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精灵之森的精锐战士们最先反应过来，纷纷微调了阵型，将自己和战友们的相对位置调整到了最方便出击的地方。别小看这一点点调整，却能有效避免在真正出击时的磕磕碰碰，那时候哪怕延迟半秒钟，都是一场灾难。
至于他们手中的武器，反倒没有谁急吼吼地拿在手里——武器原本就已经在他们身上最容易取出的地方，过早地握在手中，反而会被汗水打湿，影响后面的战斗。后面的人类军团就没这么高的战斗素养了，此起彼伏的兵器出鞘声，偶尔还会有一两声痛呼，那是没有经历过实战或者经验不足的新人战士在抽拉武器的时候，不小心碰撞到了身边的战友。
好在三万人的军队之中，基层虽然不乏新兵，但中层骨干却全都是经历过一到两场大战的老手，在他们不停的呵斥和来回奔跑的维持之下，新兵们很快就安定了下来，跟在老兵旁边，握紧武器，准备随时投入战斗。新兵要克服的只是心中对于战斗本身的恐惧，压根顾及不到其他的事情。





逆旅 第955章狭路相逢4
但老兵和军官们则不同，他们还有心思想些别的——比如眼前这个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格里什家族军团。按照正常人的理解，在眼前如此恐怖的自然力量的碾压之下，只怕再高的高手，有九条命的那种，大概也都会死得不能再死。
神族显然不同。毕竟是来自奥斯空间的战斗种族，最擅长的就是在各种极端的情形之下保命，或者说挣命，就跟眼前这样。大地依旧在缓慢而又坚定地下沉着，无论上面微小的生灵如何挣扎，如何不甘——当然，如果有些生命真的能够挣破罗网，一飞冲天，大地也不会跳起来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怀抱。
大自然，大地，天空，如同创世神一样，只是默默观察着世界，凭自己的心思行事，既不考虑蝼蚁的感受，更不会在乎蝼蚁的行动。你见过大象在乎一只蚊子从自己身边飞开吗？大地和神族的关系，可比大象和蚊子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简直遥不可及。
可是对于那些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者是集中若干炮灰的力量，好容易才从死灵之湖和生命礼赞的鸡尾酒魔法中脱身的神族来说，能够离开这个炼狱，实在是件美妙到无以言表的事情。尽管，只有三四百名神族争取到了这个最后的机会。尽管，这三百神族，各个带伤，惨不忍睹。
唐福专门为格里什家族设计的这个鸡尾酒魔法实在是太过古怪刁钻，所以取得的效果也相当可观。死灵系魔法无论是在哪个空间，都属于极为冷僻偏门的魔法系别——没有任何一种智慧生命，会喜欢让魔法师操纵死去的灵魂和尸体，因为那里头说不定就会有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先祖。那么别说大魔导师级别的死灵法师，就算是低阶死灵法师，在各个地方都是罕见物种，这也直接导致了大多数人对于死灵魔法的无知——正如格里什，看到死灵黑雾时压根都没想到这会是一个致命的暗黑系魔法领域。
而生命魔法则更是神来之笔，作为偏向增益性的魔法元素，植物系魔法元素一向不会受到任何正常生命的排斥，就像格里什他们走入充斥着浓郁木系魔法元素的树林里头会觉得异常舒服一样，这是生命的天性。因此在死灵之湖中的生命礼赞本身并不会被神族战士的身体排斥，这就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就是往往暗黑系和植物系魔法元素在神族战士身上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
但那时已经太迟了。相互排斥的大量对立的魔法元素发生连绵不绝的排异反应——通常是剧烈的爆炸和狂暴的破坏力瞬间爆发，而神族战士的身体就是它们的战场，这直接使得那些身体强度不够的神族魔法师和偏弱一些的神族战士当场就挂了。随后而来的则是更加可怕的天灾，由魔法*出来的大灾变。
大地陆沉对于奥斯空间的神族而言，其实并不算是特别严重的天灾，真的，只有在奥斯空间生活过的人或神族，才知道这句饱含了无数血泪的真理有多真。可是，即便在奥斯空间，即便再大的天灾，那至少也是在大家有所准备的情形之下，甚至有着完备的应对预案的情形下才爆发的，而不是如同死灵之湖鸡尾酒一样，悄无声息地突然袭来，让人防不胜防，瞬间陷入地狱之中。
即使身体强度再高，在不停地下坠过程中，在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前提下，被无数砖石土块给压在下头，再加上各种暴力的碰撞和挤压，能活下来的，已经不是实力问题，而是取决于运气好坏了。
只有那些头脑清醒、意志强大的家伙，才有可能在那种猝不及防的境地之中，仍旧保证自己的思维还能够正常运转，并且针对当前发生的状况，迅速找到正确的有效地应对方案。事实上，活下来的神族未必都是身体强度超过别的神族的，而是运气超好，或者至少头脑远超同伴的幸运儿。但即便如此，他们身上的伤痕也足以让一个普通人骇然惊叫，以为自己落入了非人间中。缺胳膊少腿都算是好的，那只是因为地面陆沉造成的肢体损伤，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风险。
而被死灵黑雾侵蚀的伤口就惨多了，那几乎就是一团血淋淋的肉渣，上面还隐伏着没有被清除掉的黑森森的死灵气息，这些伤口大都是两种魔法元素对抗后的遗迹。一般来说，伤口中的植物系元素大都消失不见了，不是被死灵黑雾给侵蚀光，就是散逸在了空气中，但有一种植物系魔法元素却比没被清理干净的死灵气息更加可怕——那就是被死灵黑雾侵蚀过后，彻底异变的植物系魔法元素。
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因为在诡异的死灵魔法面前，如植物系魔法这样相对弱势的魔法元素，基本就是炮灰的命运——哪怕是七百个魔法师一起施放，结果也一样。这也是为什么神族伤员身上残留的全都是死灵气息的原因。
但是如果植物系魔法元素撑过了死灵魔法元素的侵蚀，那就等于变成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既不是植物系也不是暗黑系，却比这两者加起来都要更加难缠。说起来这种全新的魔法元素既有植物系元素的亲和力，却又自带暗黑系元素的歹毒，通常的结果就是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攀附在寄主身上，在某个不知所谓的时间点上，莫名其妙地爆发出来——如同刚才那个在半空中瞬间解体的神族战士一样。
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一千多格里什家族的神族战士，居然能逃出来三四百之多，神族战士强大的战斗力、还有临机应变的本事，的确给所有精灵之森的战士和人类士兵中的佼佼者上了一课，不愧是被称作“满百不可敌”的强敌啊。
格里什也受伤了，一条胳膊不翼而飞。




逆旅 第956章狭路相逢5
在人类世界，这已经是重得不能再重的伤势，但是在这京兆州荒原之役中的神族幸存者里头，却是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小伤。“跑，快跑！”格里什用嘶哑的嗓音冲四散而逃的家族战士们喊道。虽然他不出声，也挡不住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神族战士们跑路，但是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眼睁睁看着家族军团陷入到敌人的恶毒陷阱中，又亲眼看到大部分的家族精锐灰飞烟灭，即便以格里什那么强大的心脏，也到了几乎崩溃的边缘。
跑吧，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他已经不敢再奢望当场能把仇给报了，敌人的实力如此强大，不带援兵来，格里什绝对会避免跟他们面对面硬杠。至于损失了这么多家族精锐，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带兵来报仇，格里什根本不敢去想这种问题。喊了两声，顾不上那些因为伤重尚且落在后头的家族战士了，格里什一马当先随便选了个方向埋头奔跑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杀光神族兵，活捉格里什！”
“一队跟上！都他娘地跟老子上！”
“快快快……”
“冲啊……杀啊……”
“注意脚步，不要突前！”
“配合！打配合！你他娘的再乱窜老子先干掉你！”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战场上。
三万人类士兵组成的包围圈自动分成了若干个小队，在精灵战士们的带领下，四处追踪奔跑的神族战士。这当然有赖于阿马德里的指挥，但却有不仅仅是阿马德里的指挥——大德鲁伊再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三万五千之众、由各不同种族的战士构成的联合部队做到如臂使指。
事实上，始作俑者是唐福——在利用艾泽拉斯权杖运送部队的同时，本着不浪费这次难得使用神器机会的原则，唐福开启了时间流速的控制功能，将射月原中的时间流速调到了比外界快十倍的最高上限。虽然这也大大加大了小白能量的消耗，但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唐福也算是豁出去了——战士们连命都可以搭上，区区能量又算得了什么。
从大河城回归京兆州的时候，唐福又刻意放缓了速度，没使用一次瞬移，而是多次瞬移，顺便把中京城周边的点踩了一遍——他几乎是掐着点回到京兆州的荒原上，这两三天时间，在射月原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小队配合的战术，阿马德里已经极为熟悉了，可以说唐福从一开始在地本州空间裂缝见到里克兰德率领的神族先遣队的作战风格之后，就制定了这个由强力战士相互配合的小队战术。现在多了三万人，也无非就是训练他们再配合强力小队的行动罢了——这种战术特别适合痛打落水狗，就像此次面对格里什家族的残兵败将一样。
如果是军容严整的神族军团，这些普通士兵非但无法起到作用，反而会拖后腿。正如里克兰德当年入侵地本州那样的阵容，菩荙贤者白白损失了上万千山帝国的皇家精锐，都没能做到滞留住敌人进攻的节奏。能够对付强大到巅峰的神族战士的，只有同样依靠配合将小队战力拉到巅峰的精灵战队。
三四百神族战士固然不少，放到百倍以上的人群之中，就算不了什么了。几乎每一个神族战士，都有一个、甚至好几支作战小队紧紧追逐在后面。他们如同围猎狮子的鬣狗，不紧不慢，但绝不容许猎物逃脱。狮子是草原上的王者，但是一头落单的狮子，尤其是身负重伤的落单雄狮，却不可能是一群鬣狗的对手。
每当狮子回过头，冲着鬣狗露出凶猛的獠牙时，鬣狗会后退，包围圈相应扩大，但却绝不会让狮子有逃走的空隙。假如狮子无法忍受这种被围猎的命运，执意冲向某一头鬣狗，将锋利的犬齿深深刺入鬣狗的喉咙——这时候，被狮子选中的鬣狗固然无法逃脱，但一拥而上的其他鬣狗也就会在同伴被杀死的同时，将狮子撕扯的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别以为这么简单的比较，以狮子高贵的生命来交换一条鬣狗的生命很不划算，就一定不会出现愚蠢的狮子了——事实刚好与此相反，头脑并不比一头雄狮子复杂多少的神族战士，往往选择的都是找一头鬣狗同归于尽。
对于一个强大的战士来说，骄傲这种东西与生俱来，深深地刻在了骨髓里头，几乎没有办法清除。唯一的有效药物就是漫长的时光，足以让一个战士逐渐衰老、衰弱到认识到命运残酷的漫长时光。
但是从死灵之湖领域里逃出来的格里什家族的战士们，显然都还没有被时光这种特效药给治疗过，因此，深入骨髓的骄傲让他们无法接受被一群弱鸡跟踪围猎的场面。即使他们缺胳膊少腿，即使他们的实力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已经十停里去了七八停，即使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同伴和战友，剩下的全都是凶恶的敌人……
在这样的情形下，神族战士的消耗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由于他们刚刚脱离险境，身上的气势最盛，而且实力也都保存了不少，就算有机会给敌人去杀，也都不是那么好杀的。但随着他们先是愚蠢的四散奔逃，没有凝聚在一起形成合力，以致于被敌人有机会各个击破之后，后面又犯了轻敌冒进、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保存自身的大忌，他们的数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次第减少。
神族的数量越少，针对剩下单个神族的战斗小组便越来越多——即使砍杀了一个甚至几个神族战士的战斗小组，也不会在自身伤亡没有达到上限的时候主动退出战斗。
一来这关系到战士们的荣誉，二来痛打落水狗多爽？谁舍得就这么退下去……看着一个个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神族战士，被乱刃分尸或者失去战斗力躺在地上坐以待毙，那种感觉,比大夏天吃了一桶冰淇淋更爽！




逆旅 第957章狭路相逢6
于是此消彼长之下，神族消失的速度就更快了。当然，有一些实力特别强、脑子又特别好使的家伙，早早地已经逃出了包围圈，或者凭借强大的实力硬生生在并不多么严密的包围圈上撕出了缺口，逃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其中，或许就包括了格里家族的最高领袖，格里什家主大人。
“你不去热热身？”死灵法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像是两只瓦片相互摩擦发出的噪音，即便晋阶到了大魔导师，距离法神一步之遥的高度，对于嗓音的改善似乎都没什么用。
“不去……”唐福摇摇头，加重语气说道，仿佛在怕谁会强迫他加入战场一样。
康斯坦丁略微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这可不是唐福的风格。无论在射月原的哪一场战役之中，死灵沼泽、魔兽山峦，假如唐福不在战场的最前方，那就一定是在处理更加重要的事情。可现在他只是懒洋洋地跨坐在独角兽身上，就连原本挺直的腰背都微微塌了下来。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康斯坦丁身为活了一千年的死灵法师，早已不介意自己的话有多直接，又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困扰，哪怕是面对唐福。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用狮子和鬣狗来形容神族战士和追赶他们的精灵与人类联军小队，大体上是恰当的，但是落到具体的画面上，却又不全都是这么简单的类比。有些神族战士的反扑，瞬间就会造成一个联军小队中十几人的重大伤亡。
再厉害一点的神族战士，在完全不考虑自己能否活下来的前提下，依靠一己之力甚至能够团灭一个联军小队！
百倍的人力优势，体现在战场上，一方面对神族造成了碾压和包围的态势，另一方面则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那些瞬间便消失掉的鲜活生命。康斯坦丁不会忽略，他相信唐福也不会——大魔导师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将眼前战场的细枝末节给统统收入脑海之中，不会有任何细节的缺失。
虽然没有精确的数据，但康斯坦丁相信，唐福这一边战士的伤亡数字至少是神族的五到十倍。也就是说，按照最坏的估算，将这三四百名神族战士全部留下，唐福至少要付出三四千人的伤亡代价。很多精灵之森的战士，还有雷色帝国国防军以及千山帝国抵抗军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甚至被暴虐的神族临死之前的自爆弄得尸骨无存。
所谓慈不掌兵，有时候就是针对眼前这种情形。主帅们就像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总是企图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润——只不过商人计算的是钞票金银，而主帅手中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怕牺牲，就永远不会有胜利。这是一个真理，也是衡量一个主帅是否合格的最重要的标准。心慈手软，固然无法取得胜利，更糟糕的后果是会带来更大、更多的伤亡！但康斯坦丁的意思，却是另外一种角度的理解——以唐福强大到没边的综合战斗力，只要他愿意下场参加战斗，那些仅仅只剩小半战力的神族战五渣，在跟他一照面的功夫就会被秒杀。
纵然唐福不能包打这三四百号神族，最起码可以减少很多自己这一边的伤亡。唐福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他看着喊杀声依旧震天响的战场，眯缝着眼，不知在看什么。
康斯坦丁也不说话了，他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代表他傻。如果真触怒了唐福，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接的下一直养精蓄锐的唐福的几招。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战场上的硝烟和鲜血味道，飘散到了不知几许远的地方。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是一场大战，不知道要打多久，现在少死几个，以后可能死得更多……”
唐福的话没说完。
康斯坦丁也是一方之豪杰，如何不懂——唐福出场，自然可以让联军少一些伤亡，但是没有得到残酷战场锻炼的士兵，在下一场或许更残酷的战斗之中，肯定会死得更多更惨。死灵法师沉默了，站在唐福身后，同样凝视着鬼蜮一般的战场。
似乎只过去了一瞬，康斯坦丁就听到唐福的声音：“传令兵！”作为战场主帅，虽然唐福将精灵王卫队留在了亚金山山坳的战场，阿马德里同样安排了一队精锐的精灵战士作为唐福的传令兵。
“到！”
“收兵！”
虽然战场仍旧是一边倒的胜利场景，但能被选来做唐福传令兵的精灵战士显然不可能去质疑主帅的任何命令，当下立即将唐福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如此宽广的战场，指望旗帜、鼓点或者任何其他手段想要准确地传递命令，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唯一可靠的传达方式，还是传令兵的两条腿。传令兵先去找到作为前敌总指挥的阿马德里，将唐福的命令传达给了大德鲁伊。
对于战争的理解，大德鲁伊比此刻在战场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加深刻。因此阿马德里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将唐福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喧嚣的战场如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逐渐从一波波海浪拍打堤岸的激昂状态中，再次变成了平静无波、深邃不可见底的大海的模样。
一队队带着血迹、硝烟和疲惫神情的战士们，从前方缓步走回来。他们或背或抬，总归是带着牺牲或者受伤的战友一起走下了战场。更惨的是那种全灭的小队，只有他们的主官在战场发疯一般地收集他们的遗物，有些小队甚至连遗物都找不到——偌大的战场上，激烈的战斗中，谁都顾不上去看其他人的位置。
没有俘虏，也不需要俘虏。阿马德里专门派了队战士，人人手提硕大的鬼头刀，专门给那些将死未死的神族补刀。负责战场清理的士兵此刻也在忙碌，自己人的尸体和遗物优先被清理出来，然后是神族的尸体，全部被扔到了一起，高高地码了起来，最终他们将会被付之一炬。




逆旅 第958章灭虏城
一千多格里什家族的神族战士，在经历过死灵之湖领域鸡尾酒之后，就只跑出来三四百，再被人类和精灵联军这么一通虐，即使最悲观的估计，能够逃出生天的神族，也不可能有五十之数。排名第三的神族大家族，堂堂格里家族，经此一役，已经算是在神族五大家族的名单上除名了。
什么？
格里什跑了……跑了就跑了呗。
就算是在格里家族内部，格里什也不是最高的高手那一波，况且一个没了手下战士的家主，说一句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都是客气的。事实上，假如格里什敢跑回地本州神族大本营，等待他的绝不会是里克兰德的慰问和支持，只会是落井下石的待遇，能留下一条命，都算是里克兰德念着从前的旧情了！
所以当这个消息报上来的时候，唐福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下达收兵命令的时候就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穷寇莫追，非逼着格里什和那几十个神族自爆拼命，对于整场战役的目的来说，毫无意义。
战场安静了下来。三万多人的营地，满满当当铺满了老大一块荒原。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篝火，有精灵之森的法师团在此，木料是不缺的。各支军团按照先前划定的区域分别安营扎寨，错落有致的营寨走起来如同一个规模庞大的城市。
“以后，这里可以建一座小城。”
唐福走在迷宫一般的营寨中，回头跟后面的人说了句话。身为主帅，其实不需要去每一个军团的驻地巡营的，尤其是眼下这种各种族、各个不同国家的军队组成的联军。但是唐福坚持，别人自然也不会阻拦。
每到一个营地，唐福的到来都会引发一场小小的轰动。看着不论哪个种族、不论哪个国家出身的战士们，纷纷簇拥到唐福身边，只是为了多看他两眼的激动模样，跟在唐福后面参加巡营的高层军官们，这才理解了他的苦心。
“是的，我看……就叫灭虏城。消灭鞑虏，恢复大陆。”回话的是冯萨里，正牌的千山帝国皇帝，他说要建城，那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唐福点点头，没说话。
对于城市的命名权，他压根没兴趣，更何况冯萨里家学渊源，随口起了个灭虏城，就极有水平，唐福就更懒得费脑子了。
他建城的目的是给牺牲的战士们守墓。京兆州荒原一役，一共牺牲了1568名战士，其中精灵战士189名，魔兽15头，剩下的全都是雷色和千山两国的人类士兵。
经过商议，唐福最终决定将这些战士全部埋葬在此处，让他们长眠在自己守护的土地上。在亚金山，也同样如此。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今后所有在驱逐侵略者的战争中牺牲的战士，都将参照今日的做法，将他们安葬在牺牲的地方。跟在唐福身后的，不光是冯萨里和千山抵抗军的高级将领，还有阿马德里、曾基、艾德林等一票精灵军团的高层，也有罗森斯坦和他带着的一大批雷色国防军高层。足足三四十人的庞大巡营队伍，在七拐八绕的营地之中丝毫没停歇地连续走了两三个钟头，要不是全都出身军旅，个别年纪大一点的将领都未必坚持得下来。
别管岁数大小，有资格跟在这条长长队伍后面的，哪一个都是心头发热，想要建功立业的热望几乎都要从躯壳之中跳跃出来大声嘶吼了，尤其是千山和雷色两国的人类将领们。精灵之森毕竟是外来户，在唐福的羽翼庇护之下，即便面对神族这样强大的敌人，也没吃多少亏。可是人类就不同了。
三大帝国，哪一个跟神族不是有着累累的血债？就算像雷色这样，没被神族真正打进国门的，内奸法罗所做的恶事依旧罄竹难书——别的不说，堂堂雷色帝国的上一任皇帝居然都死在了他手上！这种仇恨，除了鲜血和生命，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洗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