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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她踮着脚,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去巷口看看。

    上官老夫人送的正宗小牛皮意大利皮鞋,踩在双井巷的青石板路上,发出绵长细腻的回音。

    茉莉急匆匆的走着,经过紫藤花海时冷不丁有把洋伞从花海下伸出来拦腰挡住她的去路。

    “啊!”

    她被吓得尖叫,退后两步,穿不惯皮鞋的她重心不稳,趔趄着往后倒去。

    她闭上眼,觉得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了吧。忽然,腰上一暖。上官云澈长手一捞,跨身两步扶住她的腰肢。

    为了平衡,他拿伞的手往上一扬,长长的伞柄打在层层叠叠紫藤花上。

    茉莉睁开眼时,看见头顶一片摇曳的花海在阳光中晃动,空中飞舞起五彩的紫藤花瓣,却也比不得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殷殷笑意漂亮。

    她推离上官云澈的怀抱,粉脸霏霏,侧过身,极不好意思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他笑着,伸手摘下她头顶沾落的花瓣。她的脸更红了。

    好一会,觉得没有不妥帖了,茉莉方转过身,小声问:“你来,有何事”

    没事,就不许来

    上官云澈觉得刺耳的紧,却还是一脸自然。

    他说:“上回,你把伞忘我车上了。”

    说着,笑着把伞递了过去,漂亮的绸缎洋伞还沾着几点俏皮的紫色花瓣。

    “谢谢。这不是我的伞。”她小声的说,她的伞是一把老旧的浑黄油伞,不是这样簇新好看的时新舶来品。

    “哈哈。”上官云澈一笑,道:“你的伞我不小心弄丢了,这不,赔把新伞给你。

    送伞,送伞……

    茉莉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又不好不接,缓缓伸出手去。

    接了伞,上官云澈却不松手,茉莉犹疑,不解的抬头看他。

    人一分神,却被他整个拖入怀中,须臾之间被压到花海后的围墙上。

    这人,是登徒浪荡子吗

    茉莉着急推他,大叫:“放开我。”

    如果刚才的拥抱还算是英雄救美,那这就是明显的轻薄非礼了!

    他的脸近得几乎和她贴在一起,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他在笑,狡诈的像只狐狸。

    红晕层层弥漫上茉莉的双颊,燃起一片火烧云。

    “再,再不放开,我,我就叫了——”

    她轻嚷,低碎的声音压抑而破裂,怕惊动邻人,心里着实是怕。最后,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低低喘喘着被这个未来的丈夫轻薄无礼的吻住双唇。

    他无耻无礼,反反复复折磨着她,从眉眼到红唇,无一幸免。

    直吻得她泪眼蒙蒙才放开。

    茉莉的眼泪噙在眼眶,这个男人,轻易的就夺走她的吻。而她万万还没做好准备,从小到大,她心里的丈夫只有谨行表哥……

    上官云澈,她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还恼不得。

    还在兀自气恼中,茉莉陡然发现右手腕子处冰冷一片,抬手一看。

    嫩




25 绫罗丛中绫罗人(5)
    跑马场内人山人海,即便大雨倾盆也未减损马迷们半分热情。

    “喔,这该死的鬼天气。”袁肇君拍了拍落到身上的雨水,坐到一等看台。他把买好的马票递给上官云澈。

    “谢了。”上官云澈把马票夹在手里,眼睛紧盯着马场。

    上海赌马已有多年,雨势再大,马赛也不会取消。骑手穿好赛马服,为了防止泥水溅到眼睛,还在头上戴上透明面罩。

    马赛开场前的间隙,正是各路人马忙着交际寒暄的好时候。和大雨一起激情四射。

    上官云澈总觉得今日马场气氛和往日不同,大家看他的时候似笑非笑,言语也颇多闪烁。

    “嗨,两位。今天好兴致。看中哪匹良驹”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上官云澈和袁肇君的身后。他年纪不大,说话十分老道。笑得如春风拂面,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不好感觉。上官云澈回头,原来是老甄家的小公子,甄韵仪的弟弟——甄信品。

    甄信品指着场中五号赛马,对他们道:“鸿运当头,我家刚从澳洲引进的新马。年轻有力,血统精纯。买它今天一定赚!”

    “很抱歉。”上官云澈冷冷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去,“我已经下了三号——唯我独尊。”

    “三号那不是匹蒙古马吗”甄信品啧啧叹息,“云官,我劝你快去改买,不然肯定血本无归。”

    “不必。”上官云澈的脸色难看至极。

    一声哨响,马赛开始,百蹄奔腾,满场鼎沸。五号的鸿运当头一马当先,不负众望取得胜利。甄信品站在上官云澈和袁肇君身后大力吼叫,欢呼雀跃。

    上官云澈起身拍拍帽子,对袁肇君说:“走吧。”

    “好。”袁肇君也随之站起,两人一前一后往赛马场外走。

    “云官,”甄信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讪笑:“赛马选错了马没关系,结婚可不能挑错了妻子,不然会拉低你的品格喔,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都不懂”

    云澈气得脸都青了,被袁肇君拉着出去。

    “你和他计较什么他是气你不喜欢韵仪,没做成你小舅子。你和他干一架,不正中他下怀吗”

    上官云澈狠狠把手砸在赛马场外湿漉漉的墙壁上。

    “甄家那小子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袁肇君拍拍他的肩膀,有些话不说不是兄弟,说了做不成兄弟。关于陶茉莉……最近有许多风言风语。

    “云官……“

    “你想说什么”

    袁肇君一愣,马上回道:“算了吧。”他看得出来,云官对陶茉莉是动了凡心。他不想多嘴。

    “有话就讲,别像个女人婆婆妈妈!”

    “那好,”袁肇君也没迟疑,“云官,现在的世道兵荒马乱,世面上不是闹学潮就是工人运动。男人找靠山,女人找男人。”

    上官云澈眼睛一瞪,骂道:“你他妈和我还说什么废话!”

    “好好好!”袁肇君直言不讳道:“我听说,密斯陶和她表哥有一段旧情,她拿你——是当跳板。”

    “表哥,哪个表哥”上官云澈眉头一跳。

    “报社的易谨行,你认识吗”

    “茉莉和易谨行怎么呢”

    “他们青梅竹马,定过终身。云官、云官,你去哪——“

    漫天大雨哔哩啪啦砸天坠地,满天乌云像要把城市压垮一般。

    易谨行从主编室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忙着赶明日的新闻稿子。屋外暴雨如注,搅得他心乱如麻。报社的人来来走走,各忙各碌。不知谁打开了吊灯,暖黄黄的橘色光芒顿时照亮了屋子。

    “易记者,有人找!”接待室有人在喊。

    “请问是哪位先生”易谨行问。

    “姓上官的先生!”

    “吧嗒”易谨行手里的铅笔顿时断成两截。

    该来的总该会来。

    易谨行把笔放好,轻叹一声,在离开之前这事必须了结。

    他把笔收好,起身去报社门口。

    上官云澈身披雨衣,面色阴郁,来者不善。

    两人面面相对,气氛紧张。

    这并非两人第一次见面,满打满算今天是第三次。除去在易家的第一次,半个月前,易谨行曾去找过上官云澈。

    那一次的谈话是在茉莉找过上官云澈之后,易谨行所说全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之心。

    “跟我来吧。”

    易谨行请上官云澈上楼,二楼的资料室是谈话的好地方。

    甫一进去,上官云澈马上发难,道:“易谨行,你和茉莉是什么关系”

    易谨行温文一笑,镇定回答:“我是他的表哥,她是我的表妹。”

    “你骗我!”云澈怒火中烧,袁肇君和易谨行,他当然信袁肇君更多,而且他知道,肇君为人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开口,“你喜欢茉莉!”

    易谨行看着窗外的雨帘,沉默不语。

    他的默认深深刺伤上官云澈的自尊,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受到愚弄。他是有多蠢、多傻、多笨蛋。根本不关张申然的事。

    “易谨行!”

    上官云澈揪过他的领子狠狠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易谨行文弱书生一枚,立即被打倒在地,眼镜碎了,嘴角也挂丝丝血痕。

    “起来啊!”气疯了的上官云澈又再次揪起他的衣领,吼道:“该死的!你倒说句话啊!说话——“

    说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除非时间倒流!

    “说啊—



26 绫罗丛中绫罗人(6)
    光鲜亮丽的福特汽车载着茉莉在街道上飞奔,茉莉眼尖的发现这不是去百货洋行的路,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这开车的汤少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她开口询问了一次。

    汤少阳笑着说:“密斯陶,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云少吩咐好了的。你就安心坐着吧。”

    她便不问了,上官云澈想什么就是什么,根本无需征得任何人同意。把她从易家叫出来就必须马上出来,要上车走立即就得上车走,连回去换双鞋的时间也不允许。

    茉莉下意识摸了摸手腕,腕子上的镯子冰冷透骨。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戴了几天,手镯便油润润的。姨母看见好不喜欢,醋味十足地旁敲侧击问她,“这镯子多少钱买的,肯定不便宜吧”

    唉,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他生在富贵锦绣堆中该多好。就好比她,困苦起来连一双皮鞋也不敢奢望。

    乘坐的小车转眼行驶入了法租界,停在一幢蝶形大厦面前。茉莉仰望一眼这栋高耸入云的现代建筑,不得不问汤少阳:“这是哪啊”

    这里既不是百货公司,也不是礼服店。上官云澈这是要带她去走亲访友还是拜会某位达官贵人

    汤少阳恭敬地打开车门,请她下车:“高纳公寓。”

    茉莉心情一悚,不自信地摸摸头发,整整衣角。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再闭塞,也听闻过鼎鼎大名的高纳公寓。它乃是沙逊洋行投资兴建的现代公寓,听立景曾介绍,高纳公寓效仿的是美国现代派风格的公寓大楼,线条简洁、明快。外墙使用棕色的面砖,门厅施以黑白两色大理石,呈现出一种庄重稳健的气派。楼高18层,底层为储藏室,二楼以上为住房,大小不等,共有78套房间,设有四部载客电梯日夜上下,另有两部电梯专门载货……

    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高档的公寓,必定有高昂的价格。能入住的自然都是不同凡响的主。有亚细亚石油公司经理、英美烟草公司经理、英商祥泰木行大班、上海纺织厂厂长、丹麦驻沪领事馆总领事……

    这些茉莉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只对这高纳公寓里的一切感到新奇,光鉴照人的地板,彬彬有礼的服务员,摇摇晃晃的电梯都让她宛如来到另一个世界。

    这里和易家太不一样。

    不,应该说,和她过去生活截然不同。

    茉莉坐着叮叮当当上升的电梯,脑袋随着电梯晃荡。走到十五楼,脚步像踏在云端。不经意从走廊的窗户看下去,立即有种眩晕的感觉。

    “陶小姐,到了。”

    茉莉抬头一看,汤少阳领她到了15楼的一间客房门口。胡桃木的大门油光闪闪,上面铜铸而成的1511几个字古朴大气。

    汤少阳扭开了房门,轻声说:“进去吧,云少在里面等你。”

    一股油然而生的害怕从茉莉的脚底窜到脑门,她往房间张望一下,犹豫不决。

    “快进去吧,”汤少阳用更轻地声音说:“他已经等你很久了,而且今天心情不好。”说完,他对着房间高声喊道:“云少,陶小姐已经来了。”

    茉莉背后一股推力,身体不由自主被汤少阳推了进去,来不及阻止门在身后“啪嗒”轻轻合上。

    躲亦不可再躲,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云澈……你在哪”

    眼睛适应片刻的暗光,展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美轮美奂宛如电影般的天地。

    整个房间都是以白色为主,纱窗、床被、垂缦、花枝、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子、欧式家具上精美的瓷器皆是。空气中还盈满茉莉花的清香。她的脚边,桃木色的地板正中,艳丽的红玫瑰铺成大大的心形。她低下身子,忍不住用手触碰那些娇美的花朵。花瓣儿柔软地舒展着,上面沾着晶亮的露珠。

    她轻轻微笑,不用想着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懂花心思哄女孩子开心是一种可贵的能力。

    终于看够美丽的花朵,她站起来左右寻找,“云澈,云——啊——“

    一转头,他的脸豁然出现在她眼里,惊得她大叫着退后两步,踏碎地上的红玫瑰。

    “你怕什么”他凑近了问她,身上有一股凶狠,还夹杂着一股酒味。

    “没……没有。”她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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