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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哪里,如果论起添麻烦,他给你添了二十多年的麻烦。何况,我是他的二哥。”

    电话那头的惠阿霓叹息一声,有许多话想问却又欲言又止。

    “我本不想这么晚打搅你,可我一想起云澈又辗转难眠。云澈的梦想是做兵王,当年我们没有送他去日本陆军大学,而是逼他去美国……想起来,我总难安。”

    “阿霓,你不要自责。”肖劲锋柔言细语,轻声安慰,“以云澈的性格,你觉得他能做得兵王吗你看他最近干的事就知道了。没有纪律、没有忍性,任意妄为。”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惠阿霓担心地问:“不管怎样,把安格联革职也算一件爱国的好事。”

    “爱国他不是爱国,他是爱他自己,爱出风头。”肖劲锋捏了捏眉头,“云澈还太年轻,年少轻狂,以为地球都是围着他一个人转。非要栽个大跟头,看能不能长大一些。”

    “人不轻狂枉少年,谁没有一段那样的时光”电话那头发出轻轻的笑声,吐气如兰,仿佛就在耳边,肖劲锋耳朵热热的、心也跟着飞起来。

    “嘉禾,不管怎样。我和博彦把云澈交给你了。他要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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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令下来,半月总长上官云澈调到财政部长办公室做英文秘书。

    上官宜维啧啧摇头,肖劲锋留学英国多年,又任过美国大使。他的英文秘书好做也不好做,就看他对云澈是什么要求。

    肖劲锋是一番苦心,把云澈放在自己身边提点,细心指教。

    上官云澈一点不领情,觉得他做英文秘书,屈才。

    “做英文秘书还委屈你!”肖劲锋火冒三丈,把手里的文稿甩到地上,吼道:“看你翻译的什么狗屁文章,重写!”

    上官云澈捡起稿子,一脸孤傲。

    这些工作上的事还不算最烦。最烦的是余依依真的把《维多利亚女皇》绣作从平京送到上海艾斯得路的上官家。

    上官宜维不知内情,兴冲冲地对云澈说:“这《维多利亚女皇》可是稀世之宝啊,你花了多少钱买过来的”

    一分钱都没花!抚摸着冰冷的紫檀绣框,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贯的笃定变得摇摆。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不由得不脸红。

    既然余依依把绣作送来,按照约定,他也要把翡翠西瓜送到余依依手上才算,可是……

    翡翠西瓜在松岛,大嫂虽给了他,但他四季在外,不可能带着跑吧!他眉头打结,有点后悔和余依依的赌约。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她。现在再说反悔,且不被小女子笑死再输不起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每次与茉莉的相见,她宛如虚无缥缈的茉莉茶香。你闻得到、尝得到,但就是抓不住。

    她喜欢自己吗

    当然,谁能不爱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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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茉莉花开茉莉香(20)
    她一愣,半晌后回答一个“好”。打开盖子,任他挑了一个。

    腌渍的白糖青梅真酸啊!

    上官云澈吃了一口,五脏六腑酸得缩到一起,牙齿都软了。

    “酸!”他皱紧眉头抱怨。

    她掀了掀嘴唇,青梅哪里有不酸的,青梅自始至终都是酸的。

    外面买的巧克力不酸、奶油蛋糕不酸、冰镇饮料不酸、冰激凌不酸……但她做的白糖青梅,不管放多少白糖还是酸的。

    她抱着玻璃罐子,颤动着肩膀,眼泪一颗一颗滚下来。她哭了,积蓄十年的眼泪一朝要哭完似的喷射四溅。

    他急了,不知她为什么哭

    他哑着声音哀求:“茉莉,别嫁给他。”

    茉莉摇头垂泪,手指抠着玻璃罐子的凹凸花纹,恨不得抠出一个洞来。

    不嫁张先生,还能嫁谁供她选择的机会像傍晚的菜市,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要则要,不要则连这些也没有了。

    供她选择的机会就那么少,眼前的每一条路都不够好。

    不嫁人,难道留在双井巷,日日夜夜受这锥心的折磨吗

    上官云澈急了,失去理智抓住茉莉的手吼道:“你不能嫁给他!我不同意!”

    眼泪流尽,人反而坚强。

    茉莉哭着惨笑,“上官先生,谢谢你。但我必须要嫁!因为我想马上离开双井巷!”

    无望的眼泪一颗一颗宛如落在他心里,像她的青梅那么酸、那么酸。他颤了颤嘴唇,能说的话一句也没有,心里淡淡的疼渐渐莫名加剧。

    究竟是什么事情,逼得她一定要用嫁人这种极端的方式离开。

    “茉莉,”他固执地拉过她的手,捧住她娇美的脸,珍惜地吻住粉红的嘴唇,“茉莉,要嫁就嫁给我吧!我比张申然只有好没有差!”

    “砰”!

    玻璃罐子砸到地上的石头裂开了,浓稠的汤汁缓缓从破裂处流泻下来,浸染了黑色的土地,一颗一颗胖乎乎的青梅从破开的罐子里滚出来,像孩子们笑起来鼓胀的脸在泥地里追逐。

    ——————————

    正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十六岁的立景,小孩子家最是有口无心,平日又被妈妈宠坏,心里面有什么说什么。平素大姐立芬也喜欢训她,她最烦人拘着自己,说三道四。今儿可称了她的心,出了口恶气。

    刚才在客厅,立芬煞红着脸恼羞成怒,哭哭啼啼,一咬牙,一跺脚跑了出去。陶丽华气急败坏,嘴角向下,抓着胸口,喊着快找那治心痛的丸子来啊!快找那治心痛的丸子来!可她的丸子一贯是茉莉收着,现在茉莉也委委屈屈哭个不止,弄得大家一顿抓瞎……

    “呦呦呦,明明是立芬姐姐打了茉莉表姐,倒是立芬姐姐哭得好像表姐打了她似的。”立景做个稀奇小声说与身边的立美。

    立美到底比她大几岁,沉稳一些,瞪了妹妹一眼:“你开玩笑,也不看场合。咱们快走!”拖着妹妹出了正厅,往厢房走去。

    立美和立景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一个忠厚老实,一个伶俐慧黠。面相身材上立美比妹妹清秀许多,太过清秀,变成清瘦,一副病恹恹的单薄相。立景则比姐姐丰满,人也活泼,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她们都是白皮肤,鹅蛋脸,五官端正,但不绝美,中上之姿。

    她们二人美貌加起也比不过她们的大姐——立芬!说她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都不过誉。又留过洋,会跳交谊舞,打羽毛球,会一切现在时髦新奇玩意,刚回国那阵绝绝是十里洋场上最瞩目的名媛!

    当然现在也是!

    只是……

    立景一出她妈妈的视线,便开始说长道短:“呀呀呀,我可真没想到!那个上官先生居然看上咱们茉莉表姐哩!”她边说边摇头,好像惋惜,又好像高兴。

    悠长的长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立美听着妹妹的话,边想着刚才媒人上门时的情形,亏得妈妈听到媒人说上官云澈要娶表姐时那滑稽模样没当时就发心痛病,连连问了三次:“哪个哪个你说哪个”

    媒人指天立地,言辞凿凿:“陶茉莉、陶茉莉。上官先生说得就是茉莉小姐、茉莉小姐。”

    当时,立芬的脸立马被嫉妒火焰烧成黑色。

    不知所以而来的茉莉刚进门,脸上就被招呼一巴掌!

    “他们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啊!”立景娇憨地笑言:“嘻嘻,这裴少俊可什么时候遇上李千金,咱们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大姐对上官先生可殷勤着呢如何就让表姐钻了空子呢”

    “是啊!怎么就让表姐钻了空子呢”立美瞅了妹妹一眼,转身笑着指她鼻子:“为何不是我们立景钻了这个空子呢”说完,提着裙子笑着跑走,风摆裙裾如荷叶翻飞。

    “讨厌!”立景被人说中心事尴尬不已,跺着脚嚷着喊打朝二姐追去!

    闺中女儿,正是怀春。

    上官云澈的提亲让易家乱成一团,上官家也没消停。头一个发难的就是上官宜维。

    远道而来的袁肇君还没进门,远远儿在楼梯底下就听见冷静自持的上官宜维大吼大嚷:“云澈,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这是胡闹,任性!我必须告诉大哥和大嫂——”

    “你去,”上官云澈冷然地说:“我是姆妈的儿子,只要姆妈同意,大哥大嫂能管我的婚姻大事我已经电话告诉姆妈我要结婚,她不知道多欢喜。电话里倒是担心的问起,细姐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

    “你——”戳中痛处的上官宜维气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撩下一句,“你会后悔的!”转身冲了出去。正好和走到门口的袁肇君撞个满怀,把他生生撞开几步。

    袁肇君刚张嘴说了个宜维姐的”宜”字,宜维就走得不见影子。

    “肇君。”书房里的上官云澈已经看到了他。

    袁肇君点点头,推门进来,对上官云澈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细姐好像哭了喔。”

    “她自找的。”上官云澈弯了弯嘴,一屁股悠闲

    地坐在书桌后的藤椅上,问:“你来找我什么事电话里说还不行,非要见面谈。”

    提到这,袁肇君马上像泄气的皮球。他实在是不愿来,可余依依惹出的事又不得不解决。

    “依依是不是把《维多利亚女皇》给你送过来了”

    “是。”上官云澈点点头。

    “哎……”袁肇君愁得连连摇头,“我来是想告诉你,这幅作品是我母亲的心血,绣制不易,保存更不易。不能湿不能干,要防霉变、虫蛀。悬挂的时候要小心轻放,更不可以将它放在阳光直射的地方。最好能单独拿出一间温湿度控制适宜的房间专门悬挂。”

    他边说边比划,到最后建议道:“要不,我出资在你家专门装潢一间专门陈列室,你看怎么样”

    上官云澈双手环胸,**地回敬:“不怎么样,我也不同意。”

    “喂,云澈,你别急着拒绝啊!”袁肇君急得鼻尖冒汗,在困兽在房间团团转着,“这存绣作和存古董字画是一样的。你没



21 绫罗丛中绫罗人(1)
    枕头上茉莉眼里的珍珠断了线的流下来,无穷无尽,无穷无尽!

    第二天烟雨朦胧,蒙蒙细雨小如微尘,远远看着如氤氲沼泽霜气。看着不打紧,但不撑伞在那雾气中走上片刻,也是要侵湿衣衫,让人不舒坦哩。过了午后,天色方好些,茉莉打着把黄碧油墨纸伞小心从易府后门探头探脑伸出半张脸,轻手轻脚出门,盈盈走在湿润的双井巷青石板桥上。

    她思前想后一整晚,这门亲事断断是不可的。那上官家是什么家事地位,连立芬表姐配他都有高攀之疑,况是她这个无立锥之地的孤女。

    想他也不会存什么真心,许是有钱公子的无聊把戏吧他们那些人顶顶是爱作弄人的,旁的不说,光是一本正经的大表哥易慎言在女孩面前有多滑舌就知道!

    “去哪姑娘。”黄包车殷勤地停在身边。

    即使擎着伞,空中飞舞的水雾潮湿茉莉光洁苍白的脸,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市政厅。”

    “好嘞。”黄包车夫小心扶她上去:“姑娘,你当心,可别淋到雨嘞!”

    “哒哒哒,哒哒哒。”黄包车在青板上嘚嘚跑着,车里狭窄不堪。茉莉收了伞,把伞搁在脚边,伞上的水珠润湿她穿的青花白底格纹旗袍。照理说,她该感到凉,并把伞挪开。

    可茉莉对冷不敏感,或者说她对冷习以为常,反而喜欢冷,她常说“世界真冷”。有回刚学过外国地理的立景回来摊开俄国地图对着她说:”喏,就是这个地方是俄国东西伯利亚的维尔霍扬斯克地区。那里的年平均气温在-15c左右。冬季有三个月平均气温在-40c以下,人在那里呼出的气,一下子就冻结,落在地上变成白色粉末。哈哈,多有意思!表姐,你一定顶喜欢那的。”小女孩眉毛一扬:“对不对”

    茉莉无言一笑,她想告诉立景,她不需要到那么远的地方旅行,她已经被流放到比维尔霍扬斯克更寒冷的地方,那是一个常年冰冻的国度,是一个比维尔霍扬斯克更使她欢喜的地方......然而,她只无言一笑,因为十六岁的立景不懂得这个,但愿她长大了也不会懂得,永远不知道人间有这么一个地方。

    茉莉回头注目自己生活的易府,深深黑黑两扇大门,不管里面摆了多少西式现代的家具,不管他们把英文、德语、法语说得再流利.住的.....仍是老人。每一字、每一句皆是这个家族的、这个大家庭的、前途、利益。个体在这是不重要的,也是微不足道的!那两扇黑漆大门用金笔写下了权威和尊贵,谁也看不见,但谁都感觉得到......易府大门上的字越来越远,终于黄包车拐了弯出了双井巷,彻底不见。

    拐过宁静古巷新修道路在眼前铺陈开来,豁然开阔的大路笔直向前,车马喧哗,倒退的街景,漂亮的街道,修剪整齐梧桐树。

    市政府前台小秘书红唇一撅,一脸嫌弃,低头看这月新出的《玲珑》画报,嘴上不饶人的说:“呦——真没见过你这么拎不清的小姐,刚给秘书室打过电话了,上官先生在开会哩!什么陶小姐、瓦小姐的一律不见。”娇滴滴顿了顿,润了润喉咙,身边的女子们忍不住低低笑出来。“小姐,你又无预约,又无名片,张口就要找上官先生,要我怎么找每日想找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不瞒你说,我这等着的女孩光名字就有一卡车之多。”

    一语说完,身边的哄笑四起!

    小秘书飞了飞美目,看透了陶茉莉一身土相,身上的旗袍做工善可,却不是现在新新款式,好笑的是,还被雨伞浸湿了一大片,看来也不是坐洋车来的,谈不上什么好家境的姑娘。头发也未去霞飞路上的理发店做做,只松松绾在脑后,这样的来路货能掀起什么大浪来:“飞上枝头当凤凰,谁都想。可也要照照镜子别把上官先生的醉话当了真,男人一喝醉了,母猪也能当貂蝉!”

    周围笑得更厉害了。

    陶茉莉涨红了脸,眼眶含湿,一声都说不出,双手使劲握着手里的雨伞,快步走出大厅。

    —————————

    市府外成排林荫道,茉莉撑着伞默默走在雨中。方才女孩们的刻薄,她实是有些恼,恼得却是上官云澈!既然他莺莺燕燕众多,不拿真心待自己,又何必弄出这么个事故让自己难堪!

    她边走边行,速度极慢。慢慢考虑回去如何和姑妈和立芬解释。街上有卖白糖桂花糕的,有卖豆腐花的,糖炒栗子的,一一挑着担子从她身边吆喝着走过。

    “——白糖——青梅呦!好吃的——白糖——青梅呦!”

    听到青梅,茉莉定住步子,口里泛起一阵酸涩,酸酸中似乎带着丝丝甜蜜,甜中微酸,酸中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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