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别看这回罗森斯坦只带了一万五千人过来参战，但这一万五千人几乎是全帝国的精华战力了——比起精灵之森的精灵战士固然不如，但是在普通人类士兵这个范围之内，毫不夸张地说已经冠绝大陆了，就算是库拉斯人，也最多不过旗鼓相当而已。
千山帝国则要弱一点，没办法，国家尚且还有半壁江山不在手中，士兵的素质难免参差不齐。
但是冯萨里带着的同样是最好的千山军人，或许作战能力比起最优秀的战士尚有不如，但作战意志和决心却绝不输于任何人。
而且他们跟着帝国皇帝征战，原本在士气上头就有加成，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但是巡营结束之后，唐福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让大家早点休息，便散了。
这……很多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差不多的疑惑目光。难道不应该召开高级别作战会议吗？总结京兆州荒原战役的得与失，各支军团的配置优劣，以及在相互配合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等等等等……
最重要的是，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不是应该要公布了吗？大家辩论加讨论，来来回回沙盘推演，再抓紧时间调兵遣将，不都得安排下去吗？
所谓兵贵神速，难道不是应该趁着中京城的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大兵团直捣黄龙，光复千山帝国的首都……其他人倒也罢了，千山帝国的一帮子将领们最为急切，一个个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要不是他们的皇帝陛下站在前面，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胆大包天到去找唐福要个说法。冯萨里已经开始蓄须，原本白净的脸庞在风吹日晒、日夜操劳之下，也变得又黑又粗糙，相应的体格反倒比从前也魁梧得多，看上去一条昂藏大汉，不复从前小白脸的模样。
再加上千山抵抗军在他的指挥下，接连收复了东海州和大河州——





逆旅 第959章高山仰止
别管后头是否有唐福的助力，在千山人看来，就是他们的皇帝带着他们赶跑了神族侵略者，还了他们一个朗朗晴天——冯萨里在国内的声望如日中天，所有大事皆可一言而决，不复从前还要被抵抗军一些不长眼的人物牵制的窘迫状态。
但在冯萨里心里，他从来没有变过，尤其是他对于唐福的尊重与钦佩。因此，虽然部下猴急的样子尽收入了他的眼帘，他也只是淡淡撇了他们两眼，顿时让那些上蹿下跳的家伙安静了下来，然后一挥手，带着部下径直回到了千山抵抗军的营地，居然没有对唐福的安排提出任何异议。
唐福的营帐并不在营地中央，甚至都不在精灵之森的营地中间。阿马德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唐福孤零零的背影走远，忍不住就想要长叹一声。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幽幽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这无星无月的荒郊野外。纵然大德鲁伊身经百战，神经早已粗大到了让一般人绝望的地步，也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马德里质问突然露出身形的死灵法师道，一边下意识做出了防卫的姿态。裹在一身黑袍中的康斯坦丁，在黑夜中简直就是杀人越货、吓死人不偿命的不二选择，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假如不看牙齿上下两排同样光洁的骨骼的话，还算是极为礼貌的表情：“我一直在你旁边，只不过你没注意到我。”
大德鲁伊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从唐福决定把自己的营帐设在那片格里什曾经驻跸过的树林之后，他就一直神不守舍，别说裹着一身黑的死灵法师，就算是别人在旁边唱歌跳舞他都未必会去特意关注。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康斯坦丁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显然这个问题让已经很少有正常人类情绪的死灵法师也相当困惑。而且以康斯坦丁的个性，不知道这个答案，他可能会一直问下去。
哪怕提问的对象是同为大魔导师的阿马德里——在黑夜中，暗黑系魔法师是有加成的。大德鲁伊叹了口气，没什么心思跟死灵法师纠缠，郁郁地答道：“谁能阻止他？”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这句以问答问的话却取得了效果，康斯坦丁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到那里？”
阿马德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死灵法师坑坑洼洼的骷髅脑袋，沉默了下来。康斯坦丁也不说话，以沉默应对沉默。两位大魔导师的气势开始逐渐攀升了起来，并不是空气中的魔法元素浓度上升，或者天地出现了某种异状。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假如你在现场，自然懂得，并且会被这气势给排挤出他们俩的范围圈子。
如果不知死活，非要强行留下，十有八九会身受重伤，甚至死得很难看。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不是所有人都有死灵法师行动无声的本事，因而也无法避免被人听到动静，尽管发出脚步声的几位魔法阶位也都不算低了。都是康斯坦丁的老熟人，曾基、艾德林，还有魔兽先锋团的团长哈潘帕斯，一一站到了阿马德里的身后。
按照兰德大陆的标准，曾基、艾德林都算是魔导师中的佼佼者，虽然距离晋阶大魔导师还早得很，但是早已把一般的普通魔导师不知甩开了多远的距离。没办法，在射月原中漫长的千年时光不是白白浪费的，那种雄厚到了极点的积累，只要不是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快速成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比如康斯坦丁和阿马德里，不是已经都晋阶到了大魔导师的地步吗？比起他俩，曾基、艾德林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而已。至于皮糙肉厚的哈潘帕斯，黄金超阶武士（类似魔法体系中的大魔导师）或许挫一点，高级黄金上阶武士妥妥的没跑了。就连康斯坦丁这样没有正常人类情绪的死灵法师，在面对这样的阵容时，都得三思一下。
更不要说，阿马德里和曾基、艾德林同为精灵之森的长老，几百年的老交情，就是负责近战的哈潘帕斯，也是精灵之森的一员，只是加入的时间略晚了些而已。这样一来，这三个精灵长老和一头大魔兽之间的配合，可不仅仅是默契这么简单的词可以形容了。
康斯坦丁从来不愿意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却不代表他傻——一直等到黑袍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曾基才重重喘了口气：“特么的，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也敢来挑衅我们精灵之森！”
没哪个搭他的腔。面对可以施放出死灵之湖这种诡异领域的死灵大魔导师，任谁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说什么“阿猫阿狗”，也无非就是曾基自我释放负面情绪，没人当真。
阿马德里也没有其他的表示，能站在他身后，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虚情假意。只是唐福那个落寞的背影，就如同一根骨头一样，梗在了他的心口，让他也没太多其他心思，尤其是这些话还没法跟别人提起。他略微一思考，便邀请来支援的三位到他的营帐中，大家喝喝茶，聊聊天。众人欣然允诺。
一夜无话。这让拖着三位精灵之森高手聊了一夜的阿马德里，既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难免有点失望。不过呢，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指挥过无数场战斗的阿马德里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走出营帐，阿马德里呆住了，在他的眼帘之中，矗立起了一座高山。说高山也不确切，这座山最多不会超过百米高度，放在群山猬集的库拉斯，连个小土包都算不上。就算是一马平川的京兆州荒原，这座山也委实袖珍了些。
只不过为了靠近唐福晚上非要坚持一个人待着的那片树林，阿马德里将自己的营帐也尽可能地移动到了离树林最近的地方——而这座山便坐落在树林的位置，因此从阿马德里的角度看上去，的确有着高山仰止的感觉。




逆旅 第960章东望
唐福一个人，用一晚上时间，弄了一座山出来……这是跳到大德鲁伊已经停滞了的大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想来想去，这也是唯一的可能了。地上总不会莫名其妙地长出一座山来吧！
聚集到山脚下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伙，无论哪个种族和国家的，都在用一样好奇的眼光看着这座一夜之中长出来的大山。最起码从外表来看，这座山跟普通的、正常的山，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山上的植被比较稀疏，像是稀稀拉拉的瘌痢头。
不过这种问题，对于精灵之森的魔法师们来说，才真正是最好解决的问题。在得到了唐福的指示之后，神威军团，还有很多没有加入神威军团的精灵魔法师们，一起出手，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整座山头布满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唐福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负手看着眼前终于有了点模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跟昨晚巡营差不多，一大票各支军团的高层按照某种默认的秩序，错落有致地站在他的身后，不过人数比昨晚少了不少——很多身负实职的高级军官，此时跟自己的部队在一起。没人知道唐福要干嘛，所有各支军团都是按照实战要求准备的，随时可以开拔。
“终于有点样子了。”
唐福身后一左一后站着阿马德里和冯萨里，也只有他俩有资格站在那里。
冯萨里听清了唐福如同梦呓一样的话语，疑惑地问道：“大兄，这座山是做什么用的？”
阿马德里在心里暗暗给冯萨里竖起了大拇指，这个问题正是他一直想问却始终没找到机会问的。不过冯萨里与他身份不同，这世上能跟唐福称兄道弟的人，有几个？所以才想到就说，百无禁忌。
果然，看似生人勿近的唐福听到冯萨里的问话，顿都不打地答道：“这座山啊……我不是说要让战死的将士们葬在这里吗？但我后来想来想去，都觉得太随意了。但是现在又没有条件把他们运走，我只好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以山为陵，这是规格极高的待遇了，让为国征战的将士长眠于此自然是更佳的方案。在库拉斯牺牲的战士没这种苦恼，那边到处都是高大的山峦，不愁找不到风水宝地。
“跟我上去看看。”唐福开口，阿马德里和冯萨里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他登上了山顶。
山顶的风景，尤其是从山顶能看到的风景，比起山脚都不可同日而语，哪怕只是一座区区百米左右高度的小山。唐福一行是从东面登山，到了山顶，自然而然就望向了西面。那是库拉斯的方向。京兆州的荒原虽然没有任何遮挡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但库拉斯边境实在太远，一马平川地看过去，除了最高的那几座*影影绰绰有点影子，其他啥都看不见。
众人视野之中，更多的是风吹石头满地走的荒芜景象。这里大概位于库拉斯边境和中京城中间的位置，既没有肥沃的土地，气候条件也很恶劣，什么都不产出，一向都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不毛之地。东面就好多了。随着位置不断往东移动，一望无垠的荒原逐步变成了错落有致的丘陵，风一吹就满天跑的黄沙地也变成了肥沃的黑土地，一直向东，到了视野不能及的地方，就是千山帝国的首都，历经无数代皇帝励精图治的膏腴之地，美丽的中京城。冯萨里心心念念的地方。
痴痴地东望，冯萨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那里是冯氏皇族的骄傲，同时也是他冯萨里的耻辱。作为亲手丢掉了国都的皇帝，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到地下去见列祖列宗——尤其是最疼爱他的菩荙贤者。有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用回头冯萨里也知道那是唐福。
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冲唐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示自己没事。唐福一脸理解的表情，当年他一定坚持要用最快的速度解放阑珊城，何尝不是出于类似的想法。
“放心吧，小冯，”唐福陪着冯萨里一起看向东面隐藏在无数丘陵后头的中京城，“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去的。”
这是京兆州荒原战役开始之后，唐福第一次关于下一步军事计划的明确表态。以致于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听到唐福表态的冯萨里都愣住了。阿马德里神色如常，他知道唐福的风格，因此也清楚唐福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所蕴含的那些远没有表达出来的信息。
唐福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在他看来，反攻中京城的军事计划，远比不上给牺牲将士们营造长眠之所重要。或许对一位国王，或者一支大军团的主帅来说，这都是不合格的表现，但唐福就是这么任性。更重要的是，他有任性的资本。
忙忙碌碌安排了墓地的建造，唐福又将灭虏城的建造计划提上了日程：“小冯，我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最多只能将灭虏城弄个大致的框架出来。不过，灭虏山上的烈士营地总归是要有人值守，需要多少人手，如何选拔，你跟罗森斯坦他们议一议，尽快拿个章程出来。需要哪些物资，统统留给他们，后续的建城工作只能让他们来了。”
冯萨里点头称是。那座唐福一夜之间弄出来的小山已经被萧规曹随地命名为灭虏山了，看情形唐福没有准备留精灵战士驻守，所以值守的战士只能从千山抵抗军和雷色国防军中抽调。
“此外，战士们除了墓地和灭虏城的建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训练，没有训练合格，我不准备带他们去送死！”
随着唐福这句斩钉截铁一般的话说出来，并且随后被一级级传达到了最普通的士兵耳朵中之后，再也没人提起何时出发，以及下一步军事行动的话题了。




逆旅 第961章惩罚
并不是没有人猜到唐福的心思，事实上熟悉他作战风格的军官、甚至士兵，都已经明白了唐福的用意。成功指挥了两场大战役，并且将神族五大家族其中的两家彻底除名的唐福，还是在为己方的伤亡而痛心。
要是一般的统帅，这时候肯定会被人指责为妇人之仁。成功的大将无一不是看似自相矛盾的人，有时候他们爱兵如子，甚至推食食之,解衣衣之，恨不得亲自为受伤的士兵吮吸脓疮；但有些时候，他们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成千上万的士兵推上必死的战场，只是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甚至只是为了争取一下可能的机会。
从这个角度说，唐福毫无疑问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甚至连一个合格的中层军官都算不上。但是，任谁带领两拨完全不同的军队，打败乃至全歼了两个不同的顶级神族家族，谁还敢质疑他作为统帅的资格？
至少在这个时空，在这个由精灵、魔兽、人类和两个不同国家的士兵组成的大杂烩一般的军队中，没有任何人敢质疑唐福的决定。相反，越是基层的普通士兵，反而越能理解唐福的想法，越对如此珍视士兵生命的统帅感激涕零。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了唐福凭借一己之力，为战死的同袍们堆起了一座灭虏山，并且要再建一座城市，来守护这些为了国家、为了人类种族存续捐躯的英雄之后，整支军队对于唐福的拥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而且战士们的士气全都达到了峰值。作为一支刚刚大战一场，并且伤亡可观的军队来说，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奇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雄壮的军歌响彻营地，士兵们无论修坟，建城，还是训练，都唱着这首节奏简单含义深远的歌谣。天地为之一肃。
精灵战士是不需要参加各种建筑工程的。并不是由于他们精灵的身份特殊，也不是因为他们长得比较帅，而是他们要全程参与训练。事实上，精灵战士是训练的主力，所有人类士兵都要围绕着如何更好地配合精灵战士来训练。
精灵王卫队，精灵之森神罚弓箭手军团，精灵之森神威魔法师军团，三支大军团全部打散，再重新编组——精灵内部的分组又是以精灵王卫队为主，毕竟他们才是经历过最多跟神族的战斗的军队。谁也不知道唐福是怎么想通的，阿马德里记得不久之前唐福还要求将神罚军团全员调回塞鲁斯精灵之森。
但精灵之森三巨头谁也不会去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能够跟随在精灵王身后征战，这是每一个精灵战士的终极梦想。广大的荒原空间如同一位温柔的女主人，以她博大的胸襟容纳了所有不请自来的恶客。唐福凝视着尘土飞扬弥漫的训练场，看着尖耳朵的英俊精灵战士们带着那些笨手笨脚的人类士兵玩命的训练着，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冯萨里和罗森斯坦都已经被唐福抓了壮丁，各自安排去做事，忙得脚不点地，军事训练这一块则完全交给了唐福和精灵之森的一票长老。墓地和城市的修建是抽调各支部队轮流进行，不会影响到训练。至于神出鬼没的死灵法师康斯坦丁，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躲着去了，也没人关心。此时唐福身后则整齐地站着三位精灵长老，他们看到唐福脸上的表情，都在心里轻吁了一口气。
要说对唐福的了解，几乎没人能跟这三位比。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甚至可以自夸为“看着唐福成长起来的”。只不过唐福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不光别人跟不上，光看都足以让人头晕目眩。所以要论起对唐福的敬畏之心，也是精灵之森的长老们最盛，可谓於我心有戚戚焉。
“我决定了。”精灵长老们先是一愣，不知道唐福在说什么。但念头转过，瞬间就都把耳朵给竖了起来，唐福既然如此郑重其事，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精灵之森圣女爱丽丝因重大过失，降级为精灵之森精灵王第二顺位继承人。大德鲁伊长老阿马德里晋级为精灵之森精灵王第一顺位继承人。”
唐福口齿清楚，一字一顿，说得很慢，似乎生怕身后的人听不清一样。
“什么……”果然，即便这样，还是有长老惊呼出了声，不过只是呢喃一样的小小音节，似乎刚刚冒出嘴唇就被重新咽了回去，以致于都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发出的惊呼。或者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唐福的这个决定，果然是事关重大，而又极其出人意料哇。
“请吾王收回成命。”阿马德里缓缓单膝跪下，语调沉重地说道。
要说意外，大德鲁伊对唐福的这个决定是最意外的，而且说不出的尴尬。阿马德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当精灵王，更是从来没想过要跳过圣女爱丽丝去当精灵王——如果说真的必须要如此的话，大德鲁伊至少不想落一个欺负弱小的名声。更别说爱丽丝还是艾德林的女儿，还是唐福的妹妹……
曾基和艾德林都有些尴尬，尤其是艾德林——毕竟这牵扯到了爱丽丝。但这个时候，无论说话还是不说话，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博学长老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好在唐福并没有为难他们，扶起阿马德里，说道：“你们不用多想，这件事也无关你们几位长老的分工和职责，甚至跟爱丽丝关系都不大……虽然这家伙的胆子实在大了点……”
唐福没有说下去，但是三位长老都秒懂他的意思——唐福想要多保存一些精灵之森的实力，但爱丽丝将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逆旅 第962章帅才
已经参加过灭虏山一战的精灵近卫军、精灵神罚军团和神威军团，唐福总不好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再调回塞鲁斯。真要那么干，冯萨里会怎么想？成千上万的人类士兵又会怎么想？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深度参与到这场驱除神族侵略者的战争中去，固然精灵之森会遭遇到一定的伤亡，但是对于后续在兰德大陆的生存与延续，对于精灵之森的壮大和发展，都是极有好处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精灵之森部落的战士现在几乎站到了兰德大陆原住民武力的顶点，想要维系这样的优势，那就需要不断的战斗和磨炼——就像一柄绝世神兵，如果只是常年被藏在鞘中，神兵也会蒙尘，甚至生锈。这些道理，长期位居高位的精灵长老们怎么会不明白。
“我让阿马德里承担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么做是正确的。”
唐福的目光炯炯，从三位长老的脸上一一扫过。唐福虽然同样只说了句半截话，但他相信阿马德里、艾德林和曾基绝对都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道理很简单，兰德大陆战火纷飞，各个国家和种族都卷入了神族侵略和人类反侵略的战争之中，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从一开始神族猛烈的势头看，几乎无人看好孱弱而又四分五裂的人类阵营；但随着唐福异军突起，把一场反侵略战争打得有声有色，现在不仅逐步挽回了人类的颓势，并且已经有了反攻的实力！
但是唐福最终能否成功，不仅是天时地利人和这几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到底如何。
听起来玄妙，但越是到了普通人难以抵达的高处，如唐福他们就越能感受到一些听上去像是疯子的胡言乱语一般的道理。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之中，不会有侥幸这回事，但至高无上的天道规则却依旧在起作用。唐福如果胜利，那自然一切休提；可是假如失败，精灵之森如何自处？这些情形太过复杂，假设是没用的，只有到时候见招拆招。问题是唐福如果不在了，依靠圣女爱丽丝，可以在纷纷乱乱的局面下，震慑群雄，独力撑起精灵之森吗？
这个问题尽管诛心，作为领袖来说，却又不得不考虑。毕竟关系到整个族群，不是一家一姓，事关重大不容有错。即使唐福将爱丽丝视作亲妹妹，艾德林又是爱丽丝的父亲，但他们的答案同样是否定的。领导精灵之森部落这么一个兰德大陆上的少数族裔，光靠心地纯良、个人实力高强是不行的。
综合看来，跟随着唐福南征北战，不仅实力高，而且统兵作战、管理内政无往而不利的阿马德里，显然是精灵之森中能够胜任下一任精灵王最合适的人选。
尤其是在征战的过程中，随着唐福有意无意的安排，阿马德里接触了大量雷色和千山两国人类军队的高层人物，并且在长期合作当中建立起了相当稳固的情谊。这也是阿马德里的本钱，而且是相当雄厚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