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不不不,现在可不是在这里想这些的时候。
高岳举起双手,捂着苍白的耳轮,总算抑制住尖叫的冲动。
罗帷中的席上,唐安轻轻翻了个身,秀发拂动,披在肩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自己,眼神里已没有最早的慌乱和惊讶,居然满盈着赞许。
“你胆子可真大。”这是唐安的心声。
说实话高岳闯入她的香闺,也出乎了唐安的意料。
这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砰砰之声,她慌乱,也激动,有点羞恼,但更多是春意盎然。
就在两人都暂时没缓过劲来,也没说半个字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说话声。
“高郎,速速阖上槅扇门。”唐安当机立断。
慌乱里,高岳果然优先阖上了身后的槅扇。
而后他猛然看到,自己戴着幞头的影子清清楚楚投在槅扇上,又吓得低身,呆在了唐安的罗帷外,和公主仅隔着层轻纱。
外面雪光掺着烛火的光芒,悠悠如洞,接着有脚步踏在雪上的细碎声,一些侍女和黄衫小儿的说笑声传来,同时在院门处又传来个女人的说话声,隐隐约约是在训斥,叫这些人不要干扰贵妃和主们的休息。
于是那些侍女和小儿们顿时没了声,应该很快就离去。
“这女人的声音,是延光——没想到,这次我还是着了你的道!”
利害关系迅即在高岳脑中形成。
延光公主的亡夫叫萧升,而萧升又是兵部尚书萧复的从弟,同时延光公主的女儿,又是太子妃。
延光这是在利用唐安和自己,为她本人谋求利益,或者为更多相关的人......
“公主你听我解释。”这会儿高岳膝盖跪坐在地板上,声音很急促。
“非是不听高郎解释,只是此情此景,没法和任何人解释。”轻纱的对面公主回答说。
“岳暂时在此容留,待到人走后,即告辞。”
“高郎不可,但凡有一人瞅见,你我都逃不过个死。”
“我可以从这里偷偷出去。”高岳焦急万分,而后他轻微起身,自槅扇的窗格里望去,却叫了声苦,原本他来时这院子里根本没人,现在小墙和月门处都立着五坊小儿。
他被封死了。
没想到陷入真正的“奉天围城”的人,不是李适,而是自己。
这时,唐安罗帷后的水墨十六面屏风那边,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几个宫装女子带着说话声,影子照在屏风上,高岳清清楚楚听到王贵妃的呼喊:“萱淑,萱淑,歇息了吗”
完毬了,贵妃似乎自外而来,这个房间是用屏风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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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唐安没回话,贵妃有点奇怪,便又说道:“芍娴,看看你阿姊。”
接着,蹲伏下来的高岳抬眼,看到屏风那边,贵妃的身影晃了几下,两名宫女的影子缠在其左右,正取下贵妃的帔,往衣架上送。
而芍娴,应该是义阳公主的闺名。
果然屏风那边即刻传来义阳的应答声。
“死了死了,我和你们李家人拼了!”高岳悲愤万分,握紧拳头,眼睛半闭,听着义阳的脚步声,声声逼近。
这时唐安白皙的胳膊自帷中伸出,一阵温软的感觉传来,牵住了自己的手,而后高岳觉得
4.楼雪夜自明
高岳的汗又下来了。
似乎皇帝就在隔壁,喊着群翰林学士,正在召对密议着事情。
陆贽、姜公辅的声音也陆陆续续传来。
唐安的闺阁,和皇帝的寝所和召对阁子也邻靠着。
我说你们李家人住宿到底讲究不讲究!
不对,这奉天城似乎是我营造起来的,除了这种情况我也要负责。
要是唐安真的发疯喊将起来,旁边的贵妃和邻靠房间里的皇帝很容易就会听见,那我真的是想继续当忠臣而不得了。
“还什么阿霓届时你死,你妻子也要没入掖庭!”身下唐安的声音细细传来。
结果还没等唐安说完,高岳就怒上心头,当即扬起手,清脆地掴了唐安一掌。
“住口,若无我,汝家如何为天子早就死在大明宫当中了!”
李萱淑猝不及防,脸上着了记,虽然不是很重,声音也比较低,数缕秀发却被扇起,遮在自己唇上。
旁边的阁子里,李适还不知道自己长女如今的情况,正和群翰林学士对着山川铜图,“朕在想,所谓二道分割财赋,这第二道走秦岭那条道更为合适”
陆贽恭敬地起身,用手指着铜图,用儒雅的吴腔强调:“自荔枝道转褒斜道最为合适,昔日汉时就曾开辟过这里的水道。”
“可为何如今不通”皇帝有些不解。
“因乱石淤塞,这点可以交由刘晏解决。”旁侧的姜公辅提议。
“大翼船可入褒斜水否!”这边,皇帝又有了疑问。
隔着道墙,皇帝长女李萱淑,正有些痴痴地坐在龙须席上,手还捂着雪白的脸颊,其上掌痕宛然,她听着旁边父亲反反复复的絮叨,虽然不甚清楚,可内心里一阵酸楚悲哀涌起。
整天和翰林学士们说这个说那个,又有什么用呢
播迁到奉天城里来,若不是高岳、韦皋这样的帮衬,她李唐家可能真的要灭族了。
现在这局,高三方才对她说清楚了,是延光姑母设下的,是她一时冲动,没能听入进去。
若真的成了苟且之事,自己不也成了姑母的一颗棋子吗
现在萱淑冷静了下来,良久她噙着眼泪,对对面坐着的高岳低声说到:“是我不对......”
高岳这时虽然稳坐席上,其实也慌得要死,在等到公主这句话后,高岳也为出手殴打公主而内疚,便实实在在告诉了公主心中所想:“昔日逃婚,非是逃公主本人也......”
“高,高台郎(公主原本想喊个高郎,可只能改口)不必说了,我来安排你出楼院。”
那边阁子当中,皇帝又谈到了潼关处的神策军,便又谈两面夹击叛军的方案,“到时候,李晟便攻灞水的光泰门,自西面猛击叛贼。”是喋喋不休。
“萱淑......”良久,王贵妃又掌着烛火,转到屏风这边来。
“阿母”八幅锦被中,唐安李萱淑露出小半面,犹自有泪光,应答了母亲一声。
“萱淑,我在那边,好像听到你这里有些声动,然后你又出门,在院子里训斥着
什么人,你是不舒服好像在稀里糊涂地说什么话似的。”王贵妃关切地询问。
“嗯,有些起热而已,方才翻匣子服了些发汗的药草,因恶门外小儿和阍人的火把,故而叫他们离去。”
贵妃便说要不要唤醒芍娴来陪陪你,照顾下。
“不用。”
知女莫若母,这时似乎对情况有所察觉的贵妃坐下,轻轻地摸着萱淑的头发,温柔地说:“你父为太子时,曾经对我说过个笑话,说有位田舍翁多
5.冠内表心迹
就在他觉得哪里不对时,薛瑶英便直说:“无妨无妨,逸崧正值盛年,又如何不风流”
薛瑶英满脸理解的表情,让高岳不知说什么好。
为了岔开话题,高岳便问炼师是否要即刻启程。
炼师说是,还请逸崧抽出些人手,送我前去百里城,碎金小娘子还在堂中睡着,就不用打搅她了。
天明后,高岳很恭敬地替薛瑶英举着行李,两人宛若师徒,立在打开的宅门前,“马上至外城馆驿,我就找人手送炼师。”
“这位炼师何处去”突然,在身后传来如此声音。
这声音高岳太熟悉。
他带着愤恨的眼神转过来。
果然在巷口的雪地中,数名家奴抬着檐子,当中坐着名目光充满**的美妇,可不正是延光公主吗
还没等高岳说什么,延光公主微笑着,抬步下了檐子,随后对薛瑶英行礼。
薛瑶英急忙掐指回礼。
“是这样的,如今避难奉天城内皇室女眷极多,有的信佛,有的信道,她们都想为国家祈福,陛下先前也答应我,城中是有座闲置的公廨屋宇的,可辟为女冠,就缺名炼师,这位薛炼师清名在外,可入冠中。”延光不紧不慢地道来。
“炼师要去泾州回中山修行。”高岳警惕十分。
“诸色羽流,哪里有在这里清修来得好”延光公主抬出了李唐皇帝和道家间的特殊身份,语气虽然轻柔,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而后延光公主满是喜悦的表情,说了声“萱淑,找到了炼师,此后你可时时去冠中去进香祈福。”
高岳的身后,那边楼院的门阍处,唐安公主不知何时起依偎在墙处,不发一语。
接着唐安走了出来,朗声说:“不用姑母劳心,萱淑可在字宅立玄元皇帝真容,一样可进香祈福。”
这话说得延光有些惊讶。
她和高岳昨夜到底有无
接着延光公主看看高岳,对方也是一脸铁青,又想这高台郎,容貌身形倒是过得去,莫非实际有什么暗疾,昨晚让萱淑惭恨,闹得男女双方大不愉快
可延光公主还不死心,便又抬出其他皇室女眷来,强迫薛瑶英留在奉天城,更重要是将女冠立起来,伺机想把情势给弄清楚。
手持拂尘的薛炼师则立在这数位的中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时她轻咳两声,说承蒙王室厚爱,莘若敢不从命。
这才算把此事暂时搪塞过去。
半个时辰后,义阳公主走在庭院当中,“咦阿姊,听说你昨夜有些起热,痊愈了吗”
在她对面的庑廊下,唐安坐在那里,手里持着淡碧色的桂竹尺八,秀发垂下覆额,穿着缤纷的雁齿裙(义阳还是第一次见姊姊穿得这样鲜丽)。
“已经痊愈了,义阳,发发汗就好了......”接着唐安微微仰起面来,看着庭中挂满琼雪的大树,嘴唇圆起,接着空灵清凉的曲调自尺八孔中悠悠而起。
一阵风掠过,吹起了义阳的头发,也卷起了树冠上的雪,带着尺八的曲声,飞往辽远处。
旬日之后,冬至日时,奉天城的钟楼堂上。
“高卿最近似乎清瘦了不少。”席位上正襟危坐的皇帝,看着侧边坐着的高岳,颧骨似乎都有些凸起,不由得心疼地说。
“臣,正在忧心泾原、凤翔营田的耕作,及来年的漕运问题。”高岳急忙回答。
“高卿真的是田舍郎。”皇帝开玩笑地重复了这句话。
整个大堂一片赞许的笑声。
高岳瞥见,其中兵部尚书萧复尤其笑得满脸诡异。
高岳望着他,嘴里狠狠咕噜两句骂人的话。
“可惜要到来年,才可让卿回百里城去督春耕,现在最关节的事,乃是自西蕃借兵的事。”皇帝这时为此次大臣、学士全体参加的朝集,定下基本的议题。
说到此,高岳顿时浮起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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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擅杀刘德信
接着高岳见到,韩滉派遣的是其弟韩洄。
马燧的代理人则是其兄马炫。
崔宁派来的,则是其幼子崔蠡。
李抱真派来的,是幕僚兼大将贾林。
李勉派遣来的,是掌书记袁高。
其他地方节度使也都派来了商议的代表,并且都给皇帝的行在带来的礼物——各种金银财宝,全被李适下令堆在钟楼下的回廊处,由宦官马承倩登记在簿。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有无僚佐至此”皇帝让身边的中使如此询问了两次。
可堂上无人应答。
李适冷冷地笑了笑。
“洋、利、商、金四州盐铁转运使刘晏有无僚佐至此”
堂上也无人应答。
皇帝欠欠身,刚准备传西蕃使者区颊赞登堂时,却自外走来名官员,自称是李晟的使者。
此使者正是李晟的女婿张彧,他在拜谒皇帝后,额外献上了份表章,口称死罪。
李晟先是恭贺皇帝,称叛军在他至潼关后,丢弃了同华二州,开始缩回长安城中,此外李怀光、李希烈、李忠臣和朱泚四贼似乎开始内讧,朱泚据长安的皇城、宫城和大明宫,设门禁不让李怀光进入,李怀光大怒,屯兵于城阳,扼蒲津渡,似乎准备回河中;而李希烈返归了咸阳旧城,也不进长安城,而是据西渭桥,往南掠武功、周至等县,好像也在首鼠两端——臣晟已统率诸神策行营,进抵东渭桥处。
听到这些后,皇帝露出了欣慰笑容。
而当李晟此表章的后面内容在大堂上宣布后,所有的臣僚,包括皇帝在内,却旋其面目,莫不震骇。
李晟在表章里指责原本统诸行营的神策兵马使刘德信,军无纪律,故而已将其斩杀,并其营众辎重!
“刘德信有何罪过”对此,皇帝都难以置信。
原本尚可孤、骆元光等神策将们,公推的都畿行营都统是刘德信。
结果李晟领神策河朔行营到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刘德信。
这到底是为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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