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行,那你给我带三百匹马回来。”高岳想了想,便降低条件。
因为打开党项的战马市场,总比受制于回纥人要强得多。
送走明存义后,高岳转回公廨中堂后,询问了主簿刘德室最近荞麦的收成情况。
“相当可观。”刘德室说完,就把入仓清点的册簿交给高岳。
“嗯,有了完善的沟渠灌溉和制水之法,再加上施肥得力,荞麦田地里的开花结子,是又快又好。这下整个冬季营田士卒粮食储备也充裕不少。”
加上那明玄和尚也十分得力,他索性把原本在阁川边的阿兰陀寺拆除,将多余的木材、物什送到泾州城的坊市上卖掉,得三十万钱,并带数十寺户,统统迁徙到百里新城来,立了个小寺。
可经高岳批准,新的阿兰陀寺立在达溪河下游处,并授予大片田地(此刻原州行在的地价非常便宜),明玄还专门制造个水硙,利用河川水力,每日隆隆地帮新城及妹轻部落碾谷。最后,高岳将萧乂先前馈赠的三千贯钱,拿出一半来交给明玄,让他专门去购置优良的作物种子,“至商、金二州(今陕南一带)买芸薹。”
所谓的芸薹,就是后世所说的油菜。自唐以来,汉水以北多有种植,可是用途——正如明玄很疑惑的话语所言,“莫不是要在鄙寺内种菜蔬、草药”
原来,芸薹共分三种,即白菜型、芥菜型和甘蓝型,其中甘蓝型直到很晚才自外引入中国,唐朝通常所说的芸薹,“形似于白菜”,正是第一种类型。但芸薹当时和白菜一样,属于“叶用菜”,也就是说人们食用它的叶子,可芸薹子却被忽视,也不清楚它可以用来榨油,当时最普通的榨油作物,是芝麻而不是芸薹。
于是高岳告诉了明玄,关于芸薹的用途,明玄便欣然受托。
而最近,百里新城的军屯中,冬小麦也开始播种出芽了。
高岳的内心多开心啊,以前在泾原行营里当名孔目官,最后要受中书门下的气,营田说废就废掉,现在挂着御史台的衔,得朝廷度支的令,又有皇帝保驾护航,在原州行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最大,做什么事都顺利许多,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要理顺和外界的关系而已。
更让他开心的是,先前京城升平坊用递铺传来信件:
云韶安产了,高岳当父亲了,是个胖乎乎的男孩。
高岳这时坐在书案前,用笔在一方麻纸上,用力写下个“竟”字,按照韦皋先前所言,将孩子起名为“高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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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阿霓入梦来
想了好长会儿,还是茫无头绪,不由得让高岳叹息良久。
不光是蔡佛奴的父亲,也包括原本生活在陇西的刘德室结发妻子,现在都生死不闻。唐朝的陇右之地已尽没西蕃之手,安西、北庭只剩下数座孤立的城池依旧在坚守,和朝廷音信不通,更不要说施以援手。
西蕃的战略十分狠辣,它先趁着安史之乱的“窗口期”,闪电般拿下陇右,隔断唐和经营百年以上的西域间的道路,随后转向西面,对安西北庭的城池采取围而不打、逐年蚕食的策略,想必那几座城池的状况,也是如寒风前的孤烛,摇摇欲坠。
房屋外间芝蕙正静静地替三兄缝补衣衫,也在听着三兄在屋内的动静,她实在有些闹不明白:三兄在白日里因儿子的平安诞生而欣喜,到了晚上却又长吁短叹。
“三兄早些将息吧,明后日宣歙的商人怕是就要到百里新城,还要面见您呢!”
高岳唔得声,答应下来,随后就将书卷文牍放入案几边的竹笥当中,登上了筐床开始休息。
屏风和门帘外,芝蕙也轻轻地吹熄了烛火,整个内外房间一片黑夜的静谧,窗牖落下深秋初冬的月光,冷冷地在流动着。
刚登床的高岳,心思还在辗转,现在百里新城的城建和屯田都开始走上正轨,这下不少商贾也陆续来到这里,不光有泾州、邠州、京兆府的,甚至还有蜀地、荆南、淮南和宣歙的,一部分是萧乂介绍来的,也有部分是感到百里新城未来的前景而自动来的。
只要筑好了巢,就不愁没有鸟雀飞来。
不过他所做的一切,和如今家国所面临的危局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高岳想到这,又不断告诫心态不能焦灼,欲速则不达,他之前和刘晏问对时,自己还反复说要戒急用忍来着呢!
迷迷糊糊间,高岳老是睡不宁静,他忽然听到屏风外,传来阵脚步声和欢声笑语,暖黄色的烛火重新亮起来,“是谁啊芝蕙呢”高岳带着如此的疑惑,刚准备起身,就听到“崧卿”的甜甜呼喊。
“是阿霓,是阿霓,你怎么会到泾原来呢”高岳大为惊奇。
果然是云韶,她笑眯眯地绕过屏风,掀开门帘,连喊着“崧卿”就直接进来。
“竟儿呢”
“在外面,芝蕙哄抱着呢......”说着,云韶就把云霞般的外帔给褪去了,挂在榻边的巾架上,白嫩嫩的后脖简直不亚于月光的妩媚,接着轻轻回眸看了下高岳。
高岳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自从阿霓怀上后,他很少再和妻子人事了,来了百里城后疯狂忙着营城、开渠和垦田的事,最近才闲下来后确实有些......
他猛地起身,抱住妻子软绵绵的身躯,直接将她一把扔在床榻边沿,接着几近疯狂地撕衣扯带,“崧卿,崧卿,不要这样,不要闹得这样......这床榻都要,都要......竟儿和芝蕙都还在外面呢......唔......”接着云韶发髻半偏着垂下,一只眼半闭,一只眼紧闭,斜睨着自己双手支在左右,任由自己淘弄,粉躯乱颤,热乎乎的香气随着她的紊乱的呼吸,一阵阵送入到高岳的鼻翼当中......
“阿霓!”
“卿卿!”
“哎”高岳忽然自榻上睁开双眼,原本双臂间的温软香酥转瞬化空。
外面晨曦已取代月光,照在自己的被褥和帷帐上,他急忙坐起来,四下望望,哪里有什么妻子和孩子,这时才恍然明白,刚才和阿霓的床笫欢乐,不过场春梦。
然后他的手一摸,惨了!
我都三十岁的人,没想到因旷人事太久,居然也遭遇到“自溢”的处境。
“三兄,芝蕙来侍奉你巾栉了。”还在慌乱中,芝蕙捧着梳洗
1.棨宝毛驱邪
将军独乘铁骢马,榆溪战中金仆姑。
死绥却是古来有,骁将自惊今日无。
青史文章争点笔,朱门歌舞笑捐躯。
谁知我亦轻生者,不得君王丈二殳。
————————杜牧《闻庆州赵纵使君与党项战中箭身死,辄书长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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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新城公廨堂下,一名叫王子弗的宣歙商贾,带着支商队跋涉而来求见。
高岳非常热情,带着全县大大小小的官吏,亲自走出廨门来迎接王子弗。
王子弗受宠若惊,连说“屈明府!”不止,因为这时商贾的地位毕竟是比较低的。
可高岳却不这么认为,事前他和萧乂通过书信,知道这位王子弗在宣歙观察使那里算是数得上的茶商,每年从茶园里收购大量茶行销各地,也是当地军府里排上号的“商税大户”。现在他愿意亲自前来遥远的西陲,除去萧乂的策动外,更主要还是这里有利可图。
正如高岳之前对前来补军的商队所说,其实我们泾州这里交通路线正当枢纽,还是四通八达的,居此贸易是大有可为的,可绝大部分商人毕竟没有那个眼光和胆识,王子弗却有。
这位也是首个来到百里新城的大商贾,高岳又怎可不重视不欢迎
这会儿刘德室捧出一领纯白羊毛密织的绁袍来,这可是高岳花了二十贯钱从泾州坊市里购买的,随即在王子弗惶恐的推辞里,高岳霸道地,不由分说地将此白绁披在这位的身上,“西陲地寒,子弗注重身体。”
随后在中堂上,高岳亲自接待王子弗和随行的其他商贾,刘辟、刘德室和重要吏员作陪,“这白绁还暖和吗”高岳故意大声地问王子弗。
“暖洋洋,暖洋洋的。”王子弗连忙答道。
而后高岳就叹口气,“我们泾原啊像此白绁这样的宝货其实不少,难的是没有商贾来此射利。”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子弗这话说的可太对!”高岳抚掌大笑,接着他就开始进入王婆卖瓜模式,“子弗此次从宣歙而来,当是走扬州,随后沿汴、宋至东都府,又入陕州三门峡进京兆,再由邠州至此。这条路线多走水路,除去三门峡有些危险(王子弗穿着白绁,暖和到出汗但又不好脱去,便连说是是是,其实三门峡简直就是鬼门关,他们舍船换行的是沿岸车道陆路),其余可谓坦途——以后,可让几名牙人留居新城办事,邸舍有的是,僦资我减去四分之一!”
灵台令一说这话,王子弗也明白,在此地销茶是再好不过的买卖:泾原的军将、僚佐有能力买茶,当然这还是小头,西蕃、党项和回纥才是大头,这些蕃子平日里多食肉类、奶酪、酥油,很容易会积食难消,必须得茶饮才可平复,故而对茶的需求量特别大。而泾州恰好面向三处,此外茶这种商品,轻便而易于运送,能在此处做大的话,真的是前途无限的。
“这场税”王子弗毕竟是商人本性,他便趁机对高岳抱怨,说将茶叶从内地运到西陲,江淮各处都有官府或方镇设置的“场”或“埭堰”,抽取过往货物的“埭程钱”(原本刘晏执掌利权时,曾罢江淮各地方私设的埭堰,改由盐铁使主掌,此时刘晏被免职后,江淮各地私设的埭堰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路程越长成本越大。
高岳很痛快,说不妨全都列出来,我们可以把茶的价钱往上估的嘛,成本全在里面,另外子弗你以后持我的文牒,入泾州来无需任何场税。
于是高岳和王子弗达成了协议,对方愿意每年运送宣歙的茶,包括调动长安城邸舍里的存量,前来泾州行销,茶价每斗价钱相比京兆地区的行价,往上再多估七十文钱,其中高岳所在的县廨分润二十五钱,王子弗得四十五钱。
这次王子弗已带来一部分茶叶,当即就准备在下次定期到来时,在灵台旧城的墟集上将其售出。
今日成功“招商引资”,高岳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等到早晚两次坐衙都结束后,他回到后楼私宅当中,只见芝蕙立在院中,手里挥动
2.芝蕙舍身救
“天呀,居然真的有狐狸!”高岳惊叹说。
但随即想想,这座百里新城在完工前,四面也都是河原荒野,多有狐狸巢穴也属正常,反倒是我们打搅了它们原本宁静的生活。
结果芝蕙神神叨叨地挥着狗毛拂尘,念了好一会儿咒语,才算消停。
“三兄,这柄拂尘就悬在您内室床榻外的横梁上,可千万别取下来。”临睡前,芝蕙如此照做后,便要求高岳今夜睡眠警觉点。
没想到,居然要让棨宝的毛来庇佑我。
高岳有些哭笑不得,这时芝蕙便如同常日,先是替他脱靴,随后又替他宽解衣带。
因为今天清晨时的事,两人心态都有些不太自然,平时的默契无存,动作时总有些磕磕碰碰的。
忽然,高岳握住芝蕙从后面伸出来解束带的手,低声说“要不然......”
毕竟老是让芝蕙当个婢女,也根本不是办法。
这时他看不到芝蕙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不太均匀的呼吸。
一会儿后,芝蕙低声说:“三兄早些休息,家中钱货的文簿我还有些没处理完。”
这芝蕙的身份虽然刚刚才是良人,但因她是中国是持家人的角色,故而高岳全家上下也不把她当普通婢女看待。既然她如此说,高岳也只能照办。
今晚的入眠,高岳又有点心神不宁。
那只误入他家宅的狐狸,那个眼神和叫声,实在让自己印象深刻,“要是原本的时代,我只会把这头野兽与动物园联系起来,可现在可是在唐朝的黑夜啊,何况依我的个人经历来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又是番胡思乱想,这时外室灯火尚在亮着,芝蕙想必正在那处理些私人的文簿,有她在那边,高岳的心神渐渐宁静,不久便真的进入梦乡。
可他还是做了个诡异的梦:
梦就在这所宅子里弥漫开来,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显得窗牖的扇间格外的白,连月亮都没有,凭靠着堂内的烛火,还能看到其外漂浮着的雪雾,高岳独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壶酒,外带一张原州行在的四通八至地图。
芝蕙和韦驮天都不清楚哪里去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高岳便抬起头来问是什么人。
“崧卿,是我,阿霓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高岳顺眼望去,门外立着个娇小的女子,上衣是绣香草异纹的绯色夹袄,和旁边的黑色形成强烈对比,头戴着草色帷帽,帽子四边纱帘垂下,依稀能看出内里的雪容和青丝,可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阿霓吗
“阿霓!”高岳欣喜,刚准备起身迎接。
忽然,房间横梁上,悬挂着的狗毛拂尘急速抖动起来,根根毛发竖直。
高岳脚步急忙停下,他这时才注意到:阿霓的下裳罗裙,是有些暗的黄色。
“你不是阿霓,莫不是胡姬”
“崧卿,是我啊,我是阿霓呀!外面雪大,求崧卿放我进来。”那女子立在门外,既不掀起面纱,也不上前,最后焦急得哭起来,一声哀过一声。
“你自己可进来。”
“阿霓害怕那犬毛做的拂尘。”这时那女子的语气又充满柔媚,似乎是乞求他的哀怜。
这下子高岳恍然大悟,“棨宝是你最喜欢的小猧子,你居然害怕它的毛发,你不是阿霓,你是今晚的那只胡姬!”
这时,幽微的烛火映照下,雪地里的女子掀起了面纱。
她的头发不是原本的乌云色,而是变为火般的赤红色。
眼瞳为蛇般的黄色。
香腮的两侧飘动着长长的白颊毛。
可不是今晚所见到的那只雌狐狸嘛!
接着她迈动脚步,越过门廊,踏入到堂内来。
这下轮到高岳惊慌,“韦驮天,韦驮天!”
这时哪怕这个昆仑奴变成条黑狗窜出来,也好哇。
可根本没有韦驮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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