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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是其另外道护翼。故而河湟的鄯州,恰是‘四川外控,一径内通,三水绕城,万峰排闼’、而临洮则是‘湟水抱城而流,雪峰环境而峙,周道中通若线,峡谷分锁如门’,至于廓州则为‘背依黄河,面临青海,河湟夹辅,松潘后屏’。简言之,谁控制了河湟,谁就能获得河西、陇右乃至青




12.临洮城约法
    赤岭日月山,其山岭上的通道,就是南北大地互串的风口,一旦有风雪便会形成猛兽般的啸声,风力之大,通常的骡马在其上完全无法立足,每年只有春夏短短几个月可往来,甚至在此驻兵也会深受风灾之害,故而西蕃便在风口偏东地区,构筑了座城堡,此城堡即为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石堡城”,西蕃方也称其为铁刃山,此堡三面绝壁,只有一面有狭窄道路通往山下,尚绮心儿亲自领二千最倚重的兵马,先前便撤退到此。

    又有五六千人马,分散驻屯在赤岭更南面的大莫门、树敦、宛秀等堡寨,也即是所谓的黄河九曲之地。

    在鄯州,尚绮心儿还有三千兵马,驻屯在鄯城以西百里地的土楼山和星宿川。

    而廓州,尚绮心儿等于没有布置兵马,只是在州城附近收容了先前从雄祁军“湟水头大屠杀”里逃出来的千余西蕃战俘而已,个个都是惊弓之鸟。

    这样的军事布置,等于说尚绮心儿压根就没有死守河湟的打算,他现在最好的打算,便是能守住日月山这个门户,然后控制住青海湖一带的吐谷浑故地,那么未来在唐蕃角逐的棋盘上,便还能有他的位置。

    即便如此,当得知唐军骑兵已大举杀入湟水后,尚绮心儿是即愤怒又绝望,他找来先前的密使猎拓迷,对其是破口大骂,说你不是和那高岳达成协议了吗,那为何高岳不先去打河西的尚结赞,偏偏第一个来打河湟

    整个局势已经控制不住,鄯州地区的西蕃人,及原本归化赞普的汉人官僚地主,遏制不住地往赤岭这边逃亡,可赤岭赤岭,正是因其光秃秃而寸草不生而得名——这成千上万的人,还有更多的牲畜,在这里如何能存活下来,于是尚绮心儿在发怒完后,便指示这群人,沿着日月山的关隘,往九曲地那边去安置。

    但很快新的消息又传到尚绮心儿耳朵中:大举进攻临洮的数千骑兵,居然不是唐军衣甲,打首举着蛙旗和白底红莲旗,“是尚结赞和马重英的人马”这下,尚绮心儿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他恨恨地跺脚说,“我们都被高岳给耍弄了!”

    土楼山那边的兵马,我得将其接应过来——于是尚绮心儿领五百精锐骑兵,过湟源,直奔土楼山而来。

    此刻,尚结赞和马重英的骑兵已轻松攻陷临洮,等到高岳与牟迪领着大队后继人马至此时,便言:“由临洮西至鄯城,不过一百五十里耳,全军升灶食饭完毕后,继续上马击鄯城。”

    雪山和湟水环绕下的临洮城,唐军和仆从的蕃军及雄祁军,各按营区分定,接着掘坎、砍柴,生火做饭——唐军吃的主要是粟米饭和麦饭,伴食的有盐肉脯汤,还有携来的酱菜,热气腾腾里,所有人都将铠甲脱下卷起,搁在身后,手里捧着陶碗和竹箸,叮叮当当刮食的声音响彻整个湟水。

    四周的蕃汉温末及百姓们,无不争先来投,也有不少人箪食瓢饮,跪在地上来热烈迎接唐军到来,老人们更是大哭,说不想还能在有生之日见到天兵重来,我等沦陷后,西蕃不

    准我们着唐人衣衫,我们便藏在家中地窖和夹壁当中,每当节日时就偷偷地穿戴,望着东面边哭边祭祀,泪都流干了......

    高岳被父老们环绕,听着他们的哭声,也是潸然泪下,大声说非是你们负朝廷,而是朝廷负你们三十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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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土楼山瓦解
    这话,高岳将其临时用蕃汉语刻在木牍上,然后分别塞给临洮城捕拿的十余名战俘和西蕃笼官,并各送了一匹马,让他们怀抱着这些,先往土楼山或日月山而去,晓谕尚绮心儿知道。

    急速往鄯城逼近的凉州蕃骑当中,马重英恨恨地对尚结赞说:“高岳驱赶我等为先锋,不如入城后占据粮仓和城池,对尾随而来的唐兵反戈一击,如何”

    尚结赞为难地在马背上回答:“牟迪如今在他手中,我们是投鼠忌器。”

    马重英哀叹说,莫非我大蕃真的气数已尽

    尚结赞就劝勉他说,待我等芟乱成功,便精心辅佐新的赞普,早晚还叫大蕃强盛起来。

    “新的赞普为何”马重英这句话,让两人彻底沉默下来。

    高原的逻些,赤松德赞禅让的是牟尼,而蔡邦家族和尚绮心儿满心想要拥戴的则是被流放的牟汝,而凉州北道这侧则迫不得已,拥戴了牟迪为赞普,以他为政治旗帜。

    旗帜一旦竖起来,想要拔除掉可就难上加难。

    也即是说,所谓的芟乱想要成功,就必须得除去牟尼和牟汝,甚至还有赤松德赞。

    再加上个体量复兴的唐,和一个为所欲为的高岳也掺和进来的话......

    这时尚结赞忽然想到了个计策,他对马重英说,到了鄯城后,我们明日清晨再请缨攻土楼山的堡寨,那里据说囤积着很多粮食,攻下后我们暗中纵火将其烧掉!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诬陷此乃尚绮心儿所为,让高岳和他彻底反目,唐军便会强攻赤岭;第二个,我见唐军而今着实缺粮,所以才如此想得到鄯城和土楼山的仓廪,焚毁的话,唐军将很长时间无法发起对甘、肃和瓜州的前进占据。到时等皇帝对牟迪的册封下来后,我等可返归凉州,拖延时日,保全北道原本的州郡土地。

    这确实是个好的计谋。

    北枕湟水的鄯城,虽城防牢固,可早已没了戍守的士兵,凉州蕃骑和后继的唐军骑兵,自河谷处列着极长的纵队,相连十里地滚滚而至时,城门都没有阖上,城池四周沿着河川的田舍、农坻、牧场还有路桥,到处都在冒火,暴乱劫掠的温末们,四处纵横。

    整个西蕃的东道已然丧失了统治秩序,只能等唐军来了后重建。

    尚结赞和马重英大着胆子,领数百骑兵当先,冲到城中宫堡处,此地尚结赞是十分熟悉的,原本鄯城是个很繁茂的贸易城市,现在街道上则满是狼藉,还躺着不少在劫难里死去的蕃人尸体,身上的衣衫和财物都被剥去,赤条条地被扔在尘土当中,面目血肉模糊,让尚结赞目不忍视。

    宫堡大门处台阶上,徐舍人披散着灰白头发,他原本的蕃人式样发辫被解开,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件唐人的麻衣,披在身上,怀里抱着几件木牍,也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就抢先跪在了马头前,捡起已经不太熟练的汉话,谄媚地喊道:“天兵至矣,天兵至矣,仆是来反正的,仆手中有整个鄯州的田赋版籍,愿献给元帅,仆要当元帅的萧何......”说完就咕咚咕咚地叩首。

    结果得到的回答,是“你不是徐舍人吗”

    哎,莫非我的名声,连唐军元戎都已知晓

    结果徐舍人抬起脸来,才看到环绕着宫堡的骑兵,全是西蕃人打扮,戴毡帽,披着锁子甲,不少人还佩戴虎皮、豹皮,不由得一下子吓得魂飞头顶三尺外,接着他又看到,骑马立在自己当面的,也是位满面愤怒的西蕃将



14.牟迪留鄯城
    面对尚结赞和马重英,高岳从胡床上站起来,接着缓缓将手落下。

    尚结赞不由得紧张地暗中握紧剑柄,因为他看到整个厅堂的立着数十名身裹瘊子甲面遮狻猊图案的“撞命郎”,而屏风和帷幕后,深深的廊柱间,同样有人影和刀刃的闪烁不绝,狗贼高岳这难道是要暗害牟迪王子和我了

    可高岳修长的手,此刻很温和地摁在依旧坐着的牟迪王子右肩,说到:

    “天子对王子的册封,现在下来了。”

    这下尚结赞和马重英都无法动弹,要是按照往日,他们是绝对不会将唐朝的册封放在眼中的,可而今这册封居然成为了他们这个集团的救命稻草。

    说话间,神策中尉西门粲毕恭毕敬地端着个上白檀木、珍珠瑟瑟修饰的钿函,其上挂着纯银的小锁,然后立在高岳与牟迪的面前,高岳轻松地举起手,接着一名监军小宦官便用钥匙将小锁给旋开,此刻高岳幕府掌书记权德舆从函中取出封金花五色绫纸来,将其展开,朗声宣读了大唐皇帝对牟迪的册书。

    牟迪赶紧下床,和尚结赞、马重英站在一起,聆听并接下册书。

    内里皇帝许可牟迪为赞普,并封其为西海郡王,允许其使用赞普的礼仪,并要求其每年向长安进贡,但——降嫁公主这种事,皇帝说免了,但朕还是把凉州赐予牟迪你为“汤沐邑”。

    仪式完毕后,高岳又挥挥手,西门粲身旁几位小监军,又端出几个紫檀木钿函来,这是分别给尚结赞、马重英和娘.定埃增的,用的是五色麻纸,级别比给牟迪的要低个档次,授予这几位郡公的爵位,要求其好好辅弼牟迪赞普。

    宣读的时候,马重英老泪纵横,但看得出,他更多感到的不是荣耀,而是屈辱,赤松德赞在歌颂他的石碑上,记录的可全是昔日他对唐军的赫赫武功啊,可时运现在却到了这种地步,我等居然要仰长安的鼻息。

    至于尚结赞,则脸色铁青,最终他还是接受了封爵,并对高岳表示了感谢,因为之前台登城战役后,高岳高风亮节,把他长子乞藏遮遮的尸体归还了回来,他欠高岳的一个人情。

    “以后我们便同朝,都为大唐的郡开国公,何必要分彼此呢”高岳很爽朗地说到。

    很快他就说,河湟的战事已告一段落,唐军目标已经达成,下面的事和你等没什么关系,尚结赞、马重英可带着五千蕃兵返回凉州了,至于我唐的兵马,马上直接去取甘、肃和瓜州。

    “那赞普......”尚结赞还没说出这话来,牟迪的肩膀就重新被高岳给摁住了。

    但这次高岳的手却十分有力,力道透过皮肉,将轻微的痛楚十分清晰地传到牟迪的脑中,他的眉梢也皱了起来,不由自主重新被摁坐到胡床上。

    “这位牟迪赞普,不和你们回凉州,直接留在鄯城。”高岳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在这宫堡的殿堂中响起。

    诸位定武军的撞命郎,看着汲公和牟迪赞普,就好像看一只雄鹰摁住只雏鸟般。

    见尚结赞和马重英都愕然无比,高岳很傲慢地重复了方才那番话,而他身边的浪息曩则将其翻译成蕃语:

    牟迪赞普的牙帐,就留在鄯城内,浪息曩和惕息坦就是他的左右司马,仆人和供给本道绝不会让其有缺,赞普在当地禅寺的修行也不会加以阻碍,每年支给钱三万贯,绢布五千段,棉布五千段,青稞面酒和茶、盐、酥油若干,并给骡马二十匹,配给



15.破镜又重圆
    不久,鄯州城门前,刘德室形色匆匆,但气色却很好,他现在已是检校郎中,远不是当初那位落魄长安的国子监生了,他在数名军吏的簇拥下,骑着匹黄骠马,身着绯衣佩着银鱼袋,走了进来,马弁正牵拉着马辔头,蹄声滴滴哒哒,望着宫堡的方向而来。

    结果到宫堡前的大槐树处,刘德室刚刚下马,就听到一个有点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芳斋,是芳斋乎......”

    刘德室愣在了原地,手中持的鞭梢随即落在地面上。

    这声音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莫不正是芳斋......”

    刘德室只觉得耳朵尖变得火热,牙齿在格格地打仗,他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慢慢地,慢慢地,在树荫下转过了身来。

    他见到,院墙阳角转弯处,一名穿着粗麻衣衫的女子,脸上泪痕宛然,手里牵着头瘦小的毛驴,那女子看到刘德室回首看她的神情,虽然阔别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风霜扑满各自的脸庞,但他还是他,她还是她。

    “芳斋!”那女子再也按捺不住,捂着脸长哭一声,咕咚声跪下来。

    “是淑英,是淑英啊!”刘德室咧开了嘴,原地蹦了三下,接着也呜哇声号哭起来,接着周围的军吏和马弁们目瞪口呆,看着两人互相抱持在一起,一起大哭。

    之后,那个叫淑英的女子,从怀中取出条赤绳来,接着又取出方纸来,这张纸已很旧了,可还没有朽坏,刘德室展开纸,泪珠啪啪地往上面掉:

    “月斜寒露白,此夕去留心;

    酒至添愁饭,诗成和泪吟。

    离歌栖凤管,别鹤怨瑶琴;

    明夜相思处,秋风吹半衾。”

    这正是他在新婚时第二日,便离开家乡陇西即渭州,赶赴京师国子监,准备参加进士考试时,给妻子卫淑英留下的诗歌。

    当时渭州已危在旦夕,刘德室是取道河西去长安的。

    他没法带着妻子,因经济条件根本不允许。

    到了长安后,即传来渭州陷蕃的消息。

    而刘德室也没想到,自己会滞留国子监太学十多年,不第,落魄,受尽了磨难坎坷。

    他以为这么多年下来,在这样残酷的乱世下,淑英这个弱女子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进士及第后,曾探听过家乡消息,可唐蕃多年对战,在河陇大地上找个人,可能性是何其渺茫。

    他自问对不起淑英,因为他最终还是得到平康坊宋双文的照料,并且后来娶了双文为妾,但始终未曾续弦,也算是有愧疚在心中使然。

    此刻能和淑英重逢,刘德室恍然在梦中般。

    “家乡陷蕃后,我便成了温末,被迁离到了这鄯州来,为西蕃耕作织布,后来,后来,我,我还曾改嫁过。”说到这里,淑英的脸上浮现出层难堪而哀怨的神色来。

    “丑蕃背信,河陇陷没,汉兵斗死,百姓沦为温末,这是整个国家的耻辱和悲哀,如何要苛求妇人全节!”当刘德室携妻子,入宫堡见了高岳后,高岳也大为欷歔,接着得知淑英曾改嫁过,还生过孩子,现在生活很苦,便慨然如此说到。

    唐军光复河湟后,淑英也分到了田地,看到打画丘田的册子上居然署着刘德室的名字,才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来见,出发前村



16.施施碛西行
    可没有等高岳付诸实施,焉支山的山水寨就主动至大斗拨谷处,投效了唐军。

    要知道焉支山处,正是段佐为寨主,他在听到唐军恢复了河湟后,就迫不及待在各处山峰上燃起了烟火,召集四面所有山水寨的头目,说天兵终于来了,这甘州我们得全力协助他们光复。

    魏巍的河谷处,郝玼领三千雄祁兵,从谷南涌入,而段佐则领着千余焉支山义兵,自谷北而来,两军正对着,热烈而奋然地奔跑着,扔下各自的武器,踏着谷内的溪流和大地,接着在震天的欢呼声里,互相拥抱在一起,对于正规的唐兵来说,光复河陇还停留在执行国家命令的层面,而对于这些义兵来说,就是实打实将乡土,从异族的铁蹄下拯救出来。

    “阿兄!”郝玼大哭着,当他看到段佐时,简直恍如梦中。

    两个汉子随后紧紧抱持在一起。

    “你妻儿没死,你妻儿没死,他们都在山水寨。”段佐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哭声里,摇着郝玼的肩膀。

    “我也没死......”郝玼咬着牙。

    又过了一日,待到雄祁军抵达焉支山下,郝玼纵声大笑着,将自己两个已能跑路的儿子各自夹住,在草野上转着圈儿,儿子也在哈哈笑着,可郝玼的妻子却在一侧不住地抹泪。

    “哭什么啊,听说我们唐家的高、韦两位大帅,打了几个大胜仗,马上整个河陇都得光复了。”旁边几位老人家劝慰着郝玼家的娘子,可劝着劝着,自己也止不住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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