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唔
22.黄白二圣人
接着张延赏就将脑袋转向了绳床上的皇帝,喋喋不休。
这对他而言,是挺反常的行为。
皇帝很耐心地听完了宰相张延赏对“平凉筑城”计划的反对意见,心中想:不管你如何,朕是要妥协的,蝗灾朕要救,平凉便随老韩他们去折腾吧,至于你张延赏,现在就给你个台阶好了,大家各取所需。
而后直接对韩滉、李泌发问:“平凉筑城前,可否由韩卿、李卿督运钱粮来京畿,缓解蝗灾不然筑城计划必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这下韩滉答应得异常干脆:他当即表态说,江淮地区的斛斗米随即送至京师来,第一批六十万石,二十日内定会送到东渭桥的转运院,另外他还愿拿四十万贯钱来,充当国家从三川买米的脚力钱、和籴钱。
按照韩滉的规划——东南送六十万石米,三川除去斛斗米外,再额外征购五十万石米,再加上西北营田的巡院米,足够京畿军民渡过难关的。
“陛下,臣愿再进十万贯钱,用作‘捉蝗钱’。”
“捉蝗钱”皇帝不明所以。
韩滉微微一笑,说光是救济粮食可不行,还要灭掉蝗虫,马上京畿不问成人抑或妇孺,只能灭杀蝗虫一斗者,给钱十文,军卒也可以。
“善,善!”皇帝觉得这很好玩,更重要的是韩滉和李泌松口,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能落地。
小延英殿的这次召对,自然以韩滉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当场韩滉就推选宣武军节度使刘玄佐兼任新的泾原行营节度使,准备来年春,就至平凉营城。
相传韩滉为了争取刘玄佐的支持,私下塞给他二十万贯。
刘玄佐又遣厚礼给老上司李勉,故而李勉也运作起来。
当韩滉返归京城里自己的宅邸后,望着堂内堆积如山的各路请托信件,而自己带来的楷书手,秋冬季节还挥汗如雨地应付回信,案几中间搁着一大盆面做的浆糊,用于封皮的,已然见底。
“别回了!”他不耐烦地说到,“这群庸才,只知道攀结,休要废我家宅之纸。”
随后他摸着胡须,说了句:“鸷鸟累百,不如一鹗。”随后唤来名心腹家奴,交待你马上去见李散骑(李泌),就说如此如此。
数日后,大明宫的蓬莱殿苑林当中,一群宣徽院的中官低声叽叽喳喳,躲在山石和月窗后,说着“你们瞧你们瞧,圣人来啦!”
只见亭榭前飞下道瀑布,隆隆作响,李适在前,李泌在后,君臣有说有笑的,沿着曲廊在散心,也在讨论朝政。
“有两位圣人呢!”其中一名中官见到李泌的神仙风采,不由得轻叹着。
“打嘴。”另外名中官急忙捂住这位的口。
可一名年长的却会意笑起来,说到“两位圣人也没说错,一位是黄圣人,一位是白圣人。”
果然,皇帝身着赤黄袍,头戴金冠,而李泌则身着白麻道袍,头戴星冠,可不是一黄一白二位圣人嘛!
“先生,朕自继位来,所用宰执为数不少,可最近朕才想起,他们说话风格,由朕看来,感受各不相同。”
“愿闻其详。”
“常衮说话过于苛细,崔佑甫说话过于刚直,杨炎说话过于狂傲,有时朕和他们说话,受不了是常有的事。”
至于刘晏、颜真卿、萧昕等这些已离开相位,但还活着的,及萧复、张延赏等这群正在干着宰相的,皇帝就很聪明地不加以评价了。
李泌淡淡一笑,说:“那陛下最喜欢听谁说话”
“卢
1.议复府兵制
“陛下不要呀......就让这俩一起窝在汉中狼狈为奸不好嘛,非得让一个呆山南西道,一个呆淮南,且都是重镇,那样更......”郑絪苦不堪言,却又无法说出来。
可这时,李泌突然转过来,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炯炯有神地盯住了郑絪。
郑絪不由得吃了一惊。
但李泌仿佛看破他的心思,可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皇帝的提议做出修改建议:“如今朝堂宰执与方岳使相,也得互相和谐,这样才能做好大事。”
皇帝顿时醒悟,知道李泌所说的,是张延赏、马燧和韩滉、李晟两派的争斗问题,就低声和李泌交谈几句,君臣间很快达成默契。
而后李泌又自袖中抽出张别纸来,皇帝一看,正是先前韩滉在尚书省曲江亭子里,和群大臣集体列奏的举荐名单。
皇帝也没说什么,将别纸收下了。
这时李适就问翰林学士陆贽:“陆九,马上和籴三川的米,如何个和籴法”
陆贽即刻捧袂,一口字正腔圆的吴腔:“禀告陛下,天下苦二样大事,一是物价不均,二是物轻钱重。如今京畿米价腾贵,一斗粗麦都要三百文,而以高逸崧的兴元府为例,因稻麦双稔,米价大跌,一斗麦只要八十文,一斗稻只要六十文,逸崧先前写信于我,称百姓虽获丰收,然犹困于谷贱,故而应行和籴法,既能让三川百姓获利,也能救济京畿灾情。”
“哦,那陆九你说说,这和籴法怎么才能达到如此目的呢”
“陛下,之所以会出现丰收年景谷贱伤农的现象,根源即在物轻钱重。自从国家行两税法以来,为图便利,上供的粟、麦、稻、布帛、麻、盐等,大多折算为钱送抵京师来,其余多屯于地方以备水旱饥荒。故而钱多集于京师公私库中,不致流通,使得天下钱荒更炽,物价更贱,非但伤农,也会伤工——所以陛下不妨将汇聚来的钱,交由和籴使至西北、三川等地购米,以高于市价五分一的标准购入,运抵京师各仓,如此不但能防关中饥荒,也可储作军粮,更可让三川百姓不用贱卖所得,如此可一举三得也,”
“陆敬舆此言,可谓深得泉货之精髓。”李泌对陆贽的经济头脑很赞叹。
可皇帝李适却总能提出“弦外之音”来,“陆九的意思,是对两税法有所不满”
“岂敢。”陆贽急忙辩解,“不过初行两税时,天下凋敝,钱轻物重,故而以钱为纳税之准,如今天下钱重物轻,如再沿袭,恐失敛赋之本。”
皇帝听到这话,只是点点头,接着他就说,马上以齐抗和齐映分别为京西、三川和籴使,按照陆贽的办法去买米。
“陛下,臣还有一请。”解决好和籴法后,李泌便又提出个他思虑很久的方案来。
“先生但说无妨。”
“兴军光复河陇,非是小事。韩太冲在小延英殿上所言颇有见地,我唐年年防秋,征关东卒戍京西者每年都不下十七万人,食粟二百四十万石,更糟糕的是军队如此之多,靠关中自产
根本无法供应,必须沿漕运征调,算上脚力钱,每斗粟米最少也得花费一百五十文钱,这样每年耗资,光是防秋口粮这项即有三百六十万贯,还不包括西北的边军耗费。两税所得,三分之二都耗在供军之中,国家困敝,为改变局面,故而臣请于西北、山南西道复府兵之制。”
“先生是说,按照高
2.延光愁绪事
虽然泾渭分明,可各有一套内部的升迁系统,即流内官有品秩,流外官也有。
像解仁集这样的,已做到流外官里最高的品秩,中书省的令史,可以说是流外中的流外,虽然还是个吏,但他可以从通过吏部的小铨,自“流外”入“流内”(词汇入流,不入流,似来源于此),算是由事业编制正式“参公”了,不过却也要刷掉原本流外的品秩“点数”,从流内的**品县尉底层做起。
但哪怕当个县尉,解仁集也认为自个能扬眉吐气了啊!
而高岳此次找他,除去贿赂裱钱外,也承诺马上他会想办法,让解仁集顺利通过吏部小铨。
孰料解仁集根本没把高岳的“打通关节”能力摆在眼里,他很轻巧地告诉高岳:“高少尹进士出身,释褐即入流内清资,如今更是四品府尹,可谓头顶七尺光焰,不过我们杂色人有杂色人的路道,少尹的千钧弩就不用为我等小人而发了。”
看来,这位自信的很,完全不需要高岳的打点。
正所谓官有官路,吏有吏道。
于是高岳便只能将张登记着裱钱的别纸交到解仁集的手中。
解仁集一瞧,里面大明宫诸门司各四贯钱,牵马三贯钱,客省知班三贯钱,另有单独给他及中书省甲库各令史、掌固和楷书手共二百贯钱,用于伪造胡贲的告身,这些全都是明码标价的贿赂。
有了这笔钱,解仁集表示,搞个武官的告身完全没有问题,此外看在我与高少尹相识多年的份上,还能附送“勋官”位阶。
正在两人密密地交谈时,大明宫东内苑前去睦亲楼的小径上,一群宫女和黄衫五坊小儿,正簇拥着顶檐子行路。
“阿姊,那不是兴元少尹高岳吗”檐子靠右处,义阳公主眼尖,恰好见到城墙根下高岳的脸面。
唐安公主贴过来,和妹妹义阳靠在一起,确认高岳的所在。
她俩刚刚入大明宫的正寝殿中,探望卧病在床的母亲。
王贵妃虽然成功为皇帝又诞下位小公主,可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很是虚弱,这让唐安格外地焦虑和悲伤。
不过这段时间她对高岳还是感激的——这位不但将从兴元府带来的上好草药进奉给宫中,还给自己和义阳各进奉匹银扇马,在馈赠的土贡边还夹着成捆他亲手为贵妃娘娘抄录祈福的《黄庭经》。
高岳其实也始终保持着和唐安间,微妙的友谊关系。
有时候,想想还有个曾经喜欢的人关心着自己,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客套,但唐安也觉得格外温馨,因她已别无所求,看淡一切。
实在嫁不出去,便入至德女冠罢了。
唐安只认得绯衣银鱼的高岳,对面则是位黑介帻、绛公服,明显是位流外官模样的家伙,两人正叽里咕噜,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此人是谁呀”唐安好奇,就问了下身旁的人。
公主府的家丞,名叫程衍的,瞧了瞧,便禀告公主说,那人是中书省的令史解仁集。
“你认得”
程衍便说,如今秘书监、集贤院的萧昕、令狐峘、陈京、裴延龄等正在奉旨编撰《代宗实录》,于是召集各衙署擅长楷书的流外官帮忙,我和解仁集都在之列,故而有一面之缘:他堂兄弟四人,三人为流外杂任,只有个叫解善集的进士及第,如今正在兴元府褒城县为令。
“褒城县,兴元府看来妇家狗和这位肯定有什么私下不可告人的交易。”唐安沉吟道,接着召来程衍说,你去集贤院、弘文馆帮忙的时,想办法打听打听,这解仁集马上要做些什么勾当。
“阿姊啊,还顾着高少尹做什么呢
3.五州防御使
“好好抚养皇孙,孝顺姑婆,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别哭了!”最终延光公主对女儿如此告诫道。
等她上了檐子,要离开大明宫时,于门口处见到立着的对自己拱袖的太子詹事丞萧鼎,更其后立着的则是太子宫门郎萧万。
前者是延光公主亡夫萧升的从弟,而后者则是自己五个儿子里最大的一位。
隔着檐子,萧鼎上前半步,私下地握住延光自帘后伸出的肥腻光滑的手。
“你的心情我知道,可太子殿下万事还有中书侍郎(萧复)在做奥援,所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弄巧成拙。”延光叮嘱萧鼎几句,接着望着四下地,又低声对他说,“你在内,我主外,要多为太子殿下交结当世豪杰,但须秘而又秘,切记切记。”
萧鼎点点头,很温柔而坚定地说我全都知道。
“万儿也托付给你照料了。”说完后,延光公主的檐子便穿过大明宫,出白华门。
晃晃荡荡的檐子内,延光的手指扶在额头上,能感受到自己的层层皱纹,虽然她向来以放浪妩媚而著名,可实际上她也有自己的苦恼——太子詹事萧鼎虽然也是自己裙下之臣,可毕竟是靠门荫当的官,实际才干欠缺得很。
当年她也给过位叫独孤的年轻人百般的关爱,寄予对方厚重的期望,可对方进士及第后,就谋取个杭州判司的官职,远远逃离了京城,不,说得确切些是逃离了自己。
后来她又想撺掇唐安和高岳的好事,希冀拉拢捆绑高岳,这事也得到萧复的默认,可谁想不知道内情如何,闹得唐安和自己翻脸......
“不晓得这是公主的车驾吗神威子弟速速避让!”沿着白华门,刚在夹城内走得不到数十步,整个队伍就和群归营的殿后神威军子弟迎面冲撞到一起,吵醒了延光的沉思。
“我等皆是山棚出身,不习朝廷礼仪,望主赎罪!”这群神威军子弟急忙让道,纷纷半跪下来请罪。
带着丝好奇,或者出于自己这么多年的习惯,延光公主用手指挑起帘子,只见这群神威子弟领头的两位牙将,体格健硕,目光炯炯,各自背着副箭囊,眼神上抬,恰好和自己的对在一起。
延光的眼神稍微勾了两下,这两位神威军牙将就有点魂不守舍起来。
接着延光莞尔,很熟练地与李叔汶、莫六浑套起近乎来,问起对方籍贯,对方说我俩都是六州胡出身,先代被迁徙到山南东道的内乡,后来就做了山棚。
“山棚是什么”延光娇滴滴地用手指缠着条紫绫,问到。
“就是山匪!”莫六浑抢答到,接着被李叔汶狠狠拍了下脑勺,接着李笑着对延光解释说,山棚平日里在山里营商耕田,战时就为我唐效力,是皇帝“寓兵于民”的策略产物。
“那便是绿林好汉喽”
“对对对,绿林好汉。”李叔汶和莫六浑本来就是山匪,那里见识过延光这样肥美白嫩的角色,何况还是位大唐的公主,虽然隔代,可公主始终是公主啊!
延光看两人已把持不住,就叫身旁的婢女递送给他俩各自件首饰作为馈赠信物,“二位将军戍卫京师苦劳,是否都婚配了”
两人也不推辞,接下首饰,急忙说没有。
于是延光就说,我的宅第就在胜业坊内,愿于某某日设筵席款待二位将军,并充当冰人,为二位将军撮合娇娃,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不,不嫌弃,不嫌弃,主不嫌弃我们就好,哈哈哈哈!”莫六浑张大嘴巴,看着犹自探出半面桃腮的延光公主的檐子,渐行渐去,
“唉
4.杯酒释怨隙
刘晏如今连仆射的闲职都辞去,和夫人归隐到华州的田庄去了。
颜真卿在洛阳赋闲,想必过得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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