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经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水傍舌
而怪异的是他的左手手臂向前伸着,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虬结在一起,血液早已凝固,也许因为水里泡得太久皮肤已经变得透明的缘故,青黑的血管就看起来格外的明显。
他五指箕张,有几个指头的指甲都已经脱落,大拇指的指甲还没有掉,被一丝皮肉连着。而他的右手不似常理的垂向膝盖,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手臂好像被巨力拉扯一样变得细长。
而他扭曲的面目早就脱了相,只有嘴角的一颗黑痣可以辨别却是小书无疑,头斜歪着好像在往上望却又不像,而那通红的早已没了生气的眼珠里,有怨愤,有不甘,有恐惧,甚至还有几分满足。
姜珏被小书的阴深的眼神下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旁人,幸亏是一旁的姜公拉带了一把,才不至于在众人之中闹出了笑话,姜公知道他们主仆二人感情向来都好,小书突遇不测,心里头自然是难受的,所以也能体谅他。
“娴儿,你陪你弟弟先回书房...咳...休息一下,我处理了这边事情就过来。”
姜娴伸手来扶,却不料被姜珏手肘一格给挡开了。
“阿爹,我没事,小书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今天就.....”
“咳...是小诗先发现的,你问她吧。”
姜珏顺着姜公的指引,把目光投向了小诗。而此时的小诗面色苍白,眼神有些飘忽,瑟瑟缩缩的躲在姜娴后面,只露出半个头来,显然是吓坏了。
“小诗,小诗。不怕了,我们都在呢,没事的。来,把你看到的和二郎说一遍。”姜娴虽然也是惊魂未定,但是看到小诗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了几分怜惜,于是安慰到。毕竟小诗是她的贴身小婢,对于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就在姜娴的引导下,小诗心不甘情不愿的挪了出来。
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小诗言语之间逻辑有些混乱。只不过姜珏问得仔细,所以大概怎么回事前后一对照,姜珏还是明白了,事情还得说到两个时辰前。
话说这时小诗早早的起来了,天色虽然还是昏沉沉的,但是毕竟是上元节,圆圆的月亮在一层薄纱似的云层遮盖下,显得蒙蒙浓浓。按照平素的习惯,小诗这时候是要给姜娴准备洗漱了。
像姜娴她们这样贵胄家的年轻女郎,从来是不会用隔夜的水的,都是当天天色将明未明时,新打上来的最为纯净,也最为美容养颜。
姜府的水井不在后院,据说水井通向玄冥,阴气太重,所以也不知何时起不管哪家,水井向来都是设在前院的。小诗提拉着一个小木桶,来到水井旁。院子里的桃李树隐隐绰绰,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诗又回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心里头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连忙调转头,也不敢看四周了,只顾着手里的活计。
小诗一手把着轱辘系着的的小桶,一手挽着麻绳,用手紧了紧,然后斜斜的扔下去。按照往常的情况,水桶会磕到水里,然后会激起哗啦的水声。而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啪”的一声沉闷的声响,显然是磕在井壁上了。
根据经验,只需要把水桶继续往下放,就能放到水里,只不过这样通常打不了什么水,水桶比井水轻,它会漂在水面上。
既然这次没放好,那大不了重新再放一次。小诗回转着轱辘,要把木桶提上来,可是没转到半圈,就感觉被什么带住了,就好像是被井壁上突出的石块卡住了一样。
这口水井是古井,也有些年头。按理来讲,过了这么久井壁早就被水侵蚀变得圆润了才对,怎么会有东西卡住水桶呢。仔细想想也没这么绝对,井里水分足,上面又有阳光,不排除石缝里会长出些小树,这样的话卡住了木桶也是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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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如梦似幻
“因为是阿姊你的闺房,所以他不能进去。但是他就在外面候着,你记得吗”姜珏双手抓住姜娴,很想从他的神情话语里追寻到一些支持,可是姜娴却是一脸茫然。
“没有啊,从前院到后院再到我房间里,都没有看见小书。”姜娴记得很清楚,他无法欺骗自己,可是看到姜珏较真的眼神,她竟然有几分心虚,急忙拉过来一旁的小诗佐证道:
“不信你问小诗,她当时也在的。”
此时的小诗本就惊魂未定,也自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姜珏的问题。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承认了姜娴的说法,神色却是楚楚可怜。姜珏没有办法了,转身一把拉过对面的医师,狠狠的说到:
“你确定小书是昨晚遇害的你敢保证你不会看走眼”
也许是姜珏抓得紧了,医师的领口勒住了脖子,气息调换不过来,涨的脸通红。
一旁的刘得福面色不改,笑着望向姜公,估计在等着看姜公怎么处理,这一切姜公看在眼里,喝道:
“姜珏,你这是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放下。”
逃过一劫的攸一手躲开了姜珏像绳子一样的捆着他的眼神,脸色已有愠色:
“你与小书交好,鄙人能够理解。但是鄙人愿以自身名誉作保,姜小书的死却是在昨晚戌酉交界的这个时间段里。”
“死者三四个时辰,身体会变得僵硬出现小面积尸斑。死后五六个时辰,才会有这么明显的大面积尸斑,他的眼睛浑浊不清。所以鄙人能够断定,死者死亡时间有五六个时辰了。”
医师虽然恭谨,但是言语却是丝毫不让,据理力争,说得姜珏无言以对,而且不再称二郎,直接唤你,看样子肚子里确实憋着一股子火,毕竟这是在姜府,自己又是受刘得福所邀,所以尽量在克制。
可是姜珏哪想到这么多,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经历的一切,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法把控,昨晚发生的事情,小书的离奇死亡,更诡异的还有这解释不通的死亡时间,那时候小书分明和自己在一起。这时姜珏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时小书说出去烧壶热茶后,在自己书房给自己研磨的是谁莫非那就是小书莫非小书就是这个时候遇害的又是谁害了小书
难道,难道姜府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提防医师解厄”,难道是这医师有什么问题
姜珏越想心越虚,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手指着医师,喝道:
“巧舌如簧,你才有问题。”
姜公一把将姜珏手拍开,因为这样指着人鼻子着实不太礼貌,更何况姜小书的案子,还得借助攸一手帮忙。
他既心疼姜珏,也是气他的臭脾气还是这么急躁冲动,于是对姜娴示意道:
“你扶你弟弟回房休息,这边的事情你们不用管。”
姜珏在姜公的严令下,只得不甘心的离开前院,他坚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当中肯定哪里有问题,他也试着去拉拢姜娴作为自己的盟友。可是姜娴还是一如之前的肯定,她确实一直没有看见小书。
在姜娴的陪同下,姜珏回到了房间里。他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靠在床榻上,也不再去试图争取姜娴的相信了,想着发生的一切,想着小书帮自己逃出去玩耍而被责罚,一切都那么真实,而自己也不得不开始告诉自己,小书已经走了的事实。就这样姜珏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
姜珏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天色依旧大亮着。就好像是以前一样,他习惯的叫了一声小书,等到叫出声后才发觉,小书已经不在了,心底一股失落感渐渐的泛起,小书对于他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是却有着兄弟一样的感情。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不好的念头赶走,振作起来。刚穿好衣服,们就被推开了,一名男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麻布灰衫,嘴角还有一颗小痣,这来者不是小书是谁
姜珏被来人吓了一大跳,登的一退,右手顺手摘下挂在床头的三尺青锋,“呛”的一声,寒芒四射。
“你,你是谁是人是鬼”
“二郎,我是小书啊。你这睡一觉是睡迷糊了”小书被姜珏的反应吓了一跳。
“来,这是刚刚小诗打的洗脸水,我从她那里抢过来的,二郎你先洗漱了吧。”小书一脸做了坏事的贼笑,将盆放在架子上,熟练的沥干了毛巾,要把它递给姜珏。
姜珏有些犹豫,正想上来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往后一退,喝道:
“你究竟是何方鬼魅,差点就上了你的当。小诗从来不在这个点打水给阿姊洗漱的。”
小书被这一句话问的一愣,似乎没想到姜珏会这么警觉,稍稍想了一会儿说道:
“二郎你忘了昨夜里是上元节。大家看灯会看戏很晚才回来,所以都睡到现在才起的。”
“真的”姜珏有些将信将疑,远远的绕开小书,来到脸盆旁,然后说道“把毛巾丢给我。”
小书苦笑了一下,把毛巾丢给了姜珏,而姜珏接过毛巾,虽然在洗漱,但是时刻提防着一侧。就在姜珏用毛巾抹脸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小书所在的方向有扑棱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撤下毛巾,另外一只手抓住剑柄就朝声音所在划了过去。
只听“嗤啦”一声,房间里棉絮纷飞,后面正在抖棉被的小书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哇呀”一声跑出了房间,而姜珏在短短一愣之后紧跟其后。
“住手。”这个声音是姜公的,紧随而后的是姜母与姜娴以及姜娴的贴身小婢小诗。
“阿爹,阿娘。”
姜珏收起手中长剑。眼睛却是从不离开他们身后的小书。
“你这是怎么了这大清早的小书哪里做错了,还要到了动手的地步”姜公言语之间隐约有质问之意。
“阿爹,阿娘。那有什么小书小书不是前夜里掉进了前院的水井里,已经
第五回 井下乾坤窄
清平县原是滇国一个小城,这里的居民来自天南地北,也有一些是早些年避乱的苦命人,像姜公一家,从齐地乔迁到清平就有好几十年了。
姜珏知道,清平之前是没有府衙的,此地只有一处议事堂,是当初滇王设置在此的边军商议军事所在。
后来守军撤走,此地就为流民所占。名义上为朝廷所辖,但是朝廷的意思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却忽略了清平这个没有什么土著的移民县城。
所以这段时间清平的一应事物都是由三位宿老担任,所有事物,皆由他们授意表决。
如今姜小书这事,自然而然得由议事堂诸老主持了。
可是世人多愚昧,捕风捉影的多,人云亦云的也有不少。现在还是无凭无据,要是真的有什么口实落在人嘴里了,不难想象回头在议事堂上会有多少人说他姜珏长短。
所以眼下之际,姜珏必须得抓紧时间。
所谓顺藤摸瓜,既然想要个缘由,必须得找到些蛛丝马迹。只是小书尸首如今暂时停在议事堂,想去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姜珏选择了另一处,也就是小书遇害的现场,据说上午的时候有人下去过,后来因为里头水深,也不知发现了什么。
水井有些年头了,反正从姜家从齐地搬到清平时就已经存在,所以也没人说得清它的来历。只不过这次出了小书这事,这口水井就非得重新打理一下才能继续用了。
既然如此,查案加清理水井两桩事就完全可以并作一块。
姜珏用花锄在园子里挖了一道沟槽,直接通到排水渠里,然后吊着一个大桶,就这样一桶桶的把井水往外吊,因为天气凉的缘故,吊起来的井水在早上的阳光里还冒着热气。
就这样从晌午一直吊到下午,姜珏双手都摇得有些泛酸了的时候,终于能见底了。他唤来姜娴帮他在上头照看着,自己就站在水桶里,一点点的摇了下去。
水井上头小,越往下空间就越大些,周边全部是用青石砌筑的,因为年岁一久,所以井壁光滑得很,加之上面长了青苔与不知名的水草,所以根本不受力,无论是谁,只要掉了下来,就别想出去了。
姜珏仔细的回想着小书的样子,他左手手臂前伸,右脚绷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站在水井里想奋力往外爬的姿势。
只是他手臂上血管凸显的很明显,不用想就知道,他死的时候这只手在发力吊着什么东西,可是看着四处井壁光滑无比,又怎么能够受的住力呢。
当然,也不排除他伸直的右脚踩在水里,左脚是踮在井壁,然后试图用左手去抓井壁上的缝隙。
“珏弟下面有什么没有”
姜娴在上面担心姜珏的安危,时不时的会喊一下姜珏的名字。
“没事,你放心。”姜珏答应了一句,心思全在井里面。
从上面到井下面,姜珏四处留意了井壁上的的水草淤泥,除了几处像是水桶剐蹭的样子,到了下面完全没有看着什么太明显的痕迹。
小书的五指箕张,应该是为了抓住什么,尤其是他左手的指甲,姜珏对于这一幕记忆深刻。生前要受到多大的苦楚与绝望,才会让人的指甲一片片都抓掉了啊。
一念及此,姜珏恨不得将幕后凶手立马找出来,然后将他千刀万剐。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脚底的水桶传来一种绵绵软软的触感。姜珏低头一看,原来是到底了,井底里有很深的淤泥,所以水桶陷在淤泥里头。
“到了。”
姜珏抬头对上面的姜娴喊,下头空间大,井口小,声音大的出奇。
如果不出意外,上面姜娴应该能够听得到声音才对,可是姜珏喊完之后,根本就没有听到姜娴的声音,回复他的是很长时间的寂静。
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姜珏心里空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让人虚得很。
就在姜珏心神不宁的时候,姜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井口边,姜珏心下一喜,正要喊她,却有个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然后头顶一黑,有什么盖住了井口。
因为里头封闭着的,所以声音在里头听着格外的大。而这“噗通”一声更像是一块巨石,没有了井沿挡着,直接砸到了姜珏头上,让他头晕目眩,姜珏伸手去摸那根掉下来的东西,是吊他下来的轱辘上的麻绳。
“娴姐,你在干嘛”
“姜娴...”
“阿娘...”
井口被封住了,加上水井的构造,外面根本听不到,姜珏摸着井壁,试着能找到一处供他攀爬的受力点,可是摸了一手的泥,什么都没找到。
姜珏不可置信,他觉得姜娴应该有苦衷的才对,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不得不面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确实没错,是姜娴亲手封住了水井。
可是她为什么要封住水井呢,姜珏想不通。他站在这个潮湿的井底,井壁幽深逼仄挤得他透不过气来,四周的充斥着一股水草的恶心味,让他不想在这井底多待片刻,他心里头的失望伤心像是洪水过境,将他的理智摧残得面目全非。那可是他的亲胞姐啊,落井下石的事别人的可能会做,完全没想到会是姜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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