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张彧便向皇帝,也在堂上诸位臣子的面前,公布了刘德信的四大罪状:
刘德信所率神策行营里的子弟多为市井之徒,毫无军纪,动辄掠夺沿途墟集,此其一也;
刘德信领军过沙苑、大荔时,曾盗取此地牧监里的五百匹国马,此其二也;
在之前刘德信与叛军作战,多次败战,此其三也;
先前,刘德信来见李晟时,礼仪不备,傲慢无状,此其四也。
听完这四个理由后,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
出征前,李晟和刘德信都是兵马使,挂着的也都是御史中丞的宪衔,理应平起平坐的,刘德信来见李晟还要备什么礼仪呢再者,刘德信取沙苑的马匹,当然是为了增强队伍战斗力,之前刘德信并没有传来败战的消息,反倒是一路从潼关打到了渭水桥附近,这......
就在颜真卿准备说话时,皇帝却悠悠开口:
“子曰,何以为身,曰恭敬忠信而已,恭则远于患,敬则人爱之,忠则合于众,信则人信之。刘德信犯先贤之诫,不可深责合川郡王也。”
“圣主英明!”张彧急忙伏身,大呼谢恩。
而后皇帝二话不说,便授李晟检校工部尚书、京畿关东神策行营都统节度使,此后东南江淮财赋,分四成沿漕运至东渭桥,由李晟全权处理。
得到如此满意的处置,张彧才起身入列,和其他节度使的使者并肩而坐。
“武人跋扈,何分忠逆。”众人当中,只有郑絪没好气地低声说了句。
高岳和韦皋却始终波澜不惊。
这时皇帝示意,阶上的中使便传唤起来:
之前在奉天城馆驿里等候的西蕃臣子区颊赞,穿着窄袖礼服,在崔汉衡、韦伦的伴同下,直入到堂内,接着向唐家天子拜舞。
高岳看见,区颊赞的胳膊上是银饰金的“章饰”,这种东西类似唐朝的
7.刘晏赴奉天
“可商量状。”皇帝心中想,这高岳不会是得到刘晏或段秀实的指示,也来拖延时间吧
随后高岳侧转,向西蕃区颊赞行礼。
区颊赞回礼。
“敢问大夫,立盟划界,以何处为界”
区颊赞没想到高岳问得如此直接,他还以为这些议题是立盟时再讨论的,不由得有些尴尬,最终在高岳一再追问下,便说到:“愿北起贺兰山,中至陇山坻,南依大雪山为界,以东归唐家,以西归赞普。”
“那安西、北庭、河陇呢”
“高台郎可自己看图。”区颊赞避开直接回答。
“那也即是说,安西、北庭、河陇都要割给西蕃”
这话说得坐席上的李适脸面**辣的疼。
可高岳的本意,并不是要打皇帝的脸,也不是要和西蕃闹翻。
据他先前所探取到的情报,西蕃因着力围攻西域,并和北方的回纥对抗,如今在河陇之地的兵力,加上随军仆役(西蕃军队作战,一名士兵往往跟着三四名乃至更多的仆役)也不过五六万人,就算入援唐家,大约也只能出动万把人的样子,更多是走个形式而已,却要借此“狮子大张口”,向唐家索取安西、北庭、河西、陇右的法理权力,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绝不可以让李适被外交欺诈,在这点上皇帝的利益,是和国家利益完全一致的。
于是乎高岳决定实行“拖字诀”,他直接对区颊赞说:“不用观图,之前西蕃为何不遵守罢战和议,依旧围攻我唐沙州”
区颊赞被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便抵赖说绝无此事。
这时韦皋愤怒地按剑起身:“你等小蕃伎俩,岂能骗过大唐天子你让崔、韦二位少卿带回来的俘虏,全是沙州寿昌县的僧民,也即是说你等表面不侵泾原、凤翔、朔方,可却在西域背信弃义,攻陷我唐城池,掳掠我唐子民!”
“无有此事。”区颊赞犹自不肯承认。
“难道要对质吗”韦皋将手一挥。
这下皇帝李适的脑袋也转一转,便沉声问区颊赞是否真的如此。
这下区颊赞俯首沉默不语。
高岳便趁机说到:“各路叛贼如今已是风前残烛,我唐天子独力便可平定之,贵国若从舅甥之谊,也可派军前来入援,可划界立盟之事非同小可,你等必须停止对安西、北庭诸州镇的蚕食围攻。”
区颊赞还想辩驳,高岳就直接对他说:“大夫莫要以为我唐软弱可欺而趁虚而入,现在泾原、凤翔、朔方各节度使犹有精兵不下十万,崔宁、段秀实、李晟、马燧、浑瑊等良将皆在,若贵方发难,我方愿以十万师,与赞普会猎于河湟!”
“此次前来,只想和盟。”
“那便请大夫依前言。”高岳将手伸出。
“不敢专断。”
“请大夫发信得赞普制文。”
“制文来回路遥,恐唐家天子不耐。”
“其实......朕的勤王之师,也是可平定内难的。”这时席位上的皇帝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陛下!”姜公辅、陆贽等翰林学士急忙喊出声。
这和原本在阁子里商量的程序完全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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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颊赞摇摇头,带着某种轻蔑的表情笑出来,而后他对李适顿首,再抬起脸试探着说:“本使自来到奉天城后,方得知陛下漕运已断,奉天城居京畿西侧,漕运转输不至的话,怕是会再出李怀光、李希烈第二,所以诸位学士借兵立盟的建言,真的是出自一片忠心,还请天子细细思量,如天子不纳忠言,赞普也是会感到痛心失望的。”
整个大堂上的唐臣,闻之不免变色。
区颊赞这话,也等于是某种恫吓:
意思是李适你答应我国的条件,赞普还能礼节性地出兵援助下,并和你唐保持和
8.多难兴邦国
其实这阁子,和他误入唐安枕席的闺房,只隔了一道墙壁而已。
故而坐定之后,高岳不由得想起,那时他在皇帝身后墙的那边,和李萱淑的种种,现在真的是颇有余悸。
接着在阁子里竖起的铜图前,刘晏所说的漕运道路,实则就是安史之乱曾经使用过的“上津道”。
“山南西道节度使贾敦诗(贾耽)已收复襄阳城,可经由鄂州将江淮东南的米粮运来,以襄阳为中继,沿汉水溯流而西,而后入商州上津堡,再集中于南郑(即梁州汉中)城,由秦岭水陆道运至凤翔眉县。”这便是刘晏的大略计划。
“如此的话,转运耗费是否太大”陆贽虽在心中已初步认可,可还是担心脚力钱问题。
刘晏正色回答:“现在只要能东西对进,安抚部伍,光复京师,便是十贯钱送一斗米,也是值得的。”
对于刘晏的决心,皇帝是持赞许态度的,“刘卿,至春末可从东南运十万石米来否”
刘晏很有信心地说:“宣润镇海军节度使韩太冲(韩滉)已和臣共谋好,将储备于润州(今江苏镇江)仓中二十万石米取出,另以盐和籴东南诸地二十万石米,其中四六分割,四成沿汴河过三门峡,经渭水运抵东渭桥李晟处,六成由臣所言的上津道,运抵陛下的奉天城处。”
这下好了,不要说十万石米,足足有二十四万石米,再加上高岳、韦皋营田也能得十万石粟米,光复京师算是绝对稳当。
“韩太冲......”可皇帝想起之前韩滉和陈少游蛮横劫夺转运使包佶财帛的事来,不免的又有点担心。
这时刘晏微微一笑,对陛下说韩太冲此行也是迫不得已,臣入奉天前曾与他会晤过,他解释说之所以“预支财帛”,是因镇海军乏钱乏粮,又准备出兵支援对淮西吴少诚、陈仙奇的战事,亦要防备淄青的平卢军,故而出此下策,还望圣主体谅。
李适现在已经学得精明,忙说:“韩太冲的一片忠心,朕岂不知还希望韩卿尽快将米粮送至,朕绝不会忘却他的功劳的。”
另外刘晏又报告给皇帝个好消息,淄青的李纳已经接受臣的提议,愿去除齐王的称号,并答应不再威胁汴河漕运。
另外李纳还答应说,愿出面劝诫魏博、恒冀和幽州三镇,同样去除各自的僭号,并答应继续出防秋兵,此后朝廷专力平定李希烈、李怀光即可。
在一侧旁听的高岳连连颔首——晏相就是晏相,一出手,整个大唐又能枯木逢春了。
另外他现在也了解到,河朔、淄青这群安史余孽虽然向来桀骜,可都是自守之贼,只要朝廷祭出安抚**,他们傲完一番后还是会娇媚下来的。
可怜李怀光和李希烈,拥戴了韩王,这是作死的大罪,多半是出头的椽子要先烂。
“这多亏了陆敬舆先前的分化之策,才让局势出现转机!”这时高岳带着赞叹的语调立起身来,对皇帝贺喜说。
高岳这句直来直往的夸赞,让在座的陆贽立刻脸都红了,可这时他见到刘晏也对自己投来认可的目光,便想不能再冷淡下去,即刻拱手说自己只是承旨而已(意思功劳还是圣主和承旨学士姜公辅的)。
接下来君臣六人立即互吹了番。
最后还是李适做出了总结:“刘卿专财赋转输之任,高卿、韦卿立西陲忠烈之勋,姜卿、陆九参预机务、运筹帷幄,皆是朕的左膀右臂。”
“圣主英断!”阁子里的五臣即刻回应。
李适当即美滋滋的,又有点不想如今在凤州当司马的卢杞了。
毕竟眼前这五位说话又好听,还真的能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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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重兴开元世
这番话说得李适也深为感动,他捏住了铜钱,低声说好,朕也确实有复兴开元盛世天的决心。
这下,下罪己诏和向西蕃借兵的话题,才算最终被李适正式否决。
另外李适还对陆贽说,马上草拟诏书,朕要改元为“兴元”。
所谓的兴元,即是“重兴开元”之意!
高岳心想,自己也确实已改变了一丢丢历史线,兴元改元提前了一年。
“高三,你变了!”结束召对时,已是天色微明时分,陆贽、郑絪在外城驿馆处,特意聚会碰头。
因陆贽是翰林学士,三人不能私会,便立在驿馆外的场地处。
陆贽有些恼怒,便抱怨了高岳句。
郑絪则不说话,可他的眼神里,却有点对高岳的理解。
每个人所处立场不同,想法当然也不同。
那边阁子当间,刘晏被留下,皇帝继续向他咨询上津道的细节。
对陆贽的责难,高岳也不辩解,他只是叹口气:“敬舆,早晚一日你会明白岳的苦衷的。”
你怕是不清楚,最终你的倒霉,根源可不就在德宗李适播迁奉天城时,在你的建议下弄出份罪己诏,你以为十年二十年后,李适这样的人能淡忘这件事
现在不写罪己诏,皇帝对你的怨隙也就没有了。
可我也不能明说,只能“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陆九,高三的方略,在当年他回京为监察御史时,就在曲江都亭驿当中和我说过,他是始终不肯与西蕃和议的,他的志向就是恢复安西北庭。所以陆九不用怪责他,高三始终是没变的,变的是局势而已。”郑絪此刻开口说话。
谁想这话让高三更加心塞。
他在心中说:“唉,马上就轮到文明你呆的西川了......”
陆贽摇摇头,说高三哇,我倒也不是罪己诏被否决而生气,圣主不用罪己,难道我不开心吗我只是担心,你大言说什么“三年平蔡”的计划,须知君前无戏言。
结果三人还没说完,蒙蒙的晨曦里,霍忠唐匆匆自钟楼当中,穿过重墙的拱门,东张西望,见到立着的三人后,便赶上来,称圣主发布口谕:
陆贽此后在奉天城为粮料、供军使,负责调运凤翔、泾原的米粮;
郑絪此次以西川幕府掌书记的身份前来,可以不用回去,亦入翰林院为学士,因姜公辅不日即将出院,以谏议大夫的职务,同平章事;
而高岳,陛下和刘晏商议好了,因随后平定河中、商州、淮西,可能多用蜀地、山南的财赋,便可一并囤积在上津道转运,而上津、蜀地、京畿三地的中继处,自然是梁州南郑(汉中,此刻的地位随着局势的变化而陡然重要起来),恰逢圣主改元“兴元”,刘晏便建言陛下,升南郑城为“兴元府”,自贾耽的山南西道分割出来(升为直辖市),刘晏继续为尚书仆射,兼商、金、利、洋四州转运使,而高岳也不用回泾原,随即赶赴兴元府为首任“兴元尹”,并判梁州事,兴元府巡院营田度支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幕府行军司马,辅佐刘晏、贾耽主掌转运、营田之事。
郑絪和陆贽刚准备恭喜时,霍忠唐又说,陛下又言,韦皋忠公体国,已为陇州刺史,并将他的部伍升为“奉义军”,由韦任奉义军军使。
而高岳原本在原州行在的三千营田田士,外加三千城傍党项蕃兵,陛下也下令专立一军,由高岳执掌,镇守兴元府——名字陛下都替你想好了,原本西陲萧关驻有“白草军”,而今恢复此旧称军号,授予高岳的部伍。
“白,白草军......”高岳顿觉这军名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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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贞求女史
刘晏哈哈笑起来,说只要朝廷里有宰相坐南衙,就一定会来争抢利权的。
“那以利权兼领宰相不就可以了吗”高岳立即提出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与其让宰相去夺使相的利权,不如让使相直接当宰相,这样行政权和利权合二为一,并少了许多无谓的争斗,国家也可集中力量办大事。
刘晏沉默,明显对高岳的话若有所思,随后低声说:“逸崧,光复安西、北庭,乃至夷平方镇、中兴大唐的话,确实需要这样一位宰相,不可以再如从前那般,同室操戈,亲痛仇快了......所以,合川郡王那里......”
“晏相放心,已有眉目。”高岳信心满满。
果然在夜中,蔡佛奴托人,给留在馆驿住宿的李晟女婿张彧送去了封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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