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老农接过那包糖，身边邻近的人便都围过来，起哄要分糖果。
唐福拱拱手，跟这群自信而又喜欢开玩笑的农人们告别，吃到糖果的孩子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荡漾在春天的田野中。
“怎么？中部行省还有强盗吗？”游霞儿被人说的不好意思，坚持骑到了自己的马上，此时好奇地问道。
“人家跟你开玩笑呢！阿马德里带着人拉网式的梳理过好几遍了，所有盗匪都清剿得不能再干净了！”
两匹骏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马蹄踏过柔嫩的青草，小草弯下腰，但在马蹄过去之后，却又重新露出了头。晚上，唐福和游霞儿在一个小村庄里借宿。
一天的奔驰下来，他们已经往南走完了中部行省的一大半区域，当然腰酸背痛也是免不了的。借宿的人家只有一进小院子，左右各一间厢房而已。但是这家只有老两口在家，西边空余的厢房正好给唐福两人借宿。
此时，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唐福和游霞儿正跟这家的老头聊天。老头姓柳，世代居住在这三柳村，圆圆的脸上看不到什么皱纹，只在眉尖上有几根白毛，看上去倒还不算很老。
“您老高寿？”唐福此刻完全没有高踞里亚农宫时的威风煞气，完全就是一个带着新媳妇儿出来游玩的良家子弟，极有亲和力。老头显然对唐福很有好感，端起粗茶碗喝口水，笑眯眯地回答道：“开过年整六十，还算不得高寿。”
聊了几句家常，老柳头开始八卦：“我说后生，你带着媳妇儿这是往哪儿去呢？”
“我们啊，打算去疏影城看看，都说那儿风景美，还有个森林。”
游霞儿看着跟老柳头聊得不亦乐乎的唐福，心里直撇嘴——这家伙在黑暗森林里头不知转过多少个来回，这时候还在这骗人装呆。
“疏影城？没听说过。”
老柳头一辈子没出过五十里地的范围，西南行省的省会对他而言基本属于另一个世界。
“我儿倒是在阑珊城，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大城，你知道吗？”
老柳头一脸的骄傲，估计也不是他儿子去了阑珊城，他也未必关心帝国的首都到底在哪儿。
“知道知道，”唐福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那可是万城之城！我大兄弟去哪儿是求学还是做买卖？”
唐福事先没告诉人家他们从阑珊城来，此时也不好再“自吹自擂”，于是换了个话题。
“是去从军！唉……听说有人打来了，帝国需要战士保卫，于是我那儿便主动到县上去报了名，给统一送去了阑珊城……”





逆旅 第859章情报
唐福已经可以勾勒出整件事的轮廓：热血的年轻人听说了神族入侵的消息，跑去报名，家中的老人既拗不过孩子的倔强，却又时时刻刻担忧他的安危。
从椅子上站起身，唐福向老柳头深鞠一躬，说道：“老人家，我向你致敬。你有一个好儿子！假如不是像他这样的好汉子积极从军，帝国绝不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老柳头急忙着慌地站起来，一个劲摆着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那是臭小子自己选的……”
唐福将老柳头按到了椅子里，鞠完躬直起腰，冲老头眨眨眼，说道：“不瞒您老说，我也是帝国军队的一员！这不因为新婚，有几天假期，带着老婆出来游玩，等假一过，我也要回阑珊城，说不定还能碰到我大兄弟呢！”
一听说眼前的年轻人是自家儿子军中的袍泽，老柳头顿时待不住了，冲堂屋吼着：“老婆子，这是贵客啊！赶紧把酒拿出来，炒两个热菜，我得陪着贵客喝两杯……”
游霞儿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只觉得拦着老柳头不给他去拿酒的唐福，怎么看都比以前好看了。
“陛下到哪儿了？”
阑珊城帝国总大臣官邸，柯仕仁头也不回地问道，一边问手底下也没听，还在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件。
卡尔顿坐在柯仕仁身后，同样在阅读一些文件，随口答道：“已经到了疏影城。估计马上会去黑暗森林。”
他俩说的是唐福的行踪。
之前唐福虽然发脾气，不允许柯仕仁和卡尔顿派护卫跟着他，就连莫斯都委屈巴巴地被拒绝了，但是暗军团还是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唐福和游霞儿这一对帝国最尊贵的夫妻。
尽管以唐福的武力值，大概帝国内能够威胁到他安全的不过一掌之数，但他对于悄悄跟在身后的密探也佯装不知——真要是有啥紧急情况，第一时间需要唐福做出判断的时候，这些密探肯定会出现在他面前。
幸好，天随人愿，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唐福的假期还很顺利，没有任何突发的大事改变他的行程。
“总大臣阁下，您看看这份情报。”
唐福不在，柯仕仁就是雷色帝国最大的那一个，按照规矩，所有的大事都要汇总到他这里来。
柯仕仁从脸色严肃的卡尔顿手上接过那份情报，认真看了起来。那是从千山北部最前线传回来的情报，上面有敌后军团负责人海格纳的签名。
情报不过一张窄窄的字条，篇幅很小，字也不多。然而柯仕仁的目光看上去之后，就没有再挪开过，好似那里头有着某种魔力，让他无法移开眼睛。过了良久良久，柯仕仁才将情报还给卡尔顿。一老一少两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说一句话。
柯仕仁重重往椅背上一靠，上好木料打造的椅子发出一声难听的呻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外头有人在不停走动，踢踢踏踏的声音经过墙壁和门窗的过滤，听起来已经不太真切，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更远的地方，普通人还在继续自己柴米油盐的正常生活，就算明天整个世界就要毁灭，也不能让所有人都静静地等死——何况那些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人为了让他们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付出过怎样的牺牲……
南大营，一群肌肉虬结的壮汉说说笑笑地走进营地。虽然春天已经到来，但是温度还是很低，嘴里呵出的白气隔了老远都能看到。但这群家伙却都赤裸过上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长了一身腱子肉。
格雷泽笑骂道：“快快快，都把衣服穿起来！给别的军团看到，还以为老子连你们的军服钱都克扣了呢！”
没错，这些壮棒小伙就是第一魔法军团的魔法师战士。众人跟格雷泽嘻嘻哈哈一顿插科打诨，倒是听话地将军服都穿了起来。
格雷泽在这支军队中，有着仅次于唐福的威望。一个小家伙大着胆子问道：“军团长，我们什么时候上前线？听说敌后军团都打疯了，送下来的伤员都快把希玛城大营给装满了！”
一看这就是个好战分子。格雷泽看着那张尚有些稚嫩的脸，一拳打在这家伙的肩膀上，虽然只用了三分力，还是把这小子给打得龇牙咧嘴。他笑着说道：“急什么！陛下早就说过，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咱们第一魔法军团就是陛下最有力的那只拳头，肯定会有用武之地！”
希玛城。
能够容纳三十万人的大营每天都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当然是在营地外围和隶属后勤的仓库区域。从前线撤下来的一部分千山帝国抵抗军就在营地外围修整，倒不是说他们没资格进入大营，主要是这些抵抗军战士大都带伤，需要在营地外围的野战医院治伤。
此外大约有不到三万人的抵抗军战士正在大营内接受训练，和雷色国防军接受一样的训练，并且两支军队还要在罗森斯坦的指挥下合成训练，以备有朝一日反攻千山神族占领区时并肩作战。冯萨里穿梭在大营内外，照顾着这些忠诚于他和千山皇室的战士。
在他的铁腕之下，之前试图篡权并将他流放到国外去的抵抗军首领们纷纷下野落马，换上了对皇室绝对忠诚的将领。但是前线的形势却并没有因为抵抗军的改组而有所好转，相反，即便是在敌后军团付出了巨大牺牲的情况之下，形势还是不可逆转地一路恶化了下去。
神族的三大股势力四处出击，北部大陆很多乡村都已成为无人区一般的鬼蜮，包括京兆州在内的千山帝国北部三大州均已彻底沦陷在神族及内奸的铁蹄之下。
三大州，尤其是首都中京城所在的京兆州的彻底沦陷，给了千山帝国沉重一击。不说中京城所象征着的政治意义，就光是冯氏皇族千年以来对中京城的不断培育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逆旅 第860章牺牲
现在，这些财富和积累，统统便宜了神族侵略者。不光是冯萨里麾下的抵抗军被从北部三州中赶了出来，无处容身的平民和神族屠杀之下的幸存者，也都逃离了千山帝国北部三州，一路南下，逃到了雷色的北部三省。
千山难民除了分散到雷色帝国西北、北部和东北三省之外，很多人都滞留在了希玛城。用他们的话说，要么让他们加入抵抗军，打回中京城；要么他们就等在希玛城，踏着军队的脚步，跟随军队回到中京城。总而言之，这些真正的爱国者，情愿将自己宝贵的生命投入到反侵略的战斗中，也不愿意进入邻国苟延残喘。
对于他们，无论冯萨里，还是罗森斯坦，都保持着足够的尊敬——但是基本的原则是不允许他们进入大营。
因此，大营的外围形成了多个由千山难民临时搭建的聚居地。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这些难民每日可以在后勤部门指定的地方，领取供他们维持生命所需的最低限度的食物。萨仑大声喊着：“都排好队，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不要挤！唉，说你呢！一个大老爷们，挤什么挤！没看到前面有女人，还有孩子吗？！”
拳打脚踢将一个试图插队的人渣赶到了队伍最后头，萨仑摸了摸队伍中一个可爱小男孩的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后勤仓库中的物资堆积如山，本来萨仑以为那一片连绵不绝的仓库群绝不可能被装满，没想到，在众志成城之下，居然已经快要满溢出来了。
照理说，作为希玛城主管后勤的官员，萨仑应该为此高兴才是。但是战士的敏锐却在提醒着他，随着满溢的仓库、堆积如山的物资而来的，必然是战争。萨仑不惧怕战争，甚至兴高采烈地期待着战争——作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萨仑还指着在战争中加官进爵呢！可是唐福和游霞儿才刚刚结婚，战争一旦爆发，他们就要奔赴战场……
冯萨里急匆匆地赶到了希玛城大营中军大帐，罗森斯坦已经在外面恭候了。对于这位流亡皇帝，罗森斯坦表示了必要的尊敬。两个人寒暄几句，一起进了大帐边上的营帐——罗森斯坦在中军大帐前面迎接冯萨里，是尊重对方的表示，但唐福一天没来，中军大帐都不会启用。看着那份有柯仕仁和卡尔顿联名签署的情报，冯萨里只觉得嘴里直发苦。
罗森斯坦表面看上去还好，毕竟他已经提前看过了情报的内容。罗森斯坦虽然贵为国防军统帅，但自己的营帐也不大，顶多就比一般军官的稍微大一些。营帐中只有两把椅子，冯萨里和罗森斯坦一人一边，大眼瞪小眼。
冯萨里嘴里发苦，但罗森斯坦是心里发苦——情报上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若不是有帝国总理大臣和暗军团卡尔顿的亲笔签名，他都会以为这是情报系统出了问题，搞了一份假情报出来。身为常驻希玛城的国防军统帅，而且还曾经带着部队深入千山境内消灭法罗势力，罗森斯坦虽然没有跟神族面对面直接搂过火，但是多少对神族还有点了解。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是罗森斯坦却知道，这份情报后头，敌后军团必定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牺牲啊……”
唐福收到情报的时间比所有人都更早。
他同样发了一会儿楞。前来打破唐福新婚蜜月的暗军团战士低着头，压根不敢去看在一边微笑着等待的游霞儿。能够被派来跟着唐福的战士，无一例外都是唐福亲自招进暗军团的第一批骨干——卡尔顿认准了唐福念旧情的毛病，知道就算唐福发现了这帮小子，也会装作看不见。可这位心里已经把那帮同伴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哀叹自己的运气太差，怎么就打赌输了，被派出来做了打扰陛下清净的愣头青。
唐福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看过情报之后，他甚至还冲那位暗军团的战士笑了笑，然后说道：“你给柯仕仁和卡尔顿回复，我命令，计划开始。”
愣头青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躬身施礼，然后消失在了黑暗森林。他没问什么计划，也没问唐福为什么让他去传话，更不会要求唐福给个手令。作为暗军团的第一任战士，唐福曾经教给他们的规矩，都已经深深刻到了他们的骨髓当中。
唐福将情报递给游霞儿，转身看着密密匝匝的森林。这里已经是黑暗森林的最南边，靠近荒芜之地，说起来离神羽部落那个半精灵聚居地很远，离疏影城更是十万八千里。从地理位置上说，离这里得最近的，是兽人部落！
无论兽人有多彪悍，兽人战士的单体战斗力又有多么强悍，但是他们总体的数量摆在那里，因此也就注定了他们假如真要跟人类豁出去干仗，最后一定只能落得饮恨当场的结局——更别说，疏影城一役，原本嚣张无比的兽人部落几乎被唐福给打残了。
从那之后，他们老实了很多。
巴格马提，这位兽人部落的大王子，里奥狮族的新生代领袖，在见识过唐福率领之下的疏影城那可怖的力量之后，变成了兽人部落与人类、尤其是唐福西南势力积极接触的倡导者。从前荒芜之地跟人类世界之间隔了一个如同天险一般的黑暗森林，现在天堑变通途，黑暗森林已经成为了西南长沟郡、流月郡、登阁郡等三郡的后院，至少在地理方面，荒芜之地没有任何遮掩地出现在了人类的视线之中。
经过疏影城时，唐福没有停留。而他原来的计划，是带着游霞儿好好游览一下这座他的熟悉程度仅次于希玛城的城市。或许是心里有了某种预感，或许是来自某种不得不如此的紧迫感，总之唐福带着新婚妻子直接穿过了黑暗森林，来到了荒芜之地。看完短短的情报，游霞儿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唐福微微出汗的手。




逆旅 第861章兽人
“走吧。”
唐福抬腿走向兽人部落。
自从上次疏影城战败之后，在一段时间里，兽人部落国王、里奥狮族首领巴里布的日子颇为难过。尽管一次战败并不能动摇他在兽人部落中如日中天的威望，但是原本如磐石一样的威望出现裂缝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同时，近千名兽人战士的覆灭，对于人口原本就不多的兽人部落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假设不是随后兰德大陆发生的一系列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使巴里布仍旧坐在国王的宝座之上，但兽人部落的分裂和衰落似乎如同他的威望下跌一般，同样无可避免。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大王子巴格马提。正是年轻的王子痛定思痛，觉得兽人不应该再坐井观天，于是才通过各种努力，并且在唐福和碧特格的特许之下，成功地在疏影城中设立了一个兽人部落的联络点，为仍旧处在闭关锁国的蒙昧状态下的兽人部落打开了一扇对外联系的窗户。因此，即使在兰德大陆的南部边缘，但是人类世界中发生的各式各样的事情，以及从各处传来的各种消息，通过这个联络点，都能够在第一时间里，传回到兽人部落中去。
神族入侵，千山帝国被占领，库拉斯抵抗运动风起云涌，以及雷色帝国的改朝换代，这些大事都是这样传到了兽人部落中。甚至在传出唐福大婚的消息时，部落还有过一番争论，为的是到底要不要派出使团，前去阑珊城向唐福陛下道贺……
争论的结果无疾而终，最后使团还是没有成行。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一向视强者为尊的兽人部落，并没有将消灭上千名兽人战士的唐福视作生死大敌——否则之前巴格马提的联络点计划也不可能成功实施。
巴里布今天的烦恼却与这些事情无关。他忧郁地盯着部落聚居地的大门，觉得那个门的形状简直丑爆了——这是兽人战士们将两棵巨树砍到之后，略略修饰一番，再次竖起来并使它们相互交叉而成的天然拱门。本来无所谓，兽人部落好几百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大门，更别提什么美丑了。可是今天有贵客莅临，按照从人类世界回来的那些小崽子们的说法，人类任何富丽堂皇的宫殿都不可能没有大门，何况是一个王国的中心！
尽管巴里布一再反对将自己这个几千人的小部落称作王国，但是人家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兽人曾经拥有过强大的国度，虽然现在没落了，但是我们能够将祖先的荣光全部抛弃掉吗？哑口无言的巴里布头脑一发热，便同意了他们的装修计划——事实上，巴里布国王认为这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之一！
除了丑爆了的大门之外，原本粗狂原生态的兽人部落里头多了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但是在并不擅长此道的兽人手里，做出来的效果怎么看都别扭，实在是还不如没有……
“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拆了！”
忍无可忍之下，巴里布还是冲自己的儿子吼道。巴格马提也有点尴尬，虽然他一力主张引入人类世界的诸多元素，好让唐福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但他也没想到，兽人工匠的手艺这么糙，而主持者的审美口味如此……呃，古怪。
“来不及了，父亲……”
巴格马提还想解释几句，但当他远远看到正往那个怪怪的大门走来的两个人类身影，顿时就结巴了起来。巴里布同样看到了唐福和游霞儿的身影，再一跟巴格马提对过眼神，虽然狮子王没见过唐福两口子，但已经确认了这就是今天要来的雷色帝国皇帝、精灵王唐福夫妇。
没心思去考虑为什么唐福会这么快就到达兽人部落，同时身为双王位的伟大王者也没有带着自己的卫队，巴里布只顾健步如飞般赶去前面迎接——假设让客人孤零零地走入兽人部落的大门，那岂不是太过失礼了么！虽然这个观念也是最近才被巴里布接受的，但他却认为极有道理。
巴里布和巴格马提父子俩终于赶在唐福夫妇走到兽人部落大门之前，冲出了“大门”，迎接远道而来的雷色帝国皇帝及皇后。微风吹来，巴格马提殿下脖子上的鬃毛在风中飘然起舞，让他想起了往事——当年的疏影城下，原本巴格马提自恃率领兽人大军，任何城墙都无法阻挡兽人大军的脚步，大不了一路碾压过去便是。
然而随着唐福指挥之下的城内箭雨示警，魔法洗地，唐大师单人独骑出城迎战之后，好像一切都来了个天翻地覆了一样，没有一个地方顺心，也没有一处是按计划在进行。直到最后，兽人大军兵败如山倒，巴格马提洗心革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年轻人类所赐。“恭迎唐福陛下远道而来！”心中思虑万千，然而已经成熟起来的大王子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好说好说！”唐福拱手致意，带着游霞儿跟巴里布寒暄起来。进入兽人部落，在巴里布“王宫”宽大的花园里，宾主双方坐定，唐福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神族入侵兰德大陆的事情，想必贵国已经知道了。”巴里布点头，等着唐福的下文。“原本我认为抵御神族对我们家园的侵略，并最终将他们彻底消灭，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过程，既不能坐视，同样也不能操之过急。但是最近出现的情况，却颠覆了我的想象，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规划。这也是我今天来访的目的。”
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唐福直接将之前收到的情报递到了巴里布手中。他深知对于兽人这样的直肠子，打交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绕弯子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见唐福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巴格马提也探头去看了看那张短短的情报，随即，兽人部落大王子的脸色就变了。




逆旅 第862章矮人
巴格马提迅速起身，如同飓风一样，快速绕着花园检视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没人。”
巴里布收回自己的目光，点点头，看向唐福。“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唐福陛下，不知您需要兽人部落做些什么？”
荒芜之地位于大陆的最南端，也是春天最早光临的地方。来自神秘莫测的南部海洋的暖湿气流，带着温暖的雨水一路北上，直到将来自北部荒原上的凛冽寒风彻底赶出大陆。因此，此刻的阑珊城才刚刚有嫩草冒出芽头，荒芜之地的兽人部落却已是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的一派大好春光了。在大王子的命令之下，一队又一队精锐的兽人战士远远地将国王的花园围了起来，禁止一切人等通行。
在更远的范围之外，还有更多的兽人战士交叉巡逻，确保不会有任何生物影响到花园里国王与贵客的谈话。没人知道在花园里，唐福与巴里布到底谈了些什么，直到热烈的骄阳已经西坠，绚烂的晚霞铺满了整个西边的天际之时，两位王者依旧没有结束那场看上去似乎无休无止的会谈。看起来，兽人部落准备了很久的、极有兽人特色的篝火晚宴也要泡汤了。
但是到了晚餐的时候，巴里布国王带着雷色帝国的皇帝陛下还是出现在了篝火晚宴的现场，兽人少女们载歌载舞地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气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了高潮。唐福陛下深不见底的酒量，以及平易近人的作风得到了绝大多数兽人们的好感，以他为中心，不知有多少兽人战士喝醉在了晚宴的现场。据说那天晚上，巴里布国王也喝醉了，然后放声大哭，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矮人联盟这个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组织位于雷色帝国疆域的正西部，北面是干旱无水的鲁因沙漠，向南与兽人部落的荒芜之地接壤。
据说矮人们生活的地方是一片广大的喀斯特山地，由那些个石灰岩、白云岩、泥灰岩等等容易被流水侵蚀的岩石组成的*——这些山体因为千万年流水不停地冲刷、腐蚀，还有时间的作用，无数*崩塌、熔解，然后堆积又重新形成了新的山峦和丘陵。不过新的*却多是峰丛、峰林和孤峰这些不算突出的零碎山体，而且因为土地表面千疮百孔，存不住雨水和溪流，也无法形成像样的河流和湖泊，因此仅有的一点点土地异常缺水，没事还会发洪水，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的建立人类聚居地在这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