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所以来京的高岳,时不时便来南园,陪陪老人家萧昕。
“朝廷盯陈少游盯得非常紧,韩滉现在也觉得保他有害无利。”高岳下了一手。
“不过杜亚是张延赏的党羽,康日知也和张延赏交厚,这怕是圣主希冀协调张延赏与韩滉的关系,保持朝堂和谐,逸崧你算算,汉中五州的防御观察使是你。东川是韦皋,西川是李晟,巴南观察使安排了李晟所推荐的杜黄裳去,这三川地界,全是亲韩滉的力量......”
“萧秘监言过其实啦,岳绝非韩滉私人。”
“好好好,逸崧你不是......如今韩滉的另外位私党窦参回朝为御史中丞,宣武军刘玄佐,永平军李澄也是韩滉的人,濠州刺史张万福也是位有功的老将,可就因先前支持包佶弹劾韩滉、陈少游劫夺江淮财赋的事,现在立刻被韩滉驱逐,回朝当了个十二卫将军的闲职,包佶呢更惨,在我秘书省为少监;寿州刺史张建封因附韩滉,则立即升迁为濠寿庐观察团练使。这个局面,韩滉自己也该明白过啦,所以他可能默认让杜亚出镇淮南,康日知戍防灵州。”
听萧昕说完,高岳便自袖中掏出封信纸来。
萧昕看看,说果然韩滉又要设宴了,新贵高岳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这次筵席,张延赏也会出席。”
“没错,韩滉要和张延赏握手言和了,可言和言和,未必真和。”说完,萧昕老谋深算地落了一子,接着笑起来,“逸崧,你也可适当帮帮韩太冲,他实则也是个没有丢弃自己理想的人。”
“是。”高岳表示完全听从长者的建议,接着他凝目看了会儿棋盘,接着只能举手,表示认输。
尚书省亭子内,长安冬日下,曲江波面一片寂寥,沿湖的堤坝柳树光秃秃的,完全没有春夏时分的热闹,亭子的檐上,覆盖着层冰霜。
“今日屈诸位来,有几件喜事要贺。”主人席的韩滉言语豪放,喜事当然是高岳、韦皋等都得到了升迁,可韩滉还有个更大的事要所有人都见证。
随后韩滉哈哈大笑,一手将张延赏牵起,一手夹着李晟。
众人目光统统转移过来。
席座上,韦皋只顾低头品酒,他似乎对接下来的表演早已明白透彻,可他和自己岳父,还是没什么好说的。
而高岳则见到张延赏与李晟的脸上,都带着尴尬的微笑,被韩滉居中提着,好像两位做错事的老学生,被班主任抓到似的。
“滉也知晓,张相公镇西川时,与合川郡王间有点私下的小遗憾,于公的话,张相公认为是合川郡王的错(营妓高略略是西川军府的私产);于私的话,合川郡王认为张相公情面太薄(一个营妓都舍不得给我,还刁难侮辱我)。现在滉说句话试解两者之憾,那就是于公张相公做得对,于私合川郡王值得同情。”
言毕,韩滉自顾自地纵声大笑起来。
而张延赏和李晟,微笑则更加尴尬了。
“这酒是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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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名侍者端着盘子,其上摆着两个杯盅。
李晟想了想,就把一杯盅先端起来,坦率地对张延赏说:“张相公,过去的是是非非不必再纠缠,而今国家多难,正是你我精诚协作的时刻,李晟一介武夫,没别的优点,说到做到这四个字还是可以的,饮完这杯酒后,
5.宁为长安草
京师内的蝗虫,虽直到冬日依旧肆虐,显示了它们顽强恐怖的生命力,可在韩滉“捉蝗钱”的诱导下,填饱肚子的京畿军民很快就雄赳赳地拿这群害虫开刀,唯恐它们跑了,或被天爷给冻死,短短半月内,蝗虫被扫荡一空,光唐安公主的府邸上下就捉了七斗蝗虫,皇帝李适亲自下诏褒奖了京兆府及畿内诸县,同时韩滉还对皇帝说,蝗虫的卵喜旱而畏湿,所以皇帝下了狠心,强令捣毁京城周围各条河流及水渠上权贵们所造的水硙,绝不姑息,让大部分的果园和田地都能得到浇灌,以求来年春暖后,蝗灾不会死灰复燃。
另外李泌的谋略也大起作用,原本皇帝担心,若在西北大规模营田,设置巡院的话,会给度支司造成巨大负担,但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完全多余。李泌说服张延赏和崔造,从国库里拿出十余万匹布帛来。
当然这些布帛,全都是粗劣不堪的,属于进贡来的次品,皇帝自己不用,也不敢用它们再去犒劳士兵,但李泌却要变废为宝,他让宫廷的作坊将这些劣布全部染上好看的色彩,运到西北边地处。
恰好唐和西蕃议和时,陇州、泾州、灵州等地都开设互市,西蕃之地多产犏牛,并且用这些牲畜运给养给边地驻军,运完后就嫌弃犏牛回去还要耗费粮食,就索性把犏牛扔在原州的旷野处,让它们自活。
李泌就授意泾原行营留后刘海宾、凤翔尹段秀实、灵州大都督康日知等,用这些劣布去和西蕃边兵换犏牛,最后价格压到一匹布换一头犏牛的地步,连套去了三四万头,还有不少余量,接着李泌就把这些犏牛分发给边军或神策军各镇,用于营田。
对于农具和种子,李泌也早有考量,他对皇帝建言说,自天宝年来,官员得罪长流岭南、岭西、黔府的不计其数,光岭南一道就不下两千,这些官员长处瘴疠之地,各个都害怕无命归朝,现在陛下可下诏准许他们自新的机会,让他们交纳一笔赎金来,然后把他们量移到西北来充实边防,另外天下有想得官告身者,也可“入粟捐官”——两相下来,得到的钱米换做农具和种子,便可送到西北边镇,用作营田的启动资金,这样也不会给度支司造成负担。
同时,韩滉的弟弟韩洄,于金商二州上奏皇帝,称商於山内有大量铜矿,且离京师很近,可增设炉冶铸钱,每年朝廷可得利十一万贯,并能缓解钱荒。
皇帝大喜,遂按照李泌等人所言实行,果然短时间内募集大量钱米,随后将钱分给有铁官的方镇,赶工锻冶农具和军器,其中高岳的兴元府就分得两万贯钱。
既当上了五州防御观察使,又为兴元府搞到了大宗订单,同时也作为忠臣联盟的一员,见证朝廷边镇政策的成功,高岳此次长安之行,可谓有极大的收获。
等到冬至含元殿的大朝会后,高岳就向皇帝上了告辞的谢状,准备回兴元去主政了。
皇帝也亲自在宣政的偏殿召见他和韦皋,劝勉了高岳番,并对他俩说:“你俩并肩自陈仓道归去,方便凤、兴二州的交割。”
韦皋虽要带奉义军入东川,可州兵土团、财政什么的,都是要留在凤、兴二州的,所以和高岳间得有个交割的程序。
这时高岳向皇帝说,马上我会在整个兴元府五州推行“府兵制”,另外还想复兴州县的学馆,但人手不足,请征辟国子监的苏延博士前去兴元府,指导馆学。
“有意思,高卿你还是首位让太学学博士去地方上开馆的。”皇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在这时的唐朝,国子监系统那叫个清汤寡水,先前高
6.乐为边地花
等到苏博士的家门前,这群人毕恭毕敬地上前问候,询问此就是太学苏博士的尊府吧
苏延急忙起身,拉拉满是补丁的袍服,将渔网和竹筌扔在一旁,说正是正是。
“我们都是兴元府的官佐,新近少尹高岳被陛下授于汉中五州观察防御都团练使,特设幕府,并撰书辞,具马币,卜吉日,至博士庐下,延请礼辟博士自东厢入幕为宾。”带头的说完后,就将辟书交到了苏延的手里。
原来高岳为兴元少尹时,理论上是不能管理兴元府的军务的,所以又加了个“都团练使”的名义来管州兵和白草军,现在他是以观察使的身份,同时兼兴元府五州的防御使和都团练使,也即是集监察、采访、军务、理政于一身,实际上权力等同节度使,已正式有开幕征辟僚属的资格,以前他下辖的县令,虽是自己指认的,可也需要皇帝亲自考核,而如今高岳便把兴元府行政机构和五州观察使的幕府机构合并,比如刘德室,被奏请为检校从五品下太常丞,判兴元府诸曹事,现在则又加了个头衔,那就是观察使判官。
韦平呢,则直接为观察副使。
高固则加上个,都团练副使。
不过为何韦皋是东川节度使,而高岳则就是观察使呢其实很简单,两者权力和地位是等同的,只因节度使是军职,韦皋在奉天元从救驾后所得的官位为金吾将军同正,正属军职体系;而高岳始终是文臣系统里的台省头司郎中,故而以观察使身份出镇兴元,为了方便统军,才又加了防御使和都团练使的头衔。
不管如何,当苏延知道来礼聘自己的,正是那个当初来向自己求索文稿的太学生高岳,还是惊诧莫名的:如今区区数年,不但考中进士,官都做这么大了!
苏延望着两匹昂首嘶鸣的党项马,又看着这群人担着的沉甸甸箱箧,里面肯定装满了金银钱帛,可出于规矩,幕主和想要礼聘的幕宾间,是忌讳公开谈礼聘多少钱的,“我俩是交心的”,是朋友关系,钱多少不过是个点缀。
这时四周围观来的太学生、四门生们不由得啧啧称奇,说这下苏延前半身沉沦贫病泥坑,这下可得一飞冲天了。
又说这高岳也是重情重义的角色,显达后不忘故师。
“望博士屈尊,以兴元观察使府支官(支官是观察使独有的僚佐名称,地位等于节度使幕府里的掌书记)为荷,此是辟书,如博士首肯,命书随即后至。”领头的很客气地说。
先交辟书,是幕府对幕宾的礼仪,意思是我征辟你,但绝对不敢勉强你,只有在你答应的情况下,咱们幕府再上奏朝廷给你升个官衔,不然就有不尊重士人,强人为难的嫌疑,即“命书后至”。
“老妻啊,咱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得赶紧离开长安这个鬼地方,不能死在这里!”待到礼聘的队伍留下礼品告辞后,苏延是欣喜若狂,抱着榻上的妻子,流下热泪。
他女儿、儿子夭折后,他都没哭。他也完全忘了,之前埋女儿儿子时,他对叛军士兵说过,“死也要死在长安城。”
而后苏博士全家打开了几个箱箧,乖乖,里面有好几件上好的蜀锦织就的衣衫,有给苏博士妻子的,有给苏博士孩子的,一应俱全,下面还折叠好了上好的彩缯、细麻布匹。
另外的箱箧里则是沉沉的蒜瓣银锭,和成串的青钱,数一数,不下五百贯钱,是高岳从“方圆支用钱“里匀出来的。
他的两个幼小的儿子,正在门外,流着鼻涕,吵吵嚷嚷地看着两匹被拴住的党项骏马,看这神态身材,一匹绝对不下五六十贯钱。
另外就是俸料钱,太学博士如今每月的俸料十八贯钱而已,而去了兴元府当支官,每月正俸即有四十贯,还有杂给时价钱二十贯,俸禄翻了三番。
高岳还附了张别纸,称因苏博士要执掌州府学馆,所以每年有别廪米五十石,由兴元府的学田提供,至于起草表章启笺,还有额
7.摧沙飞鸟使
出了京西的临皋驿后,高岳和韦皋取道凤翔府入陈仓。
这时高岳明显有些牵挂,他想要去泾州回中山一趟,希冀能见吴彩鸾一面,因为他事前有答应彩鸾炼师事情的。
然而他刚刚得到了制文,为汉中五州观察防御使,所以现在去兴元府与其说是升迁,不如说是以一个新的职务去“赴任”,而唐朝法律规定,官员在赴任时是有严格限制的,从拿到牒符那刻起,就必须马不停蹄,直到目的地为止,不得在沿路“淹留”,所以高岳也只能暂时将去见彩鸾炼师的念头作罢——索性去兴元府后,写封书信,请彩鸾炼师来自己官舍好了。
经过凤翔府时,高岳与韦皋都向驻守在此的段秀实太尉奉上书状,可未及见面便马不停蹄地向凤州赶。
入凤州地界后,高岳便能体谅韦皋曾在这里担任都团练使的悲哀,他自己的兴元府、洋州、利州,其中兴元府人口最为繁多,为三万三千户,而洋州原本开元年间足有一万八千余户,可现在只剩下三千户不到,利州虽然山地最多,可在开元年间也有一万二千户左右,现在只有两千五百户,可起码合在一起也有接近四万户的水准。韦皋的两州更可怜,凤州一千多户,兴州只有九百多户,其他的都是生民(蕃子),所以奉义军也是靠朝廷度支司养着的。
凤州城外的故道川驿站,韦皋让刘辟写交割文书,准备给高岳后,自己就携家眷和奉义军入东川为节度使了,此后凤兴二州便归于兴元府管辖。
然而文墨还没干,就有数骑兵马,飞也般赶到,领头的奉义军将校翻身下马,跪在二位司使的面前,高呼“京师急报,防秋兵生变!”
“什么”高岳和韦皋都十分吃惊。
情况是这样的:河中节帅浑瑊遣两千士卒,与其他方镇兵并道至泾州地界,准备来春于平凉筑城,领军牙将为李怀光长武军旧人许霆光、达奚小俊,浑瑊又让帐下虞侯王朝干监护,然过咸阳原奉天城,入泾州后,道遇神策右大营的将军骆元光,及射生将韩钦绪。因昔日长武军叛时,神策行营里的骆元光曾与当时属叛营的许霆光阵战,许霆光曾诟骂过骆的祖考(祖宗),骆誓言报之,结果在武亭川源头桥梁处,骆元光、韩钦绪策马追及许霆光,达奚小俊和王朝干见情态不对,企图上前和解,可韩钦绪大呼“李怀光麾下长武军皆为叛逆,人人得而杀之,况且霆光曾辱及骆将军祖考乎!”
说完后,韩钦绪便射出一箭,正中许霆光肩窝。
许霆光猝不及防,翻身落马后,被骆元光持刀枭首,尸身更是被骆碎割,告慰其先祖之灵。
随后,骆元光和韩钦绪二位提着脑袋,扬长而去,驰归奉天城的神策大营。
横死的许霆光部属们大怒,围住达奚小俊和王朝干讨说法。
可这两位也无可奈何。
一来长武军在李怀光死后,部分归农,部分并于浑瑊麾下,因曾经叛乱过,政治地位是很低也是很敏感的;
二来,骆元光是神策军系统,而神策行营向来是气焰嚣张的,根本不会把边军摆在眼里,更别说是曾经叛乱过的长武军旧部了;
三来,那射生将韩钦绪的父亲,恰好是现在的邠宁节度使韩游瑰,而韩游瑰原是李怀光部下,在李叛乱后献出长武城反正朝廷,正受皇帝宠幸,杀许霆光反倒能证明
8.尚结赞论法
“我,我还没来得及回兴元府呢!”高岳望着天际的流云,惊讶时局的突变。
而那边的韦皋则兴奋莫名,直接挽起袖子,问刘辟道:“李令公(晟)大概行至何处了”
刘辟急忙回答说,李晟比我们先行返归蜀都城,而今计较行程,应到剑州地界。
“派最快的马,去向剑州报告李令公陇山边境的消息。”
刘辟急忙照办,接着韦皋又问高岳,你白草军的防秋兵到了何处。
高岳想想,说也该抵达兴州的略阳城了。
韦皋举起鞭梢,稍微想了下,说就让你郭再贞的兵马留在略阳,我奉义军一万二千子弟,也停在凤州城。
“等朝廷的处置”高岳问到。
韦皋点点头,说当然,现在知道了此事,再忙着政务交割,岂不是耽误我打仗嘛!
“若陛下退缩厌战怎么办”高岳又担心皇帝李适会反覆。
“现在这态势,不是我们越陇山去打小蕃,就是小蕃越陇山来打我们,仗打多大,打多长时间,也不是圣主所能决定的。”这时,韦皋又要派人去联络凤翔府的段太尉。
高岳想想,而后拍拍韦皋的肩膀,“你我此刻火速回长安请命,若朝廷决定开战,全兴元府白草军一万一千官健,岳愿全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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