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而韦驮天举着面盾牌,也横在主人身躯边。
“嘭嘭嘭”,火铳车上开始激烈发射起来。
黄昌沔身旁的蛮兵惨呼着,轮番被射倒在地,有的捂着大腿浑身战栗,有的则被打穿胸膛或腹部,倒在地上生死未卜,“伏倒,等那火铳打完后再冲。”黄昌沔很机敏地喊到。
所有蛮兵都举着蛮牌,贴在地面上滚动,趁火铳声沉寂下来后,便继续怒喊着跃上。
接着火铳车后的射手,看到蛮兵起身冲锋后,又将剩余的四根火铳点燃......
大约四分之一时辰后,撞命郎的队伍岿然不动,他们拔出的长刀或宿铁刀上,鲜血淋漓而下:前面数十步的草地上,全躺着蛮兵死不瞑目的尸体。
在重甲的撞命郎前,轻捷的蛮兵无异于飞蛾扑火,悉数被格杀在刀下,无一近得高岳的身。
连张保高也趁机用长槊,连续刺杀了三名受伤还在挣扎往卫国公所在爬的俚子。
“一腔的蛮勇,也就到此为止了。”雪白战马上的高岳,平淡地说到。
那面,武毅军的左军骑兵兵马使米原,立在处山岗上,提着刚刚斩下的黄少卿脑袋,对着血色的夕阳,高呼起来。
其下的唐军步骑无不欢踊。
正面对决的黄洞蛮,惨遭唐军骑兵的击溃。
而侧面,从葛仙洞里奇袭而出的黄洞蛮,则被高岳的卫队全部杀死。
这是种无边际的绝望。
走投无路的黄洞蛮老弱们,大多是列在第三阵中的,不愿被俘虏,
只能投崖身死,极度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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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土司纳版籍
宾州陷塘一战,斩黄洞蛮精壮四万多,垒起个硕大无比的京观,高岳速攻破贼的计划宣告功成。
连黄少卿那面象征威权的大鼓,都被卫国公高岳缴获。
现在他击打这面鼓,召集各州的俚帅来,实际上是一次演练,一次进军西原,且分割支配西原,不,应该说是支配整个岭南西道的演练。
邕管、容管地,还有钦、廉、雷地,俚帅豪酋们都来了。
在邕管经略府前,他们密密麻麻站了满地。
幽深的乌木正堂中,高岳和杜佑并肩坐在茵席上,两侧屏风伸展,其后立满戎衣贯甲的武士。
一开始无人说话,只有高岳的三衙文吏端着文具,然后这群俚帅鱼贯匍匐而进,在簿册上签名画押,完了后还要赌咒发誓,绝无欺瞒。
因卫国公和扶风郡公(杜佑)要求所有俚帅,至此汇报自己的“洞”或者“寨”,人户数量有多少,田地数量有多少,对于高岳和杜佑来说,这就是“大校阅籍”,而对俚帅而言,则是“奉纳版籍”。
不但岭南的俚帅们要来邕管参觐高岳,当地莫瑶也在勒令参觐之列。
之前浔州大藤峡的莫瑶渠帅梁牵,负隅顽抗,不愿奉纳版籍,结果被武毅军、清海军、经略军堵住峡谷两侧,彻底清剿,梁牵四面十余洞屋舍被付之一炬,数千人无一幸免。
至于梁牵本人,则俯首系颈,顺骆越水送到邕管城下,高岳对他说:“知我如何观尔等”
梁牵不答。
高岳便直接说:“先前你仗着所在山洞高在峡巅,便劫掠沿骆越水而来的广府运盐的船只。最初杜岭南抚恤你等,愿每十石盐中分一斗于你,作为过路钱,可你欲壑难填,得了一斗还不满足,还想得一石,得了一石犹未满足,索性杀人覆舟,劫掠所有的盐、钱和米。黄洞蛮侵略邕、横、浔、宾、容、梧地时,你就在侧策应俚贼,犯干的事都让你做尽。陷塘战后,本道差人去宣你来邕管听政,你还是负隅顽抗。之前杜岭南待你,如父母对赤子般,可你却成了骄子,愈体恤你,你反倒愈啼闹,虽年过四旬,宛若巨婴,此次就鞭挞你流血,还啼否”
梁牵默然无语。
再说也没用。
不过想到整个大藤峡十三洞,六千七百男女老少,全为官军剿杀屠戮,尤其是自己阖家,上到八十多岁的父母,然后是妻儿,尽数死在刀锋下,梁牵此刻圆瞪着眼睛,望着高岳,又是忿恨又是懊恼,还真的流下泪,哭泣起来。
谁想高岳便说:“贼渠哀哭,欲求我饶命耶”
正堂四面的军吏和武士皆呼,不可饶。
当文吏将“瑶渠梁牵,缚至卫公阶下,战栗哀泣,叩首告饶”情景记录在书卷上后,高岳便裁决:现在哀哭,岂可保命。
于是文吏便提笔,又写到“卫公曰,有不忍之心,必致不忍之祸......”笔墨还未走尽,只听一声脆响,那文吏抬起头来。
庭院中,梁牵已身首异处。
故而这时九成九的俚帅和瑶渠,全都战战兢兢来到邕管府来向高岳和杜佑奉纳版籍。
可真的奉纳版籍后,高岳又挺大度的,
对这群人说,你们所言的人户数目,将来由国家派遣御史来校验,另外关于税的问题,之前规定岭南汉、俚、莫瑶等户,只缴纳一半的税米也就是“半输”,从即日起本道奉朝廷差遣,在岭南重设羁縻州,你等为“土刺史”、“土判司”、“土县令”、“土县丞”等,皆有官秩品级,又发给银鱼、铜鱼、官印章服、驿站传符,至于官俸也和唐家同级官员对等,若本道现在月俸为一百二十贯,一贯一石米,那你等土司只要坐到和本道平齐,每月就是一百二十石米,或三十石盐。
 
3.一日朱鸢江
高岳在淮南废除了团结子弟,但却要在岭南西道将其建起来,所谓因地制宜便是如此。
岭南是瘴疠横行之地,中原来的士卒、官员因此折损率太高,故而在此地区完全铺设郡县制,或动用军事力量是难上加难。高岳考量过,解决的办法,无外乎两条,一条是逐步移民,清除水道、荒草和林木,建立大的城邑,消除瘴疠源头;第二条就是以夷制夷,通过土司和土团制,让中原在此的经略府能拥有支以汉军(经略军、清海军及岭南五管的驻屯军)为主核,俚瑶土团为辅翼的庞大力量,这也是殖民史上屡试不爽的策略——毕竟土团的士兵,不惧怕瘴疠。
当然还有第三条解决办法,引入金鸡纳霜来。
不过这玩意儿在大洋彼岸的美洲,高岳觉得这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
这时候在邕管经略府正堂内,各俚帅和瑶渠奉纳版籍后,高岳就又发话说:土司也有考课,但这考课不是税务,也不是征役,而是设立土团。
各羁縻州立土团兵额不等,分“俚军”、“瑶军”,平日里由土司造册操练,承担兵食;战时则由岭南五管经略府下符征调参战,支给钱粮。
高岳还说,为方便土团指挥,在钦、廉、雷、崖的土团,设为“海门军”,立一土司为“宣抚使”统制;而后原高凉地带的土团,设为“高凉军”,立一土司为“安抚使”统制......接下来就是骆越军、苍梧军、桂北军还有西原军,共是六支数额不等的土团军,计划是合在一起能有两万人的总额。
于是在当场高岳就口述,将六土团和各自的宣抚使、安抚使很快划分好,且许诺马上就让朝廷颁给符印来给你们,且你等的子弟有聪明骏达的,还能入广府里的学官就(为)学(质)。
听到此,杜佑心领神会。
这招,韦皋在蜀都城也是一样,设立学馆招徕东蛮、南诏、西山羌、武都羌的豪酋子弟就学,实则就是要实现人质控制,韦皋可是兼任云南经略使的,此外也是为了培养“亲唐派”——韦皋已从学馆生徒里择选部分,于剑南幕府里就任官职,或举荐解送去长安参加贡举,而前者便叫“蜀选”。
杜佑马上要改“南选”为“广选”,因为现在几乎没有御史能监察到他在五管经略府里是如何辟署人材的。
高岳也有意,要在扬州搞“淮选”,还在增设学宫的门类科目。
其实现在,兴元韬奋学宫生徒们,有的学成后就不愿去参加礼部贡举,而是直接前去韦皋幕府,或高岳的大都督府,就试一过即被征辟为官吏。
最终,税制定下来,土司制也定下来,土团的军役也敲定下来。
借着一战之威,高岳和杜佑全然不受阻碍,要在岭南推行崭新的统治模式。
“西原军”这支土团暂时空有编制而已,因黄洞蛮虽在陷塘全军覆灭,可桂管一带的余孽黄少度还在流窜,并且唐军还没有正式进占左右溪。
杜佑便趁机说,此后西原军的宣抚使,及左右溪的诸土司位子,便交给先前和黄家交恶,来投奔自己的韦氏、周氏这两位俚帅了。
韦、周两族族长大喜过望,在堂中叩首拜谢,并表示我两族勇健男丁千人,便先执西原军的旗号,愿为杜公先锋,扫荡廓清左右溪诸洞。
杜佑还宣布,黄家所盘踞的黄橙洞,及西原左右溪跟着黄家作乱的各洞俚子,其产业统统为“逆产”,其田稼统统为“贼田”,其妇孺全都可捕拿为奴,由各效忠土司自
4.步头立铜柱
“安南,为什么叫做安南,是因为安南所都护的,是扶南、林邑和交趾(今北越)三地,自秦汉起便在此地设郡,虽然而今扶南改名真腊(也即是而今的老挝、柬埔寨),林邑改名环王(林邑,得名汉朝的象林郡,南越一带),由当地土酋称王,然则不要忘记,其始终是我天朝郡县之土,岂可亲言弃之(汉唐,哪怕是偏安的东吴、南朝政权,为交趾都付出无数鲜血,力主不失,而后某朝轻飘飘一句化外之地得之何益,就没了,当然其后的苦果,某朝也饱尝不已——直到明朝才短暂光复,但为时已晚)至于爰、驩、唐林三州,正好处三地的中腰部位,不可让杜英翰在此首鼠两端,然则......”在刚刚光复的交州城中,高岳在谈到爰州时,微微有些停顿,随即他走在堂中,稍作思索,便亲口对新任安南兵马使张舟承认,“然则,用兵在乎天时,在乎地利,在乎人和,此三者仓猝间难以成就,所以武毅军很难再对爰、驩出兵,此后须得你苦心经营交州,以作长远打算。”
张舟当即面色凝重,向卫国公请益:如何把握安南都护府的天时、地利、人和
高岳便回答:“天时,本道先前答应过武毅军将士,在安南过冬至节,现已实现,但却不可久留,因再过俩月岭南便要起瘴,前朝炀帝征伐林邑,虽获大捷,窜其国君于深林中,且脏污其宫室,然自冬作战至夏,凯旋班师时瘴疫大行,将士折损过半,导致不败而败,深可戒备。故而本道再过旬日,既要筹备回军事宜,不可再继续深入;
地利,你看这交州城,城池周回十二里,城垣全是木栅,过去守护的办法,是驻水师于苏历水、朱鸢水等水口,然则我方以船舰为优,蛮子何尝不是真腊、环王、交趾三地的蛮子,哪个不晓得做舟船是以我方之长,却制不了彼方之长。”言毕,高岳便将一卷图经,交到张舟手中,说随后新的安南都护经略使来,你便要他按照此图,新修这交州城,再配合水师,便可牢固不落,以长制短。
张舟郑重收下,便对高岳说,马上便征发交趾人丁,翻修新城。
高岳急忙抬出了“人和”,说切勿浮躁,“之前高正平主政安南,为何被围而忧死正是因他来后,将半输的税制改为全入,刻剥洞蛮所致。马上本道和杜公从朝廷,要请个精吏道、能爱人的新经略使来。安南是岭南下南洋的要道所在,蕃舶、蛮舶往来无数,何必要再征索土贡、税米直接设场抽商税便好。新经略使下车伊始,就先免当地输税,愉悦人心,而后我在淮扬的、杜公在番禺的质库可以先借贷二十万贯,和雇这里的人丁筑城嘛,如是官人两便,岂不是好”
“借贷......和雇......那偿还”张舟有些迷糊。
高岳便说,反正交州身为岭南五管之一,还是在杜公的麾下的,到时杜公派遣官吏来,在交趾设“博榷海事院”,以商税所得,三年为期加以偿还,其后所得,便是交州自己方圆支给所用了。
这下张舟明白,不过他还是很讶异,官府居然可以向质库商贾借钱,而后再用自己税钱偿还。
非但如此,高岳还对张舟传授了“人和”的
第二个方面:安南交趾稳固下来,你就要募集当地蛮子,操练水陆两军,而后择机请示杜公,发军再征讨杜英翰,假若那环王国胆敢援手,便趁机把它也打服。
“卫国公所言是,届时末将还可联络真腊,一并伐环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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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欲取环王稻
杜佑的大军,和土司的土团兵围上来,黄少度返身死战,和四千部下尽数战死,或被就地正法。
而西原左右溪也被投靠唐廷的土团兵扫平,连黄家的黄橙洞,留守的妇孺老弱遭屠戮一空,然后洗劫放火,片瓦不存。
其他各洞被捕得三四万,绝大多是妇孺,被押送到邕管城来。
杜佑立在经略府堂上,呵斥他们说,你等家中男人,不思良善之业,起兵反唐,沿路杀掠州府,罪无可恕,已全在陷塘被清扫殆尽。你等皆是残灰余烬,本该悉数处死,然则我身为牧守,有仁爱教化之责,所以便行“换地换人”的方策:
西原各州人,自此移居广管以东的东莞,及钦、廉之地,为我广管的“煞割户”,永不得再返西原;
西原各州田地,交由诸军土司的团结子弟,按照便宜分割占取,以为营田驻屯所需。
待到这群俘虏里,被择选去广管以东时,便见到陷塘处的京观。
那景象实在太过震怖,一万多颗被斩落的人头,全是他们的各自洞中男丁,层层叠叠,像座巨塔般垒起,矗立在大道侧,乌鹊漫天飞舞,前来啄食......以致当即就有数百人,哀号惊惧过度而死的......
宾州、安南和柳北,各自竖起一座高大平蛮碑,夸赞高岳和杜佑的赫赫武勋。
岭南、安南已平。
杜佑此后便在广管,忙碌地片刻无休,他也开始筹建便换质库,依托商人们建起并发行楮币,拓展海贸:这对杜佑这位老练官吏及文化人来说,并非难事。
另外杜佑的眼光,开始落在更远处的南洋,他要绘制海图,牢牢地掌握更大的利益。
毕竟盐、金银、海商、蔗糖,是他的四根支柱。
当然高岳在临行前,还提醒他说,环王国有种稻子,曾进献给太宗皇帝,但其后却湮没无闻,甚为可惜,此稻耐水旱,还可速熟,完全可种于浙东西、江淮、岭南、湖南、鄂岳诸地,甚至在海边的盐碱地中也可茁壮生长,有此稻推广,便可一年两熟,再加上稻麦混种,产量足以革新前代。
所以尽快从怀王的使团或商队那里,得到这批稻种。
另外高岳就极力劝杜佑说,岭南气候与安南、环王最为相符,所以岭南除去煞割外,还可大力耕作环王稻。
所得的米,必有大量富余,部分可酿酒,部分可以船载入我淮扬,转口贸易。
其实高岳是在“半坑”杜佑:此后岭南出米支给淮扬的话,高岳便能在管内,连带宣润越地,大量种植棉花、桑树,织造附加值更高的棉布、丝绸,行销海外各地,套取惊人的利润。
可杜佑也不傻,他表面对高岳说好好好,然则暗地里遣送文吏,和剑南韦皋联络,称愿意把煞割技术传给西川,且可在未来输入大量稻谷,相对应的西川则要给我大宗的茶和丝绸,供我广管对南洋贸易所需——总之,杜佑要独占南洋的海贸,你高岳的扬州海贸,以后去新罗和扶桑,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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