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其实高纬并不是不想要这个盟友,他的想法能把他忽悠住尽量就忽悠一下,别让他靠向北周,可结盟是要分出利益的,北齐又有什么利益可以给他了?江淮想都别想,江陵虽然已经有一半在南朝手上,但高纬一点想要给他们的意思都没有,至于巴蜀……江陵都没能拿下来,高纬许诺他们巴蜀,鬼才信!
况且梁王刚薨,梁王世子即位,回返江陵,那个准妹夫现在才是江陵之主,高纬拿他的土地去做南朝的人情,不厚道且不说。南朝没得江陵,北齐反而安,南朝若是得了江陵,九成九会与北周勾结先把襄阳给夺了,把北齐排挤出去!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高纬索性也不去管他了,北齐在江淮一线的兵力部署仅次于晋州道,吴明彻想要靠着几万人就一路高歌猛进,攻破北齐的防线,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大考之后,朕即将传召各都督、刺史回邺城,皮景和、高宝宁、斛律光等人皆在此列,宇文邕已经缓过气来,不能再等了!”
他双手凭栏,揽天下入怀抱,望着那苍烟落照的天际间。这江山,历经五胡十六国的暴虐,也历经宋齐梁陈的风流奢靡流艳、魏齐周的彪悍野蛮,但终归要一统。再不会有南北之争,也再不会有倾覆江山的英雄,即将迎来的是真正的盛世!一个庶黎渴望的盛世!
北齐武平六年十月初,铜雀苑门大开,许许多多的的书生立在门前,礼部官员捧着一份帛书出门而来,那是一卷杏黄色的诏书,柔软华贵,诏书右起一行是御笔直书的大字,下行是吏部尚书用蝇头小楷写就的添注,在诏书的末端,还用一方朱红的印记,印章不大,刻的却是一字千钧的“武平御制”。
无数考生的呼吸随之一窒,他们迎来了也许是人生之中最巨大的转折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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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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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考将近,吏部各司主官自然也不能清闲。这些年朝廷重视教育,在中枢、地方很是修建了一批学府,以官学为主,私学为辅。官学中又分为两类,即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
中枢官学是朝廷直属,皆隶属于国子寺,计有太学、律学、书学、算学等,师资力量强大,非有二品以上大员推荐或者权贵世家子弟,很难进去,其余州、县官学生徒虽然也有名额,但是不多。这些学子的考中几率比其余人大上一倍不止。
其他举选不从学校中选拔,而是先在州县举行预考以选人,称为乡贡。举子们聚集京师,成为京城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他们要参加进士科,搏一个出身!
虽然靠着大员的举荐也可以做官,不过这种官员前途有限,正经科班出身的官员是看不起这一类人的,也相当于没有了政治资本,因此,哪怕这考试是名副其实的千军万马过独桥,他们也要闯上一闯!
皇帝亲自下旨,让斛律孝卿、李德林、颜之推做主考官,又表示亲自入铜雀苑观摩大考,对此次会试极为重视,三人自然不敢怠慢,做足了准备,一个考场竟有十数个考官来回逡巡,学子统一用规范的楷书作答,考完便收卷糊名,打乱顺序,防止舞弊。
若不如此,考生将名字填在卷子上,考官阅卷时,可以看到该卷的主人。若考生与主考官串通,极易在试卷上做手脚。故此吏部派专人在其名字之上糊纸加封,并盖上吏部的印鉴。
考生交卷后,将所有卷子次序打乱再编上号码,阅卷及排定成绩时皆以号码为标志。考完之后,立即批改,改完之后便行封存,待最后一日放榜前一个时辰,再拆卷录名,如此,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公开公正!
在大考之中,经文解读以及算学占了极大的比重,书文歌赋倒是不怎么受重视。这些年朝廷也开始编撰统一的教材,往年考生抱怨最多者,是答案不标准。其实也怨不得,世家垄断知识,同一卷经文可能各家都有不同的解读,考官多处于自小言传身教的影响,对于自己不满意的答案不愿意打高分。
秦始皇焚书坑儒,前人经典残缺不,虽然汉朝也有诸多大儒进行了研究整理,但内容却缺失不少,都靠后人补充。其后战乱不断,经籍文字讹谬越积越多。以四书为例,现在天下流传的版本何止数十?也正是因为如此,北齐朝廷才纠集了那么多大儒,花费了一番功夫制定出了官方认证的教材。
这些典籍因流传日久,加上南北分裂、版本不同且各自倚为正宗。这对于要吸纳天下人才的北齐朝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未有统一的版本,使生徒和考生们莫衷一是。所以,朝廷在有意识地控制这一局面。斛律孝卿、颜之推等人都是饱学之士,尤其颜之推,家学渊源,最为靠近正统,由他来修撰最合适不过,没有文人拒绝得了这份诱惑,毕竟这是流芳后世的美事。
会试有条不紊地举行。考试之日,考生们通过层层关口,鱼贯进入铜雀苑。这些考生自晨开始入苑考试,至暮方退。根据规定,举子们到了晚间还没有交卷,许烧烛三条。若三条烛用完,则必须交卷。
高纬在这几日早朝之后,都会去铜雀苑观看。就见一千余名考生什么都不用准备,听到吏员呼其姓氏则入于内。其时天色尚暗,如长龙一般的队伍缓缓移入铜雀苑的各考场之中,高纬看着这支队伍,人人皆身着白衣,颇有白衣如雪的既视感,心里暗自高兴,颇有“天下英才皆入吾掌中”的感慨。
于是最后一关,自然而然就是让这些从考场之中杀出的悍将面圣,当堂殿试了。以往高纬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只是近年来朝廷无大的战事,高纬也有空见见这些国家的栋梁之才,于是着人预备在昭阳殿安排学子觐见,吏部尚书杜台卿带领这三十人入了昭阳殿,学子们在来之前便已经被官员调教过礼仪,纵使心慌,但礼数是不缺的,随同跪拜,三呼万岁,然后战战兢兢起身。
在此之前,他们之中多数都是一些平民,即便考中为官之后心态已经大不相同,但能当面见一见皇帝更是隆厚的恩典,许多人激动的浑身发抖,脑海里盘旋着各种想法,但又好似是一片空白,茫然无措。这些高纬都看在眼里,他不想他们太紧张,于是和颜悦色道
“免了这些虚礼……朕开科取士,所为求贤,无论身份、籍贯,都能加入,你们经层层筛选选拔到此,胸中才学、韬略想来必是不凡。若你们其中有人能将政道说出一二,教朕满意,朕可以当即予以授任。主旨是‘民为邦本’、‘抚民以静’。杜卿,把考卷发下去。”
杜台卿的父亲是杜弼,以军功起家,称得上勋门显赫。但到了杜台卿这里,为求上进,他曾附和和士开,比为朋党,和士开被诛杀后一度受到牵连,若不是赵彦深看在他还有些才华,且没有做过什么大恶的份上顺手为他说了几句话,说不得小命都难保。但也没有得到重用,直到冯子琮倒台给了杜台卿向上攀爬的机会,他的能力在一众重臣之中或许稍显平庸,但胜在忠厚老实。
杜台卿得了高纬的吩咐,早令人将那份考卷抄录好,现在一一将之发到各人手中。考题甫一到手,学子们便迫不及待开始作答,殿内一时显得很寂静。听着他们下笔的沙沙响声,高纬来了兴趣,立起身来走下御座,背着手慢慢踱到众人面前。
但效果并不是很好,许多人察觉到天子就在身侧看着他们考,顿时就哆嗦起来,拿笔都拿不稳,高纬心知自己在这里让他们紧张了,于是偏开脚步看下那几个不紧张的,杜台卿观察到陛下眉间的笑意愈发寡淡,猜想是不是这些考生让陛下不满意了……也谈不上什么满不满意,只是这些人的答卷都比较千篇一律,转了一圈下来,没有看到让他耳目一新的观点。
待收卷之后,高纬并不着急点评,而是先问“尔等对我目前的施政举措有什么看法,对朕发布的改制诏令有何看法?”寂静无声。杜台卿咳嗽了一下,严肃道“陛下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快回答?!”
又担心他们还愣在那里,于是准备自己点名,他的目光瞟向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书生,心想这人也许稳重一点,于是便点了他的名,熟料这位年过半百,身材干瘦,留着一撮花白山羊胡子的老头子听到尚书点到自己的名字,好似根本就没有准备一般,慌不迭地答道
“陛……陛下,草……草民没有任何看法,只觉……只觉陛下心怀苍生子民,是天降圣人,陛下的施政方针……那是万万没有错的。”
高纬心中失望,眼底的阴霾升了起来,又追问道“那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那人也只是一阵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上的汗涔涔而出,竟顺着山羊胡子打湿了他的衣襟!高纬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笑着说“无妨,想必是太过紧张了。”于是开始点下一位。
等到一一提问完,遣人送他们出去之后,高纬才靠坐在龙榻上,抚额不语。杜台卿的心里更是煎熬,本来盼望着他们的表现好一点,让他脸上也长点光,孰料这帮人实在平庸,唯一有那么两三个能言善辩、条例清晰的也是国子寺的。高纬一张张翻动考卷,叹道
“寻常百姓家出来的学子,终究眼界还是浅薄了一些,未能长远,一碰到事情,便跟没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需要下放好好磨练一下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权贵家的孩子往往比寒门子弟更有能力的原因,寒门子弟要追上他们,无疑要付出百倍的努力。要消除这种壁垒,不知还要多久。高纬略一沉吟,下令道“以后国子寺扩大对地方招生的规模,地方学府及国子寺出众者,可减免学费。”
相对于前几年的脚不沾地,事情扎堆似地挤在一起,这个秋天,时间就仿佛凝固起来了一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外兵营时常有响动,将作寺沿河的各作坊也在加紧赶制兵器、铠甲,隔得远远的,皇城里有时都可以听见乒乒乓乓的打铁声,户部、兵部人人都忙碌无比,有心人稍微想一想便能明白,皇城里的那位天子八成又在筹谋一场浩大的战争……高纬渐渐忙碌起来,各种公文、军情一堆堆的往他面前送。
相比于男人的忙碌,女人倒显得清闲很多,白日里教一教孩子,与一些看得顺眼、聊得过去的“姐妹”坐在一起,一天天差不多就这样过去了……祈年殿侧的院落里,婉儿与底下几个妃嫔在一起说笑,太阳正斜斜地挂在天上,梧桐树开始掉叶子了,几个宫娥满头大汗的追着一个小胖子……
“听说咸阳王要回邺城了,好几个大都督、大将军都要回来,也不知道是准备打南朝还是准备打周国……”胡昭仪呵呵笑道,皇后有意无意地横了她一眼,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陈悦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近来朝野、宫中有各种风声,说皇帝准备打南朝了,她怀着身孕,不能担惊受怕。
这位南朝公主嫁到北朝以来,处处小心谨慎,不喜欢和人争,安静温顺,很合皇后的眼缘。也因为如此,才处处照顾她一些。皇帝也喜欢这个女子,对她颇有情义,临幸没几日便有了身孕,正是幸福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忽然有消息说皇帝要准备跟她娘家打起来了,着实叫她吃了一吓,后宫不得干政,具体的她们妇道人家如何能知道?可问也不敢去问,使得她近来日日悬心……
“陛下必是去打周国的,前儿还跟我谈起过,怪我忘了告诉你。”皇后笑道。
那纤纤弱质的江南美人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垂着头温顺说“娘娘的好意臣妾明白了,娘娘放心,我既然已经嫁过来了,便该一心一意侍候夫家……这乱世如此,那来的谁便一定要叫谁放心?我都明白的。”
她这一番话倒叫旁人都不免高看了她几分,不是谁在她的位置上都看得开的。皇后招招手喊小胖子过来,“彘儿别跑了,回来。”
小胖子呼哧呼哧地跑来,一身赤色的九章冕袍鲜艳如火,愈发衬得小胖子白胖可爱,婉儿将他抱住,替他擦了脑袋上的汗,指着悦儿的肚子,问道“想要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小胖子咬着手指脆生生道“我要小弟弟!”
“为什么?”大家都诧异。小胖子振振有词“我又不是阿爹,要是生个妹妹跟小姑姑一样,我烦都要烦死了!”宝庆顿时黑着脸站起来,作势要抓他过来,“你说什么,小没良心的,过来!”可她那里抓得住他,小胖子高珩老早挣脱母亲的怀抱,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宫道内,一个长相和身材都很普通的男人正在前往昭阳殿的路上,阔别了几年,斛律光终于又再次回到了邺城。他在汾州掌着数万大军,又是皇亲贵胄,实打实的朝廷重臣,这次回来也有许多事情要跟陛下商议。在拱廊拐角的地方却险些与一个孩子撞上。
斛律光急忙站住脚,盯着他看,这个孩子生得白胖可爱,长相和陛下极为相似,但眉眼之间又依稀可以看见自家女儿的影子……
斛律光心里一跳,渐渐反应过来这孩子的身份。
他半蹲下,努力牵出慈和的笑容来,笑眯眯问道“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小胖子很不爽他的口吻,挺胸抬头,不甘示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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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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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皇宫,昭阳殿。朝中文武济济一堂,各路刺史、藩王、都督等赫然在列,连许久不入邺城的皮景和也来到了此处,此时,昭阳殿内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今日讨论的不是其他,而是一件极重要的大事北齐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始积蓄力量了,接下来打谁?怎么打?
北齐王朝磨刀霍霍,准备一鼓作气打垮所有敌人,可是向南还是向西,又成了他们争执不休的话题。首先是南朝陈顼,有迹象表明陈顼将在近日有大动作,或暗地与周国结盟,将北上伐齐。
陈顼接二连三的下诏征召各路军头回建康,除淳于量、樊毅外,其余诸如任忠之列的军头以生病为借口,反复搪塞建康来使,拒不入建康面见皇帝,陈顼大怒,将命黄法氍出师讨灭任忠,虽然被臣僚拦下,但陈顼火气尤在,专门遣人去看任忠是真病假病。
任忠一方面害怕陈顼收缴他的兵权,一方面不愿意反叛出去,只得继续装病,推诿搪塞过去……但陈顼并不是傻子,恼火之下真个遣军前去,意图收缴了他的兵权,任忠不愿意坐以待毙,也遣军与建康朝廷对峙,看起来双方一触即发……
一俟得了这个消息,北齐朝野欣喜若狂,一些人以为,趁南朝内乱,应该赶紧出兵,以背盟之名讨伐南朝,一举夺取建康。至于周国,正值变革动荡之际,国力衰颓,弹指可灭,不足为虑!而以唐邕等人为首的大臣一致认为,应该先南后北,以达到平定天下的目标!
然而另一大部分的人则不同意,这些年来,朝廷充实河东边防,诸多安排、兵马部署、兵士演练、粮草供给等等等……尽皆为此而准备,不可仓促改弦更张。北齐在西边积蓄了如此多的力量,等的不就是今日?
两派争执不下,斛律光提着干哑的嗓子,大声咆哮道“你们这些书生,怕是连弓都没有拉过几副,懂得什么打仗?!南朝要打随时可以打,但周国却不是这样,他们据守关中,又有河东做为掩护,要打出来容易,要打进去难!宇文邕在国内弄得天怒人怨,不趁此机会赶紧灭了周国,难道要等他真的喘过气来再说吗?”
不得不说的是,宇文邕这几年也是一日不得消停,先是对兵役制度进行了整改,然后进行了一些汉化改革,这些措施的效果都比较不错。
近日来,又听说宇文邕打算跟高纬一般灭佛,将佛门的土地和财产都收缴国库,这在一定范围之内引起了动荡……宇文邕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他的这些改革措施都比较冒进,又诛杀了胞弟宇文直,引起了一大批豪族、世家的不满。
乍一看他干的几乎与高纬没有任何区别,但高纬有机会在消除外患的同时在国内搞激进改革,宇文邕却不行,可供他利用的势力很少,掣肘甚多,他的实力和威望都很难帮他做到这一点,于是国内的动荡自然而然就开始了……斛律光所说的趁他病要他命,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唐邕说道“斛律都督此言差矣,且不说周国如今正对我齐国防范甚严,在玉璧、丰州一线皆屯有重兵,而且如今正是深秋,马上就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从洛阳越过河东直抵关中,这一部分道路都很崎岖漫长,冬衣、粮草、车马难以运输,损失将会很大,一旦战事胶着,我兵马失陷于河东,那时再难回头了,如果南朝趁机伐我,又该如何?难道还能同时支撑两线作战吗?”
“照我看,周国现在自顾不暇,分不出精力多管闲事,我们须得集中实力,在陈顼准备对我朝动手的时候,先把南朝给揍一顿!”
斛律光瞪起眼睛道“前怕狼,后怕虎……干脆这仗也别打了,等着他们先对我们出手成不成?”
“诸位,你们看看,这任忠或可利用?如果咱们派人与他接洽,以扶其上位为条件,他会不会投靠我们大齐?如果他答应投靠,那么我看就算给个郡公之爵也没什么,如今陈顼为增强实力,要削弱诸镇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我们允喏助他一臂之力,合力夺取建康……”
老慕容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当即毫不留情面地反驳道“任忠此人心思诡谲,不真的看到大局落下,岂会公然反出南朝?南陈朝廷在他附近布有重兵,他若是敢反,就是落陈顼口实,南朝立刻便能毫无顾忌地灭掉他,就是淳于量这些人也断断说不出什么来!陈顼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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