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盐利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说穿了,就是国家强制地将这种自然资源搞成专卖制,老百姓要吃盐,就不得不掏钱给国家,如此构
7.重建镇海军
原因和两税法的推行有很大的关系。
两税法规定了各道和各州的税额,但比较简单粗暴,就是取大历年间税额最高的那年为基准。盐利也一样,既然刘晏辉煌巅峰是整个东南一年六百万贯,那以后就是这个标准,唐政府是把六百万贯配额给各个盐铁领域的场、院官吏,如杭州盐场每年为三十六万贯,苏州盐场则是每年一百零五万贯,这便是场院官吏们的“盐课”,是否能达成或超越这个定额,成为考课场院官吏的唯一标准。
既然如此,各场院为完成配给来的盐利定额,当然要各显神通了,这便是所谓的“争课”。
但刘晏后,盐课实则很难再达到六百万贯。
为什么很简单,钱荒是一个重要因素,而布帛的降价是另外个重要因素。
如今的皇帝即位后,唐帝国大部分地方都从战争创伤里纷纷恢复,米粮连年丰稔,布帛织造也稳步回升,人户数量同样不断孳生:米价越来越便宜,布帛也是一样的。
这一两年,江淮东南的布帛,一匹中等质量的,实际只需一贯钱了。
可盐商依旧按照昔日的“一匹布帛四贯钱”的价格从官府手中榷盐,再加上虚估法的优惠,利用差价大肆获利。
简言之,盐商卖出的布帛是一匹四贯(虚),交到朝廷手里就原形毕露,是一匹一贯(实),一虚一实间,导致盐利严重缩水。
那么巡院和盐场取消虚估法,要求实际市价来向盐商卖盐可以不可以呢
答案是不可以,因为这样会让盐商觉得无利可图,一旦无利可图,他们就不会再来榷盐了,这样官府的亭和场晒出再多的盐也没任何用处:盐,只有通过商人采购后再卖给百姓食用,才能产生利润。
盐商不来的话,对于盐铁官吏来说,便无法完成“盐课”,那么等待他们的非但不会是升官进爵,反倒会是来自朝廷的严厉责罚。
所以这时博弈的主动权,便不在官吏手里,而转而握在盐商手里。
最早盐铁机构想出的办法,就是加榷价,皇帝在对河朔方镇发动战争时,曾把盐的榷价从每斗一百一十文加到二百文,希望以此来搜刮更多利润。
可现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盐的榷价上涨,市价也必然会随之上涨(涨为每斗三百文乃至更高),总之负担最终还是要转嫁到百姓身上,然而神奇的是,盐价在短期内暴涨后,很快就重新下降了:百姓在高物价前会自动降低**,这是古今不变的真理,百姓吃盐“佛系”起来,要不菜饭吃得淡,要不索性买私盐,盐的价钱在触碰到天花板后,只能回落了下来。
这样,盐铁机构还是完成不了“六百万贯”的定额。
最后在包佶当汴东转运使时,又想出个办法来,这便是陆贽所说的,“以轻货广虚数”。包佶把盐的榷价再涨到了一斗三百五十文,但根本不可能卖出这些钱,这些数字不过是欺罔上级而已,以图完成盐课罢了。实际情况是,包佶和盐商达成默契:盐商除去布帛外,拿出更多的“轻货”来榷盐,也就是摆在皇帝面前的玳瑁、漆器、瓷器等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在账簿上把这些轻货的价钱故意抬得高高的,直到拼凑够六百万贯的数目为止。
这便产生了高岳口中的怪现象:盐院榷价是每斗三百五十文,可市面上卖给百姓的价钱却是每斗二百文,可盐商依旧赚得肠满脑肥,因三百五十文大部分是用轻货抵充的。
然后这些所谓的轻货便用船只,一路送到京城来。
8.胡大舵遭辱
待到决议逐个敲定后,各位参与延英问对的执政大臣鱼贯出阁。
这时皇帝看到队伍当中满脸轻松的中书侍郎董晋,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来,可方才问对当中,其他大臣都有建言献策,只有董晋挨在柱子边始终呆若木鸡。
“唉!”皇帝在心里重重叹气,董晋这个人虽有德行,可素来平庸怯懦,之前窦参主政时他便是个伴食的,绝无建树,现在虽升为中书侍郎,可角色依然没变。
不过皇帝暂时也不准备把他逐出中枢,因窦参身死后,这种以伴食混吃为主的宰相,反倒更合自己口味。
只是可惜朕每年给他的三万贯“堂封”——堂封,是执政大臣在正俸外,皇帝特给的赏赐,中书侍郎为三万贯,门下侍郎为两万五千贯,高岳这样的同平章事为一万八千贯钱。
接着皇帝在紫宸便殿耳室,身着常服,又单独接见高岳。
高岳请求马上会讨统万城,监军使不得干涉前线将领处置权,御营分为三路大军,西路由仆射贾耽督讨,中路我亲自居之,东路则由宰相杜黄裳督讨,至于盐政之事,待到班师后再行——对此皇帝并无异议,说处断权都在你手中,凡事不需事事禀明。
“高三。”就在高岳辞行时候,皇帝唤住他。
然后皇帝叫女学士宋若昭从箱箧里取出件绮秀半臂衫来,交到高岳手中,“半臂乃穿着于肱股处,卿对于朕,正如此件半臂。”
雨继续下着,樊川别业当中,灵虚侧躺在铺着细白羊毡的榻上,静静而满足地看着旁侧襁褓里的小承岳。
原本儿子名字里是不允许出现父亲的名讳的,可谁管那妇家狗的吠叫哀鸣,小承岳是成德节帅王武俊的孙子,又没犯到王家的名讳。
小承岳正在睡着,他的所有都是那么小,鼻子、脸儿、手足,呼吸均匀,灵虚细长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慢慢地她在儿子脸上,咂摸出高岳的相貌来,“我为你十月怀胎,可你偏生长得和那薄幸郎几乎一模一样......”想到此,灵虚不由得心中有了丝哀怨。
“主,主......”这时几名门边侍坐的婢女,急切地唤着她。
灵虚扭过头,见到高岳袍衫下摆和靴子都湿透了,手里刚刚收起了纸伞,立在屋檐下的槅扇前,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卧榻。
“真是条妇家狗。”灵虚又几乎没忍住笑来。
随后高岳还是走了进来,挨在榻边的茵席上静静坐了很长段时间,直到临近黄昏,小承岳醒来,高岳将其揽入怀里,然后对灵虚说:“明日我就要启程去抚宁了。”
说完没多久,高岳就匆匆告辞了。
天色昏濛,灵虚看着高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尽头,然后久久没有说话。
小承岳卧榻的边沿,多出些小玩具来。
次日雨收,全长安城艳阳高照,都亭驿前车水马龙、冠盖如云,上到宰执重臣,下到今年刚刚及第的各等进士们,都来为马上要前往抚宁寨彻底平定党项的高汲公送行。
驿厅内摆满了宴席,宾客如云,京兆府特意行牒,将全长安内最为铮铮的倡优们都召集而来助兴。
当集贤院学士、《长安邸报》修撰胡锡晋匆匆走进来,然后挨个呼喊对方名字、官衔,并团团作揖时,人们都笑起来,不但乐师、娼妓有笑,甚至包括庭院里呆着的车夫、防阁等奴仆也在笑,驿厅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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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葭芦冶铁务
初秋,高岳已站在抚宁寨西侧的山头,在他脚下,城寨的四周自无定河引入开凿的土渠纵横交错,割出一大片一大片肥沃的田地,稻子并不是完全齐整的,它们成簇成簇,方向各不相同,交错起来,自远方望去好像金黄色的焰火般,和碧蓝的天空,和依依的白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的眼睛都温热舒怡起来。
整个天气是无风的,许许多多的将兵、羌户正弯腰,手持大小镰刀,背负着麦笼,热火朝天地收割稻谷入仓。
这群抚宁寨里降服的六府党项也是难得,居然很迅速就在定武、义宁军将兵的指导下,学会了稻作,干得还有模有样,如果再来几轮耕作的话,估计他们就完全适应这种农业生活了。
非但是抚宁一地,之前在高岳的主持下,由营田副使王绍亲自操刀,整个白于山南和东侧,自庆州白豹川起,直至黄河边的抚宁,白马河、吐延川、大理河、小理河、无定河各流域,全都使用羌屯来营田、放牧,成果斐然。
这片地带本就是整个白于山的农牧菁华处,现在落入高岳手里,怎可能不使其发挥功用正如高岳对皇帝的奏疏里所说:“白于山周回绵延千里,最以山南、山东处易于牧稼,且此处山界羌人强劲敢战,可收为城傍义从,授予弓箭、良马,编练为熟羌军,每战先上,为我唐前驱,统万城平夏部党项不足为虑也。”
如今王绍在庆州、延州、绥州、银州,编组了二十多处羌屯,收六府、离石投降、依附来的党项男女十三万(其中熟蕃军兵丁在簿登录的足有两万)授田、授牛、授农具种籽,稼穑稻麦,所得四成归公,六成归己,实则已化为唐家的“农社奴隶”——高岳又暗中许可细封移鼠在当地营建多所“帝天祠”,吸引熟羌们来信仰朝拜,移鼠十分感激,并对高岳承诺,“汲公以剑来护持我等,我等便以祷告来回报汲公。”
当然光是精神征服还不够,高岳另有其他的操作来收服人心,他把羌屯里的头领子弟全都送往庆州学宫去,学习儒学,这便形成了个有趣的现象:羌屯里的高层接受的是汉化的教育,而底层则开始信仰帝天教——高岳认为如此做,高层和底层因分歧,也就很难抱团起来。
而后高岳还教会了党项熟羌酿酒,一时间这群羌人饮酒成风,留下的六成收获有富余的,全都拿去酿酒了,这样他们在棉布、食盐和其他日用品上,还是得依仗唐人输入,“羌屯里的党项只需要做四件事就行,种田,畜牧,酿酒,还有为我唐做工打仗就行。”这便是高岳的目标。
这时候,一群党项男女跪在高岳的面前,手捧着收获来的稻穗,献给汲侯。
高岳从中抽出颗最饱满丰硕的来,用力将谷壳掰碎,随即看到内里的谷粒雪白,含入嘴里,一股沁人心脾的微甜顿生。
“抚宁的稻米养人啊,真的就像肉脂般香甜可口,以我的看法,此后这里就改名,叫米脂好了。”就此,抚宁便在高岳的口中,改为了“米脂”。
光是种植稻麦放牧马匹还是远远不够的,自米脂往东北,行约一百五十里,白于山东侧余脉直入黄河处,和河东隔河相望的府谷,横贯一道葭芦谷,此地出产好铁,高岳在之前将其营造
10.会讨统万城
“如今我唐已将白于山山界尽占,地利完全在我,平夏部贼寇背有瀚海,前受阻于山,坐困烬灭之势已成,御营各路兵马分出,至于统万城下取齐,违期不至者斩无赦。”十月,当另外两位宰相贾耽、杜黄裳各自就位,高岳则在米脂登上木瓜原,当着两万定武、义宁军将士、两万“熟羌义从”前,正式行军礼祭大旗,宣誓对统万城发起总会讨!
此刻黄河葭芦谷边,壁立千仞,波涛翻滚,巨灵咆哮着,从两面的崇山峻岭间冲腾而下。无边无际的涛声当中,高岳的部伍扬起黑白貔貅旗,自米脂沿无定河,正式向银州鱼河堡进发,弯曲褶皱的渭北高原之中,唐军的精兵强将们意气奋发,队伍如条巨龙般,挟着风雨般的气势,滚滚而西。
最前首的,是近两万所谓的“熟羌义从”,他们当中一半为轻骑兵,另外一半则是弓箭手,原本他们当中的部分人,曾叛逆抵抗过唐王朝,可现在却成为高汲公最凶悍的前驱,马蹄轻疾,簇利羽白;
再其后的,是定武军、义宁军的步卒营队,扛着鸦颈长矟的士兵,身上披挂着痦子甲,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后是外罩锁子甲、皮甲,内衬棉服的镗耙手,这两支队伍首尾衔接起来,是戈矛齐举,自远方望去便是一片于峡谷中移动的森林。
再其后是跳荡兵和车铳手、铳箭手、弓弩手,跳荡兵持双手用的平陇长刀,着重甲;而铳手们的肩膀上都擎着三斤、五斤重的手把铳,腰上系着火捻、药筒、铅丸袋、麻纸卷、木马子、搠杖等林林总总的物什,弩手背着团牌,把弩机扛在肩上,在他们队伍的中间土道上,骡马、犏牛牵拉着一辆又一辆的盾车、炮车、辎车、偏厢车、轻革车,川流不息,车轮轰然如雷鸣般;
更往后的便是两军的骑兵诸营,其中定武军的陷阵营的战马已统一披挂上了南诏式样的“统备马甲”,骑士和坐骑皆重甲,内衬布帛衣衫,手持重而长的马槊,马头门帘甲上还竖起一根根羽翎,威武骇人。
这些骑兵簇拥护卫的核心,便是御营都统长史高岳的帐幕、三衙及牙旗所在了——这位声势最盛的检校御史大夫同平章事、兴元尹兼判凤翔事、定武义宁军节度使、兴元凤翔射士都团练使、西北六城代北营田水运大使、御营都统长史、党项都统招讨宣慰处置使、柱国勋、汲郡开国公实封二千二百户,今年刚刚是三十八岁的年纪。
他和同样年龄入为门下侍郎的陆贽,堪称这个帝国最年轻最有为的权力者。
另外两个别路督讨的宰相贾耽和杜黄裳,实际不过是他的副手罢了。
当然高岳奏请这样的部署,也别有深意,灵虚公主的告诫他还是记在心中的,哪怕整个北方的军事都是他负责的,他还是向皇帝请求派遣两位宰相,分别都统萧关—圣人道的西路,及河东—振武单于都护府的东路,目的就是为了避嫌。包括出征前皇帝曾对他说,你可以自主征辟朝官入幕,高岳也拒绝了,说军务交给三衙就行。
十月七日,高岳的四万精锐抵达银州鱼河堡驻屯,韩谭领三千士卒来迎,高岳抚慰寒暄后,就让其“固守壁垒”,麾下军队主要职责便是保障鱼河堡和米脂、绥德间的交通补给路线。
九日,杜黄裳督浑瑊奉化军、李自良奉诚军出马邑,越善阳、恶阳岭,与南下的张光晟三千振武骑兵会师,沿帝源川(即宋朝的明堂川)往鱼河堡集结而来,此路兵马合计两万,其中奉化军一万二千,奉诚
11.魏太武故道
泥香王子的想法是,我们夏人本就是游牧部族,没必要死守在统万城,那样迟早遭步步为营的唐军围困攻灭,不妨将分成数部,丢弃统万城,在朔方大漠里追逐水草,饥渴时便吃肉饮酪。唐人如大举来攻,我们便遁入山中,北地霜雪厉害,唐人的军卒和战马支持不了多久的,这样在自然态势上我们夏人占优,待到彼方无力剿灭我等而退兵后,我们再会聚起来,伺机打下几座城塞,便可重振声势,说不定到时时局有变,夏国再兴便有望了。
座位上的元晖低着头,沉思苦恼了许久,最终他笑起来,情绪低沉地指着自己头上的冠冕,又指着身上的丝袍,最后站起来望着四周富丽堂皇的宫殿,最终对泥香王子说:
“这些都是朕天生应该得到了吗不,是当初夏人所有的首领大人们,在登上芦子关绝壁后,对着东方大河的日出发誓,又对着西面祖山和贺兰山许愿,拥戴我成为所有夏人的‘青天子’。夏人给予朕所有,朕却始终无法为夏人做些什么,现在整个夏的邦国之本,便在这座统万城中,朕绝不能望风而逃,朕愿在统万城里领万名夏人精壮坚守,你则领着其他人,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我们内外协力坚持,或许更有转机。”
“陛下!”泥香王子还准备做进一步的劝说,可却被元晖给摁住了肩膀,这位青天子决心已定,“统万城的敌楼皆有九重城堞,城墙极为细密,箭矢不入,就算是唐人的那种大火铳也不能将其击垮。你则带着其他骑兵,出入驰骋于无定河与黑水南北间,伺机抄掠唐军粮道。”
言毕,元晖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元隆、元盛,从身后帷幕里牵出,一并托付给泥香王子:“二位皇子便随你行动,如朕战不利,统万城有个长短,你可继续以青天子的名义坚持下去,招兵买马,再兴大夏。”
“陛下......”泥香王子哽咽着,对元晖叩拜下来。
这时高岳的大营正屯驻在银州鱼河堡,此城在米脂西北九十里处,而再自鱼河堡沿无定河往西行一百二十里,即可抵达统万城了!
鱼河堡正当帝源川(明堂川)和无定河之会,顺着前者往北走便是麟州,顺着后者往西即是夏州统万城。这时秋风猎猎,旌旗飞扬,高岳佩云浮剑,在各位大将的伴同下,骑马越过帝源川上的浮桥,而后登上鱼河堡对面的银城关。
此关隘往西北处逐渐抬高,最终隆起为一绝高的山阜,除去西南角外,其余各面都是如镜般的绝壁,夹住无定河的北岸,成为东西往来的锁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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