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监狱出来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苍海荒岛
三年时间,世界变化很大。与那些隐藏在小巷深处的小酒店一样,这里一般都是混社会的人聚会的固定场所。张华山出来混后,在孤山区混出了名,孤山街他的据点很多,其中夏姐这酒馆便是其中之一,十分安全!
菜都是现成的,短短几分钟后陆续就上来了,先是一大盆白菜心拌海蛰头,一大盘炖猪脚,一盆小葱拌豆腐,然后是海带肥猪肉炖粉条,最后是鲅鱼丸子紫菜汤,最后是满满一大汤盘的炉包。这些菜,算不上高档,但却是小店压箱底的货色了。当时混社会的人别看咋咋呼呼似乎都很牛逼,其实以穷人居多,真正混出头的没几个,一般情况下吃不起好菜,所以这些小店也从不准备那些名贵菜肴。
服务员拖进来一个大个风扇,房间顿时凉快了些。一会夏姐冲了凉,换了一身素静的蓝色碎花衣裙进来,一屁股就坐在我身边。菜好,酒够劲,人美,我们敞开胸怀,甚为快意。但张华山、刘希玉、夏姐三人带来的消息,却令我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被关进少管所这三年,张华山他们混得惨不忍睹。刚开始那半年最为惨淡,柯云露为泄愤,曾派人常住孤山区,对原来跟着我混的人看到一次打一次,往死里打,有两人被打得终生致残。张华山的车行、于冰的小发廊都被砸过,只到半年之后,车行和发廊才重新开起来。朱九桶的人在天都港和铁道沿线更猖獗,逮住这些野孩子往死里揍,有三人被打断了腿,躺了几个月。众人惴惴不安,如丧家之犬作鸟兽散,有五人失踪后再无踪影。
所有人都知道,这五人肯定是被朱九桶、刘晓蓬、柯云露等人弄死了,张华山派刘希玉、陈红日调查了几个月时间,却未找到任何线索。
不抱团取暖就是死路一条,实在混不下去了,张华山便一直带着众人躲在西留侯村和高家坳村,在自家的窑
厂干苦力。但孤山乡有三家窑厂,他的窑厂生意清淡,糊口都难。好在张华山的舅舅刘培喜现在是市房产局下属的城建总公司的副总经理,下面有第二、第五建筑公司,简称二建和五建,刘培喜负责房屋建筑施工管理,是实权人物。父亲张玉山老俩口不敢再让他到外面鬼混,便亲自出面,恳求刘培喜将张华山安排到五建当合同工。但舅舅给了面子,却只是将工地拉沙子的拖斗大卡车承包给张华山一辆。
因此从1984年春天开始,张华山便开始从郊区沽河边沙场往城内拉河沙,送到二建和
第65章 穷途末路
现在张华山横插了一杠子,白云山有了项东升的加盟,不能容忍别人染指二建和五建的河沙供应和土石方工程。于是他专门在黄海饭店办了一桌,宴请张华山的舅舅刘培喜,由段副局长作陪,想说服刘培喜给个面子,辞退张华山的渣土公司。
段淡食与刘培喜是多年的同事,当年段淡食在房管一科当科长,刘培喜在监理科当科长,二人都是实权人物,仕途上也是主要竞争对手,刘培喜胜在比段淡食年轻了五岁。可后来段淡食被任命为副局长,而刘培喜却被下派到下属的房建第二建筑公司当总经理,二建与五建合并组建总公司后,他才又成为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实权大了,实惠也多了,但行政位子还是正科。
不巧此时刘培喜已经今非昔比,他搭上了副市长李明瑞、市计委主任黾羡巢这两条大船。城建总公司总经理王万达长期因病住院疗养,刘培喜刚刚被提为市房屋建筑总公司党委书记,并以副总经理的身份主持工作。如果不出意外,下一次换届必成为主管房管业务的副局长,而段淡食到换届时已经接近退休,不可能再上一个台阶。因此刘培喜对已经过气、即将退休的段副局长心里并不买账,但刘总八面玲珑,自然也没把事情做绝,他承诺二建、五建的沙土工程仍由白云山承包,但要允许张华山经营一块。
刘培喜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城市在飞速发展,城建工程越来越大,老白你们吃肉,也要让人家喝点汤啊不是!
其实张华山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什么大事,白云山生意很大,不过是少赚那么一星半点。可刘培喜记着旧仇,明里暗里丝毫不给段淡食面子,这态度令段淡食和白云山颇感受辱,不禁勃然大怒。流氓就是流氓,堂堂的山鸡岂能允许别人剜他的肉,更不能允许人家骑在他头上屙尿。因此表面上两家一团和气搭成了协议,但暗地里白云山在段淡食的默许下,却派自己的副经理项东升传话给张华山,提出华山渣土公司必须尽快并入云山土木工程公司,不允许再擅自经营,扰乱市场,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张华山有刘培喜撑腰,他对白云山的肆意挑衅自然不予理会,于是两家开启血腥的争斗模式,从此再无太平之日!
那天张华山的两辆车途经姑山河大桥时,便被云山渣土公司的两辆车堵住。双方都是有备而来,于是爆发一场激战。猛张飞赵尚河悍不可挡,被对方用火铳轰了一枪,左腿鲜血淋漓,仍手提一把铁锹带众人击退云山渣土公司的人,并打伤了白云山手下的两个人。事情正不可收拾的时候,恰好项东升赶过来了,他大怒,喝住云山渣土公司的人,并从驾驶室内抽出了双管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刘希玉的脑袋
瓜。
混混打群架,一旦对方亮了枪,便高下立判。这一仗,张华山只能认栽,赵尚河负了重伤,三个工友轻伤,渣土车也受损。
张华山报了警,按说持枪火拼是大案要案,但孤山区分局只是立了案便再无下文。此后赵尚河一直躺在家里养伤,张华山、刘希玉东拼西凑交了医药费,总算保住了被他的左腿。当老大不易,我进了宫后,张华山、刘希玉步步艰难,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咬牙等待三年劳教期限过去。
按说以这群野孩子过去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打不过白云山的渣土帮,再说刘培喜势力很大,白云山如何会这么不买账,这不合常理。李明瑞是副市长,孤山区分局可以不理
第66章 最后通牒
天都是旅游城市、避暑胜地,游客多,所谓穷家富路,出门在外的人都会随身带有一定数目的现金。每到夏天来临,熙熙攘攘的游客,就成了小偷们眼中数不尽的肥羊。天都经济发达,工商业繁荣,是中国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一年四季中展销会、贸易会、洽谈会络绎不绝,扒窃、盗窃是天都市混混界最主要的生存方式。
我对此恨之入骨,与庄西风分道扬镳之后,我就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扒窃,而是让张华山带着他们酿酒、搞窑厂、开车行,做正经生意。张华山还到宁小鱼的家乡墨城县农场村包了二百亩水田,让十几个弟兄在那种水稻。可眼前的现实又让我对张华山、刘希玉实在恨不起来,我只是直直地看着刘希玉。
刘希玉脸红了一下,赶紧摆手说,“别看着我啊,尚春香就盯死我了,再加上一个赵小篮,这两个死娘们就象个克格勃,我想下水也没机会啊。”
也是三年前,刘希玉追到尚春香后,曾当着我和张华山、赵尚河和于冰的面下了毒誓,天都市混混界再无阳春圣手,从此金盆洗手再不染指偷盗行业。张华山替刘希玉证实,“石头你别乱怪好人,希玉要干老本行,我们还会过这苦日子啊”
我点点头,这话不错。以刘希玉的道行,如果他重新下海,那么铁道帮怕是能偷遍整个泰东省,可那风险也就更大,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一旦出事,我们所有人也都将灰飞烟灭。
酒喝得差不得了,三瓶孤山醉已经进了肚,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张华山又命提进一箱啤酒漱口,就在此时,一个服务员进来,趴在夏姐耳边嘀咕了一顿。夏姐出去一会,又掀开门帘走进来,说项东升派人来传话,说一个月期限早已过了,如果今天夜里12点之前还不答应入伙,那就一把火烧了华山渣土公司仅有的两辆车。
“什么一个月,入啥伙”我惊问。
刘希玉恨恨地说,“一个多月前,山鸡曾派人送话来,说给我们一个月时间,两家必须合伙,否则将对我们下狠手。后来我们通过内线了解到,原来是庄氏集团开会时,山鸡曾受到柯云露当众训斥,骂他是废物。林亦非则给了一个月限期,必须兼并华山渣土,让李三石的徒子徒孙去喝西北风。这几天,我们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铁军他们严防死守。今天听小鬼说你能动弹了,我和华山就赶紧去找你。”
张华山怒道,“铁军、英雄他们已经严阵以待,狗日的步步紧逼,这是最后通牒,那就来吧。这脓包一直鼓着,迟早是要破头的,早破早了。通知车行的弟兄都过去,今夜干脆公开干一场,想烧车没那么容易!”
说着狠话,他们三人都直直地盯着我。
张华山的两辆渣土车
和一辆铲车就停在华山渣土公司院前,这座院落位于西留侯村北头的公路边。白云山如果果真是要今夜行事,还会事前来通知吗而且还是项东升派人来传的话,以项东升这样的顶级杀手,会帮着白云山以大欺小,真的来烧华山渣土可怜的两辆车么
“夏姐,传话的人呢”我问。
夏姐反应过来,拍拍膝盖道,“骑着摩托车,戴着头套,就露着个两眼睛。
第67章 绑架了一只雌刺猬
我伤未好结实,打架的事本就不需要我,张华山二人送我到暗门子的淫窝后,就匆匆忙忙赶回车行去了。我一斤多孤山醉已经上头,让夏姐勾起了火,正是兽性勃发之时,便与她们盘桓、激战不休,杀得这两个女孩丢盔卸甲,频频求饶。
自古贪淫必有祸,孤山村是张华山的地盘,其它势力插不上手,老子也是大意了,一轮战斗未毕,忽然感觉背上冷飕飕的。当一个妞正趴在你身上让你忘记人世间一切烦恼的时候,突然你发现,有一支冰冷冷的枪口顶着你的脑袋,你说那该是多悲摧的事儿,老子这会就这感觉。
只不过那枪口没有顶着脑袋,但我知道这个小院已经被猛人控制,而且凭感觉我也知道来者是何人,一定是出大事了。我掀开身上的女孩,一把扯过海魂衫和裤衩套上,并拉过被单盖在两个女孩身上,这才冷冷地门帘外道,“不要装神弄鬼,进来说话吧!”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打扰了石头,事太急,不得不冲破你好事。”
这是周铁军的声音,我顿时汗毛倒竖。周铁军在道上绰号神弓周和周一枪,他身怀绝技,当年曾差点被朱九桶在大港内活活淹死,被我救了后便跟我混。一手弹弓号称神弓,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威力巨大。因此被他弹弓瞄上,和被枪顶在脑门那恐惧感是一样的。
周铁军、路英雄、时春城虽然听张华山、刘希玉、赵尚河招呼,但这三人当年被老子收服前,他们本来就是一个盗窃团伙,是干细活的,因此他们对粗俗的张华山、赵尚河从心里不买账。如果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他更不可能从西留侯村跑到孤山来直接找我。
我走出内室时,高大挺拨的周铁军正抱着臂,在正屋坑下转着圈。我感觉大为不妙,便惊问,“咋的,他们还是对华山渣土动手了”
周铁军摇了摇头,却递过一张纸条,急道,“石头,项东升声东击西,他今夜就没有派人去西留侯烧车。小亦婶子刚才找到公司,说多多夜里被白云山抱走了,这混蛋还留了张纸条。我让她不要担心、不要报警,便急忙骑车赶了过来。”
“啊抱走多多!”我一惊不小。
抱走是道上黑话,也就是绑架的意思。白云山狗胆包天,竟然绑架了赵多多,这完全出乎老子的预料之外。
细看纸条,上面果然是白云山亲笔留言,“老子已经用一台大花轿接来了赵多多,且照顾得很好。限李三石天亮前与我通电话,否则老子可就给她开苞了。”纸条下留着一串电话号码,落款是“白云山”。
我怒火中烧,但却迅速冷静下来。这可不是项东升的风格,项东升在道上素来以义气为重,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干出这等事,甚至也绝
不会允许山鸡将黑手伸向妇女、孩子。这一定是白云山狗急了跳墙,在铤而走险。这只山鸡么的真是太嚣张了,老子浑身的血已经开始澎湃!
半夜疯狂,腿上的伤口又隐隐感觉疼。我快步走出这座低矮的小院,并小声说,“这两只雏鸡是山鸡手下人,不要动她们,让尚春香、于冰、夏姐监视一下。”
周铁军大惊,“啊敢把手伸到孤山,老子去废了她们。”
 
第68章 心机
骂骂咧咧的赵多没声音了,肯定是嘴又被堵了起来,白云山的声音响起,“李三石呵李三石,呜呜,不是老子么的说你,你看看特么你找的啥对象,两条腿的女人死绝了不成,这哪是么的女人哪。呜呜,你狗日的不会轻点,疼死了……你个兽医……”
我忍住怒火打断他,咬牙道,“白云山你竟敢绑着她,莫非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回老子会褪了毛让你成一只烤鸡,会让你下半生不得安宁……哼,既然多多说不理你,那老子就要再琢磨琢磨,明天给你答复吧!”
“喂喂,别……”
我不理会白云山的诧异,“啪”地扣掉电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死丫头还真会出戏,娃娃亲,呵呵,当我李三石的娘子够格。只不过现在不成,太小了还得再长两年。白云山这戏彻底演砸了,他绝没有胆量伤害多多,原想抓了她逼老子就范,现在自己却伤了一根手指头,也算报应。但这事又很微妙,我还不能把他逼急了,否则多多就会受皮肉之苦。
于冰和周铁军一脸不解,于冰摸摸我脑门,“得赶紧想法解救,熊孩子你笑啥小心肝让人绑了,你不会气傻了吧”
我打落她的手,没好气地对她说,“死一边去,酸滋滋的。你和春香嫂子、夏姐监视好那两只鸡,她们是山鸡派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白云山原来想绑的应该是你,这两个暗门子就是眼线。或许见你这华山派人护着,才临时改为绑架多多。”
于冰小脸吓得煞白,但瞬间眼珠子一转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柔声笑问,“哎哟喂石头啊,绑多多是剜你心头肉,绑我他算的哪门子账,你以为山鸡彪了傻了”
周铁军扭头笑,我瞬间感觉脸上发烫,动这种心眼我斗不过她,便投降道,“行啦行啦小嫂子,也不看看啥时候,把你那套叠叠收起啦。赶紧办正事,通知华山、希玉和车行的弟兄们,天亮前做好准备,再弄二辆面包车预备着,老子要去会会这只伤尽天良的瘟鸡。”
安排完毕,我和周铁军就蹬着脚踏车赶到西留侯村。我没有去赵小亦家,去了也没法安慰她和两个老土匪,还尽让他们着急,便直接来到华山渣土公司。
这是一座靠近公路的小院,不远处就是西留侯村的窑厂和酒坊,张华山选的这地方我挺满意。路英雄、时春城二人正在等在门前,见我和周铁军骑车来了,路英雄急道,“石头,红日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多多确实让山鸡绑到山阳镇,在变夺器厂招待所203,没受委屈,就关着。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二十几公里,天亮前我们把人抢回来!”
我坐在坑头,黯淡地点点头,此时我最担心的是多多受害。项东升肯定不在,否则他绝不会让山鸡来绑人。
没有项东升左右,白云山急头了什么事都能干出。
这个正屋也是张华山、刘希玉、赵尚河当年开窑厂时的办公室。为了赚几个补贴家用,不出车的兄弟有时还会在窑厂出苦力。我让众人都去眯一会,自己和周铁军就这么倚着墙坐在坑上,闭会眼想着心事。
“石头,山鸡会不会为报仇故意害多多,我们要不要报警”周铁军憋了半天还是忧心地问。
我恨恨地说,“铁军甭担心,两家恩怨,报警对多多不利。别看这死丫头说话细声细气,可心野着呐,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也该吃点苦头熬熬性子!”虽然在与白云山通话时我说尽了大话,现在也在说着气话,但其实这也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几年前白云山就被我狠狠收拾过一次,那时项东升还没加入他的云山渣土
第69章 统一战线
其实,以项东升的能耐,我们这些人未必能控制住他,但他没有挣扎、反抗,而是望着我一言不发。这老小子是在观察我,朦朦胧胧中我能分辨出,他脸上还带着笑。
我略一犹豫,怀里的赵多被众人吵醒了,她挣扎着下地,“瓜达”“瓜达”走过去打落周铁军等人的手,将项东升扶起,嘴里对众人叱道,“他救我,你们还抓他,真是狗咬吕洞宾。”
周铁军等人只好放开项东升,现在我最希望这丫头醒了便扑到我怀里痛哭一顿,这样我也就有理由收拾一顿项东升出出气。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这丫头却抓着项东升的胳膊,象女儿依偎着慈父一样的亲密,胸前那小峰峦分明顶着项东升的胳膊上,嘴里还细声细气地柔声道,“项大叔,谢谢你救了我哦。哪天到家里,我让妈妈杀鸡,请你喝西留侯地瓜烧。”
项东升则象父亲或兄长一般,抚摸着她已经乱糟糟的马尾巴说,“好闺女,大叔记住了。快回去再睡会,别让你妈妈着急。告诉你两个爷爷,我老项得罪他们了,改日带牛酒登门,向两位老前辈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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