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这时金吾北衙子弟一拥而上,又把朱泚的扈从砍杀屠戮殆尽。
“泾原兵就在夹城外,你等都逃不过个死!”朱泚怒骂起来,接着他抓起染血的御札,高呼着指着自己,“我方是忠臣。”
“杀了朱泚。”李忠臣嗥叫起来。
他的子弟、家奴,及金吾北衙子弟们齐声答应,纷纷拔刃往前。
朱泚想哭,但却哭不出来,他现在全明白了,“李适这狗脚贼好算计,引得我们自相残杀,来铲除异己。”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为了全族不能不演下去......
“我,我朱泚,当朝太尉,还是忠臣啊!”只能这样在死前麻醉自己,取悦世人。
想到此,朱泚拼尽最后的力气,自怀袖当中擎出自己的笏板,猛地向李忠臣砸去。
李忠臣叫唤声,额头被击中,血流被面。
“陛下,臣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唯有殉国一途了哇!”朱泚长啸声,接着被无数刀刃劈砍,化为了碎片。
早晨来临后,整个潜龙殿化为了片惨绝人寰的地狱,被砍杀的尸骸横七竖八,三十多位十王宅莫名被卷入进来的亲王,二三十名常参的伪朝官员,穿着朱色紫色的袍服,有
的身首异处,有的头开背折,有的肢体残缺,累累横倒在殿上,血腥味扑鼻,士兵们现在到处站立着,不少人看到这景象,才从方才杀戮的疯狂当中回味过来,开始不住地战栗发抖。
李忠臣站在朱泚四分五裂的尸块前,也愣了会儿,摸摸额头上被其掷出笏板所砸击出来的伤口,骂了两声,接着向着御座的方向走去。
明显皇帝,也即是韩王,早已魂不附体,身旁的人不是被杀,就是逃逸,只能不住哭泣咒骂着,骂完
12.荧惑星退舍
姚令言话音未毕,夹城的城墙上就竖起无数的旗帜和刀枪,郭锻带着许多金吾北衙子弟立在其上,指着姚怒骂:“逆贼,我等已反正朝廷。”
姚令言也大怒,手指城上的郭锻,“秦王和燕王如何了”
瞬间,城头探出许多长竿,上面挑着朱泚、李忠臣、乔琳、彭偃等血淋淋的首级。
姚令言心都要碎掉了,咆哮起来,指着后面喊到:“谁为先锋讨杀此獠”
这时候,焦伯谌大吼道我来,接着挺起马槊,一槊扎中了姚令言的后背。
姚令言惨叫声,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殒命于马下。
旁边的源休露出了得意的笑。
原来今日子时,王翃、源休就携着大批钱帛来到了泾原兵的营地,口称是奉明显皇帝和朱太尉之令,以京兆府名义前来犒赏子弟的。随后王翃和源休就谎称自己和朱泚是同谋,要于潜龙殿朝集时尽杀伪朝官员,拉队伍投奔朝廷。
朱泚的心腹方庭芝将信将疑,于是王翃便称自己愿留下做人质,等朱太尉的信使到来,你等自然明晓。
但实际上,王翃先前就在光宅坊的水漏刻度那里做了手脚——浑然不觉的朱泚,足足差了半个时辰才派出信使来泾原兵营地,也在半路上被王翃的门客截杀。
到了清晨,源休便先和姚令言、焦伯谌,向潜龙殿进发。
可暗中源休早已收买焦伯谌,焦同意——择机诛杀姚令言,拉拢所有的部伍,再回去杀方庭芝,完事后出中渭桥,去投李怀光。
见军主姚令言忽然死于副将焦伯谌之手,千多名泾原叛兵立即大乱,焦伯谌拔出滴血的马槊,横在胸前,对着诸人大呼:“诸位家属都在泾原处,不要跟着姚令言再做这灭族的勾当。”
源休举起手还待说,我们去光泰门时,焦伯谌又大喊声,将马槊扎入源休的肋部。
“啊”源休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化为了痛苦的哀鸣,他浑身颤抖着,带着满心的不甘,侧目望着咬牙切齿的焦伯谌,“你,你,你个狗贼......”
“诸位,现在伪中书侍郎源休的首级归咱们了,有了这个,咱们就方便出城反正。”焦伯谌甲片抖动,兴奋地大喊道。
一群泾原兵立刻涌上,将垂死的源休拉下马来。
源休口吐鲜血,眼睁睁看着无数双手在拉扯着自己,接着好像有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严郢啊严郢,我死后不知道会在那一层地狱当中,怕是和你见不到面了......”
嚓声,接着源休的脑袋在一片狂呼声里被步卒的长矟插着高高起。
这时大明宫城头上的郭锻对焦伯谌喊到:“东内归我,皇城归你,大家各自据一片地界反正,互不相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焦伯谌在马上答应下来。
随后焦伯谌领千余泾原兵,挑起源休首级,穿过大明宫的南门,直奔入长安的皇城里,“快,快派人前去长乐坡,和贾相公、高宣慰联络,迎他们进来!”
这时,阴风夹在着冰冷的雪粒,遮蔽了皇都的上空,各坊都陷入可怕的寂静当中,长安的百姓、官员已学会用沉默保护自
己。
街道上,一群骑兵叫喊着“迎官军入城,迎官军入城”,穿过各坊,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转忽就不知所踪,接着又是一群骑兵喊着同样的话扬鞭驰过。
“主人你瞧!”此刻刚刚清晨,听到长安城外郭和宫城慌乱之声四起的高岳,急忙登长乐坡高处眺望,之间灰色的空中,飞舞的雪沫当间,还能隐隐看到昏暗不清的星辰,只见一颗闪着诡异红光的星星,渐行渐下,直到消失不见,于是好奇
13.真忠臣入城
朱泚的子婿和部将不敢说殉,也不敢说没殉,只能哭唧唧。
高岳心思一转,便温言对这群人,你们放心,贾、李二位相公的大军随即便会攻入禁内当中,届时太尉若还活着,定将他救出;若太尉真的殉国,岳愿作为见证,将事情原原本本上报于陛下,请求哀荣追封。
安顿好朱泚的家属后,高岳、韦皋的部伍很快突入并占据长安南郭德各座城门,并向通化门的方向前进,沿路锱铢不犯。
而这时,李晟的神策行营军也已猛攻神脉村所在的禁苑苑墙,行营先锋骑兵,拉着战马涉过冷澈的灞水,并冒着泾原叛兵的矢石,攀爬上几同峭壁的河岸,开始争夺苑墙。
战前,李晟已任行营军器使李演,竖旋风柱腹砲和床子弩,隔河将苑墙射垮二百余尺,可姚令言、方庭芝等动员叛兵,昨夜抢修一番,又用土垣、木栅将垮掉的地段重新充塞起来,无数叛兵躲藏其后,射箭刺矛,抵挡神策行营的冲击。
一时间,王佖和孟涉的神策骑兵攻势受阻,伤亡惨重,其后跟着的神策行营步军兵马使史万顷,见灞水里堵满了密密麻麻的兵马,急切施展不开,更有不少人中箭受伤,惨叫声震天动地,便骑马回报李晟,“相公可暂缓攻势。”
李晟勃然大怒,拔剑出鞘,“给诸公半个时辰,刻期于北苑会合,若诸公放纵叛兵,晟先斩王佖、孟涉,再斩尔等!”
吓得史万顷转身就重新扑上战线,督促步军士卒前赴后继,终于拨开神脉村苑墙处充塞的鹿角、木栅,王佖、孟涉也拼死往前,各个血染战袍,总算突入到北苑当中。
叛兵潮水般自禁苑败退,企图据守光泰门。
这时马蹄声如雷——李晟着锦衣、绣帽,内衬轻甲,骑白色骏马,亲领数百轻骑兵渡河杀到,盘弓拽弦,转斗逐北,大呼“泾原兵识得我李良器否”
李晟原本正是出身泾原行营的,曾在和西蕃的战斗里威名遐迩,后得罪了前泾原节帅马璘,才投入神策军的。
这时泾原兵一见李晟和骑兵杀至,无不胆寒,四散骇奔,都喊到“李相公杀来了!”方庭芝根本无法在光泰门组织起新的防线,即被神策军一鼓作气击破。
狼狈不堪的方庭芝,和败兵一道,混混杂杂地又退到白华门处,气得他到处询问“王翃何在”
得到的回答是王翃早就趁着战乱,躲入人群里,不知所踪。
白华门下,夹城城墙上早已全是郭锻的人马,他们将城门掩闭落下重闸,根本不让泾原叛兵进来,郭锻则立在城楼上大呼:“焦伯谌已杀姚令言、源休等叛臣,反正朝廷,此方庭芝乃范阳将,你们凭什么服他可杀方庭芝,投降李相公!”
“别上当......”方庭芝大恐,因郭锻说得没错,他是朱泚的部将,是幽州人士,和泾原行营不是个系统的。
城下拥堵一起的泾原叛兵如梦初醒,便争着上前斫砍方庭芝。
方庭芝的手腕先被砍中,惨叫起来伏在马鞍上企图脱逃,但泾原叛兵将其包围起来,各种利刃骤雨般向他招呼来,最终方庭芝中十多处刃伤,马
匹也倒毙在地,落在夹城下的土地上,被活活碎剐。
神策军涌到白华门,大呼叛贼速速跪降。
这群叛兵立刻黑压压跪倒一大片,手捧着方庭芝的首级,扔下兵器,齐呼不敢抗拒李相公。
上午辰时刚结束,李晟就领兵自白华门入大明宫,殿内外的伪金吾、北衙子弟更是不敢抵抗,齐齐跪在白旗下,伏在李
14.李晟作嫁衣
到了寺中后,高岳终于确认,皇帝李适叫他为皇城宣慰使,不过是为了勒令伪朝众人们在死前交出财产罢了。
他是负责统算财计的,而李晟则是负责杀人的。
因为无论是给朱泚,还是李忠臣的所谓御札上,根本没有李晟的署名,故而这位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他不用负责,皇帝也避免了骂名。
安国寺内是人头滚滚。
这种惨景,就连如今见惯战阵的高岳和韦皋也是心惊胆战。
但伴同其后的郭再贞,更是加快了脚步。
安国寺的佛光东大殿,四椽明月袱下,李晟端坐于胡床,四周全是监刑的军将,身后便是五百罗汉像的层架。
“李相公。”高岳、韦皋入佛殿版门后,直趋上前,向李晟行礼。
“逸崧!”李晟大喜,急忙自胡床上站起,走下来,抱住高岳的胳膊,又替高岳掸去肩膀上落着的雪,连说许久不见许久不见,“先前晟为神策河朔招讨行营先锋兵马使时,曾想让逸崧为我粮料供军使的——啧啧,幸亏当时晟未敢上表给陛下,逸崧如今非但绯衣银鱼,还专镇兴元府一方,若晟冒然上表,岂不得有眼无珠之讥,贻笑天下”
高岳也寒暄了几句,又介绍了韦皋。
李晟急忙又对韦皋行礼,韦皋也忙不迭地回礼。
三人心照不宣了:
高岳、韦皋联合起来,驱逐了李晟的仇人张延赏出了西川,高岳又让泰山崔宁举荐自己为新西川节度使,这份恩情高岳和崔宁绝不是白给的,知恩报恩的道理他李晟还是懂的。
果然,这时李晟身旁的一位青衫的年轻人,上前对高岳行礼。
这正是崔宁的幼子,也是阿霓最小的兄长崔枢。
崔宁有四子,崔平,崔密、崔蠡和崔枢,其中崔枢如今正在李晟的幕府内为巡官。
崔宽则有三子,崔远、崔弥和崔遐,其中最小的那位,也被高岳举荐为兴元府金牛县的县令。
并且随后高岳得知,崔枢又刚刚当了李晟的小女婿。
这也是升平坊崔氏和李晟结盟的标识。
闲话叙完后,高岳就牵着郭再贞,急忙问李晟,那伪金吾判司郭锻何在
李晟顿了下,便说正在安国寺内拘押,马上就要处斩,罪名是弑杀韩王。
“韩王居然,就这么死了......”高岳此刻心中也有些感慨,他也明白,韩王是奉天城里的那位,借着朱泚、李忠臣的手除掉的,这里面的黑幕太血腥残忍。
听说郭锻还未死,高岳急忙借了李晟一步说话。
当然霍忠唐也靠过来,便对李晟低声交待几句。
“既然是......”李晟急忙抱拳,表示释放郭锻完全没有问题。
“阿父!”郭再贞喜出望外,急忙奔去安国寺的僧院当中,去看父亲去了。
这时李晟又低声,对高岳说出个情报来。
“真的”高岳很吃惊。
安国寺某处僧院当中,几名僧人正满头大汗,端着血淋淋的盆出出进进,高岳悄然踱到了窗牖处,见到内里的床榻上正躺着个半死哀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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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的右手已不知所踪,现在能于安国寺僧人的治疗下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这人正是黎逢,仕奉伪朝为中书舍人。
他在潜龙殿里并没死,而是顽强地苟活下来,李晟等人在收拾殿上尸体上,他被人抬出,对着李晟求救,并且说潜龙殿的一切行径,他都瞧见听见了。
李晟敏锐地觉得,留着黎逢的命是有价值的,便真的没有杀他,送到安国寺来救治。
“逸崧......”这时韦皋走过来。
高岳做出个小声的手势,“他是大历十二年的状头,也是郭再贞
15.报捷露布至
等到走到寺庙山门处时,高岳见到门旁石狮子处立着一位身着羽衣的人,细看居然是桑道茂。
桑道茂见到高岳,大为惊骇,原本想转身就走,可高岳却唤住他。
他知道,桑是来准备拜谒李晟,乞求活命的。
因为韩王登基为伪帝时,桑道茂曾被逼迫行符命之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助逆——虽然皇帝李适给李晟的御札上,没有桑道茂的名单,可桑着实心里不安,徘徊在安国寺门口,如今看到高岳,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非常尴尬。
“阿师。”高岳倒主动上前,对桑打了招呼。
桑道茂赶紧将头低下,对高岳掐指行礼。
还没等这位道士开口说什么,高岳就忽然开个玩笑,“桑师能算出陛下有播迁之难,离宫之厄,但可曾算出过自己的卦”
桑道茂不敢遮掩,便只能承认:“长武师变时某曾为自己算了一卦,利在南方,于是去了终南山,转瞬即为叛党所执。”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皆哈哈大笑,霍忠唐上前说,算卦可算他人,却独独不可算自己,桑师先前曾劝陛下增修奉天城,功勋和高少尹等同,如今功过抵消,也绝不会有生命之虞。
桑听到这话,不由得大喜,急忙向诸位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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