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谷雨白鹭
站在阿霓身后的肖劲锋干干地笑了,他快速地从怀里掏枪。
“嘭”!
子弹像风擦过阿霓的耳朵,呼啸而过,击中身后的嘉禾。温热的血溅到她颈后的皮肤。她转过头,嘉禾摇摇晃晃摔倒地上,咕咕的血从他头顶流出来。
“嘉禾——”她扑倒他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嘉禾!你不要死——”
“谁让你开枪的!”博彦对着身后的小兵就是一巴掌,飞快地走到嘉禾身边。
嘉禾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着她的眼泪和呼喊,却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
他勉力伸了伸冰凉的手,想擦去她的眼泪。一直,他就舍不得她哭,心痛她的心痛,发誓要做她的守护者。
“阿霓……”
“嘉禾,你不要说话……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阿霓,抱一……抱……我……”
阿霓流着眼泪把他的头紧紧抱在胸前,深深地哭着呼唤:“嘉禾、嘉禾……”
———————————
松岛医院手术室在彻夜进行手术。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阿霓伏在博彦肩膀上低声抽泣,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此时此刻放下恩怨,都在为手术室的人默默祈祷。
博彦知道说什么阿霓都不会离开,能做的就是陪伴。
“你不会怪我吧”阿霓一边说一边哭。
博彦想了想,才明白她指的是拿身体为嘉禾挡子弹的事。
“我不是怪你,
1 铁石心肠的男人
这并不是番外,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特别的喜欢惠阿霓和她所处的时代、生活和背景,所以忍不住把她周围相关的人和事写了一个又一个。请不要嫌弃我啰嗦又懒。
哈哈。
谷雨白鹭
楔子
她的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磕出一片血红。
佛堂里静悄悄的,袅袅的青烟在室内萦绕。唯独有的声音是她的哭声,压抑悲切像孤飞的单燕。
“秋冉,你起来!”惠阿霓做死用力想把她拉起来,可她扑在地上,像沉到河里的铁船,千斤的力量都拉不起来。
“小姐,你就答应我吧……”
惠阿霓拉拔半天,自己也被她的重量扯得摔倒下去,“我怎么答应你!”她抱着秋冉消瘦的肩,哭着说道:“你要我答应你,就是要我看着——你去——”
“小姐……”秋冉把头埋在惠阿霓的肩膀哭得颤抖。清逸死了后,她和死有什么分别。
不,她甚至比死更可悲。
对伤心的人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日日夜夜受着思念的煎熬。
秋冉哭了一会,目光转向一直静默的殷蝶香。
“老夫人、老夫人!”她跪着向殷蝶香爬过去,双手紧紧攀着她的袖子,恳切地说道:“清逸是您的儿子,您不想为他、为清炫、为老帅报仇吗让我去——让我去啊——”
殷蝶香长叹一声,难过地抚摸着秋冉的头发,“秋冉,我不是不想报仇。实在是……我活到这个年纪,人生的富贵看过,苦难也尝过。知道有些事终究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秋冉站起来,“你们、你们一个,一个都忘了他们,忘了他们!”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他们是你们的丈夫、弟弟!是你们最亲的人!”
好言相劝不起作用,惠阿霓只能出言威胁她:“秋冉,你再这样闹。我就把你送回江苑!”
激动的秋冉猛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她紧紧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不能为清逸报仇,我就陪他一起去死!”
“秋冉!”
——————————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就是……那个……”
“哪个”
“你装什么傻啊”
“我哪里装傻了。”
“呵呵,我不和你说了!”
“不说就不说。”
“好了、好了!你把耳朵伸过来——”
“什么事啊。”
“就是——上官宜鸢啊!”
“呀,你怎么说起她她不是疯了吗”
“嗯。听说没,她已经回松岛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前几天我看见她和上官夫人一起。是她没错的,我和她是校友。她啊,还是那么漂亮,那双眼睛像狐狸精一样会勾人。”
“她回来……是疯病好了吗”
“不知道,我看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又怎么说”
“就是……像她又不像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呵。不告诉你……”
……
张丽君侧着身体,一直在偷听身边女人的谈话。她听得入了迷,捧着手上真丝衣缎直到谈笑的女人走远了,都忘了要放下来。
“张小姐,布料选好了吗”雷心存凑近张丽君,轻声说道:“已经半个小时了,别让司令等得不耐烦。”
“才半个小时,”张丽君嘟起嘴,撒娇道:“过去我去上海的永新百货一挑就是一整天。”
雷心存陪着笑脸,说道:“那不是没有司令在嘛。”
袁克栋此时正坐在洋服店的橄榄色沙发上,无聊地翻看手里的杂志。
张丽君放下手里的布料,拉近雷心存,眨着柔媚的大眼睛问道:“雷副官,你刚才听见了吧,她们说的上官宜鸢是不是司令的——”
雷心存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一眼袁克栋,用生平最小的声音,说道:“小祖宗,快别说了。不然,我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张丽君拉下雷心存的手,朝他呲牙,道:“刚才那两女的那么大声,司令会没听见”
“司令听没听见是司令的事,你和我不能说——”雷心存又看沙发上的袁克栋一眼,用眼神很严厉地警告张丽君,道:“那个名字是禁忌!”
“呸!你这个狗腿子!”张丽君作势朝雷心存脸上啐一口唾沫,不怕事地高声说道:“我就想看看,那个上官——”
“有时间闲聊,是东西挑好了吧。既然东西挑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身后的阴影罩下来,吓得张丽君声儿都不敢吭。甜丝丝地笑着,转身挽住袁克栋的胳膊,娇声娇气地发嗲,“再等我一下下嘛——”看他寒意森森的脸,马上改口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货色,回去!回去!”
张丽君把眼前的布料往前一推,接过雷心存递过来的手袋,嫣红的嘴唇嘟得有一丈长。
张丽君不高兴也不敢对袁克栋生气,只把手臂上挂着的手袋甩得老高。
走到门口,洋服店前正停下一辆黑色的林肯小车。婷婷袅袅下来两位女士。
美人见美人总比男人还要多看两眼。张丽君看痴眼睛,来松岛这十几天,见的都是满目疮痍。能见的靓色乏善可陈。而这两位女子,不仅穿得漂亮,姿态、容貌、气度都是上佳之色。不用
2 怨恨
“我怎么不知道”
雷心存扫了她一眼,鄙夷地说道:“因为你没有陪司令睡过一夜。”
“你——”张丽君气坏了,走过去狠狠打了雷心存一记耳光。
昨天洋装店回来后,张丽君就憋了一肚子火。莫名其妙的女人,司令也变得莫名其妙的,破天荒的让她留宿一夜。她还以为是她得他的欢心,未来可期!没想到一大早又被雷心存奚落!
张丽君咬着唇,双手环胸在房间踱着小步,“雷心存,我问你,昨天洋服店门口遇到的女人是谁”
雷心存脸上还印着红红的五指印,同样心里火气狂烧,“请问,你问的是哪一个”
“哪一个”张丽君气道:“捡我手袋的!”
“她上官博彦的太太——惠阿霓。”
张丽君冷笑,原来是她!上官家的少奶奶,江苑惠家的大小姐,难怪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如果她是惠阿霓,那么——
电光石火之间,张丽君像被电触到一样,嚷道:“惠阿霓身边的女人——”
雷心存昂起头,掷地有声地说道:“那是上官宜鸢小姐。”
袁克栋绕着松岛的大街小巷跑了四十分钟。从二十岁开始一直坚持的习惯。多年的坚持让他跑步的速度比一般人都快,年轻的小兵在他身后追得气喘吁吁,很快被他甩开,渐渐不见。
安安静静的街道,他漫无目的地跑步向前。
跑到路的尽头就拐弯,再到尽头又拐弯。直到一个穿蓝裙子、童花头背土布书包的女学生和他擦肩而过时,他才惊然停住脚步。
他居然不知不觉来到松岛女校的门口。
三三两两的女学生,手牵着手,嘻嘻笑笑地向他围拢过来。
她们笑笑着看他,每一个女孩都长着相同的一张脸。
每一张脸都在向他靠近,他往后退着,她们相逼过来。
他闭紧眼睛,用力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睛时,女学生都消失了。
街道依旧空荡荡的,学校大门紧闭,透过满是铁锈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衰草枯杨,早已荒废。
战争征走所有的新鲜生命,男孩女孩都去了战场,校园里早没有了学子。如同他的心,爱情死了,剩下空壳。
战后一切都要重建,比起重建生活,重建人的信心才是最重要的。老帅不在,新帅当家。为了稳定民心,上官博彦制定一系列的新政。
为了配合新政,各级机关都被动员起来。妇女共进会组织了一场“抚恤烈士、关爱遗孤”的公益活动。广邀各界人士、各级名流前来参加。
大家同为中国人,自然是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活动现场气氛热烈,人头涌动。
袁克栋作为一名公众人物,有头有脸。这种活动一定是最重要的座上宾。
七月的盛夏,户外的烈日灼人。晒一会儿就足叫人大汗淋漓。
张丽君大呼吃不消,脸上的妆被汗水冲得像鬼一样,早躲到阴凉的室内。
袁克栋坐在特意为他安排的树荫底下,热固然是热,到底不会有阳光直射。他的位置很好,能够俯视全场又不被人发现。
他撑着下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一个身影。会场中央一个忙着为孩子递荷兰水的女人。
她今天没有化妆,脸上很干净,阳光把她的脸都晒红。
记忆中,她就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而且她有皮敏感,很怕阳光。
他克制地偏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心里又不由地想起洋服店里女人们的闲聊。
她们说,她变了,变得不再像她。
那么,她会像谁呢
过去的她确实不会容许自己在烈日下暴晒,她钟爱自己的容颜胜过世上的一切;她也不会不化妆就出现在大家面前;她更不会让面黄肌瘦,看上去像得疟疾的孩子碰触她的手和裙子。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小孩,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怎么欢喜。
全世界她最爱的人永远都是她自己和那个唯一的男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在鼻尖前摩擦,淡淡的汗意在掌心蔓延。目光不知觉地又朝她的方向而去。
这次,他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
她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活动结束都没有出现。
他的心里有些失落
不,他不会承认的。哪怕答案明显得要从他的心里跳出来,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
返程的时候,张丽君不知跑到哪里。他坐在车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她的人影。
雷心存找了好几趟都一无所获,正当他要发脾气的时候,车门开了。
惠阿霓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车里还坐得下吧我们的车里满了,加个塞!”她不由分说,从身后拖出一只细白的手腕,随后上官宜鸢被强行推到车上。
“知道去上官家的路吧”惠阿霓笑着对雷心存说道:“你不知道的话,可以问问袁司令。”说完,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
这,这怎么回事啊
雷心存回过
头来,看看后座上面红耳赤的上官宜鸢,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袁克栋。支支吾吾说道:“司……令,张小姐还没上车呢。”
车外的惠阿霓听见后马上说道:“张丽君小姐好像吃坏肚子,现在正在厕所出不来。你们先回去,我会安排人把她送回去的。还有袁司令,你可一定要把宜鸢送回家。如果你半路抛下她,她就得一个人走路回家。”
说完,惠阿霓潇洒地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雷心存手把着方向盘,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车厢里的气氛无比尴尬,上官宜鸢尽量微缩着自己的身体。她没有看他,低着头,右手使劲抠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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