸？！还有人怀疑达尤啻是在神族侵略者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崩溃了，临阵叛变。
但是施放完魔法的达尤啻趁着战场上暂时还没人反应过来，一边高喊着“吾族万岁！”，一边迅速跑向里克兰德那边，这才彻底将他身为神族内奸的身份给坐实了，也给战场上的千山帝国一方更大的打击。
荒原的风停了，菩荙贤者的魔法师袍却仍然在上上下下不停地波动，可见贤者内心不平静到了何种程度。菩荙贤者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魔法杖，随着法杖挥舞，原本已经在缓慢凝聚中的魔法元素统统散去，显然贤者强行终止了正在召唤的魔法领域。
即便是大魔导师，强行终止施放中的魔法，受反噬也是一定的。菩荙贤者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显然受创不轻，但是贤者没有一刻迟缓，紧跟着再一挥魔法阵，正在奔跑中的达尤啻顿住了，一根尖锐的地刺如同陡然从地下刺出，将达尤啻拦腰穿透，高高悬挂在半空之中！
全场鸦雀无声。地刺上面坑洼不平，但是尖端却如同刀剑的刃口一般极为锋利，达尤啻被地刺下方的一处凸出给挡住，虽然自腰部被地刺刺了个透心凉，却一时还不得死，发出高高低低的嚎叫声。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伤口涌出，淅淅沥沥沿着地刺流淌，滴滴答答的声音填满了达尤啻哀嚎声的空隙。里克兰德显然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对方的大魔导师拼着逆转魔法领域，也要将达尤啻立毙当场——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几乎将一位大魔导师的实力废掉了一半，在后面的战斗中，对方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这样一来，这个内奸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里克兰德露出了微笑。
短暂的失神之后，千山帝国的战士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单纯的士兵们并不知道为了消灭达尤啻这个内奸，菩荙贤者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们只知道贤者出手将自己的大弟子、同时也是可恨的神族内奸给灭掉了，为那些枉死在达尤啻禁咒之下的战友们报了仇雪了恨，这就足够了。
可是本阵这边，离得足够近的人，却都发现了菩荙贤者嘴角的血丝，还有贤者那如白纸一样苍白的脸色。而且，随着达尤啻伏诛，菩荙贤者的肩膀却一下子塌了下来，腰也弯了下来，老态尽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达尤啻十几岁因为魔法天赋极高，被菩荙贤者亲自收入门墙，从那时起用心培育，几乎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精心照料，这才只用了短短三十年时间，就将一棵好苗子给打造成了兰德大陆最年轻的魔导师（那时还没唐福什么事）！
菩荙贤者对于达尤啻的感情，又岂能是单单一句师生之谊就能简单概括的？所以亲手杀了达尤啻，对于菩荙贤者来说，这种锥心刺骨的伤痛，要比魔法反噬来得更加痛苦，也更加难以承受。
正跟在宗地霆身后，向已经集合起来的那一个大队战士走去的冯萨里也注意到了菩荙贤者的状况，血脉连心，他一刹那就感受到了曾祖父那种无以言表的痛苦。冯萨里停下脚步，然而在同样停步之后转头用毫无表情的眼神看着他的宗地霆的注视之下，他又觉得自己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不管有多少类似好大喜功、眼高手低之类的毛病，身为一国帝王，冯萨里对于眼前局势的基本判断还是正确的——按照敌人强大的战斗力，这一仗基本千山帝国一方是输定了。他也理解菩荙贤者让他跟随宗地霆离开的用意，千山帝国可以没有菩荙贤者，可以失去唯一的一位大魔导师，然而却不能让自己的皇帝在地本州战死，甚至被敌人挟制。
这一场举国之战，还要继续打下去。但冯萨里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格林斯的事情要跟宗地霆交代一下。他之所以允许格林斯进入本阵，就是害怕这家伙带着一帮亡命之徒会在外头搞事情。
可没想到贤者一见面就让他离开，现在留在贤者身边的格林斯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冯萨里要告诉宗地霆，尽快除掉格林斯，将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扼杀在萌芽之中。然而这句话他却没机会说出来……
在宗地霆的眼中，冯萨里陛下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冯萨里终于要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异变陡生——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降临在冯萨里的身上，对于魔法并无研究的宗地霆并不清楚这其实是冯萨里被魔法覆盖的状态，紧接着冯萨里转身便向菩荙贤者身前跑去。宗地霆大急，他清楚地知道菩荙贤者交给他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帝国的安危！
他伸手就要去拉冯萨里，口中说道：“陛下……”
然而话音未落，冯萨里就跑远了，他更是连冯萨里的一片衣角都没抓着。




逆旅 第631章菩荙贤者
惶急之下，宗地霆也跟着冯萨里飞奔而去，却丝毫没有想到，一直修炼魔法的冯萨里为什么突然之间动作这么敏捷，就连自己这个勉强算得上是武技高手的师团长都碰不到一片衣角。
“不好！”一直待在千山帝国本阵外围的唐福突然脱口而出。旁边的阿马德里闻言一惊，“怎么了？”唐福却摇摇头，从腰间拔出佩剑，一下子就插入站在他边上那个家伙的肋下——那家伙一直对他们俩虎视眈眈，应该是格林斯的手下。
“边走边说！”唐福显得异常焦急，手中长剑斗气乱射，转眼就将自己身边清空了一圈，那些跟随着格林斯和冯萨里挤到这边，却没资格进入本阵的江湖豪杰们，瞬间死掉一片，全都做了精灵王的剑下亡魂。
阿马德里也不多说，他没带自己最趁手的双头连枷，只随手拎了一柄特大号的铜锤，粗如儿臂的铜锤在他手中如同豆芽菜一般轻飘飘，但是凡事被铜锤碰到的家伙通常都会做一回空中飞人——没办法，虽然尚未变身，但大德鲁伊的力量太大，沾着即死遇上便亡，可谓挡者披靡，手下无一合之敌。
没一会儿，这两头大虫便打穿了挡在他们身前的阻碍，格林斯那些手下不是四下狼奔豕突，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就是被杀死在当场，血流满地。
在这过程之中，唐福简单跟阿马德里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唐福一只眼睛始终盯着混入本阵内的格林斯，倒不是怕这家伙出什么幺蛾子，而是怕他趁乱逃跑，让唐福的复仇计划落空。就在刚才，唐福发现格林斯居然对冯萨里使出了他最为擅长的精神魔法！
如果不是唐福一直眼都不眨地死盯着格林斯，如果不是在塞鲁斯唐福已经从萨仑的遭遇中领教过了这种精神魔法，如果不是唐福始终以最大的忌惮之意防备着格林斯使坏，他都可能发现不了，居然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格林斯竟然试图控制千山帝国的现任皇帝！
这小子胆儿也太肥了！
唐福暂时想不清楚格林斯要控制冯萨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很简单，凡是敌人要做的事情，我们极力反对就好了。于是，唐福要杀进本阵去，如果能顺手杀掉格林斯当然最好，如果不行，那就一定要把冯萨里从他的手里给抢出来。阿马德里点头表示明白，老大在前面只管冲，后面就交给他了！
对于极力抵御神族入侵，并且已经付出了巨大牺牲的千山帝国，唐福还是很尊敬的。因此他并没有直接杀进千山帝国的本阵，而是拿出了菩荙贤者给他签发的通行命令，希望能够不动手。然而千山帝国一方已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搞得变成了惊弓之鸟，负责本阵防卫的士兵硬是不让唐福和阿马德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