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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就此高岳便说,我唐江淮、东南物产丰富,粮食布帛数不胜数,光是苏杭地带每年产粮便有六百万石,不过朝廷征收两税时,喜欢将物资折算为




13.不拘堂食忌
    之前的日子,和高岳一起看铜图上的山川地形,一起讨论御营的编制,一起商议军队的出兵路线,一起磋商州县刺史、县令的人选,那是种何等多重而纯烈的欢乐啊!也正是因这种欢乐的驱使,朕才会放心地让你入主中书门下。

    可是当你进了政事堂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皇帝还是有点不死心,便又试探性地征询高岳,“判盐铁的张滂说,希望执政能审核东南盐利实际所得,将原本每年六百万贯的定额,往下松动些,不知......”

    可高岳很快冷冰冰地回绝了皇帝,他捧起笏板:“陛下,度支、户部、盐铁三司长官,皆是朝廷使职,为天子打理四方的赋税禀奉,职权已十分重大,不必再假手中书门下的台司政府。中书门下,乃三公论道的场所,将盐务给掺杂进来,实在是太不合宜。先前窦参主掌国钧时,便以亲掌钱谷为乐事,最终倾败,可谓殷鉴不远。所以若张滂想下调盐利定额,降多少,如何降,让他自己写成商量状呈递过来,天子可与我等执政大臣再议决就好,不需我等亲自去校阅账簿,核算钱帛。”

    “卿的意思是......”皇帝这时已很颓丧。

    “宰相者,理黎元,抚四夷,平邦国也。理应坐而论道,不应身躬庶务。”高岳定义下得很干脆。

    我是决策官,不是政务官,谢谢。

    这下别说贾耽和杜黄裳了,连在场的陆贽也受到很大的震动。

    是啊,原本宰相执政的角色,就是平章事、参知政事的,可开元天宝后,越来越插手盐利、吏治、军政等琐细事务,这确实和宰相原本的理念大有所违啊!

    最后无奈的皇帝,也只能答应宰相们呈上来的三件事。

    在高岳等人告辞时,皇帝这时看看殿内迁移的日影,想起几位宰相都还没用餐呢,便说:“各位大臣辛苦,随即朕让内廷送珍馐至政事堂厨院,供各位会食。”

    日中,政事堂南向的食堂中,两门四窗,屋檐飞扬,构件皆是松柏楠木,可谓冬日不寒,夏日不燠,高岳和其他三位宰相走进来后,便互相告礼,坐定席位。

    高岳身为中书侍郎,他的坐榻是固定的。

    但他见到这坐榻,差点没把昨夜的饭给呕吐出来,只见那坐榻上和四脚下,满是积压的污秽油腻,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他当年还只是个太学生时,于平康坊里听窦喜鹊和元季能在一起吹牛,说什么宰相吃堂食是种莫大的荣耀,且有许多高贵的忌讳云云,难不成这坐榻也是忌讳

    “都说中书侍郎身为宰相首席,坐榻万万不能移动,更不能清扫,若是随便乱动,宰相便会有倾败的忧患。”这时深通术理的贾耽,看高岳一脸疑惑,便笑起来,如此解释道。

    “那这面坐榻,有多少年没有动过了”

    “近四十年。”

    四十年......我高岳就是打死,也不会在这榻上食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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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高岳摇头,说:“四十年,朝堂上更迭的宰相何止十位二十位,有的贤能,有的愚钝,有的忠诚,有的奸佞,史书大多会有公论的,和这坐榻能有什么关系依我看,大多是前人恋栈的心理在作怪,才会被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言所拘忌,这里是执政大臣会食论道的场所,怎能让这些污秽



14.船入番禺城
    这时陆贽思量了下,便说这样也好,起码能阻遏住内库的恶性膨胀,“那我便写一封商量状给圣主。”

    高岳举手,然后说:“陆九你不用着急,还是由我亲自对皇帝说。”

    几位宰相都很讶异,说现在对皇帝来说,内库存废是个极其敏感的话题,此外宰相管理的范围是中书门下及南衙,皇帝一般而言活动的范围是在禁苑北司,两者很少有交集,我们和皇帝的关系,远不如翰林学士及中官亲密,所以若皇帝不主动提及此事,我等哪来的机会说——而从现在态势来看,皇帝始终对内库问题讳莫如深啊!

    高岳将食箸重新拾起,只是很平淡地说,这个不着急,某自当寻找合适的机遇,和陛下正论此事。

    “那便专侯逸崧的消息。”陆贽很是感动,拱手说到。

    可高岳心里却很有数,他晓得,皇帝早晚还是会主动来找他的。

    果然这数日内,皇帝在紫宸殿、金銮殿或浴室殿,总是副浑身焦躁不安的模样。

    这段时间,皇帝先是生气,心想高岳你不和朕细商的话,朕便和翰林学士说,于是让韦执谊、李吉甫、卫次公轮番和自己谈岭南、泽潞的战争应该怎么打,可哪怕是李吉甫也只能说,我等不过是学士而已,承旨草诏才是本分,如果对军政大事指手画脚,传了出去,朝野舆论必定哗然。

    精明的李吉甫知道,以前他可以说,但现在院中韦执谊和卫次公都是高岳的亲党,自己要傻乎乎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高岳拿住把柄,得罪了中书侍郎同样会很难受的。

    没辙,皇帝便又想找中官谈,可大部分中官你让他们做做具体的事务是可以的,真要涉及到战略规划方面,简直应者寥寥。

    最终皇帝只能先出制文给岭南,就按照宰相们所说的,杜佑官居原职,且两年内不用再进奉,且领经略、清海、平波三军,专力平叛。

    一个月后,坐镇广州番禺清海楼的杜佑,头戴筒帽,着白衫便装,端坐在案牍之前,妻妾焚香环侍四面,正在给《管子》作注呢,至于在其身后的书架上,则列着堆积如山的文稿,这是杜佑同时在撰写的《通典》。

    其中一名叫琼枝的侍妾开玩笑,询问杜佑说:“相公,这管子一书是否为管仲所撰”

    杜佑也笑着回答说,非也,不过是汉人假托管夷吾之名所作。

    “如何知晓”

    “哈哈,此书内处处称桓公,然管夷吾卒于桓公之前,如何以桓公之名称之,必是伪作。”

    “既然是伪作,相公奈何还要作注”

    “我唐类汉,所以管子书中的心术、雄霸、治国、君臣、兵法,都是当世所需,所以注之。”

    “可妾身听儒生们说,经学就是要用复古代的学问,才能拯救当世的事。”

    “儒学厚古薄今,我不同,喜欢是今非古。”杜佑浑然不在意地回答。

    此刻军府内得到了朝廷的文牒,内里说得非常清楚,岭南五府全部所得,给杜佑充作“留使钱”,但是也是有明确的任务的,两年为期,平定蛮乱。

    听到此杜佑满意地笑着说,我这次欠高逸崧一个人情,这不,马上还有大批炮铳弹药从海路到番禺城来。说完,杜佑披衣起身,对妻妾



15.萧郎即高郎
    在朝台点阅完兵马,试验过火器后,杜佑即刻下令让番禺城的军器作坊迅速仿制,然后便在军府里接见了西原蛮的另外两位遭排挤的酋帅,韦仁甫和宁纵。

    “黄少卿、黄少高兄弟,其族居住在黄洞之中,故而得名,本和你韦氏、宁氏同处西原(今广西左右江),三足鼎立。其后黄氏壮大,欺凌驱逐你二族,迫使你二族居于海滨。此等不平事,本道原本只有广管一地,无权过问,现在既为岭南五管经略节度使,受朝廷节旄平乱,定要帮你二族雪耻。”杜佑威风凛凛,坐在床几上,如此说道。

    见韦仁甫和宁纵还有点犹豫,杜佑便径自加码,“非但岭南西道,其东道各俚人酋帅,也都愿追随本道的大旗。只要能剿灭黄洞蛮的叛乱,此后桂、邕、容三管,只要是黄洞蛮的土地,统统给你等所有,自取勿要客气,本道还会奏请朝廷,为你二族封官进爵,信牒帽子一应俱全。”

    这下,韦仁甫和宁纵不由得大喜,便急忙拜伏在地,称愿为杜佑前驱。

    杜佑大笑,“黄洞蛮,黄洞蛮,早于开元天宝年间就大举叛乱过,大历年间又曾有过一次,此獠不除,五管永无宁日。”

    随后杜佑用米粮、布帛、糖霜等物资贿赂韦、宁两族的西原蛮,和东道忠于朝廷的俚僚,又启用了二百流人、三百马留(马留,意思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留在岭南的后代,实则多为客居来的汉人)混编,组成五千人规模的“先锋军”,和驻屯在番禺城的经略军、清海军、平波军、羌军一起操练,同时杜佑命令斥候骑兵穿过黄洞蛮的重重阻截,分路告诉桂、邕、容各管的守兵,称黄洞蛮不会修筑城郭,平日里便聚居在崖洞里为生,更不会对城池攻坚,你等聚集当地汉人,丢弃没必要守卫的州县,全都收缩坚守军城,等待本道出军。

    最终,杜佑又手写一封密信,给了湖南观察使李巽。

    信中杜佑提醒,之前刘晏在当桂管经略使时,曾雇三千黄洞蛮兵,准备帮皇帝平定李怀光之乱,后这三千兵就留在湖南潭州,现在黄少卿反,恐这群蛮兵内有响应者,你可皆杀之。

    得到杜佑密信的李巽,便在潭州城内搭起帷幕彩棚,设下食物和酒水,假意请黄洞蛮兵上下一起来赴宴,并诓骗他们说,马上还要给你们每人资装费,遣送去长安一带,帮官军去平定泽潞。

    结果三千蛮兵上当,便赴宴喝得大醉,李巽便指令军吏、汉兵共千人,忽然在帷幕内纵火,接着披甲拔刀四面围合,杀得人头满地滚动,三千蛮兵全部遇害,尸体堆积如山。随后李巽害怕被朝廷内的御史台弹劾枉杀之罪,就抢先给皇帝上密奏,称这支蛮兵是先企图造反,袭击潭州城的,然后被他镇压的。

    另外,李巽在密奏中还建议朝廷,迅速组织对西原黄洞蛮的剿灭活动,请以山南东道节度使董晋为岭南五管招讨大使,杜佑为副,领山南东道、荆南、江南西道、福建、岭南、黔中六镇兵马,“讨平洞穴,夷其种党”!

    大明宫浴室殿内,已是秋日,皇帝手持杜佑、李巽的奏疏,仰着面有气无力地躺在绳床上——听说,安南交趾的俚僚蛮族,也和黄洞呼应起来,围攻我唐的州县,这蛮变的规模,是越来越大。

    可皇帝还是没法子和高岳磋商。

    这段时间,一个在北苑,一个在宣政殿西掖,各自就像平行线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皇帝连延英召对都懒得开,因为他不想看到高岳那张“双陆脸”:高岳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后,皇帝居然失却了大部分的生活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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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魏博镇伸手
    于是皇帝急忙让卫次公草制。

    然后皇帝又说,翰林学士拟的诏书,毕竟没有印章,有些缺乏体统,朕即刻让人制一方“书诏印”,从周你写好后,便加盖此印,有如朕躬。

    次日政事堂中,高岳将加盖书诏印章的制文给展开,眼睛左右移动了会儿,便默不作声地将其收拢好,然后便对陆贽说:“敬舆,国库内库之事,我随即必当论之。”

    当天傍晚,骑马归宅的高岳,有些慵懒地躺在竹床上,这时糖霜毕罗无声无息地从设亭的屋檐上跃下,对主人绕着圈子,但却不敢挨近——因为她瞧见,那可怕的芝蕙正伴坐在主人身边。

    高岳看到这鱼虎狸奴,便对她招招手,糖霜毕罗怯生生地望着芝蕙,喵呜喵呜地叫了一气,企图表达自己的隐忧,“这个雌性,有点危险。”

    不一会儿,芝蕙手中持着个竿子,端头系着个羽毛毽子,滑来滑去,那糖霜毕罗上下翻飞来逮这毽子,完全乐在其中,将原本的警戒抛至九霄云外。

    高岳摇着头,望着自己那毫无原则的宠物,对芝蕙说,“有时候和人打交道,也好似驯服狸奴一样。”

    然后高岳就央请芝蕙,马上去兴元府,照顾安顿好怀孕的云和,至于女塾便交给薛涛打理。

    第二天,大明宫气势磅礴的龙首山,在东北端又升起一坂之地,其上便坐落着雄伟的金銮殿,从金銮坡上往西北方向望去,便能看到蓬莱殿和偌大的池沼,高岳行走在逐渐而起的坡道上,一步步向着目的地而去。

    道路两侧的仪卫武士,看到是中书侍郎,无不低首行礼,按照唐制规定,出入皇帝寝殿的大臣、命妇和宫人都是要执行严格的监搜的,不过宰相倒是例外。

    殿前的药树处,欢声笑语里,几位宫妆彩衣的少女翩然而至,其中打首的鹅蛋脸、梳望仙髻的,一看到高岳,又窘又害羞,立刻收了笑容,当先行了万福礼,其他的看到高岳的,虽也都下拜,却无不敬畏。

    “......”高岳看了打首的少女眼,觉得有点熟悉,但急切内又想不出来。

    “高堂老,武安君祠......”那少女低着眉眼,很细声地自我委婉介绍了下。

    这下高岳才恍然想起,就说原来是宋家最小的女郎。

    这女孩正是宋若宪,刚刚入宫来,和二位姊姊若华、若昭一起担当女学士,侍奉皇帝。

    之前,她和二位姊姊,包括薛涛,都在武安君祠见过高岳的。

    明白身份后,两下并无言,高岳只是温和地点点头,示意若宪多多保重,便往金銮殿进入。

    金銮殿中,皇帝坐在上首,高岳则坐对面,卫次公身为当值学士,往西坐在侧边。

    “高郎。”皇帝一开口,高岳就浑身抖动下,背脊都有点炸毛了,他眼睛望着卫次公,意思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称谓。

    而卫次公脸上则满是尴尬且不失冷淡的笑,不置一词。

    看高岳只是茫然地眨巴眼睛,皇帝便又喊了声“高郎”,然后就强行解释说,朕早晚要与高郎结为姻亲,所以用这个称呼,权当是家人之间了。

    结果高岳如坐针毡。

    父亲曾挣脱过的命运,马上要降临到竟儿、达儿或炅儿的头上吗

    “高郎,秋寒将至,可作衣否”还没等高岳作答,皇帝便对旁边宣徽使正色说,马上便赐予高郎一百段最好的蜀锦,作为秋衣。

    接着几



17.载笔金銮殿
    但高岳对皇帝的回答,却有点怨气在内,“陛下,臣岳居于中书门下,实不知洺州刺史元谊和魏博田绪间,竟然有此举动。陛下又让臣岳提出看法,仓促间答复哪能有条理”

    这说得皇帝默然,高岳说的是实话,因卢杞死后,皇帝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位宰相,哪怕是李泌和陆贽,贾耽呢虽然安保相位,可更多也就是备位而已。

    所以天下的情报,皇帝完全是通过大明宫的中官集团,及其下线机构巡城监掌握的,许多情况宰相不知道,当在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皇帝还是愿意信任高岳的。

    为了掩饰,皇帝便干咳两下,当着卫次公的面,对高岳保证:“朕的想法,在密诏里都已说清楚,马上对太行山东临洺的戎机,高郎便在金銮殿中和朕一起掌控各路密奏文牒,绝不会对高郎有任何遮掩的。”

    还没等高岳回答,卫次公就举手,慷慨激昂,“请汲公于金銮殿偏殿勾当文书,东学士院、内外枢密使而后皆归汲公统制,并请汲公每五日当值一夜,与陛下密画戎机。”

    “为了早日平定昭义军内讧,臣岳自然领受,然则政事堂那边”高岳意思是,我若留在金銮殿,那外朝中枢怎么办呢。

    皇帝挥袖,说高郎看如何办,朕便如何办。

    于是高岳思忖会儿,就提出个方案:“朝中现在就任执政的共是一位中书侍郎,两位门下侍郎,和一位尚书仆射。如臣岳在殿中和陛下密画征伐,那么其余三位执政便分押六部,维系国政国计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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