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随后异牟寻只是让清平官段进仪,领两千乡兵将数万石稻谷渡水,搬运入三阜城,随
10.唐家儿郎出
这下子整个清溪关到木瓜岭无比热闹起来,南诏想要唆使唐和西蕃尽快开战好收渔翁之利,但韦皋和高岳反手利用对面两个异族间的不信任,又大肆挑拨。
最惨的就是论莽热,他麾下所有营伍们都在惊惶不安:南诏和我们间如此不信任,他们会不会真的切断三阜城的归路,要知道数万蕃兵的家户和土地也都在这州,要是战败了覆亡了,整个大蕃在云南苦心经营三十年的基业也将宣告荡然无存。
那样的话,就算苦战后夺取遥远的安西和北庭,也无法弥补在这个创口中所流失的鲜血。
现在恢复过来的唐家,目的就是要依仗自己雄厚的国力,让西蕃到处流血,直到血流干而死为止。
十二月十七日,唐军在清溪关上擂鼓。
激荡的鼓声当中,登上木瓜岭山阜的论莽热、论乞髯、马定德、悉诺律等大论、都督、防御大使,观唐军在清溪关各山地上的阵势,莫不有胆寒之色:
这次高岳只让监军使西门粲领少量兵马,和人夫们留守望星城,接着就让定武军、奉义军共一万三千其中定武军七千,奉义军六千还有东蛮义从六千人,共一万九千精锐,悉数登上清溪岭,和原本守御在这里的奉义都虞侯刘朝彩的两千兵马会合,沿着起伏的山岗列阵,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主动要和西蕃决战,如果西蕃不想决战退走也可以,他们便会乘机登上木瓜岭的各处要害,俯瞰乃至冲击登台城的外防壁垒。
多日的大雪将清溪关到木瓜岭间的平野、台地悉数掩埋,原本此处就少草木,满地都是的崎岖山岩上,缀满了冰棱,触目所及,只有数条黑线顺着两军的营砦间蜿蜒而过,它们不是狭窄的溪流,便是临时人马踏过的细路......
论莽热惊恐地发觉,唐军很娴熟地展开了攻击阵型,他们将虎踞和大黄弩,布设在阵势的中央,即所谓的“阵门”处,并夹杂着用犏牛翻越邛崃而运来的“冲车”,一种简易的活动工事,其下设板,用两轮,后有两柄推杆,三面围着栏杆和防箭的木牌,正面画着各种猛兽的图案,其上有弓手而立,围在一起便是道坚固的防线。
在虎踞、大黄弩和冲车的首道战线后,是数不清的弓弩手,他们按照撞队规制布阵,犹如黑色梅花般撒在白雪皑皑的正台地上,每行间都设着不知何处用途的烧炭火盆,烟火浮起在整个阵势上空,每数个撞队间还布置着一队手持陌刀的奉义军五院子弟(类似牙兵),他们步战压阵,皆披重铠,外罩蜀锦彩缯,岿然不动,自远方望去如黑雾间的彩虹云霞似的,手持长柄刀刃,柄上皆刻着“定秦州”的铭文。
正中央,则是韦皋的封豕牙旗,“这是在故桃关的韦郎啊!”西蕃营中大部分都是南道士兵,对那次惨败都是心有余悸的,望见韦皋战旗,更是丧却了过半的胆量。
论莽热心惊胆战,又望见唐家的右翼,最前列是少数东蛮义从,大部分背着木盾,手握梭镖,后列的皆持木弓短箭,但论莽热晓得,这些东蛮人各个喜欢在箭簇上涂毒,中箭流血者无不毙命。东蛮兵阵列后,则是定武军的步兵们,每营都握如林般的长,是华亭战后的增长版,而今足有九尺长,中间间隔着手持圆牌,横握刀锋的战士,更往后便是高岳的跳荡兵,他们伏低身躯,双手握住长刀,刀身上皆刻“平陇”的铭文。
“唐军士兵的铠甲,大部分是我蕃之物!”这时论莽热悲叹起来。
苟头原、安乐州、华亭数次大胜,高岳的定武军跳荡兵、刀牌手皆披上缴获自蕃兵的锁子甲,不足的部分兴元府城固和利州铁
11.神雷动九天
这时候,最靠右的定武军数营,营将见北谷方向乞藏遮遮的骑兵往自己的阵势杀奔而来,急忙挨个挥动手里的令旗。
“喏!”四个步卒营的前列和侧翼,各色旗帜翻动,哨子声此起彼伏,很娴熟地列好了全部手握长的撞队,而刀牌手的撞队则夹杂其中,牢牢堵塞住行进间阵型的空隙地带。
高岳策马居后,在处高地上,监察着整个战斗。
在他的下面,长阵后,许多定武军的弩手撞队,已然对准乞藏遮遮来袭的方向,布好了长长的后队。
“拒!”随着这声叫喊,轰然声响里,长撞队里的士兵们,弓背沉腰,前腿迈出半步,后腿伸张,纷纷将手中的鸦项长枪给斜着伸出,枪锋对着对面疾驰而至的马头,而把底端的枪插于到脚下的泥土当中,因清溪关到木瓜岭多为乱石地,故而直接插在碎石的缝隙当中,手里使的稳劲更大了。
瞬间,定武军前锋驻队四营的鸦项长枪四张,像只暴怒的“巨大豪猪”,也像朵浑身带刺的盛放玫瑰。
乞藏遮遮的骑兵骑的虽然是青海原的龙种,但看到无数枪锋在双眼前晃荡,也惊得驮着主人,纷纷转变方向,顺着定武军长阵的前沿呈平行线奔驰起来,根本不敢贯冲上去。
“发弩!”此刻长阵后的射生将张熙,将令旗左右挥动,虎虎生风。
顿时,无数弩箭拖着轨迹,像是织机织布般,在他的帽盔顶上掠过,劈头盖脸地射向乞藏遮遮的青海蕃骑们。
噗噗噗,许多蕃骑惨叫着,人和纯白色的战马被射中,激发出团团美丽而可怕的血花,那些龙种们的雪白毛发被鲜血浸染着,悲怆着翻滚倒下。
“进弩,射!”张熙继续大喊道。
中间队的弩手们抬高弩机,正步往前,交替了先前“发弩”的那队,又是射出一波弩箭。
“张弩,射!”张熙又是声喊,第三列的弩手也举着弩机,往前而去,只见三队弩手交错环复,交叠轮番射弩如狂雨般蕃骑但凡冲到百步内的,接二连三地连人带马,被弩箭不断钉死,他们许多人在中箭的瞬间,仗着铠甲坚固,还企图将定武军弩手射入的箭给拔出,结果手一使劲,弩箭木杆却自动拔落,可锋利致命的簇头却留在了血肉躯体内肆虐着伤痛,有的簇头还是方形的,将贯穿的锁子甲碎片也一并搅入中箭者身体当中,形成可怕无比的创口,只能纷纷坠马,在地面上气息奄奄,爬来爬去做垂死的挣扎。
这是兴元府、蜀都城的军工廓坊户们联合研制出来的“停箭”,又配合宣润制造的优异弩机,在战场上射杀射伤重甲目标,或配合长队阻截敌骑冲锋,是再合适不过的角色。
“骡子兵出,逐退敌人。”高岳在黑白貔貅旗下,沉声号令说。
徐泗大喜,心想这下咱们骡子兵可算打了回主力。
于是定武军密密麻麻的阵队里,弓箭和弩箭依旧嗤嗤嗤地升起,不断对着敌人头顶坠下。
而兴元骡军则伏低身躯,挥动手里的刀剑,对乞藏遮遮猝然遭受打击的骑兵来了个坚决的反冲锋,很快就把乞藏遮遮驱赶出半里开外。
就在徐泗的骡军带着数十颗砍下的首级,准备洋洋归阵
12.明怀义飞锏
待到神雷鞭子箭所炸裂出来的火雾开始散去后,韦皋看到满地都是蕃子人马的躯体在痛苦的翻动,有的是受了烧灼,有的则是中毒倒下,还有不少人耳目流血,被彻底吓坏了,抱着同样惊慌失措的坐骑鬃毛,四散往回奔窜起来。
“追上他们,全部杀掉。”韦皋很冷酷地说到。
长安大明宫内,皇帝李适焦灼地摸着下颔胡须,望着铜图上西川、云南的地势,对左右的宰执说:“也不晓得韦皋和高岳的兵马,有无接到朕的谕令,先抢占清溪关,然后再向登台城挺进的。”
“陛下宽心,不旬日就会有消息。”李泌举起笏板,说到。
心中李泌却想,幸亏清溪关天高地远,京师中使一趟来回几乎要两个月,所以这下韦皋和高岳总算是可以自专掌兵征伐了。
那边皇帝还在焦躁着,贾耽便进奉上更详细的地图给他过目,皇帝手指是抓起又松开,不断说“卿等有所不知,昔日华亭大捷,高三阵前有所不决,都是朕审时度势,派遣中使前去晓谕机宜,这才有了阵斩丑蕃万余的辉煌胜利。可,可现在,清溪关实在是太远啦!”
“陛下忧劳,且等露布。”殿内的众位宰臣齐声劝慰皇帝。
“去去,让光禄寺携带着朕的制文,去祭祀咸阳的武安君庙,朕虽不在,就让武安君白起的神灵,庇佑韦皋和高岳在西南战线同样取得大捷。”皇帝如今,也只能使用这种神灵遥控的办法,聊以。
召对结束后,紫宸殿外,刑部尚书平章事刘从一长叹声。
李泌便问你为何叹息。
刘从一仰面朝天,说“陛下让高岳主持西北军政和水运时,某曾有不服,可现在凤翔、泾原、兴元、灵盐数镇获安,兵甲精利甲天下,西北方镇复振,现在我唐又往西南深入清溪关,威势震慑南蛮,假以时日,中兴之势必会功成,某有眼无珠,小觑高岳,现在心服口服,实无颜再忝居执政位列。”
李泌忙说刘刑尚何必妄自菲薄
刘从一摇摇手,“邺侯应知,中兴之难,远胜于草创天下时。草创时可谓气吞千里如虎,整个天下的敌人谁都不放在眼中,而中兴则要披荆斩棘、抽丝剥茧,也许整个天下谁都会是自己的敌人,稍有不慎便......唉!”说完,刘从一便对李泌行拱手礼,随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李泌立在覆雪的砖地上,也是怅然若有所思。
不过皇帝暂时还不晓得的是,他先后派出三路中使,前去“晓谕”韦高的军队,一路从陈仓道入蜀,一路自兴元府再走剑阁,一路则由骆谷道入洋州,再走米仓山进巴南,要到东川。
结果三位中使,两位在进蜀都城后被“招待”了,一位在泸州城也被“招待”了:韦皋和杜黄裳让军府的从吏热情招待,暗中送了很多锦绣和胡椒,三位中使因要“换马”,故而耽搁许多日子,没一个能抵达前线的,更别说回大明宫复命。
现在皇帝有皇帝的张良计,西南、西北方镇则有它们的过墙梯。
木瓜岭战地上,随着韦皋的指令,高岗上忽然出现大批大批的骑兵,这又是高岳得意的“骑兵集中使用战术”,定武军和奉义军足四千名骑兵,列成两大队,会合回身杀来的东蛮兵,驱入飘散的神雷火雾中,呐喊着朝溃散的右翼蕃骑追袭而来。
这时论莽热望着己方莫名其妙溃败的右翼,还没回过神来:
这些骑兵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可方才被东蛮兵示弱,中了唐家的诱敌深入之计,这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唐兵的弓手们射出了什么
13.段进仪诣营
木瓜岭的南麓,是直通要冲登台城的。
数条分散的山路上,西蕃的步骑以极快的速度,往马定德事前就筑造好的,环绕登台城的各处堡寨逃去,整个山岭直到城池、营砦间,都是拥堵而鼎沸的身影和声音,到处都是惊恐的呼喊“高郎已来,韦郎又至,生杀我等!”
西蕃的军队,剑南这一道已算是战斗力稍逊的,一等一的精锐不是集中在赞普的禁卫东岱当中,便是在北道和东道中——要知道,华亭之战里即便东道的西蕃军全面溃败,但绝境里大部分蕃兵在面对唐军的追杀时,还是能够拿起武器死战到底的——可南道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尤其是会川、巂州间的西蕃殖民们,现在仿佛不再是为高原逻些城里的赞普而战,是为了自家的田产和牧地而战的,所以他们对保全登台城更感兴趣,而不是固守满是石子荒地的木瓜岭。
总得来说,如此的惨景往前追溯,还得属严武为剑南节度使,大破西蕃南道的那次。
而北麓,定武军和奉义军在大败论莽热的左右翼后,开始攀登山岩,奋勇仰攻西蕃殿后的人马,这群士兵主要凭借着事前构筑的野营来抵抗。
但木瓜岭实在太荒凉,连木材都十分匮乏,西蕃的野战营垒也就是用石块垒起来的,这对唐军是个利好的现象,定武军的飞山营和奉义军的千砲营里的砲手们完全轻车熟路,拾取俯拾即是的石块,立旋风炮的柱腹木,发石如雨,野营内的西蕃士兵被打得狼奔豕突,中砲者无不面目碎裂,尸体叠满在垒内。
接着手持定秦州或平陇铭文长刀的唐军跳荡队,按照主帅的指示,采取攻一垒,留一垒的战术,先集中兵力,在砲手的掩护下轮番猛突,拔除一个壁垒,尽杀其间的蕃兵,再隔一个,继续攻下一个——日暮时分,被围而不打的数个西蕃营垒,内里的千余蕃兵忍不住开始逃窜,结果在翻山的山路中,被待机的唐军围捕剿杀,凄惨的是木瓜岭上连个遮蔽行踪的树林都没有,部分人跌落山崖而死,部分人自刎,但也有不少被生俘的。
唯一对唐军造成麻烦的,是木瓜岭其中座制高的山峰,当地人称为小相公岭的,其南北西皆是绝壁,只有往东一条鱼脊般的道路连着山岭,其中有三百多西蕃士兵把守,用石块筑有半永久式样的碉卡,本是用来给论莽热布阵作战提供“眼睛”的,现在却坚决死守着。
韦皋和高岳亲自骑马,在众将的簇拥下,观望着小相公岭的壁垒,而后说等来日集兵大攻,勿要拔除这颗钉子,震骇敌胆。
这时,定武军都知兵马使高固来报:木瓜岭战场上,我们有个意外的斩获。
那便是南诏清平官段进仪所领的两千乡兵。
这群士兵原本被论莽热安置在左翼的山地里,论莽热也没对他们抱什么希望,果不其然开战到战斗结束,这两千乡兵先是袖手旁观,然后趁着西蕃败退时到处劫掠友军的辎重和牲畜,可转眼间却发觉下山的道路被撤走的蕃兵给堵断,大伙儿呆在山顶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北谷也不敢去,于是所有人怒骂了番西蕃无情无信外,当唐军的士兵爬到距离他们百尺开外时,段进仪便毅然决然地带着所有部下,投降了。
段最初还有些害怕,便先找到唐军里的东蛮义从,再由勿邓大鬼主苴嵩为中介,要见韦皋和高岳。
后来段也想开了,反正他此番出来,也肩负着异牟寻的使命:找到唐军的节度使,和他们联络上,这不,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帐幕内,韦皋和高岳果然热情接待了段进仪,还备下了
14.霹雳击营砦
第二天,韦皋将昨夜的协议书信又给段进仪看了下,接着郑重地,当着段的面,将其装入副银函当中,由十名手持旗帜的骑兵携带着,段又让二十名属下伴随,往东的茫茫邛部而去,在那里有细路通往南诏东面的石门路,并可避开西蕃的势力。
随即唐军在木瓜岭上的营地内,号角声震天,高岳和韦皋邀请段进仪在旁,观看唐军攻拨小相公岭那处西蕃唯一还残留坚守的营砦。
段进仪望见小相公岭的地形,只有一道不宽的鱼脊石岭道,通往营砦正门,不由得大为惊异,这种绝地,唐军不过集中了千余兵马,除非能飞降到营砦当中,否则如何凭靠人力夺取之
这韦皋和高岳也太自信了吧!
结果还没等段进仪说什么,轰的一声,他被吓得一惊:唐军在营地内布设的数座七梢砲,足足有数百人牵拉,摆臂随着拽索的猛力扬起,将弹兜里的“石丸”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长弧,接二连三地往小相公岭的西蕃孤砦城头砸去。
这种营砦,用石头垒起的墙壁大约一丈五尺高,每隔一段,竖着木栅,用于防备攻方的飞石、箭矢,环绕的墙头,设有南北中三处小型战棚,全对着鱼脊岭道,西蕃的士兵们都背负着牛皮盾或铜盾,紧紧抓着手中的反曲弓、投石器,或者刀剑和刺矛,伏在墙头后,当他们看到唐军七梢砲抛射来的“石丸”时,几名指挥的笼官便大呼,将盾牌盖在头顶上,防御碎石伤害!
可话语未落,一颗颗“石丸”却在空中翻滚着火花。
“这是什么”
还没等营砦头的士兵完全看清楚,他们的眼前,还没落地的“石丸”就猛然绽放出团可怕的火焰,在他们的头顶爆裂开来!
瞬间,西蕃士兵的头上好像降下了炸雷。
这七梢砲抛来的,并非是普通的石丸,而是蜀都城和兴元府制造出来的真正的“霹雳火毬”,它们是用多层麻纸、竹纸造就,外面绑缚着麻绳,并且已经有了药捻(点火引线),内里装着配比好的硫磺、硝石和木炭,是用犏牛翻越了邛崃关运到这里,并且混了可怕的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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