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萍海不迭地道谢,眉目都带笑意。转头又吩咐巧心,在少奶奶身边,要用心做事。
阿霓突然想起卢佩珊从江苑捎来一筐新鲜的黄杏,最是甘甜味美的时候。便着巧心把黄杏分一分,往每个人房里送一些过去尝鲜。她亲自捡挑几个饱满多汁的黄杏,用果盘装上送去给秋冉。清逸死后,秋冉如同行尸走肉。博彦将停战协定一签,她就比行尸走肉还要不如。整日闷在房间中,一呆就是一整天。
“秋冉、秋冉!”阿霓敲了敲门,柔声
120 艰难的幸福
阿霓回到房间,秋冉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包成一个球状。
巧心站在床边,尽职尽责地看护着秋冉。看见阿霓进来,立即退后两步。阿霓没想到,外表看上去粗粗大大的巧心,做起事情来,细腻又有章法。做得大事,又做得小事。今天多亏有她在。不然,等到唤来萍海再取来钥匙,只怕什么都晚了。
“巧心,今天真谢谢你。”
巧心谦虚地说道:“大少奶奶客气。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做了有功之事而不居功自傲更是难得,阿霓对巧心的好感又添一道。她开始还以为巧心是萍海的裙带关系,没想到,萍海倒是给她找了一个宝。她可真要好好地夸一夸萍海识人的眼光。
“大少奶奶,你和冉小姐还没吃东西,我去厨房熬一些白粥来。”
“好,你去吧。”
巧心出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秋冉背对着阿霓,把身体越发蜷缩地紧一些。
“秋冉……”阿霓侧身坐在床榻上,叹息着摇了摇她的肩膀。“这都是命。一个人再强,也强不过命运的强。”
秋冉咬着牙,痛苦地说道:“这不是命,这是我的报应……”
她没头没脑的话让阿霓惊讶极了,“你怎么这么说你有什么报应你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秋冉呜咽一声,从床上翻下来,“噗通”跪在地上,凸起的背脊像冬天的山陵一样,“少奶奶,我对不起你……”
“秋……秋冉!你这是干什么”阿霓忙起身要去扶她。
秋冉哭着摇头,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砖。坚决地不肯起来。
“少奶奶,你说得对。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会碰到这样的事我也想不通,我一辈子没做坏事啊!想来想去只有一件事。我做得不对,骗了你,让你伤心,让你痛苦。所以我损了我的阴德,遭到这样的报应!”
“秋冉,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上海的时候,你小产……你一直在叫博彦少爷。我说博彦少爷不在是骗你的,其实他一直在门外守着,守了好多天、好多天……我也骗了他,说你不想见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秋冉的话后,阿霓捂着心脏的位置,只感觉到里面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上海失子是她不能碰触的伤痛,直到现在都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长久以来,她怨恨着博彦在上海对她的绝情更甚于他的背叛。
天知道,当时她的心里有多苦。现在想起来,都要流眼泪。阿霓想到当时的自己,想到当时的博彦。他们在最应该要相互取暖的时候,隔着一扇误会的门。
说不恨秋冉是假的,但阿霓在气愤之余尚有理智。她了解秋冉,如果不是有人挑唆,她是不会故意离间她和博彦。
“你这个蠢丫头!”阿霓咬着唇,把秋冉扶起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嘉禾让你这么说的”
阿霓一语中的,秋冉想隐瞒也无法隐瞒,哭着点头。
真的是嘉禾。
阿霓心痛得快不能呼吸,她为这件事受的苦,对博彦的怨恨,她心里的委屈……
真是、真是……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一个是她最信赖的丫头,一个是她交心的朋友。
他们出卖她、欺骗她!
“对不起……”秋冉抽泣着,哭道:“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和博彦少爷误会这么久。我一直很后悔,非常后悔。我……我……”
“好了、好了。别说了。”阿霓含着眼泪,拿出手绢轻轻擦去秋冉脸上的泪水,说道:“秋冉,你别自责。说出来就好。我不怪你,博彦也不会怪你。你看,我不是又回到这个家吗我还和博彦在一起,对不对”
说到最后,阿霓同样泪流满面。她和博彦还算在一起吗发生那么多事后,他们还能回到曾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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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阿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秋冉的房间里出来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痛麻痹了,还要强颜在安慰秋冉。
“大少奶奶,你还走得稳吗”
面对巧心伸出来的手,阿霓这才恍恍惚惚发现,自己一直在幽暗的走廊里踉跄。她撑着墙壁,只感觉心脏的位置持续地钝痛。
好痛、好痛……深深的,像要把她的心脏凿穿了一样。
她感到自己又像回到了上海,孤单无助的痛苦海洋中。无人能安慰,无人能帮助。
此刻,她想见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少……少帅回来了吗”
巧心答道:“少帅刚刚回来,一回来就进了书房。”
太好了!他回来了!
阿霓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书房的方向挪去。
博彦、博彦!
她要对他说好多,好多话。也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抱住他,吻他,深深爱他。
书房的门半敞开着里,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里面不止有博彦,还有殷蝶香。
“博彦,你可没开玩笑吧”殷蝶香的声音里难掩愤怒地说道:“素怜怜没死”
“嗯。”阿霓看不见博彦的脸,只听见他往下说道:“我刚刚去坤城见过他们。素怜怜、张涛还有他们的孩子。”
“啊他们的孩子那么说素怜怜的儿子不是你的!”
门外的阿霓目瞪口呆,脚步像落在地上生了根。
“妈妈,是的。孩子不是我的。宏涛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素怜怜是江山海的干女儿,嘉禾培训她,让她接近我。就是为了离间我和阿霓的感情。”
“这、这一切都是嘉禾安排好的”殷蝶香难以置信地说道:“嘉禾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恨我,也恨我们所有人!”
阿霓听见殷蝶香低声念了几次“阿弥陀佛”,“嘉禾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他的家人啊我和你父亲也许有不对,但他不应该报复到你和阿霓身上。何况阿霓还那么信任他!如果让阿霓知道,该多伤心!”
“妈妈,这件事不要告诉阿霓。”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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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怕分离,也怕失去
战争让人民流离失所,也让家庭破碎。送走秋冉,阿霓真感到落寞和空虚。人事更迭,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都远走了。曾经繁华繁盛的大家庭,从日出到黄昏,都是冷冷清清。她在家里走来走去,听得最多的是殷蝶香的佛音和叹息。
入秋之后,总算有喜事降临,给人带来安慰的便是莲芳。十月怀胎,她为清炫生下一个女儿。
战争中诞育的孩子,带着生命的喜悦。她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她父亲又在她的身上复活。
殷蝶香高兴坏了,终于升格做了奶奶。更高兴的是,逝去的孩子终于有血脉遗留下来。她给孩子取名上官银鸽,寓意她的未来和平安宁,不再战乱,不再流离。
有谁不喜欢新生命呢
银鸽成为大家的宠儿,每一个都很爱她,就是云澈,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争着抢着来银鸽。银鸽还在襁褓中就被宠成小公主。
莲芳有了银鸽,生活有了寄托,脸上的笑容慢慢多起来。
时间是魔鬼,带来伤痛又覆盖伤痛。
每每看见从丧父剧痛中渐渐恢复的莲芳,阿霓的心里总有种隐隐做痛的感觉。
“大少奶奶,你看银鸽这么可爱。你和博彦少爷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这样善意的揶揄每每都让阿霓又窘又羞,脸要热半天,心也要多跳半拍。
如果,她不曾离开松岛去上海。她和博彦的孩子都快两岁了吧。他会跑、会跳、会拉着她的衣角软绵绵地喊,爸爸,妈妈。
那个得之不易的孩子,因为爸爸的过错,因为妈妈的任性,永远地离开她的身体。
博彦得了惠烨巍的资助,终于付清德式武器的尾款。武器运抵松岛,人心振奋。最精良的军火,足够装备二十个德械师。假以时日,待得武器和士兵磨合上手。松岛的战斗力将不可同日而语。如此说吧,不能杀死他的必然使他强大。有了这批武器,铲平奉州将不在话下。
男人对待枪、炮有种天生的狂热,自从武器到港,博彦爱不释手,天天泡在军队,训练士兵。本来回来的时间少,现在就更少。
经过世事和战争,博彦现在浑身散发着职业军人气质。气宇轩昂,气场强大,走在路上一瞪眼保准吓哭小孩。
全家最不怕他的除了殷蝶香就是惠阿霓,最怕的就是云澈,反正云澈看见他大哥是老鼠见了猫,怕得要命。
星期六,难得他回家,和大家一起吃饭。吹过晚饭,阿霓又给殷蝶香念了宜画姐妹们从英国寄来的信,信上说,宜画念书有天分,得了全额奖学金,顺利升入大学,宜维也过了英语关。她们都很好,要家里人放心。殷蝶香听了后乐得合不拢嘴。
博彦也很高兴,一晚上看了阿霓不晓得多少回。想极了要和她单独相处。
阿霓的心却没在这上面,因为嘉禾的事情,她总是有些难展眉。她总想着如果能单独和嘉禾见一面就好,心里好多话,好多问题想要亲自问他。心里有事,所以连博彦随她一起回了卧室也没发觉异常。
“我想跟你说个事。”
博彦一愣,他都要脱裤子了。她还说什么事
他咬着牙,问:“什么事”
“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去天津。”
去天津当然是幌子,她想去的是上海。总想着去碰碰运气,嘉禾躲着博彦,不一定会躲着她。
上官博彦身体一凌,强硬地说道:“不行。”她在松岛翻天都可以,就是不许离开。
阿霓对他的强硬,莫名地升起不满,“我只是想去天津看看我外公,你为什么不同意而且我也不是征求你同意,我有自主权!”
“没有为什么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博彦寸步不让,甚至越发态度坚决和强硬。
惠阿霓怔怔望着他,满腔愤怒,“我不是你的囚犯!”
“外边兵祸连天,你到天津谁来保障你的安危”他的解释有点牵强。
阿霓马上反驳他道:“天津比松岛安全的多!”
“那也不行!”上官博彦烦躁地拉拉领口,端起家长口吻,一副你就该听我的的表情,蛮横地下命令:“等我有时间,会陪你一起去看外公。”
“我不要你陪!”阿霓气呼呼地说道。拂袖而去,一晚上没理他,也没回房。
本来这事气过就算了,阿霓自己都不记得。本来她说想去天津也是心血来潮。博彦硬不同意,她就不强求。
偶尔一天想上街为银鸽挑一些好看的小洋裙子。没想到,临上车前,左右身后多了两个真枪荷弹的士兵。
“妈妈,你瞧,他这是保护我,还是防着我”阿霓气得向殷蝶香告状博彦的无礼。
殷蝶香无奈地说道:“阿霓,你莫恼。是博彦讲,你所有的事情他都要知道。上回,你说上街改首饰,结果偷偷跑去上海。博彦嘴上不说,在心里不知怨了我多少回。”
殷蝶香的言下之意是现在这局面我也无法帮你。阿霓被臊了个大红脸回来,真是挂不住脸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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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冬至来了,松岛飘下今年第一场雪。
冬至本不是传统大节,但上官家借着为银鸽办百日宴和冬至日。双喜临门,大操大办一回。为的是一刷这几年的颓势,让大家好好看看,上官家没倒。
冬至是个好节,阿霓还记得,她和博彦的初见就是在飘雪的冬天。
一天的故事,她用了一辈子去书写。
为了扫去颓气,阿霓着意为舞会花下不少心思。
鲜花美酒、蛋糕舞会。来的嘉宾无不啧啧称赞。
哪个都想不到,几个月前这个家差点就散场崩解,而如今又起高楼宴宾客。怎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来的宾客很多,真当得是满室宾朋。热闹欢腾的场景比胜景时候更热上三分。
蔡思晴也来了,烈焰骄阳般美丽女孩,战争时随家人一道去了关内。不久之前才回松岛,嘉禾的离去像一阵风把他们的婚约吹散天涯。
毫无疑问,对于蔡思晴而言,上官嘉禾就是最无耻、最恶毒的负心汉。连当面的交割都没有,给她就是一封薄薄的分手信,便在她的世界隐遁。
思晴告诉阿霓,她曾去过上海,但没有找到嘉禾。
阿霓想了半天,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单恋一枝花。
思晴却说,她应该会一直找下去。
她的决定,令阿霓十分不解,思晴亦未给出解释。
也许是爱情这桩事物太过于美妙,让人难舍难离。即使宴席散场了,许多人还仍坐在原地不肯离去。
宴会上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多年没有联系的惠阿衡,没有人邀请她。她在街市上买菜,听说上官家宴客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回家换了身衣裳就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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