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人在屋檐下啊,这次铨选很明显了,靠的全是高郎。”柳氏将纨扇搁在膝盖上,“夫君出身博陵崔,我出身河东柳,不管走的是不是文士的道路,可向来注意内闺家风,可现在竟然也要......”说完,柳氏也和夫君一道望着远方天际,不由得失了神。
半月后,高岳返归至兴元府。
楼院官舍堂上,崔云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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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全身归兴元
“惭愧惭愧。”高岳躲过一劫,收敛了衣容,走到角门处。
“这二位公主”郭再贞上前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她俩在长安的邸舍,被我的甲第占了,所以有些小抵牾,现在已然解决了。”高岳胡乱搪塞番。
接着高岳回到至德女冠竹苑时,提着个瓶缶,里面已不知是西洛水,还是长安本地水了。
武元衡和崔遐还询问,为什么高岳去一趟如此迟缓。
高岳就说遇到故人了,攀谈会儿。
接着狠狠瞪了眼薛瑶英。
薛炼师心虚,想起以前她在奉天城高岳的宅第里所说的那段鸡汤,更是个笑话,便缩着脖子不敢作声。
煎茶饮用完毕后,崔遐还对炼师的西洛水赞不绝口,接着炼师又招待了糕点,大伙儿对着翠竹吟诗了番,也就兴尽而散了。
回到甲第后的高岳,急忙对伴随身旁的蔡和郭说,即刻启程,不能留在长安城,赶回兴元府去。
“可武郎君马上还要在高兵郎引荐下,去见高礼侍(高郢)呢!”郭再贞好奇地追问。
“公楚兄与我是何等的交谊不会怪罪的。”高岳急忙说到,并且决定,“明日去升平坊拜谒岳父岳母后,就去灞桥,然后走骆谷道去洋州。”
次日,升平坊崔宁的华宅处,高岳拱手立在中堂阶下,崔宁和柳氏坐在堂上,而宅第主人崔宁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不敢让这位新任的兴元节度使检校兵部侍郎上来,只能等夫人的口风。
“高郎,登阶吧。”良久,柳氏悠悠地说了句。
“是,婿不荷欣喜!”高岳急忙三步两步登上台阶。
可在相距岳父岳母五步开外时,柳氏就说,高郎可就坐。
原本想和岳父岳母进一步亲切的高岳,也只能讪讪地坐下来。
接着高岳就对二位表功,说崔枢随西川节度使李令公长子李愿一同入京注拟,马上要去河南府为参军,而叔岳父家的小子崔遐,已确定注拟为长安京兆府周至县令了。
“高郎最近又荣迁了,不过回去后要好好对待阿霓才是。”柳氏最终叹口气。
“是,是,小婿绝不敢敷衍。”
下午时分,等到高岳离去,前往京城都亭驿时,升平坊崔宅的射堂廊下,崔宁射了数箭,就坐在阴凉地的胡床上喘着气休息,柳氏在侧为夫君摇扇,“年事高了,就不要学儿郎般逞强。”
崔宁若有所思,他有点失落地看着远方的楼宇和天空,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夫君如今为尚书仆射的闲职,家资是有的,甲第产业也是有的,可这权势啊,却远远不如前了。这次枢儿和遐儿来吏部南曹铨选,靠的不是你的颜面,而是高郎的。”柳氏慢慢将崔宁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夫人,为了你,我也不想落得和马璘一样的结局啊!”崔宁显然想得更远些。
皇恩在你有价值时要多隆就有多隆,可你闲居后,要多凉薄就会变得多凉薄——马镇西的宅第中堂早已被拆,改造为公共园林,由皇帝出面,借花献佛,施予长安城百姓了。
崔宁也害怕,他觉得自己明显衰老了,这个升平坊崔氏的荣华他还想维系着。
“人在屋檐下啊,这次铨选很明显了,靠的全是高郎。”柳氏将纨扇搁在膝盖上,“夫君出身博陵崔,我出身河东柳,不管走的是不是文士的道路,可向来注意内闺家风,可现在竟然也要......”说完,柳氏也和夫君一道望着远方天际,不由得失了神。
半月后,高岳返归至兴元府。
楼院官舍堂上,崔云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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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浸强白草军
像萧乂这样的人物,倒下是不可能倒下的,当年进士考试那么多次都没打垮他,区区千金散尽的局面,对他来说,压根就不构成考验,他在长武师变前遁入终南山,更像是单纯的识时务避祸而已。
所以静之兄欠缺的就是个东山再起的支援,现在我为兴元尹,恰好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将来,萧乂可以作为商贾的代表,帮我杀入长安城去。
“自稻麦混种在山河堰功成后,如今全府诸县,不但包括军屯处,连百姓所有的农田,也统统开始混种起来,如此不但可增收粮食,还可壮大骡坊和马坊。”刘德室的这番话让高岳很感慨。
是啊,不管社会如何发展,发展到哪一步,粮食和织物永远是根本中的根本。只有粮食有了富余,才能催生酿酒、烧瓷、养畜等其他的行业,然后再催生出其他更多的次生行业,如果将所有枝繁叶茂的产业画作一棵大树的话,那粮食和织物就是根子所在。
现在整个兴元府的发展目的很明确:稻麦混种增加了粮食产量,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然后“利州铁官”、“河池筑城”和“全府种茶”这三个,是该年“政府工作计划”的重中之重。
按照高岳的思路就是,用落成的利州铁官,和城固铁官相结合,先抢到朝廷度支司的“订单”,锻造农具交付给西北军镇的营田,其间所得的利润,用来扶植马上要大力发展起来的“兴元五坊”,哪五坊草药、茶树、造纸、芸薹油和制伞。
这五坊当中,草药和芸薹产业已形成气候,兴元府及洋州的七个草药园,有三个都是他自己所有的,雇了部分土著农夫,还使用了一批先前俘虏来的诸羌奴隶,账目财计都是芝蕙在打理(当然芝蕙一并打理的,还有四座分散兴元府各地的田庄)。
随即要重点推进的,就是茶树和造纸,这两坊在兴元府,和草药一样,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茶树不必多说,那造纸使用洋州的竹子为原料,简直不要太丰富廉价。
当然最后一坊即制伞,这是高岳高兵郎独自的发明创造,全兴元府只能有一家做这个,那便是他自己家。
可怜大明宫的皇帝李适,因在播迁奉天时留下的阴影,省吃俭用攒各种用途的钱,宫室坏了能不修就不修,衣衫破了就让掖庭或公主妃嫔们缝补下再穿,膳食也是能省则省,同时李适在心中,也把兴元尹高岳视作“清正廉洁”的榜样的。
因这时唐朝高级官员在贪渎上,还是比较“质朴刚健”的,没那么多花样——目光短浅点的,就是用优厚的官俸维系大家族的花天酒地,翻盖奢华的甲第楼宇,购买各种别业和美姬,目光长远些的,也就是购置田庄,以为子孙永业。如何贪渎呢也很简单,要不就是收取贿赂,要不就是依仗权力霸占老百姓的东西,还有就是公开的“劫夺”,比如节度使不光花自己所得那份,还会占用军府的公用钱。
可高岳没有啊!每年兴元府的两税钱,上供部分完成后,留使的“军资钱”,他全都发放到位,不让士卒有欠薪的机会,所以兴元府是天下方镇里军队秩序最好的;就连本该归他自己支用的“杂给用钱”,他也将其中大部分掏出来,用于军府开支:
造船、修城,当然最重要的是营造旗亭邸舍。
所以兴元府这一两年的财政,也是天下方镇里最为良性的,和河朔的魏博镇差不多(没
8.棉纺四宝具
官舍杂物院前,双文和住住母女,宇文碎金,李桀家娘子,还有云和等军府里的诸多娘子,叽叽喳喳地簇拥着满脸惊讶的云韶,竟儿跟在其后则格外激动。
而高岳也满面微笑,拍拍手掌,对云韶说:“阿霓,你还记得以前我在百里城营田时,曾请晏相自广州市舶司那里,运来草棉种籽,并于阿兰陀寺寺田里试种的事吗”
云韶扬起乌黑的眉毛,认真想一想,说确有此事,当时府中的吏员们还把这叫做“绵”呢,“只有卿卿......”
一说到“卿卿”这个称呼,其他娘子都轰然掩口笑起来,只有云和用纨扇遮在容颜,不做表态。
因为现在全兴元府都传遍,大尹家的娘子,就喜欢喊夫君为“卿卿”,当人面也如此喊。
高岳也有些尴尬,不过云韶还是接着说下去,“只有卿卿,给此物起了个新名,为棉。”
“我们乡里,都叫此物为白叠。”一位岭南嫁过来的娘子开口说道。
“棉多好听啊,卿卿叫棉,那就是棉。”云韶急忙纠正那娘子说到。
高岳笑着举起手,“从百里城到兴元府,明玄法师始终按照岳的构想,又在双文、住住、碎金等诸位娘子的帮衬下,总算将棉如何成丝,又如何为布的器具都制备齐整了。”
接着在众人的欢呼声里,高岳掀开院子当中的一大块布,里面的几件器具顿时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其中一件高岳称其为“赶车”,接着宋住住就对云韶说,棉的果实如桃,其中有籽,用此物可将棉籽轧出,得到无籽的“白叠花絮”,而脱出来的棉籽,可入肥也可用于牲口食用;
第二件高岳称其为“椎弓”,将其悬起,利用弓弦来弹棉,使其变得松软,然后在木板上将其搓成条状;
第三件叫做“繀车”,也叫“踏车”或“纺车”,其实制式和当时民间的纺麻车基本类似,可用踏板踩动繀轮转动,也可用手摇,然后牵引棉絮抽缕,穿过纱孔,再经由织工的指缝分离,各自归到“纱锭”上——因人有五指,也即是有四个指缝,所以明玄法师认为这种繀车的极限,就是四锭;
最后一件便是织机,其和织丝绸和麻布的织机没什么区别,它要做的就是将棉锭,织造成棉布。
其实在高岳的干预指导下,及明玄法师和军府诸娘子的群策群力下,这套最简单棉织的工序,要比真实位面的历史要跨越得多。
按照元代陶宗仪的说法,他在隐居松江时,曾见识过当地的棉织行业,“松江府东去五十余里许,曰乌泥泾,其地土田瘠薄”,所以百姓只能谋求“树业”,也就是种棉花纺棉布来交赋税生活,但最早并没有赶车和椎弓,百姓们只能用手在棉桃里剥出棉籽,然后用一种竹子做的“竹弧”来弹棉花,可以说“厥功甚艰”,后来据陶宗仪所说,是个叫黄道婆的妇人,从崖州来到这里,教给百姓们棉花的“捍、弹、纺、织”四步之器具,并还教给他们“错纱、配色、综线、擘花”技术,也就是所谓的提花、染色的窍门,然后棉纺业才在松江府兴盛起来,延续元明清三个朝代。
现在于高兵郎的努力下,便不用再等黄道婆,棉纺业的四步基本程序以完备,至于提花印染,暂时不用考虑,因素色棉布便足以使用。
“以此物为布帛,最为御寒,且成本远比丝
9.方镇究因何
当然,云和的这番话还是惊吓到周围的娘子们,哪有女郎家公开讨论开战掠奴的啊!
云和也有些窘。
这时还是高岳圆了场,他就人力的话题,对各位军将僚佐家的娘子说:“诸位勿忧,其实棉田的人手也好解决、”
“哦,愿听大尹的灼见。”几位娘子笑嘻嘻地说到。
高岳便说,马上我兴元府要遵照圣主诏令,率先分“田士”和“将兵”,此后将兵专事训练,田士则半军半农,按照朝廷度支司规划的比率,我兴元府原本有官健一万一千,土团四千,而今统统取消,划一为将兵、田士,另者本镇的支州郡又增凤、兴二州,本尹还要兼凤兴都团练使,兵额经由圣主和度支司许可,增加到两万(其实两万这个数目里,高岳原本给朝廷报的兵额是一万五千,现在又加了五千,实际有两千人还是属于挂虚籍的)——也即是说,将兵马上只需八千(实额七千),本尹准备重新规制,而田士足有一万二千(实额一万一),本尹计算过——原本兴元府的屯田主要集中于三地,山河堰、黄泥河,还有洋州月河谷,用田士六千五百足矣。其后主要对西蕃用兵,故而兴州略阳、凤州河池成为重地,故而本尹准备将余下的四千五百田士派遣至这两州屯田,主要就是麦棉合种。
“增加的兵自何而来”云和好奇地询问姊夫。
“增兵四五千耳,一千自本府所管的五州内招募,其余的也很简单,让出去回商的船只或小校,带着我兴元府的纸札,自各地招募就行。”
对此高岳很有信心,因为这时的唐朝,已不复早期那般对民众的人身控制力,为何如此说
因为两税法已取代了崩溃的租庸调。
租庸调制度下,赋税也好,劳役也好,军役也好,都是落实到个人头上的;
而两税法呢,朝廷和地方采取了分税的方法,说白了,朝廷不管这州这县谁在管,也不管这田谁在种,只要你把你应对朝廷的那份“上供”的税给摊派到位就可以——没错,这就意味着中央朝廷对民众的人身控制力在崩溃,这一旦松开,民众起码有了选择被剥削方式的“自由”,我可以种田,我可以经商,我可以做工,当然当这几条路走不通时,我还可以当兵。
当兵的自由必然带来做兵的自由,价值观就是:谁发饷就给谁卖命,谁让我饿肚子就砍了谁。
皇帝不发赏赐,咱们就要挟节度使去打皇帝;
节度使不发粮饷,咱们就作乱,杀了节度使,再拥戴一位(或者朝廷派一位来)就成。
所以唐朝如今方镇,问题的根子不在于节度使,而在于依附在各个方镇内,一群群“自由”的兵,以当兵吃粮为职业的兵,对中央和皇权观感淡薄的兵,杀节度使玩儿似的兵。
河朔、淄青和淮西等方镇为何能长久割据,就是这群兵成了气候,形成桀骜不驯的地方武力集团,朝廷光靠“换汤不换药”的平叛战争,是无法在根子上逆转这种局面的。
不过此刻高岳却要利用这种“自由”,“本尹在府中增设数十军校、要籍,实则督押货物至各方镇回商贸易,顺带把募兵的纸札携,货销完后,船就带着募来的兵归来。”
这便是兴元府光荣的“兵贩子”,不,是“兵运”工作。并且高岳还对出去回商的军校们嘱咐,一旦某地发生饥荒,就更得优先去那里,这样募来的兵价钱肯定比平日要便宜。
高岳不但要做“兵贩子”,还要当“商贩子”、“匠贩子”和“农贩子”:其他各地的行商、农夫、工匠,都可募来,聚集在兴元府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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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汉中募兵札
高岳苦笑起来。
原来在任何时代,有权有钱,永远都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现在他也清楚,升平坊崔氏本身已不行了,以后全得靠自己维系。
先前在长安兴道坊至德女冠里,唐安威胁他说,马上要把他私通云和的事,告诉崔遐。
其实就算崔遐知道又怎么样他能注拟为畿县的县令,靠的还不是我的力量,如果我对他说,“公主要出首检举我,说我犯了妻姊妹的罪行,圣主震怒,把我长流岭南,该如何”
崔遐肯定会怕得要死,他绝对不敢也不想让这情况发生,因他知道此身的荣华富贵,都系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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