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十几天下来也花了不少钱,皇帝的带来的私库倒空了小半。
讲真的,玩这些虚的很没意思。北魏朝廷对这些酋领也不薄,到了节骨眼上,不还是该反的都跟着反了
承诺和盟约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废纸,高纬想要的是实际的东西。有索求就得先有付出,想要一本万利得先见着本才行。是以,高纬对这些酋长门非常热情和客气,几天下来施恩不断,连蒙带哄,总算是唬得酋长们将部中青壮调出一批来“暂时”进入了边州的战斗序列之中。
当然,这个“暂时”具体啥时候结束,要参照皇帝的意见。他们还得感恩戴德。
至于军饷……朕不辞辛劳,不惜御驾亲征也保护你们的私人财产神圣不受侵犯,你居然还要让朕掏钱你良心被狗给吃了!之前不还说感念朕的恩德,愿意效犬马之劳的吗
再说了,你们部落的子弟被征兵,保护的是自家的部落,又不是朕!
啥道理高纬都占了,诸酋也只得顺从,突厥倾巢而出,可着实吓坏了他们。若是大齐不罩着他们,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突厥吞掉的命运,届时别说子女了,什么都会不复存在!这笔帐他们还是会算的。
即便他们不愿意,也没办法。强龙暴打地头蛇,皇帝的御驾和他的十万虎狼就在眼前,他说啥你敢不听
另一方面,朝廷的舆论攻势实在太凶猛了,在诸镇边州,所有部众和镇民都知道皇帝爱惜子民,放着晋阳宏伟的皇宫不住来到边疆吃沙子。
单纯的百姓门早已欢呼雀跃,许多丁壮自带干粮、兵械和马匹投奔军伍,怀朔诸镇尤甚,身为高皇帝的老乡,他们的责任感也比其他地方的人强上一头,十个精壮汉子里到有三五个舍家入伍,一听“可汗大点兵”,人人便道建功立业的时候来了,云集响应皇帝的诏令。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谁敢违抗皇帝的意志。一来,他们在朝中的应援根本起不了作用,徒遭牵连而已;二来,连自家的子弟们都被忽悠得热血沸腾,这个时候跟他们说我们敷衍一下皇帝得了,不要当真,一旦传扬开,那正好是授人以柄。
他们早就打听明白了,今上可不是个善茬!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各州的军士便膨胀了近一成,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过快的兵员增长让慕容俨猝不及防,要求各大员严加管束。
高纬对结果还是比较满意。边州的鲜卑男儿们还留存着骨子里的血性,弓马娴熟,只要披上甲训练一段时日就是优秀的作战力量。
夕阳西斜,皇帝从满桌奏疏之中抬起头来,从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那座塔檐脊上的鸱吻,夕阳给它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纱,如梦似幻,但绝不长久。高纬怔怔地看着那边,待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鸱吻变成了它本来的青黑之色,方才偏过头。
“……小路子”
总管太监路冉匆匆忙忙从殿内阴暗的角落中窜出来,谦卑地站在一旁:“奴婢在。”
“……朕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皇帝抬起的笔还未放下,路冉看着黑漆漆的天色,皱着一张白脸道:“陛下,已经入夜了,您该歇息用晚膳了。”
高纬沉默不语,他已经坐在那张龙榻上批阅奏章很久很久,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迟钝了。袅袅不绝的清香从黄铜瑞兽的口中吐出,高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路冉感觉得到这位天子的全身心的疲惫。
他凝视着那烟气很久,食指轻轻扣动,似乎再权衡些什么。
路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久了,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皇帝才能听得进去,便咧开嘴禀道:
“陛下,半个时辰前胡昭仪曾来过,送来了上好的炖品,只因为陛下嘱咐不准人打搅,这才没有进来……奴婢尝过,并无冰冷死物,只加了薄荷紫苏,十分清爽,这等天气,最适宜饮用。”
沁凉的黄铜柱上粘着小水珠,一滴滴往下淌。今年的夏秋之交要格外热些,徐州、泰山又报了旱,已经令祖珽全权处置,也不知道那边去情况现在如何了……高纬的思绪还没有从政务之中拔出来,很久才反应过来,想起那生得极媚、极乖巧的胡昭仪,恍然道:“既如此,便呈上来。”
许是胡昭仪送来的炖品确实开胃可心,陛下用膳比平日多上一些。
这就好,路冉心中有些欣慰,心里暗暗思量到这胡昭仪看着娇弱,可真是聪明伶俐的人,生得貌美妩媚就不说了,性格也温柔,估摸着是陛下会喜欢的类型。
陛下整天忙于国事,时常有头疼的症状,也就愈发不喜欢喧闹。那突厥嫁来的皇妃便不懂这个道理,因为两国开战之事没少和陛下闹脾气,近来又不知道听何人说的,说是她叔叔为杨都督所俘,即将被陛下发落斩首处死,便不依不挠的寻陛下闹腾。
陛下耐心地将人给哄回去,转身就下令将她随行的满
第二百八十四章幽州
高延宗离了皇帝的行在,沿途所见,视野开阔,山川渐险,景致已经与中原腹心之地大有不同,多了几分塞外景象。沿途也遇到过突厥的匪寇,统统被清剿干净了。
“突厥人已经深入至此了吗”高延宗深深忧虑,从俘虏口中得知幽州暂无战事爆发,这才放下心来,快马加鞭,直奔幽州而来,到了门口被城门吏给拦了下来。
“我们有公务在身,快放我们进去!”说话的是高延宗的贴身亲卫,六镇军营之中挑出来的好手,他身材高大,脸上有一处不引人注目的伤疤,是护卫高延宗队伍中的校尉。
在对着城门吏吼了这一嗓子后,他打着马在城门处逡巡,嘴角浓密的虬髯左右颤抖,身上的牛皮甲哗哗作响。
这城门吏是胡人出身,亦是今年考举新中的进士,丝毫不惧那唬人的淫威,浅褐色的眼睛里喷出怒火。
虽然对方是校尉,而自己不过一介城门吏。可新科进士血气方刚,骨子里还秉持着公正道义,幽州荒僻之地,法纲未振,燕兵又素来骄横,他若因惧怕而退让,岂不叫人嗤笑还怎么镇得住底下的人!
于是压抑着羞愤,厉声喝道:“我管你是何人!规矩就是规矩,非州兵之外的行伍之人不得着甲进城!你们想这样进城,先问过我连弩答应不答应!”
那校尉大怒,刚欲挥鞭斥骂,便被高延宗阻止,高延宗冷冷地看他们一眼,喝令道:“下马,换衣!”
除甲的声音此起彼伏,刚还着亮甲的三百骑兵先后换上了便衣。城门吏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指向他们腰间那把长刀,道:
“兵器同样不能入城!”
“——你!”诸将官纷纷大怒,勃然变色,高延宗却是脸色一沉,斥骂道:“住手!”
这些士卒是御前禁军,个个心高气傲,一激之下,便欲暴起发难。高延宗宗王之尊,又是总领晋阳六镇兵马的副都督,他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待摁下了愤怒的下属之后,高延宗踏到城门吏面前,面色有些不善:
“幽州好大的规矩,便是晋阳天子脚下,也未曾说过行伍兵卒不准带刀入城,本王这一群士兵都是天子近卫,刃不释手,身不卸甲同样是规矩,而你先令我等卸甲,又令我等除刀,是何道理”他朝着西边拱拱手,道:“须知我等是奉天子之命而来,尔等安敢辱本王至此”
城门吏听他自称本王,心中便咯噔一声,又听闻他身怀圣命,顿时收起了轻蔑的姿态,脸色肃然道:“既然身怀陛下诏命,那我自不便查,可兵部和枢密院的公文,我却是要查上一查。”见高延宗脸色青黑,他硬着头皮一拱手,道:“职责所在,见谅!”
高延宗沉默不语,将兵部、枢密院调令公文翻出来,城门吏一见,神色复杂的退下:“既如此,大王可以进城了。”高延宗自打马进城,一干将卒又披上了甲,大摇大摆进了城门。那校尉对着都督好一阵抱怨:“都督,方才那贼厮如此无礼,都督何不顺带收拾了他!”
高延宗回以冷冽的警告:“你们都给我收敛一点!我到幽州来,是掌兵作战的,不是窝里斗的,那城门吏虽然迂腐,那他毕竟是职责所在,就是传到陛下那头,也没有罪责可以追究……都老实一点。”
一群人进了城门,一路直抵刺史府,面见厍狄伏连。厍狄伏连听闻城门发生的事情之后微微一笑,道:“哦,年轻人不晓事,冲撞了大王,还请大王见谅。”
军士们在城门处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也找了机会找补,高延宗出示砍下的突厥人的左耳,厍狄伏连按功行赏,甚至还写了一封请功信,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晋阳。
在信使出发前,厍狄伏连刻意将信给高延宗过目,里边不但详细地描述了高延宗麾下将官有勇有谋,剿灭流寇的整个过程。还把此次剿匪胜利,描写成一场“扬朝廷声威,令群寇震梀!”、“有大功于国家、免百姓于困厄”之战。请求朝廷依律给予奖赏。
“刺史客气了,高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敢当刺史如此赞誉”即便高延宗一向脸皮厚,此刻也臊的脸红,拱手赔罪道:“我们初来乍到,杀贼寇是顺带,亦是本分,不值得拿出来大书特书……这,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厍狄伏连摆手道:“唉,庇护百姓,为国而战,吾等身为臣子,能让地方安宁,百姓丰衣足食,才是我等的首要本分。所以这功劳么,大王就莫要与我客气了,虽然幽州穷的叮当响,可军饷却从来少不了的。”
高延宗此来是缴厍狄伏连的兵权,厍狄伏连心知肚明,但他心里并无不满,厍狄伏连此人亦是秉持公正道义之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袭营
幽州并不是什么富庶地界,相反,中原农耕文明和塞外文明的交汇使得这里显得蛮荒,不过自朝廷迁徙人口人口开垦屯田之后,幽州已然比从前要繁华很多。
自朝廷在突厥压力之下,有意识的迁徙塞外各族之后,幽州诸郡就热闹了起来。幽州百姓知道是非冷暖,因此他们以最高的礼节欢送自己的英雄。
在刺史厍狄伏连的带领下,父老士绅列队迎出五里,得胜鼓敲得震天,踏歌之声动地,在一片快乐海洋当中,漂出整坛子整坛子的美酒,金灿灿淌着蜜汁的烤羊羔……
百姓眼中的英雄,不是传说中有从龙之功,得遇高皇帝的勋臣、名将,而是眼前这些即将出征百战的壮士。什么策勋立传,什么勒石燕然,这距离老百姓们太远太远。大伙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这里是大伙的家。每一个燕地男儿都会自觉保卫它!
幽州是大家伙儿的家,如果家都没有了,那这些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百姓还剩下了什么财产、子女、妻子、丈夫、父母还有尊严,都会化为突厥人马蹄之下的一捧尘泥!
在震天的鼓声中,刺史厍狄伏连第一个举起酒盏,双手捧过头顶,敬到高延宗马前。高声呼喝道:“愿大王率我幽州壮士,击破突厥!是酒,乃幽州父老为大王所贺,愿不嫌其薄,勉而饮之!”
“愿大王不嫌其薄,勉而饮之!”二十几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白须老汉齐声说到,颤抖着双手举起酒盏,一直捧过了头顶。刺史身后,**着上身的齐鲁壮汉们用力敲响牛皮大鼓,隆隆的鼓声响彻云霄。
接过酒盏,高延宗在数万敌军面前都没变过颜色的脸慢慢地红了,这几日他脸红的次数比从前加起来都要多,“难不成我脸皮变薄了不应该呀……”高延宗自己也纳罕。
策马尾随其后的一众膘骑,看见都督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高延宗一口饮尽厍狄伏连敬的第一杯就,张张嘴,想说几句客套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又走到一位老人的面前,举起酒盏,回过头,先向背后的弟兄们示以敬意,然后一饮而尽。
“……如无大王,幽州不知道该怎么办,让狼骑直突幽州城下,不仅百姓无存,可汗和朝廷的尊严也将扫地,此酒,乃为幽州父老之心意,愿大王不嫌其淡,且再饮之!”
一个老人急切的捧起酒盏,双手高举过头顶,满脸都是真诚。
按照边州的习俗,父老们更加习惯称呼皇帝为可汗。
“若无厍狄刺史大力支持,若无众同袍齐心配合,若无父老乡亲鼎立相助。高某便是能耐再大,也凑不出这三千雄兵,父老们以子弟性命相托,高某安敢不尽心拼命!”
高延宗接过酒,马上躬身,将酒盏举过眉心,然后一饮而尽便翻身上马。御赐的辽东大青马性情暴烈,打着唿哨在原地转着圈,碗口大的马蹄踏在地上,扬起阵阵尘烟。
**着上身的壮汉们再次擂鼓,隆隆的鼓声敲得人心神激荡。
鼓声里,厍狄伏连率着幽州文武并一众父老士绅,同时举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碗口倒过来,让残留的酒液在阳光下拖着尾迹一滴一滴落入泥土……
高延宗打马转了两个圈,巡视着身后这些即将随他出征的幽州子弟兵,这些人仅有三百人是禁军精锐“铁鹞子”,其余则是郡兵和普通百姓壮勇带上兵器自愿加入的,他们很多人身上甚至没有一套完整的甲胄。没有齐全的装备,没有规整的训练,只有幽州边民的满腔悍勇和坚毅,支撑着他们做出追随着大军出征的决定,唯一让高延宗欣慰的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骑手。
“……儿郎们!”阳光之下,骑着大马披着重甲的高延宗宛若雄壮的魔神,数百铁塔一般的骑兵就跟在他的身后,步伐轻盈而坚定,让许多怀着不安情绪的子弟兵都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以坚定的眼神回望过去,面上带着红亮的晕色,燕地男儿不畏惧生死,沙场百战,死不旋踵!
高延宗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又词穷了。如果自己跟陛下一样口才那么好的话,肯定可以忽悠的这一群人热血冲头,打破脑袋向前冲。腹稿他都打好了,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这是我第三次独立领兵,严格来说,我跟其他将军们比实在缺了足够的历练,这次突厥大军压境,我自己也不知道把握有几何,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们安安稳稳地带回来。我无法保证更多,我只能保证一点,冲锋陷阵,我一定会在你们前面!”
“……你们或许心里很不信任我,觉得我不过因为是皇室宗亲才得了都督之权……这是应当的,换成我我也不服!这小子不就是姓高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们心里如何看,我说句实话,老子一点都不在乎!你们可以心里揣测,可以骂我,鄙视我,但是——”高延宗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们要是敢违抗我的军令,老子定斩不饶!听明白没有!”
“……”无人说话。
“听明白没有!”高延宗声如雷鸣,震得耳膜嗡响。
“……谨遵将令!!”
没有鼓声,也没有歌,所有人闭上嘴巴,静静地用目光看着高延宗。高延宗沉默地扫视他们一眼,打马离开。大军拍成长龙跟随其后,不知什么时候,行伍之后响起了歌声,在歌声里,有人想起了战死的袍泽,热泪盈眶,更多的人则被浓烈的酒香烧得心潮彭湃。
队列前面的高延宗朝后扫视过去,只见大军士气昂扬,心里也多了几分胜算,笑道:“还像个样子。”
身后的几个校尉担忧道:“都督,这些人战力薄弱,靠他们去救渔阳,会不会……”
高延宗毫不在意地扬起马鞭,道:“不必担心,打顺风仗,哪怕是
第二百八十六章齐人残暴
突厥大营之中,一赤足袒胸的粗蛮突厥男人正在褥子之中呼呼大睡,地上到处都是砸碎的酒坛子,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腥膻气味。
一个女人赤着半身蜷在帐篷的角落里,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缩成一团,上下两排牙打着战,她的身躯之上布满了淤青,显然遭遇了不少的虐待。
突厥人攻破居庸关,又攻陷昌平,长驱直入,其间少不了烧杀淫掠。一月不到,便不知有多少中原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突厥人一向野蛮,南下本就为寇掠而来,就更不明白何为长治久安之道,杀戮是必然的,这个可怜的女人原本有美满的家庭,可一夜之间,丈夫和儿女都惨死于突厥畜生之手,此刻已经是心灰若死。
和她遭遇相同命运的人还有很多,突厥人寇掠百姓为奴,光是此处大营之中,便有不下三万之众的奴隶。等到突厥人撤离,这些人就会被押送到草原上,变成任人奴役的猪羊。不过她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希望,她在毯子底下藏了一把生了锈的刀,慢慢靠近那个突厥人,摁住他的脑袋,在将刀子捅入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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