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敢问皇后娘娘,娘娘想要我们两个具体负责些什么”
“嗯,其实也不用你们多负责什么,宫里出了状况你们抽空解决一下就行,会有女官协助你们的”婉儿摆了摆手,语调懒洋洋的,“其实很好管的,陛下的后宫总共也就才五个人,没有更多了,也没有什么妃嫔争宠啊之类的杂七杂八的烦心事,也就是盯好一点秩序之类的,别出乱子了,还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坐了起来,“还有就是宝庆那丫头,那就是个皮猴儿,陛下老惯着她,把她都养野了,你们可千万仔细着,别让她瞎折腾算了,本宫不放心,本宫还是自己盯着吧。”
惠妃站前一步,可爱的苹果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掩嘴笑道“娘娘歇着吧,宝庆那丫头臣妾也熟,您忘了我从前还是她的玩伴呢您放心,我保管教她安安分分的。”
“对哦,”婉儿才想起来,愣了一下,而后拍了拍额头,苦恼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才刚两个月,记性就明显不好了对,你说话她是会听的,那就好那就好,我最头疼的就是她了”
“娘娘也会头疼宝庆臣妾还以为只有宝庆会头疼娘娘呢。”
淑妃陈悦儿忍不住发笑。一听到淑妃这话里有话,婉儿马上警惕起来,皇后的威严上来了,直起了腰板,狐疑地瞄着这两个,审问道“她是不是偷偷摸摸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她那敢呀她怕你揍她呢,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婉儿杏目微眯,口吻已经有一丝丝危险。
“只不过她偶尔也说娘娘你天天闲着没事干,就知道盯着她在陛下面前打小报告”惠妃面颊微鼓,秀眉微蹙,活脱脱又是一个宝庆,学着小女孩儿惆怅的口吻道“我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婉儿故意摆弄出的严肃脸挂不住了,剜了她们两个一眼,而后噗嗤一声,抿着嘴摇头失笑。
“胡闹我我哪有天天打小报告当我愿意管她呀,真是的”
“欸,你刚才学的真像,再来一个”
“不要嘛,我又不是搞杂耍的要不让悦儿来一个,她学的比我还像呢。”
“不不不你别捉弄我,我不上这个当,哼”
“哼哼”
这淑妃和惠妃,自然就是南朝公主陈悦儿,以及兵部尚书唐邕的女儿唐姑娘,大名唐慧。
唐慧是两个多月前才进的宫,刚一入宫就封了惠妃。虽然至今也没有见上皇帝几面,可位份却着实很高了。一般来说给那么高的位份是有违常理的,可皇帝就不是一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被太后和一堆宗亲大臣们就无嗣的问题吵了近两年,皇帝也很烦了,索性选了两个皇妃入宫。
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另一个是太后的侄女儿,四宫皇妃已经齐全了,一方面堵住了宗室,特别是太后的唠叨,已经把你侄女给收了,就别闹腾了吧
一方面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晋升之路已经给堵上了,想方设法塞人进来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在外人看来,皇后得多么受宠才能让皇帝干出这事来不过从数据上来说,皇帝一个月都难在后宫待上个半个月,说皇帝真的喜欢皇后到别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的程度实在太夸张了。根据陈悦儿和唐慧不断分析之后,她们得出了一个结论,皇帝是一个典型的爱江山胜过爱美人的事业型男人,倒不是说他不喜欢美女,有那个男人不喜欢美女更何况他还是合法占有,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太忙了,每天都是太极殿、宣政殿两点一线。他很少沾花惹草,大概也是出于这种原因,在他看来,那些奏折永远比美女生动有趣。
在这个年代,女人出嫁从夫,不就是依靠丈夫的爱重生活吗
陈悦儿自从知道那天那个“小太监”是皇帝本人之后,惶惶不安了好一阵子,生怕和皇帝接触,更怕忽然有一天有内侍带着圣旨过来,把她投进黑漆漆的冷宫里。
过了好久之后,却发现一点事情都没有。
她照旧做着自己的淑妃,皇帝也照旧太极殿、宣政殿两点一线。
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陈悦儿是一个很佛系的人,很多时候她忍不住心底庆幸,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不过今天见到皇后那股得意劲儿之后,她的感受和其他三个也差不多,久久都化不开,有些酸溜溜的
高纬在太极殿,自然不知道嘉福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感受不到少女们的喜怒悲欢,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太极殿后殿栽着几株梅花树,只绽出了几个花苞,却仿佛可以嗅到那沁人的冷香了,内侍们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低垂着头,偶尔几点零星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高纬由左相慕容俨陪同着,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低声议论着紧要的朝政。
“陈国开动了,速度很快,分几路大军,分批次开拔江陵,老夫估计,以章昭达的个性,陈国上来,一定会发动极为凌冽的攻势,江陵处境堪忧”
“依左相看,陈国此战可能拿下江陵吗”高纬神情十分严肃。
“难,在老臣看来,即便陈国此次十数万精锐齐出,胜算依旧未达十成,甚至连七成都算是勉强”
慕容俨摇着头,这位老将此刻心中默默的推算着即将展开的战局,随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陈国养精蓄,精兵不下十万,更有章昭达等宿将,军备粮草也十分充足,打算一股而定江陵战局,如此居然还没有超过八成的把握吗”高纬疑惑地看向他。
慕容俨依旧是摇头道“章昭达虽然厉害,可老陆腾也是宝刀未老啊,更有王操为他经略后方,军势也不容小觑,即使章昭达一鼓作气赢了第一阵,可陆腾若据城而守,章昭达一时半会儿能把他怎么样再拖一段时日,周国就该发兵来援了,陈国占不了多大便宜”
高纬“变数太多了,都是名将,不真正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上桌赌谁输谁赢。”
“是啊,变数太多”慕容俨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踟蹰地看向高纬,“陛下,或许我们也该早些做点准备了”
零星的白雪从天穹飘荡而下,江面上,幢幢帆影遮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从上空俯瞰下去,船只竟如过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无数红衣褐甲的陈军士卒握刀持矛,肃立船头。
前方的寒雾之中,同样是密密麻麻的船影渐渐从水面显露出来
为首战船的陈将冷冷地看着他们渐渐逼近,到了合适的距离之后,方才将举起的那只手放下。
冷冰冰的命令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钻出来。
“击鼓准备进攻”
南朝陈历太建三年,陈国北伐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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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取地于塔庙之下
武平二年夏,佛门以智灵大师为首的一众高僧前往晋阳劝谏皇帝收回成命,数百上千名僧人在感业寺中打坐,空腹诵经三日三夜,佛音数日不绝,一时人心浮动。皇帝并未加以理会,直至七月中旬,智灵等人再次上本,这次他们纠集了数百高僧联名,就连民间也一时传出了异样的声音。朝野上下群情嚣嚣,许多臣子上书,要将这胆大妄为的僧众给一举铲除两种声音的对立化已然十分激烈,硝烟一触即发,高纬冷眼旁观,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是时候动手了。
武平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早朝,太极殿笼罩在朝阳的斜晖之下,金碧辉煌,御史大夫、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联名上参,请求皇帝下诏调动大军,以武力铲除佛门根基,永绝佛门道统。皇帝却露出了悲悯的神色,良久,摇了摇头“佛众亦是我大齐子民,骤然以刀兵凌之,朕不为也”
群臣愕然,皇帝下了御阶,负手而立,道“佛门自恃有理,要与朕理论,朕并非昏君,既然他们要与朕理论,那就好好掰扯掰扯好了传朕旨意,让儒释道三家各遣修习精深之人,齐聚晋阳,朕会在国子寺空出一处地方,让他们好好论辩,佛门若胜,智灵等人一切做为,朕既往不咎若败不但田亩农户朕要收回,他们所在各寺还会人头不保,莫谓朕言之不预”说完,拂袖而去。
消息传出去,不光等着观望佛门倒台的一众人等傻眼了,连一众僧人自己都傻眼了。满朝文武都惊了,觉得一向英明的皇帝是不是气糊涂了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按照他们印象里老高家皇帝的尿性,不服的就碾过去,能用刀子解决的一向不会跟人多废话,一个佛门,纵然他们是庞然大物,纵然他们在全天下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可皇帝又怎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只是沙门中人,不是权势熏天,跺一跺脚天下抖三抖的六镇勋贵。皇帝居然打算和他们讲道理
众人都觉难以理解的时候,祖珽等一些知情的重臣却有一丝不以为然。
“陛下跟那些僧人讲道理,或许很多人觉得难以理解,但若是理解不了,恰恰说明还没有将朝堂上的手段练到家,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佛门在天底下的信徒甚众,若是陛下一下子便以刀兵凌驾于上,恐怕会使百姓议论纷纷,到时若是有心人出来搅动风云天下人会怎么看待陛下会怎么看待这个推行新政于天下的满朝诸公
“人言可畏啊,便是圣明如陛下恐怕也会遭到攻歼抹黑,新政还未推行于天下,就陡然变成了欺压弱小的恶政,到时,天下人还会拥戴它吗”
“那接下来当如何万一佛门赢了怎么办他们岂不是可以继续悠游于法度之外”
“赢呵他们怎么可能会赢僧尼们纵然是牙尖嘴利,可他们禁得起围攻吗道若不行,还有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儒们呢,我儒门包容万象,融合了百家学说,取其精华于一身,岂是几本黄庭、几卷经书就能撼动的定然可以挫败他们
“可僧人善辩,若是这样他们也不落下风”
“佛门以何立身讲究大智慧,讲究大因果,讲究的就是善恶有报
“可这些年藏匿于佛门之中的坏法之徒何止数千便是一些在民间声望极隆的大德高僧,背地里的私德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了
“这些东西要是摆在明面上说,就是掘断了佛门立身的根本
“不动则已,出手就是要害这就是阳谋呀,它比阴谋还要厉害,一步一步堆积大势,僧众们即使现在已然明悟,他们也无法回头了
“它的厉害就在于,不显山不露水,动起来却若山崩。
“陛下曾说,这就像是解一道算学题,就算是有一万个步骤,可你只要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每一个环节都控制好,保证绝对不出纰漏,那就是一万分之一万,岂会有什么万一的说法
“想要兢兢业业地做出一番成绩、一番事业,就要有这样的态度。”
远在邺城的赵彦深语重心长的说着,他的下首坐着十几位今年考举中榜的官场新秀,其中赫然便包括高颎,他涨红了脸,拳头时不时捏紧松开,到了如今,他对于新政的每一个设想都在逐步实施,这说明他的奏陈已经被陛下记在心里,加以采纳,斑斑青史之上如此多的明宦显爵,有几人可以做到
赵彦深淡淡的笑道
“本来你们现在已经应该名声传颂天下的可惜了,新政的动静如此之大,现在竟被完全盖过。
“不过也好,年轻人还是谦虚一些,闹得名头太响,容易滋生骄傲之心。不利于以后仕途啊。
“吏部的批文已经下来了,你们都已经有了官身,从此就在地方上慢慢打熬吧。
“国朝正是用人之际,好好干,会有前程的。”
小阁内,朱紫朝服的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去。
每一个人的案前都摆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沉在他们的心头,仿佛有千钧之重。
七月的天气,天云和煦,夏日傍晚的凉风穿堂而过,吹拂在在列的每一个士子的脸上,拂过堂前的槐树上,那树上的叶子便簌簌而动,犹如春蚕啃咬着桑叶,愈发衬得这里满堂寂静。
赵彦深只用一个例子就向他们诠释了朝堂之上的凶险,一方面,告诉他们,朝中水深的可怕,先在地方之上打熬一番是为了这些年轻人好,另一方面,也透露了皇帝的性格喜好,喜欢做事有分寸的人。
这颇有些老前辈对喜爱看重的后辈提点、提携的意思在里面。
然而这一番话包含的内容太多,他们一时还消化不过来。
有人仔细回想起,半信半疑地将这朝廷的一步步的动作串联起来结果不由得叫人毛骨悚然。
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想要图谋的,难道仅仅就只是为了佛门手中的财富吗”
高颎心不在焉地从雕梁画栋的小阁楼里走了出来,一些与他同期考举的同年向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在意,敷衍了一番了事。
浑浑噩噩地上了马,出了坊门的时候,夕阳已经要完全落下了,西边的天际,已经渐渐传来了血腥的气息
皇帝下诏后,儒释道三家名望极隆的大儒、高僧齐聚国子寺,团坐于树下,日夜辩论不休,道家讲黄庭,讲无为,讲清心寡欲,佛门僧众则讲佛典,讲因果报应、三世轮回、众生皆苦,儒家则无一不谈,无一不可以拿出来辩证,三者各占胜场,一时难分高下。
这一番辩论,儒家要维护自己的正统地位,佛教要死撑住使道统不至于消亡,而道教则存着想要挽回那些被佛门压下的势头,三方都拿出了全力。皇帝远远地看着这一番激烈的论战,偏头微笑着问身边的裴世矩“裴卿看这一番辩论谁能占据上风”
裴世矩只是略略望了一眼,“暂时还难以分出高下,不过依微臣看,道教必败无疑,儒佛之间要决出一个胜负,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些大和尚倒是嘴皮子利索,朕小瞧了他们,看来他们也并不是很好对付呀。”
高纬颇有些遗憾的咂咂嘴,可面上却没有一丝异色,不管出现了何等变故,他都能稳稳地将局势操纵在手中,在他眼里,结局早已被安排好,现在辩证的激烈,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走个过场而已。
“那些大和尚可不光会读佛经,他们也会研习诗赋、儒家经义,很多人的修养,就算是一些名儒也是自叹不如的。而且,他们一向善辩,所以臣方才才说,不好说呀”
走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高纬伸手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一些枝叶,踏了过去,浑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那也只是诡辩,道教自汉末之后,就开始宣扬行符敕水、消灾灭祸、白日升天,长生世上这些手段来骗人,佛也好不到那里去,什么神魂不灭、因果报应、三世轮回、天堂地狱等说法,这些都刚好迎合了国家统治者们的心理,比道家手段要略略高明一些,佛门势头超过道门,也不是全无道理”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的这些学说,不能救命,也不能拿来济世救国,他们只是一味的空想,迎合了各个层次的人群的心理,使那些被压迫的痛苦不堪的百姓得到一些心理慰藉,使那些穷奢极欲的权贵得到对未来的幻想和满足,就是这样,仅此而已,什么也做不了。”
高纬指了指远处的辩论场,摇头轻笑道“虽然存在即合理,儒释道皆有妙用,可谁若是挡着朕的路了,朕也不介意花一番功夫搬开来佛门被养得太大了,严重制约了大齐的发展,朕是一定要好好压一压他们的。到时候,朕钱有了,人有了,土地也有了,就差不多可以把计划接下去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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