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冯萨里笑了笑。只是心情激荡之下，他脸上的那笑容很有些扭曲，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狰狞。“阿马德里虽然有一万多人，但是不足以保证我们的后路不失，最主要的保障还在你那边。可一定要切切小心。”唐福说道。
阿马德里的中路军主力乃是精灵之森神罚弓箭手军团，再加上一万人的国防军。中路军将跟随在唐福的前锋军团后面，帮前锋军团扫除后顾之忧。从东海州抽调出来的国防军大部队，大约两万多人，再加上千山帝国抵抗军，全都归属冯萨里节制，组成后路军，实施占领大河州的计划。按照唐福的设想，雷霆计划开始之后，他率领的前锋军团将如同利箭一般笔直射向神族大本营，但是希玛城大营跟地本州神族大本营之间隔了京兆州和大河州两州之地——实在太过凶险！
因此在前锋军团攻入地本州之前，必须要将大河州先打下来。只有这样，东海州与大河州连成一片，才能免除前锋军团的后顾之忧，也才能确保雷霆计划实施到底。否则前锋军团的精锐与中路军和后路军的联系一旦被割裂开，成为一支孤军的话，即便唐福再厉害也不可能有回天之力，神族的战斗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这个攻略之中，前锋军团砸开一切坚韧的核桃壳，中路军随之扩大攻击面，而真正占领大河州的任务，则交给了冯萨里的后路军。只有等到后路军彻底占据了大河州，前锋军团才能义无反顾地从京兆州穿插过去，直扑地本州神族大本营，并且封印空间裂缝！冯萨里点头，说道：“吾兄放心，即使战至最后一人，大河州也不会有失！”
沉吟了一下，冯萨里还是说道：“兄长要小心，地本州神族战士猬集，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此去必定步步惊心……假若事有不谐，兄长一定要自保为上，万万不可逞强。”
唐福淡淡一笑。他莫名想起了在地本州初见冯萨里时的情景，以及菩荙贤者兵败身死，他带着冯萨里奔逃时的场景。一幕一幕历历在目。那时的冯萨里还是那样的骄傲和自卑——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高高的王座上坠落，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心路历程。
他自信冯萨里的叮嘱一定是出自真心，否则以冯萨里的身份地位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说出这种犯忌讳的话来。不过，唐福更相信，在人类的大命运之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要先自保。两人不再说话。晨曦逐渐将希玛城的轮廓勾画地越来越清晰，映照在向北而行的两道身影之上。
大概人类历史上也不多见这样的画面，两个大国的皇帝，毫无戒备地缓缓骑马并行。在他们的身侧，是目前人类可以集中起来的最高武力，无数的精锐战士如同流水一般流过。而在他们的身后，扁平的希玛城如同一面巨鼓，正敲击出令人神魂震荡的鼓点——希玛城大营中的战士们正倾巢而出，去战斗，去赢取自己的荣光。
东海州的地形如同一个倒三角形，希玛城就在这个三角形左上角的位置。希玛城的西边是雷色东北行省和北部行省的交界处，东边则是哈沃斯山的余脉。向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河州平原。





逆旅 第882章大河州
出希玛城后，唐福并没有带着前锋军团一往无前地深入大河州，而是与阿马德里的中路军合兵一处，缓缓向东北而行。
此时速度最快的，反而是应该落在后面的冯萨里率领的后路军。冯萨里带着提前集结在大河州与东海州边界的三万多由千山抵抗军和雷色国防军组合成的混编大军，以一个扇形自西南向东北，一路逆推过去。
横贯大河州的格林纳丁斯河，赐给了大河州这个千山帝国最大的粮食产地的名头，同时大河州州名也来源于此。
但同时，这条大河也将大河州、甚至整个千山帝国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截。浊浪滔天的格林纳丁斯河乃是天堑，河面上浑浊的河水看似平缓，实则湍急无比，假如有人敢在涨水季摇船从河面上横渡，十之八九会被浪涛倾覆，尸骨无存。
尽管格林纳丁斯河横跨千山帝国东西几乎全部国境，但千山帝国却只在这条大河之上造了一座大桥，一座唯一的大桥。
那是在格林纳丁斯河上游，大河州西北部区域的一处天然河湾，格林纳丁斯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小弯，却造就了一处水势平缓的河面，这里也是格林纳丁斯河最窄的地方。据说为了修建这座大桥，千山皇帝召集了全国的工匠，几乎整整忙活了三、四年的功夫才算大功告成——在湍急的大河上建造桥梁的工程量和花费的钱财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千山帝国这样的大陆强国，也不敢透支民力，因此这座桥便是唯一一座跨河大桥。
但是当初追击奸相法罗的雷色新国防军统帅罗森斯坦率领五万国防军悍将精兵，出现在格林纳丁斯河大桥下方的时候，这座宏伟的大桥已经被炸上了天。这是冯萨里的抵抗军最值得骄傲的军事成绩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一役，唐福帮自己的父亲报了仇，神族内奸法罗也从此成为了历史的垃圾。
此刻，正有一队千山帝国的人马正在原来的大桥、现在的遗址南端踟蹰。严格意义上说，他们不能算是千山帝国的人了。
神族降临之后，李弗雷掌控千山全局之后，便将帝国国名改成了“奥斯千山共和国”——他们现在是共和国的士兵，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伪军”！
“队长？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
虽然国名改了，但是过去千山帝国具体的军制兵制还没有来得及做细节上的变化，因此仍旧沿袭着过去的制式。这是一个五六十人的中队，被称作队长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小、面容愁苦的基层军官。无论哪个国家，小队长、中队长，甚至下辖五个中队、管着两三百号人的大队长，都只能算是军队的底层。
说是军官，其实不过是兵头将尾，地位也就是比大头兵略好一些。但是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以及是否能够如臂指使、服从上级指令，却完全取决于这些基层的队长们。所以，在这些岗位上往往会有一些年龄早就超期服役的老兵，在继续干着这一份丝毫没有前途的职业。
队长叹了口气，说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小子没看过那份上官签字的命令？还是说，来传令的通讯兵是敌人假扮的？”
那个提问题的小兵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从年龄上说给那个队长做儿子都够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讲起话来也丝毫没有顾忌：“但这帮王八蛋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那个队长闻言后看上去虽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就连愁眉苦脸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但从眼中却射出一丝精光。就在那短短一瞬时间里，他已经扫视了一圈。因为之前的那份命令，大桥的这一边早早地已经清空了，除了他这一队兵马，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看到他的目光扫来，队伍中的几个同样年龄偏大的士兵同他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那些都是队长的心腹，他们点头，就表示没有异常。
“那你说怎么办？”队长若无其事地说道，那饶有趣味的眼神与其在说提问题，不如说是在考验那个年轻的士兵。愣头青这回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队长居然会这么问他。在这一支队伍之中，中队长就是队伍的灵魂，说一不二。就算是副中队长和小队长们，也不过是队长的应声虫而已。
但是愣头青就是愣头青，停了一下之后，仍旧没有任何顾忌地直接说道：“要我说，去他的狗屁命令，老子是千山人，可不是什么奥斯人！让我们掘掉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堤坝，放大水淹没我们自己的土地，我才不执行这种乱命呢！”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五六十人的队伍，原本说话声、咳嗽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但等到愣头青的话一出口，这些声音第一时间统统消失无踪。神族一来，土生土长的千山人的日子便一日比一日难过。除了那些视神族为亲爹的内奸之外，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谁不是苦苦捱着，内心之中期盼着救世主的到来？
原本大河州跟东海州一样，属于“化为之地”——神族远在地本州，鞭长莫及；而内奸慑于驻守希玛城和亚丁城的反抗势力的存在，凡事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尤其是在罗森斯坦率国防军长驱直入，打败了法罗的六万大军，将法罗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之后，情况对于千山的原住民来说就更加美妙了——派驻在大河州的内奸生怕罗森斯坦再来一次这样的奔袭，行事多有顾忌，就连奥斯千山共和国的牌子都不敢挂。但当神族大部队从奥斯空间降临地本州大营之后，情况却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而当马尔瓦家族族长马尔瓦芪连正式开始进驻中京城之后，形势更是不可避免地恶化了下去。原本如同冬眠一般缩手畏脚的内奸们，彻底扬眉吐气了。




逆旅 第883章收复失地
不光是各地的奥斯千山共和国的牌子挂了起来，对于那些对神族心怀不满的异见人士的镇压也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枉死在内奸刀下的良善忠厚不知凡几。就在这种万马齐喑的氛围之下，就在内奸们欢欣鼓舞地想要将“事业”更进一步的时候，就在普通千山人对自己的未来已经绝望的时刻，希玛城居然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从杀神令出，到各个种族的军队在希玛城大营集结，再到雷霆计划的实施，这一连串组合拳将所有人都给打蒙了。更要命的是，唐福的动作太快，等到敌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希玛城的大军都快开到自己眼前了！
不能不说，这反攻的号角就像是一针强心剂，给原本已经逐渐在噩梦中沉沦下去的人们极大的信心和鼓舞，让他们知道，被奴役、被摧残、被践踏并不是他们本来就应该有的命运！
这一个中队的士兵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求他们在格林纳丁斯河南岸，就是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将大河的堤坝掘开，水淹南岸的大片土地！
据上级交代，因为从希玛城大营出发的雷色千山联军速度极快，各地的伪政权在对方摧枯拉朽一般的军事行动中不堪一击，现在共和国已经丢了格林纳丁斯河西南边的大片地盘，假如不采取特别行动，根本无法阻止联军的前进脚步。
神族马尔瓦家族派驻大河州首府大河城的首脑，被任命为州长的马尔瓦雅图已经下令，所有格林纳丁斯河沿线的驻军，在统一的时间掘开大河，水淹南岸！
大河州的地形是西南低，东北高，一旦掘开河床，汹涌的河水势必将淹没南岸大大片良田、村庄和道路，使得世代居住在这些地方的千山民众死伤惨重。
更要命的是，这些命令都是通过特殊渠道下达的绝密指令，不允许向外界透露一丝一毫——也即是说，那些老百姓将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之下，被汹涌的洪水吞没，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
伪军的shibing也是人，虽然他们披了一张狗皮，但对他们中的许多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个饭碗而已。对他们而言，狐假虎威地装装样子也就算了，头一低也就过去了，可是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那可绝对不行——生儿子会没屁眼的！
世世代代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过军队中的高层内奸显然也预料到了可能遭遇的抵制，他们自作聪明地将部队打乱，分别对调，绝不允许士兵驻扎在本地。
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除了本乡本土的观念之外，生而为人，最朴素的情感就是共情能力和怜悯心。没有这两样，人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愣头青喊出了大多数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所以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队长，等着他的决断。队长脸上还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欠了他一大笔钱。
“你们怎么看？”他的语速很慢，像是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拖累了语速一样。“都说说吧。”
除了那个愣头青，还有队长的几个心腹，其他人都是头皮一紧。这就是要站队了。军队不比其他地方，在其他地方站错了队或许还有反悔的机会，但是在军队里，一旦站错了队那结果就是火拼！
沉默，没人敢贸然搭话。因为没人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队长显然也看出了大家的顾虑，他点了点队伍中的一个老兵，“你先说。”
“要我说，反他娘的！希玛城那边的人都快要打过来了，裤裆里头有卵子的，都他娘的得站出来！”那个老兵是个兵痞，没一句话不带脏字。
但谁都知道他是队长的跟班，这样一来，队就好站了——
“谁说不是？反了反了！”
“我们都听队长的！”
“我跟队长走！你让我撵鸡，我绝不去打狗！”
就这样，一支伪军的中队全员脱下那身狗皮，往附近的山沟沟里一钻，便消失在了原野之上。这中间或许有人并不想铤而走险，但是被裹挟在大队伍之中，也只得反了——正如大多数生活在神族铁蹄之下的老百姓一样。个人永远无法对抗大势，被大势裹挟的小人物即便鼓起勇气博浪一击，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在格林纳丁斯河大桥遗址南端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孤例。事实上，自神族伪大河州州长马尔瓦雅图下达了正式的掘河命令之后，与这一幕类似的情形一再发生着。
不过虽然有着无数心怀忠义的伪军士兵反水或逃走，不愿执行这种丧尽天良的命令，但仍然有部分伪军士兵执行了这道绝密指令。所造成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大量的无辜民众死亡，以及千里泽国的出现。这让冯萨里的混编大军行进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那都是他的臣民，他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对于唐福的计划来说，这并不完全是坏事。
神族伪政权显然已经彻底放弃了大河州的西南部，龟缩在东北边，闭关自守。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大半个大河州，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光复了。而且因为神族及伪政权的倒行逆shi，这些地方的民众对于神族有着刻骨的仇恨；而对于冯萨里率领的联军，则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因此唐福决定，他和阿马德里带着前锋军团和中路军先行渡河，将敌人的有生力量给消灭个七七八八，以便于冯萨里后续跟上，直接接收地盘。
冯萨里也不矫情——尽管他占了大便宜。抵抗军不过万余人，很多还是没有接受过多久正规军事训练的新兵，无非抱着复国的一腔热血，才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复国战争中来。对于这些人，让他们去冲锋陷阵，只是白白送死。但如果将他们放在大河州光复之后的各个岗位上，却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只是如此一来，等于是唐福率领的精灵王近卫军和阿马德里率领的神罚军团、新国防军这些雷色帝国的军队，冲锋在前面，替千山帝国收复失地。




逆旅 第884章大河城
十万国防军，除了罗森斯坦带着剩下的不到五万人，仍旧驻守希玛城大营之外，基本算是倾巢而出了。
分别之时，冯萨里亲自给唐福牵马，送了一程又一程。当着所有高阶将领的面，冯萨里说道：“吾兄此去，定当旗开得胜，你我兄弟在大河城再痛饮庆功！我千山帝国，将与雷色永为兄弟之国，我冯萨里在位一天，都将视唐福陛下为兄长，唯唐福陛下马首是瞻！”
这是冯萨里的承诺。
同样，这也是千山帝国的政治承诺。
千山和雷色太大了，大到这两个国家谁都没有办法吞并对方——因为一场全面战争下来，十有八九结果会是两败俱伤，零和博弈，没有一个赢家。所以，千年以降，无论两国的实力如何变化，总而言之相互之间都保持着相对和平、但谁也不服谁的状态。
但冯萨里的承诺，却意味着臣服。按照这个承诺，虽然雷色不是千山的宗主国，却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冯萨里只是对唐福表示臣服，却不代表千山帝国世世代代都会对雷色帝国以小弟自居——听上去有点复杂，其实很简单——万一你唐福的后人不给力，那这个承诺也就自动作废了。
格林纳丁斯河足有千里之长，这道天堑就挡在唐福的军队前面，让他们插翅难飞。除了水淹西南之外，神族大河州伪政府同时也下达了收缴船只的命令。从北向南，几天之内，整条大河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一艘船只，就连打渔的船，也不给下河！
前锋军团和中路军合兵一处之后，已经超过两万之数，人一过万无边无沿，看上去异常令人震撼。尤其是这些全都是精锐，当前锋军团纵马冲锋，如同乌云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挡在前方的任何生物都会颤栗发抖。
可是，即便再精锐，也没法跟大自然抗衡。滔滔大河，挡住了这支军队的去路。春季涨水，虽然不甚湍急，但河面宽阔，依靠马匹过江绝无可能。有些高手自然可以如履平地，别说区区一条格林纳丁斯河，就是将哈沃斯山整个搬来，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可问题是，雷霆计划不是那种可以依靠少数精锐就能完成的军事行动，大军不过河，目标就完成不了。一群人站在河边，凝神望着不停流逝的河水。
唐福站在中间，眉头却并无峰峦，看上去似乎对大军眼前的困境不以为意的样子。在他身边，除了阿马德里，居然还有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的家伙——康斯坦丁此次也跟随着唐福一起，进军神族大本营！
精灵王卫队拱卫在唐福身后，如临大敌般全身心地戒备着。只不过卫队的战士们戒备的，不是可能从外围扑过来的敌人，相反，他们一大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康斯坦丁身上。这些战士都是老兵，每一个都参与过当年在射月原中，精灵之森对死灵沼泽那一役的战斗。但凡参加过那场战争的精灵战士，没一个不对大巫妖王的可怕记忆犹新。
能够让月神在人间行走的使者，命中注定的精灵王栽上那么大一个跟头的，岂能是凡角？虽然康斯坦丁已然当众效忠唐福，精灵战士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同时，钟爱自然的精灵对于死灵生物有着天然的厌恶和恐惧，尤其是死灵法师这种本身就是死灵、并且还可以操纵其他更多死灵生物的东西。如果给死灵法师再加上一个“大魔导师”的前缀，那么也就完全可以理解如临大敌的精灵王卫队，和守在唐福身旁，随时准备以身代之的莫斯卫队长了。阿马德里倒是非常淡定，跟莫斯和卫队战士的紧张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其中的原因，倒不完全是因为阿马德里大德鲁伊甚至比康斯坦丁还更早一步晋阶大魔导师，所带来的实力方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这可能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真正让大德鲁伊如此放松的，是他对于唐福百分之百的信任。
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某一个阈值，变得有些盲目和不假思索。不过要是阿马德里知道这种想法，一定会反驳——不相信奇迹的人，是因为见过的奇迹太少。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大德鲁伊对于精灵王的信任，也不是一天就如此的。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奇迹，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所累积起来的。在他们的后面，是黑压压的军队。
第一魔法军团，精灵王近卫军，精灵之森神罚弓箭手军团，国防军，按照各自的序列整齐地列阵，等候着主帅的命令。对这些大头兵来说，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魔法师，亦或是纯粹的步兵战士，都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对他们来说，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
严格来说，雷霆计划开始以来，这支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准备的军队，到目前为止还没怎么见过血——大河州那些不堪一击的伪军部队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都不算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再到后面神族出了个水淹西南的昏招，更是将人心彻底背弃，白白地将格林纳丁斯河西南的大片土地拱手让给了冯萨里。
这支军队见过血，战意高昂——然而士气这东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假若不能将好钢用在刀刃上，随着时间流逝，士气反而会衰落。“大巫妖王，你怎么看。”
说话的是阿马德里，他还用过去的老称呼来喊康斯坦丁。唐福没有说话，目光仍旧看着水雾缭绕的大河，仿佛在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图案。
“要尽快过河。”
康斯坦丁也曾是一方之主，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关窍，于是说了一句正确无比的废话。这里并不是格林纳丁斯河最窄的地方，那个河湾在大河州西北，此处则在大河州腹心之处，河面宽阔无比。
把这里称为大河州腹心，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格林纳丁斯河的中段位置，还因为在这里过河，是距离大河州首府大河城最近的地点——过河后向北不到一百里，就是神族伪政权大河城！




逆旅 第885章启程
不止一个人劝说唐福不要直接在此过河。除了河面太过宽阔，还有一个不利因素，就是对岸有神族的重兵把守。
伪州长马尔瓦雅图跟家族族长马尔瓦芪连一样，是个对人类强硬的死硬分子。不过作为家族伸到大河州的一只小触角，马尔瓦雅图身边只有不到十名的神族护卫，他再强硬，也没有自信到可以依靠神族自己的力量，抵挡住千山和雷色的几万联军。
但对于人类的性命，不论是治下的普通千山民众，还是投靠过来的伪军和内奸，就算是李弗雷当初收服的一些内奸骨干，在马尔瓦雅图眼中统统都只是蝼蚁罢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有用还是没用。对于没用的，大水淹没也无所谓；有用的嘛，偶尔还需要赏根骨头，或者给点甜头。
所以，马尔瓦雅图其实对于内奸和伪军也做过一番粗略的甄别。不听话的，有反骨的，统统被扔到了西南，去执行天怒人怨的掘坝行动。
而那些忠狗，则都留在了身边看门。对这些伪军，用马尔瓦雅图自己的话来说，他不吝赏赐——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反正大河州府库中的钱财又不是神族的家当，崽卖爷田不心疼，可了劲地打赏这些忠狗内奸。于是乎，驻守在格林纳丁斯河北岸直到大河城这一线的伪军部队，各个士气高涨，恨不得立马为自己的神族主子冲锋陷阵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