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高三你混蛋!”皇帝勃然大怒,这高岳可是当面连唾朕几口了,还有完没完
“陛下息怒,臣只是在恐萧复、张延赏之事,也在担心李晟和马燧之事......”面对皇帝的怒火,高岳不慌不忙说出这句话来。
果然一听这句,李适的脸色都变了,他自认和高岳两位都是聪明人,便急忙举手,让高岳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高三勿言,但心知即可。”
立刻李适便问高岳,与西蕃议和,那赤松德赞承诺割会州给我唐家,你觉得靠谱吗
“陛下,疆场上得不到的,难道可以靠口舌得到吗我唐和西蕃会盟碑都不知立了几次,可从来也没真正消弭过战祸,为何西蕃立国至今,和我唐间已无彻底媾和的可能,便如春秋吴越二国,仇雠无法化解。”
皇帝点头认可,来回踱了两步,沉吟数下,做出决定:“高三你这次入京来,暂且多呆段时间,今日紫宸殿你我间的
讨论万不可泄露给他人——马上李泌和贾耽来后,朕便以商议西蕃和战为名目,每逢双日即让你三人入紫宸便殿召对,话题就只有两个,一是复府兵制,二是财税如何供军。”
高岳答应下来,而后他向皇帝请求:自去年至如今,白草军已防秋多月,士卒有伤亡的需要安顿抚恤,军器也需要修复加造,兴元府的营田虽有留守的士卒在打理,然则人手不足,负责留务的韦平和刘德室来信说,田地还要花钱雇土著农民来帮忙才行
15.唐安入道念
“陛下,臣的河东子弟......”马燧还想用自己经营多年的河东镇来“要挟”来皇帝,意思是你不让我当这个招讨都统,精锐主力河东军离了我的统领,怕是会不安生。
可谁想皇帝根本不吃这套,直接对马燧说,河东子弟素来是我唐的精锐,朕不会亏待他们的,马卿你带来两位西蕃使者这举措很对,朝廷度支司艰难,也是到了议和罢战的时候(区颊赞和乞胜坨对皇帝的这番话十分敏感)
另外皇帝还公开说了对党项的政策:正是因财务艰难,此后对羌胡蕃落要多采取安抚态度,你是沙场宿将,杀伐之气太重,恐会激起更大的蕃变,故而朕择李勉掌管行营,同时兼任宣慰使、押诸党项蕃落使,那些羌胡有什么要求和陈情,只要不过分,汉夷一家,都是朕的子民嘛,能不兴干戈解决问题是最好的,故而招讨行营也就是做做样子,方便李勉门郎他制发文牒而已,各大军还是屯于本镇,减省军资。
皇帝最后总结:所以马燧你和浑瑊安心主持与西蕃的议和事,李勉就去安抚白于山的党项,让他们各归原本的羁縻州府,放下武器安居乐业,大家各司其职,还天下个太平。
经皇帝一番解释,马燧觉得自己地位、职责还是挺重要的,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而这时乞胜坨认为自己使命也已完成,就请求唐家天子说,下使我即刻回赞普那里复命,随即筹办两国神圣的会盟典礼。
“西蕃的会盟使预备为谁”李适问到。
乞胜坨便说,赞普初步安排为东道大论尚结赞。
“先前兴兵者即为尚结赞,以他为会盟使,朕恐你家缺乏诚意。”
“我蕃内没有比尚结赞地位更加尊崇的人物,以他为会盟使,足见赞普对和平的重视和渴求。”
李适也就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两日,陕虢观察使兼散骑常侍李泌,及东都留守贾耽一并入京觐见。
接到消息的皇帝,当时正在禁内清凉殿附近的林苑里射猎,太子和普王双双在侧,而唐安、义阳、德阳等诸位公主也雕弓银鞍,在其后陪同。
自昭德皇后薨后,皇帝难得有如此的兴致,大概是受到西北战事胜利的鼓舞。
太子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在马鞍上手不能拉弓,不断剧烈咳嗽着。
而普王则神采飞驰,在马背上是左右张弓,猎物颇丰,引得宫女、五坊小儿及扈从的禁军卫士喝彩声连连。
林荫下,骑在骏马上的皇帝看着这幕,忽然对唐安说了句,“太子的身体太差,朕害怕他等不到继承大统的那日。”
此言一出,唐安心中充满惧怕,虽然诸公主当中她和父亲的关系最亲密,可父亲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太子
还是担心太子会等不及
但父亲没为难她回答什么,而是继续感慨一句,“要是太子的身体能有普王那么好,朕便心满意得了。”
“爷,萱淑虽为女流,可也知晓治理天下也不单单看谁更勇健,而是要看谁更仁义,谁更能得贤臣之助,阿兄向来宅心仁厚,已然满足储君条件,萱淑相信爷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至于身体,哪个整日呆在少阳院里能有好的身体呢”唐安反客为主,反倒替兄长说项起来。
皇帝哈哈笑起来,摸摸唐安的脑袋,说朕女儿说的是,然后指着清凉殿四周,
16.边备有六失
很快逢到双日,皇帝在小延英殿的特殊召对就准时开始了。
在场的只有四位臣子,李泌、贾耽、陆贽和高岳。
主持会议的皇帝直接先问出第一个题目来,那即是自天宝年间国家丧乱以来,几近四十年,这四十年我唐太憋屈,对内虽然名义上镇压了安、史逆贼叛乱,可其余孽河朔三镇军势依旧强炽,平而复叛,桀骜不驯,又有淄青等方镇不服王化,朝廷财赋人口,几乎丧失一半;对外西蕃历年入寇,陇右丧失,河西丧失,安西北庭孤危,年年防秋,耗费巨大,可收效甚微,非但不能光复故地,京师还屡次遭蕃骑威胁,甚至还被攻陷过一次,而南诏、回纥也是虎视眈眈,皆非善类,一年财税有十之七八都耗在军需上,却无尺寸之功。
不过之前战事,我唐却在三条战线,即三川、凤翔泾原和灵盐,都取得胜利,西蕃被斩杀过万,狼狈退走,我唐夺还平凉、华亭、朝那、摧沙堡、白草等多处领土,现在朕关心的是,如何巩固这胜利的果实。
接着皇帝指高岳说,朕先前和高三单独问对过,高三的看法是将三条战线相连,互相策应,如何策应呢就是分别在凤州河池,陇州汧源和盐州五原,筑三座大军城,各屯五千至一万兵,攻守兼备,西蕃来则分处据扼其军势,西蕃退则合攻其一地,自此主动权在我。
高岳的这个方案,李泌和贾耽当然十分赞同。
其中李泌还强烈建议,马上如圣主和西蕃罢战,今年秋就尽量将三座城池筑造起来,有备无患。
贾耽也说,现在原州大部被光复,臣马上制备更详细的地图,分授给边将节帅,务求知己知彼。
将这个策略敲定后,皇帝就开始讨论对党项蕃落的处置。
四位臣子也和皇帝达成一致:先由宰相李勉前去剿抚并用,暂不全面用兵,否则会给财政造成严重负担。而等到边地军储充裕,朝廷军资节余后,立即毫不留情地严厉镇压清剿。
“除恶务尽。”皇帝亲口下达了清剿的程度要求。
下面的话题,很自然地还是转移到“钱”这问题上。
因筑城要钱,练兵要钱,营田要钱,抵御西蕃、清剿党项,都要钱。
不过钱的问题如何解决古人说得太对,无外乎两种办法,开源和节流。
而今天在小延英殿内,以得到高岳、李泌和贾耽默契支持的翰林学士陆贽,直接对皇帝说的,便是“节流”。
在社会财富总量,特别是唐两税法这种相对恒定的财政收入前,和开源相比,节流往往是最有效的使财政健康的办法。
陆贽首先说的节流办法,是在边地军备上的“罢防秋,复府兵”。
“陛下,国家自禄山构乱,肃宗中兴以来,撤边备以靖中邦,借外威以宁内难,於是吐蕃乘衅,吞噬无厌,回纥矜功,冯陵亦甚。中国不遑振旅,四十余年,使伤耗遗,竭力蚕织,西输贿币,北傥马资,尚不足塞其烦言,满其骄志。复又远徵士马,列戍疆陲,犹不能遏戡奔冲,止其侵侮。”陆贽率先的开场白,就是展现了副边事艰辛的图
景,并声明绝不可信任西蕃所谓的“和平”,接着他顿了顿,站起身来,一手微微背在身后,一手稍指向殿中廊柱,用字正腔圆而又带着吴地口音的长安官话,宛若诵读般,强烈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接着陆贽走了数步,分析西蕃的强处:“逐水草为邑居,以射猎供饮茹,多马而尤便驰突,轻
17.设立延资库
对陆贽的这番话,高岳是服气的,这家伙不但文章写得漂亮,并且还通时务得很,如果说之前他当泾原孔目官时,段秀实告诉他边军的四大弊端,暴露的是军队本身问题的话,那么陆贽这番“六失”的分析,其实就是立足于整个战略局面所总结出来的,意义比段秀实的见解还要巨大。
那么很自然的,皇帝下步就要询问该如何弥补这“六失”。
结果陆贽便一条一条地分析说,首先“理兵乖方”和“制用财匮”这两个问题,有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罢掉每年的防秋,即不再从关东抽取大批防秋兵。
“如此的话,京西的军力够不够”皇帝问到。
这时是高岳出列代替陆贽回答的,“臣岳先前转战多个方镇,如今凤翔陇右有兵两万,泾原两万五千,而驻屯灵台、麟游、普润的邢君牙神策右军有两万五千,先可于其中抽出**千兵,分别驻屯于摧沙堡、白草军城,而让泾原行营前移守御战线,重点驻屯于平凉、朝那和连云堡,如此京西军势足矣。而奉天城又有神策左军两万五千,可抽取一万兵,由骆元光统管,至盐州五原筑城固守,联合灵武康日知、庆州论惟明、夏绥银的韩潭各部,足以控制朔方,西抗西蕃,东制党项。”
而李泌也补充说:“诚如陆敬舆之言,大历年间因路途遥远,浙东浙西及岭南不必出防秋兵,但需依据各道所分配的‘防秋兵额’,按每兵二十贯的数目折纳钱财,助他道出兵防秋。”接着李泌便竖起两根修长手指,微笑着对皇帝说,“也即是说,一防秋兵自关东至京西,度支司在他身上要花二十贯钱。”说完这数目后,李泌又摇动手里的羽扇,再心算了番,“不过这二十贯钱,只是防秋兵的口粮、衣赐和酱菜一己所需,若加军粮的转输费用,每人身上还得再花十贯钱。关东防秋兵额名目上为十多万,但常年至京西更戍的大约只有四万人,也即是说每年防秋兵所费为足足一百二十万贯,陛下现在养神策京西大营五万兵,殿后神策军二万兵,北衙六军一万兵,所赐三倍于边军,每年也不过粮食**十万石,钱帛二百三十万贯而已。更重要的是,花在防秋上的一百二十万贯有什么用呢来的全是羸弱之卒,战不能战,守不能守,先前肃代二宗在时,京畿军力贫弱,才有此无奈应时之举,如今可彻罢废。”
“那节省下来的一百二十万贯”皇帝眼睛一亮。
李泌再次笑起来,请求说:“八十万贯可由陛下分赐京西的各镇边军,改善他们的武备和生活,而四十万贯可入延资库。”
“延资库”
“是也,自朝廷行两税法来,收入虽比肃代时期大增,可支出也大增,皇城台省在增人,地方幕府行营州府也在增人,边军在增人,神策神威也在增人,故而度支司每年所得钱财,往往还不够支撑官俸和军需的,陛下内库又要支撑宫廷御用,每年也就一百万贯钱的额度,要是一遇紧急情况,便只能继续往民间加征摊牌,弄到最后,百姓的赋税比两税法前还要重了,长此以往,于国于民都不利啊!”李泌喟叹道。
其实高岳明白,李泌的这番话,就是后世所说的“黄宗羲定律”:
即古代每次税制改革,百姓的负担在下降段时间后,便会又涨到个比改革前更重的水平,即黄宗羲所说的
18.边地四元帅
最后便到了讨论问题的“深水区”,即方镇的设置和皇帝随意微操的问题。
对此陆贽丝毫不惧,直接要求皇帝在各道节度使上,再设一层统制机构,即“元帅”。
按陆贽的观点,为对付西蕃,搞那么多方镇没有必要,互相掣肘,号令不一,按照他所说的,即是“一国三公,十羊九牧”的内耗局面,而对应西蕃的军制呢它就比我唐现在的军制要优越,赞普手握五如六十一东岱的本部军,然后在国家四周设五个大道,每道设一大论,专掌征伐守御,大论练军,每逢战事就在本道“大料集”,可动员一切人力物力财力和我唐交战。所以陆贽建议,我唐也设“四大元帅”。
哪四大元帅,及陇右元帅、朔方元帅、河东元帅和剑南元帅。
其中陇右元帅,掌泾州、原州、凤翔、陇州、邠宁及山南西道的汉中五州(即高岳的管区);
朔方元帅,掌灵州、盐州、夏州、绥州、银州、庆州及渭北四州(鄜丹丰坊);
河东元帅,掌河东诸州及振武军;
剑南元帅,掌西川、东川、巴南各州。
“这元帅,和节度使的关系......”皇帝有些犹豫不安。
高岳早就看透这娃的尿性,虽然按照陆贽设元帅的方案,确实有利于对外作战征讨,可皇帝更怕的是这四位元帅兵强马壮,早晚有一日会尾大不掉。
不过陆贽却极力劝说皇帝,其实这是有解决之道的,元帅不常设,同时兼任管区内一镇的节度使,平日里非战时期就在本理所中管辖本镇事务,一旦到了战时,由陛下亲授节钺,统率管区内各节度使并道出征,有临战处置的大权,罢战后再废,元帅行营内设陛下所派遣的监军使来监督军律,设粮料供军使来掌握军需,故而元帅的任免权全掌握在陛下您的手中(比如陇右元帅,陛下你这次让段秀实太尉当,下次也可让观察使高岳当)。
另外陆贽还尽力建议,如陛下不安心,元帅职务可择文武兼备的大臣担当。
“陆敬舆此言甚当!”高岳当即就抢着赞誉。
这文武兼备的大臣,将来舍我其谁呀!
最后皇帝犹豫再三,还是初步在口头上做出承诺,不过要假以时日,最起码等唐蕃再次翻脸再行此议不迟。
另外皇帝对这四位说,罢防秋兵也不用一步到位,常年是四万防秋兵,今年朕只要刘玄佐出一万兵,陈仙奇出五千兵,等到两三年后,再彻底罢掉。
虽然皇帝有所保留,但在场的四位臣子还是长舒口气——这种结果,对与李适周旋多年的他们来说,已是很可喜的进步了。
不过就在皇帝准备宣布结束问对时,李泌起身,对皇帝言:“陛下,臣方才谏言立延资库,已得采纳。如今臣请于度支司、盐铁外,再设一色钱,以资国用。”
“这一色钱为何,还请先生赐教。”皇帝便重新坐下。
其实这个方案,也在李泌心中酝酿很久了,他接下来对诸位说:
众所周知,我唐的财税自肃代年间以来,户部度支司掌西部财赋,盐铁转运使掌东南财赋,而后杨炎为相,行两税法,将东西财赋重新收归户部;然则杨炎死后,如今韩滉为宣润镇海军节度使,自包佶手中夺占江淮盐铁转运使为己所有,还收取刘晏主财计时所设的各巡院,而今度支和盐铁再度平分天下,甚至有盐铁独大的趋势。
“韩滉在朕播迁奉天时,不出兵勤王,反倒拆毁佛寺道观,独断增修石头城,内藏粮秣甲兵,似有......”果然一提到韩滉,皇帝就悲愤源源而生。
“唉,陛
19.中郎为诱饵
五百万贯啊!
要知道一年的两税钱里,上供给京师的总额也就一千万贯不到,现在能在李泌的安排下,将这些杂色的款项整顿好,统一管理和支用,这对我唐的财政当然是件大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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