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神策宣威军,出狄道西北,入乌逆水、金城关间的马蹄谷,控扼黄河河口,构筑营砦,以防备尚绮心儿援军自鄯州而来;而又号令,野诗良弼、司波大野的保义军,越洮水来与己方会师;至于沙陀、吐谷浑的万骑人马,也从会州的会宁,沿黄河南岸猛进,包夹兰州五泉的东侧。
还有整
2.西域一锅粥
于是高岳和韦皋、西门粲交换了下眼色,便答允了猎拓迷的想法,“马上唐军中路便暂且驻屯于五泉城郭处,随即大批军粮将从丰安军城处,逆大河而用舟船运载至此,所以正告你家大论,切莫认为我唐兵锋已是强弩之末,请他尽快退兵至鄯州西南界处为好,不准对我唐行军有任何阻碍。”
这下猎拓迷是千恩万谢,叩首而去。
结果这位前脚刚走,韦皋便说:“可以暂且不越鄯州界,然则河西的尚结赞、马重英岂可不敲打”
高岳便大笑说知我者城武也:“三日后,奉义军便沿乌逆水北进,占据广武县,至琵琶山处连营,看凉州那边如何说。”
随即,入夜前高岳和韦皋巡营时,发觉剩下的两万多西蕃战俘,都按照原本各东岱各曹的规制,齐齐整整地抱膝坐好,井然有序,自从听说被遣返归去的同伴,刚出兰州城就在湟水下游被雄祁军屠得干干净净,他们个个都噤若寒蝉,深知而今最好是老老实实跟着唐家兴元和西川的正规军走,因为正规军除去在攻城不果时会按照高汲公当初的方案,很抱歉地将他们“科学屠戮”外,其他时候也不会打骂或虐杀他们——可一旦离了唐家正规军的营地,外围的那群雄祁山水寨义兵,杀起他们来,那绝对是个狠。
日头在黄河中浮起来后,奉义军两个将,共七千多步兵往广武县开拔,有五千俘虏被点出,战战兢兢地跟着这支队伍,替唐军驱赶牛马,背负辎重,或推动车轮。
正准备出发间,几名斥候急匆匆打着鞭子,穿入到营垒辕门处,跳下来自报身份,而后至中垒帐幕前,向高岳、韦皋报告了最新的军情:
“回鹘右杀大相颉干伽斯,和我唐北庭都护的军队,准备越豹文山进攻河西甘州,却被尚结赞和马重英打得惨败。”
“什么!”高岳眉头一凛,然后他非常关切地询问,北庭唐兵损失几何
得到的回答是:北庭兵在拉起沙陀等兵队后,也才有两千人,原本的都护李元忠已薨,便由副使杨袭古和安西北庭宣慰使俱文珍统率,尾随颉干伽斯的回鹘大军取道伊州,准备策应唐军主力在河陇的军事活动,可颉干伽斯骄横贪功,在随行的摩尼祭司所谓占卜的撺掇下,丢下北庭步卒急进。
结果在豹文山南的百帐守捉处,遇到了西蕃小股骑兵,颉干伽斯冒进急追,于缺水的瀚海里被尚结赞和马重英随后出现的大军包抄攻击,颉干伽斯惨败而逃,回鹘兵被杀者数千,人马尸体僵仆数十里。
而杨袭古和俱文珍见态势不对,便急忙退回伊州去,暂且没有蒙受大的损失。
这已是去年隆冬时的事了,回鹘败绩后,俱文珍便遣三名心腹,走回鹘路,迂回到了这里来,时隔两三月,才把消息传递到高岳这里。
韦皋没好气地说:“曾闻回鹘铁骑骠剠善斗,故而圣主才降嫁德阳公主于彼武义可汗,可谁想今日得见,居然如此孱弱。”
高岳也摇着头:“原本还指望回鹘能协助我唐平复北路,现在看来,过于乐观,这什么颉干伽斯,有什么用连尚结赞都打不过(摊手)。”然后他又对其他人说:“回鹘的胡商现在多行灵武至泾原的水路来贩卖生意,其国内情况本道从他们口中也略知些,回鹘可汗现在骄奢淫逸,又迫害那摩尼教徒,洗劫九姓胡商,左右杀的臣属蕃落,如室韦等都不堪其盘剥,或叛或走,故而这回鹘势力实则已大衰了。”
前来报信的人也赞同高岳的分析,便额外提及:听说有西蕃的密使先前入葛逻禄和白服突厥,挑唆其连军更北处的黠戛斯,共击回鹘,传闻黠戛
3.定埃增成行
“本僧愿替牟迪王子成行,去和那唐朝汲公言和,并求唐天子的册封!”就在尚结赞要挥剑杀袁同直时,始终默不作声的娘.定埃增主动请缨说。
接着娘.定埃增环视四周,朗声说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必须当机立断,不可拖宕迟疑,若二位大论要杀人的话,若本僧此去有辱使命后,再杀我不迟。
这话说得尚结赞和马重英万念俱灰,把剑当啷声,狠狠投掷在地上,伏地大哭,说我大蕃为何变得如此惨状
娘.定埃增便排出数项议和条件:
一、向高岳乞求,暂且留凉州为牟迪王子的家坻牧场,而将甘、肃和瓜这三州给献出去,只要高岳能打通去安西和北庭的河西走廊,想必他不会过分为难;
二、立牟迪王子为赞普,并求得唐家天子册封,最好是能求来一位公主降嫁,此后便请凉州为此公主的“汤沐邑”,也好给我们留下处名正言顺的地盘;
三、重新拜唐天子为君为舅,自己则称臣,而后借唐兵为援,希望能杀回逻些去,除去蔡邦、尚绮心儿等奸佞,而后雌伏做小,卧薪尝胆,以期盼大蕃有朝一日能重新崛起。
最终尚结赞方也无奈地答应和高岳进行外交接触,袁同直他们信不过,只能让娘.定埃增为使节,骑乘数头骆驼,出了硖口,迎着春季漫天的风沙,往唐军营地交涉而来。
裹着袈裟的娘.定埃增,在起伏的驼峰上听到悠扬的琵琶声,回首望去,只见山川辽远,莽野平平,清晨的天空里高高悬着一轮冷月如钩而已,不知这悲怆的琵琶声自何而来。
在琵琶山,他遇见在此连营驻屯的奉义军,说清楚来意后,没有被为难,而是在三十骑的护卫下,沿乌逆水南下,至五泉城郭,在这里他立在帐幕外,得到汲公高岳的接见。
“凉州凭什么要划给牟迪王子为家坻呢如本道想要取,两月后便尽可取得,不必多此一举。”高岳对娘.定埃增的方案并不以为然。
娘.定埃增双掌合十,他也是深谙汉学文化的,便低声对高岳说:“凉州,实则并非牟迪所挂念之地,不过北道数万雄兵需要个休养生息的场所而已,况且若牟迪能通过汲公得到唐家册封,这些军队全都愿追随汲公而战,只要未来牟迪能以赞普身份入主高原,区区凉州绝对会让回给唐家。”
“凉州尚结赞、马重英,都是西吉劫盟的元凶,我若不杀此两人,于军国便有亏负。”
娘.定埃增便又对高岳说:“尚结赞、马重英二位是前赞普的大论,劫盟还是不劫盟,他俩都是奉命行事,恰如汲公也是奉唐家天子旨令统军一样,此两人并不与汲公你有私怨,如汲公能稍微屈意,我们便可速速献出甘、肃、瓜三州,如此汲公可直通安西北庭,如此功勋,何人能比”
看高岳神情有所松动,娘.定埃增便又进一步:“如牟迪王子能得到赞普位置,我西蕃便主动退出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的角逐,回守本部地,真的和唐家累世修好。”
“那维州无忧城,和青海吐谷浑地,又当何论”
娘.定埃增当即就说,无忧城可直接放弃给唐家,然吐谷浑连接河湟,且如今为尚绮心儿所占据,此乃我等不共戴天的死敌,当地归属如何,本僧绝不敢信口雌黄。
言外之意就是,等你高岳夺取河湟,也即是鄯、河、廓、洮四州地后,再看看有无能力进一步夺取吐谷浑旧地青海,和我方没什么关系。
高岳这时笑了笑,就直截了当回复娘.定埃增说:
4.袁同直归唐
袁同直怔怔看着努琼,心里面有点害怕,他晓得这女人是半个疯子,先前是盐州城的伍亭长好心收留了她,并和她结为夫妻,结发之恩不下十载,可谁想她居然是马重英的谍间,亲手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杀害伍亭长,打开盐州城门,使得城内坚持抵抗的数千军民死难被俘。
可努琼没想到,大蕃的威风随着盐州城的攻陷,居然神奇般地一去不复返了,先是安乐川战败,然后是华亭大败,接着又是台登城,又是平戎城。
她几乎要疯了,他不后悔杀了丈夫,也不后悔抛弃了两个儿子,她想不通的是自己付出所有,为的便是大蕃这个国家的利益,可而今那群尊贵的尚论、节儿们,各色告身的达官贵人们,没人真的为大蕃考虑,人人都在图谋自保,国家却四分五裂,一败涂地——连她现在最尊奉的牟迪王子,也要自立为赞普了。
努琼泪流满面,呜呜呜地凄厉哭泣着,双手捂着脸,是跪在袁同直的面前。
袁同直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当然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势,可他不会对努琼这个妇人阐述什么,对付她自然有一套别的说辞。于是行者袁同直很和善地将努琼扶起,然后轻声对她说:
“你当年打开盐州城门,是靠弑了夫君,抛了孩儿还来的,这无论如何都是你做的罪孽。你那死鬼丈夫下了阿鼻地狱惨得很,你的两个孩子怕多数也夭亡了,他们的魂往东去了,到五台山的文殊菩萨那里诉冤,文殊菩萨生气发怒,才降临种种灾异在大蕃的头上,你看这次唐军来征伐,打的就是文殊菩萨的大旗。”
努琼吓得要死,脑海里浮现出种种自己下地狱的惨酷景象,不由得浑身哆嗦,在袁同直的膝前叩首如捣蒜般,请求行者为她出策化解。
袁同直哪里懂得什么绂除的方法,只能胡乱搪塞努琼,说你平日里好好侍奉牟迪王子,得闲的时候便去禅寺,以求能慢慢消除自己的罪愆。
听到他的这番话,努琼跪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而袁同直即刻溜之大吉。
数日后,袁同直抵达了兰州五泉,高岳亲自出了帐幕,和一干僚佐们来热烈迎接。
“袁先达......”
这声称呼一出口,袁同直顿时泪眼婆娑,咕咚声伏在帐幕前的土地上,长号一声,喊到我袁七空负此身,本以为要在蕃地沉沦一生,最终客死他乡,孰料汲公开恩垂怜,此后袁七的此有罪之身,全为汲公牛马驱走,绝无半分怨言。
旁边的人也唏嘘不已,而这时也赶来的兴元幕府判官刘德室也是用袖子擦拭泪水。
虽袁同直比高岳早一年及第,可两者对面时,居然好像比高岳苍老十多岁似的,披着半旧的僧衣,头顶尚未受戒,乱糟糟的头发上染满风尘——而高岳则面貌白皙,须髯如墨,朱紫金鱼,威风凛凛,宛若两个世界的人。
好在黎逢不在这里,不然场面会更加奇特。
高岳赶紧将袁同直搀扶起来,直接对他许诺说,袁先达在蕃中也不忘为我唐奔走劳苦,本道岂能不知随即便给袁先达奏请南省某部头司郎中,便脱去缁衣穿上绯衣,而今河陇地的蕃情到底如何,还请先达有以教我。
“汲公,如今我唐军营内到底存粮几何”接着在帐幕里,袁同直单独和高岳密议,开口就问。
高岳可不似曹操那般奸诈,他直接对袁同直交底——我以前骗尚绮心儿密使说粮食绝无匮乏,可实际上原本从凤翔府带来的粮食,这段时间已耗去七成半,之前丰安军城紧急从灵武那里和籴运来十万石,万俟著又在西北各
6.陆敬舆拒贿
陆贽一直在拖延。
那田绪的牙将刘瞻带着价值十万贯的马和礼物,来到长安城内已经很久,就是想贿赂陆贽,快些把遗爱碑文给带回镇去。
可陆贽却理由百出,有时候去访友,有时候去宫中当值,有时候还生病闭门谢客,让刘瞻在京师内是板等了好长时间,连半个字墨都没见到过,贿赂也压根送不出去。
其实陆贽这段时间,心中也满是痛苦和矛盾。
他知道,只要他提笔写这篇遗爱碑,不说别的,李抱真死后,田绪十有**是不会起兵发难的,朝廷东面的局势也会安定不少。
如此对国家是有利的。
但让他给魏博田承嗣这个安史余孽,这个乱臣贼子,这个荼毒天下生灵尚能得到善终的混账东西写遗爱碑,陆贽的良知岂不是等于被扔在在油锅里煎炸,“魏博早晚不得善终好死,割据的田氏必将遗臭万年,那时青史上将写着,我吴郡陆贽曾为田承嗣写过遗爱碑,还接受过魏博的贿赂,我,我也将遗臭万年,会臭不可闻啊!”
陆贽最终选择了执拗的软抵抗。
面对皇帝的询问,陆贽便坦言:“陛下,臣实不知这篇碑文该如何撰写。”
皇帝心里明白陆九是什么意思,便旁敲侧击,“朝中宰执,杜黄裳、高岳、董晋等不善词学文章,翰林院诸学士资望又不足,只有你是大手笔,区区遗爱碑只是牛刀小试,切勿推阻。”
陆贽却正色说:“臣为难的,是这碑文到底该据实写,还是该伪饰虚美呢”
皇帝脸色不悦,“碑文是给死者写的,有所溢美也是人之常情。”
“如据实写,臣恐魏博不堪;如虚美的话,臣此后何以为陛下振朝纲、正视听”
皇帝彻底是......他见整个殿堂里也没外人,便直接挑明:“这天下的宰执或方岳谁不曾收取过方镇的贿赂陆九你以为贾耽没,杜黄裳没那高三,朕最信任的高三,他也不是什么纯臣,行贿受贿也没绝过,别说什么中官了,朕自己也经常得他的进奉。是,没错,朕确实要一两个纯臣、铮臣来装点门庭,但并肩治理天下的,朕只看大能不拘小节,也拘不了小节。陆九你从播迁奉天时便是朕的私人,那时你身为学士身份,追求清廉,无所谓;可现在你是朝堂的宰执,这个不收那个不收,和方镇关系闹僵,军国大政便会壅塞住。”
“陛下,耳目之娱,货赂之利,人之常情,哪个对此没有贪欲臣居宅第之中,也常常觉得屋子太旧屋子太窄,但臣自认为每次有过这样的想法后,却还能在其后克制住自己。先妣在世的时候,多次对臣说,你既蒙受厚恩,尸窃大位,就更应深自刻慎,勉修廉正。臣为宰臣来,时时问自己做到导扬风教,致世俗清醇了吗做到减省徭役,济天下贫困了吗不,没有,臣每想到此处,又念起先妣之言,当真是羞愧难当,若这时再做不好私行,开启贿门,又有何面目辅弼陛下......”
“陆九......”
“陛下,公卿大臣,连帅方岳,都是朝廷柱石,如果他们之间要通过贿赂,才能推致诚心的话,那么整个国家便会以姑息为事,乖离正道,既离了正道,必有过求。当初
7.且观黎侍御
退回宅第的陆贽,沉默地跪坐在毡席上,望着摊在眼前的一方麻纸,又看着面前的毛笔和墨丸,香炉里升起的烟雾越来越多,直到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时家中老仆走过来,告诉自己,有兴元进奏官手奉名刺来谒见您。
陆贽接过名刺,见到来者是新任的兴元府进奏官、检校殿中侍御史,黎逢。
不一会儿,黎逢便进入厅堂,坐于下首的席上,用残缺的右腕和陆贽互相告礼,称自己此行千里迢迢,给相公带来了汲公的回信。
陆贽哦了声,便双手接过信件,拆开封皮后,取出来,但见里面只有一行四个字曰:“且观黎逢。”
于是陆贽沉吟下,将信重新折回,放在案几上,叫老仆给黎逢端来茶汤,便问道:“黎侍御是大历十二年的状头”
黎逢脸上顿时有了愧色,急忙答曰陆相公所言无错,无错......
陆贽也稍微了解他的过往,知道他写的一手锦绣文章,然则没有背景又不善为人处世,急于求成后便和窦申、袁同直等人厮混,连家中贤惠美丽的妻子也被他休弃,最终在李希烈、李怀光、朱泚(只在心中发声)作乱京师时,他未能全节,给伪朝廷当了伪中书舍人,后来于潜龙殿的血腥杀戮里丧失右手,但还好未死。
合川郡王李晟光复京师时,见他知道点东西,便没有处决他,可黎逢也因此一蹶不振,先是被贬谪各处,后来是陆贽向皇帝献了“让流人充实西北官署,戴罪立功”的方策后,黎逢才辗转去了陇州南由为县丞,后被高岳照顾,现在送他来进奏院为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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