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笑万夫
无论你距离那个位置多么近,只要你不是皇上,你就是一个站在宫外等候的人。
贺兰寿,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一路上,自己小心谨慎应对的王爷,此刻,也不得不乖乖站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一句口信。
但他是理智的,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被幻觉,冲毁理智的人。他的骄傲,也不是源自于他的地位、权势。他就是一个天生骄傲的人,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太监,一条狗。
贺兰寿绝对的忠心于李辅国,却又很微妙的不屑参与到一些事情中去,比如面对王族大臣时的飞扬跋扈,比如领受那些官员们奢华的酒宴招待,他不喜欢这些。
他的骄傲很纯粹,他的骄傲,只骨子里的骄傲。
贺兰寿,对李俶很恭敬,依足亲王的礼仪,施了礼。
这让广平王心里多少平静下来,刚才那番荒唐的幻觉,真是吓人,却很真实。不过,他对贺兰寿,倒是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贺兰寿,迎了广平王向着含元殿的方位走去。走了一刻,却没有进入含元殿的正殿,而是把他带到了一处偏殿。
“王爷,皇上他——您——,李大人在里面等着您!”
有些事,是天生骄傲的人做不来的。比如现在,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俶,要来见皇上,更是他的父亲;而等着他的,却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太监——李辅国。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才听起来不那么尴尬。
李辅国也知道他这点,这不仅仅是不会说话。但他也明白,贺兰寿对自己的忠心。所以,李辅国提点过他几次后,见他难有长进,也就由他去了。
这些,广平王心里都明白。
安禄山率领十余万大军杀来的时候,玄宗皇帝只顾着带了王公大臣逃往巴蜀。
在马嵬驿,千千万万的百姓,不断向太子李亨哭诉哀求,希望他们留下来抵御叛军。
这时候,李辅国,一个先前只是负责看养皇家御马的司厩小太监,不禁心中狂喜,他看到了一个自己做梦都没敢想到过机会,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三十一、非王非臣?布衣卿相
李辅国坐在偏殿里,平时,这里也是大唐皇帝处理国事、接见大臣的地方。
李辅国端坐着,正喝着一杯茶,见广平王进来了,他将茶杯稍稍挪开了一些,动也未动的说道:“奴才李辅国,参拜王爷!”
一道尖细沙哑的声音,从一张丑陋无比的脸孔里传出来。
李辅国其丑无比,招风耳朵,黑黑的脸上满是麻子,塌鼻梁,鼻孔外翻,两道肉肉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一张蛤蟆嘴,满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
李辅国发迹之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养马太监,受尽艰苦,如今年过半百,脸上早早的布满风霜皱纹,更加的不忍一看。
自己手里握着天下的兵权,他却能左右父亲手里的皇权。
李亨在灵武登基称帝后不久,李俶就感觉到了,在自己和父亲之间树起了一道高高的墙。比如眼前的这位老太监,但他也不是这堵墙的全部。
李俶性情深沉,他知道,无论哪一朝哪一代,纵然皇子皇孙,要想觐见皇帝,也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太监站在中间。
“李大人,受累了!”广平王没有接着李辅国的话往下说,他跳过了话题,在心里还是不承认李辅国给自己施过礼数。
“王爷,从兴庆宫来,太上皇老人家身子还好吧!”李辅国的察事厅子,专职监察百官,当然皇子王孙,也在其列。
“上皇,有高力士、陈玄礼二位将军照顾,一切都还好!皇上日理万机,一切还有劳李总管多多费心!”
“哎呀,还是广平王的话中听。一些不懂事的人,都说老奴专权跋扈,哪懂得老奴,为皇上分忧的心意啊!如今叛乱猖獗,国库空虚,西域诸胡也不安生,那些人不懂得为皇上分忧,一味胡乱揣测诽谤,令老奴心寒啊!”
“李总管多虑了,自马嵬驿起,我父子便深感李大人对大唐的忠心,对李氏的忠心!”
“知道王爷是明白人。洒家也不多说话了,边令诚既然带了回来,改日就交大理寺、刑部的人审过就是了。王爷还有军机要务,不用多费心了。”
“一介囚寇,本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皇上他”
“皇上累了,咱们做臣子的该让皇上多休息。听说,你这一路回来,遇见不少事端,自己也该注意才是。不要给自己惹太多麻烦!”
“本王自是以皇上和大唐天下为重。”广平王知道李辅国话里有话。
“时候不早了,王爷可要早些回去休息!老奴眼下就告退了!改日,老奴自然会通禀圣上,广平王自有面圣的机会。”李辅国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大人,告辞!”广平王出了宫,回了元帅府,帅府就在皇城之内,是三省六部九寺诸卫府衙所在。
在很长一段岁月里,广平王就像他父亲李亨做太子时那样,隐忍着。
帅府大殿内,灯火通明。
一袭白衣,正立于大唐地理图前,那是一面锦绣的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
那人不仅身着布衣,也未曾带冠,只以布巾束发,手里摇着一把羽扇。不曾见到脸面,早已透露着十分的仙家气度。
“先生,还不曾休息”广平王笑着问道,没有拘泥礼节。
“啊!王爷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吧!”布衣男子转过身来,只见他五缕须髯,眉目清朗,像是一个修道的人。
“哈哈哈,先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路上的小事,还会不知道”刚才,在李辅国那受了些气,广平王有意跟这位先生开玩笑。
“山人的谋略,在经济天下,那些鸡鸣狗盗、隔墙树耳的手段,山人自然不懂!”
布衣,自称山人。他也知道广平王刚才那么说是心里酸,跟他开玩笑。近来,李辅国也的确太过分了,满朝文武不说,皇子王孙他也派了细作监视。
“先生见谅!路上的确遇见不少事端。还多亏先生未雨绸缪,不然,后果实难想象!”
广平王,便一五一十,把路上的经过,与这位帅金殿上的布衣说了。
“亏了先生教升平的玄武双蛇阵!否则本王性命危矣!”
“王爷过奖了。升平聪明伶俐,乖巧可人。王爷有福啊。既然有郭子仪家的六公子和左街使鲜于燕在,他们也定会护卫王爷周全的!”
“他们是受了太上皇的旨意。”
“恩,不足为奇。竟做了几十年皇帝,宫闱中的事,他看得多了。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派人保护你,也或许,还想多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边令诚”
“是啊。当初在潼关,他奉旨杀了高仙芝、封常清。传言是他在上皇面前构陷二人罪责,使得上皇下了那道旨意。但真实的情况,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临阵杀帅,的确是兵家大忌!”
“是。你想啊,上皇也是继太宗以来,最有作为的皇帝,文治武功,英明神武,怎么会——”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怎么会犯下临阵杀帅的低级错误呢。
布衣,没有说完。但广平王心里明白,天宝末年,上皇的许多行为,都超乎人们的理解。
“当时,意见驳杂,我等也是舍本逐末,一味为了争论而争论,结果并未保下高仙芝的性命。然后,又是哥舒翰兵败潼关,大唐一下子,好像在虎狼面前,敞开了胸怀一般!想来伤心、叹息!”
“山人这些年也一直在思索此事。知道佛家密宗、道家中,都有用药物使人迷幻本心的法子。”布衣,话又说了一半。
“这个——”广平王陷入沉思,没能继续说下去。
“倒也无妨,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边令诚回来了,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倒是你,觉得这一行如何”
“本王这一行,虽然到了长安,却还没走出那一线天啊!”
“哈哈,王爷有这等悟性,山人就放心了!凡事小心应对,总有豁然开朗的一天。”
“都不知道要应对什么,如何应对还请先生赐教。”
“朝堂上,关于王爷和建宁王谁为太子的事,已经议论很久了。”
“李倓,任侠率直,刚正不阿,谋略过人,许多地方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比的。想来,他也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而与我生出什么嫌隙!”
“建宁王自然不会。不过,他多次向皇上诉说李辅国刚愎专权、欺压忠良,早已为李辅国所不容啊!”
“他还能怎样”
“他和张皇后,向皇上进言,要任命建宁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做太子。”
“啊——,先生,此事当真!”广平王不由低声惊呼!
“当真。”
“这岂非是一石二鸟,连我兄弟二人一齐杀了便罢!歹毒啊!”广平王冷汗直流。
“你放心。皇上,跟我谈了此事,我便以太宗兄弟的旧事讲给他听了。他自然明白。只是,王爷兄弟,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太宗旧事,说得便是玄武门之变。
当
三十二、鲜于悍妇?杜环失踪
“敢问先生,我与建宁王弟,日后可要如何才好”
“如今,对于大唐你是平定叛乱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对于肃宗,你是他的儿子。一切做好了便是!建宁王么,你些须注意有心人的动作。天意有为,天道无为。”李泌嘱咐道。
“本王明白了。那边令诚如何”
“前朝旧事,一般是国事,一半是家事。而去去难追,许多事,想来已对王爷没有什么影响。王爷只须看着便是。王爷一路操劳,还须早些休息。山人,也该去睡了!”嘱咐完,李泌便告辞,起身去了后殿。
大元帅府就设在皇城之内,为了便宜军机处理,广平王、李泌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寝居之所。
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
鲜于燕在床上,依旧鼾声如雷。他是擅睡的人,睡眠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院里一阵嘈杂,早已持续了有一会儿,有人吵着要见鲜于燕。
兴庆宫和广平王府都派了人来,为了鲜于燕在一线天护驾有功,都送来了金玉绸缎,作为褒奖。
不一会,鱼诺海带了一个察事厅子的小太监也来了,说是代表皇上和李辅国大人,送来褒奖,但,并无圣旨,想来这件事,肃宗是不知道的。
一众人都没有一道像样的旨意,只说是奉了谁谁的命令而来,他们三波人可以说是代表了当今最具权势的人物,一心想着鲜于燕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还不得全家诚惶诚恐的接待一番啊。
没成想,鲜于燕还没睡醒,鲜于夫人接待众人,硬是不肯叫醒鲜于燕,说是夫君连日劳累,要好好休息。
这帮人一听顿时火了,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闭门羹,纷纷吵嚷,“你,你,你好大的胆子,连太上皇褒奖送来,竟然还任由他酣睡!”
“不然怎么样有什么礼物,你们放下就是了!我家夫君睡觉要紧!”鲜于燕的夫人,是出了名的悍妇,根本不管什么宫廷朝堂上的礼节。
太上皇、广平王派来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妇人的厉害。鱼诺海却晓得一二,知道这是个认死理儿,不怕死的主儿。毕竟,他们察事厅子干的就是监视百官的差事。
鱼诺海上前一赔笑脸:“大嫂,是我们来得太唐突了。也不知道鲜于大人正在休息,这次的赏赐就是为了褒奖鲜于大人,护送广平王、保护朝廷要犯,劳苦功高。如果赏赐不能亲自给到鲜于大人,我们是很难回去交差的。”
“你们交不了差,关我夫君什么事”这妇人还是扭住不放。
“鲜于大人,为朝廷效力,我们也都是奉皇命而来,都是一番美意,一番美意啊!鲜于大人收下这些赏赐,我们回去交差,高官厚禄都等着鲜于大人呢!”鱼诺海一直笑着,油滑应对。
这悍妇也知道关系重大,干脆不说话了,一撇嘴,一叉腰,透过天井望出去,僵立在那里,好像她也有为难之处。
鱼诺海看明白了,也示意兴庆宫和广平王府来的人,不必再多说话。
鲜于燕睡得朦胧,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想,这下可害了夫人。寻思片刻,计上心来。
众人等在中堂,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一阵阵哈欠声,还不时伴随着似在忍受巨大伤痛的哎呦声,大家一见,是鲜于燕出来了。
只见他脸上、胳膊上、腿上,都缠满了白布,一只眼被蒙了起来,肚子也鼓起,似乎也缠了东西。
鲜于燕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当中一跪:“小人左街使鲜于燕,参拜太上皇、皇上、王爷。不知道几位大人来到,小人惶恐惶恐。”鲜于燕边说,脸上还一阵阵的抽搐,似乎一身的伤,令他疼痛难忍。
鱼诺海心里偷着一乐,那晚的事,他是看在眼里的。知道鲜于燕并未受什么大伤,他当时还寻思呢,这左街使的功夫深藏不露啊!
鱼诺海当然不是那种会趁机揭穿什么的人,他赶忙上前,拉起了鲜于燕,寒暄起来:“鲜于大人哪里话,我听贺兰大人讲到,那狼头幽骑十分凶悍,广平王五千精兵,几乎伤亡殆尽。如果不是郡主、鲜于大人和郭公子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看鲜于大人这一身伤,实在令我等汗颜,恨不能当时在场,出一份绵薄之力!”
鱼诺海毕竟代表的是当今天子,太上皇、广平王那边的来人,自然也随声附和起来。
鲜于燕听得心里也是一阵暗乐,心说,平日里只见你爽直,要不是那次的事情,真看不出你鱼诺海是这般心机深沉的人。
“鱼总管言重了,鱼总管言重了。赶紧给几位大人上茶啊!”鲜于燕,故作低声的回说。
鲜于燕顺了梯子,站起来,吩咐家人给看茶。也真是难为这鲜于夫人了,几位大人来了,愣是茶水都没有一口。
鲜于燕又替夫人,给兴庆宫、广平王府的来人,赔了罪。人家见他伤成这样,自然也不会再计较什么。
唐朝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女性不仅有相当的社会地位,甚至悍妇之风盛行。
比如太宗朝的名相房玄龄,就有一位十分了得的老婆,太宗故意刁难她,要赐妾给房玄龄,这位悍妇宁死不从,当下喝了太宗赐给的毒酒,其实是醋。她也落得个醋坛子的名号。从此,就连太宗皇帝说起房玄龄的老婆,都畏忌三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