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晴空一度
自董仲舒罢百家之言,这世间真正的官方指导思想自然只剩下儒家了,可是儒家光靠道德仁义是治不了天下的,于是便跟先秦以来便最为强大的法家合作,也就是形成了外儒内法的思想。
这种思想跟荀子一脉相承,即性恶论推导除人人都有恶念,光靠道德的约束是不够的,那么只能用律法来约束,而集法家之大成的韩非子就曾经师从荀子,深受其影响。
自儒法合流以来,便深受帝王的认同,因为这种思想实在是太有利于君王统治了,不过由于一些刻意的限制,以至于真正的法家大臣都是披着儒家的外衣,比如张居正。因此在之后的时代里,儒家也就成为了人们唯一的选择。
就这么一位大儒,如今却一本正经的告诉宁渝,我不教你儒学了,法家你也别想学。
宁渝知道对方既然愿意收他为徒,自然有一些其他的学问,会传授给他,因此当前也不去多想,便认认真真跪下来行了拜师礼,叫了声老师。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年代的老师地位,所谓天地君亲师,可以说除了父母双亲,就是老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就连株连大案时也是绑在一起的,堪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崔万采盯着远方的青山绿水,摸着下巴的短须,笑道:“为师没有收过弟子,将来也不会再收第二个弟子。所以你不仅是为师的首徒,也是关门弟子。”
正在宁渝晕晕乎乎之际,此君又开口道。
“为师三岁开蒙,七岁便熟读五经,十岁便通过了童生试,在当时的声誉可不比你这位天才小。”
“十八岁自觉读尽天下有用之书,参与科考后更是一举成名,成为当年最年轻的举人,而后更是勇猛精进,二十八岁高中。几十年寒窗换来了一身翰林官袍。”
崔万采叹息道:“后来为师深感官场如团黑墨,便辞官归乡治学,潜心十五年,终于将自身学问融汇于一炉,希望有个传人能将为师的学问传递下去。”
宁渝若有所思,道:“那老师你与我父是如何相识的”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在当时,以宁家的地位和宁忠源的官位,想要认识崔万采,几乎是不可能的。
崔万采脸上浮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今日却不说了。今日想跟你说的是,为师想要传给你的学问,乃杨朱之学。”
“杨朱可是‘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杨朱”宁渝有些诧异道。
崔万采带着些许骄傲道:“正是此学,不过现如今很多人都称为帝王学。”
“帝...王学”这下却是吓到了宁渝,他左右张望,发现没有人在偷听采放下心来。
崔万采反倒被宁渝这番作态给逗乐了:“这帝王学虽然忌讳,但本朝并非没有高人精通,至少有两个半人是此道高手!”
宁渝小心试探道:“还望师尊指教。”
崔万采道:“其中一个人自然是为师,还有一个人是已经过世的李文贞公,最后的这半个当属当朝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的张廷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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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火炮
自重生以来,宁渝这还是第一次到汉阳城宁府。
瞧见那几位怯懦的妇人,拉着两名孩童向自己问好时,宁渝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妇人是他名义上的姨娘,而这两名孩童是他的庶出弟弟,分别叫做宁熙与宁杰,一个十岁,一个只有八岁。
其实宁渝还有个嫡亲的姐姐,只是这姐姐已经嫁给了隔壁黄州府的知府公子,寻常也难得回来一趟。
这时节毕竟比不得后世,交通也好,通信也罢,都不是那么顺遂心意。
宁忠源瞧着这位如今已经一表人才的儿子,心里甚为满意,如今什么光景休说这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子弟,就是寻常的商家子弟,一个个都惫懒无比,骄纵妄为。而他宁家有子如此,堪称祖宗保佑了。
晚饭吃过。宁忠源便拉着宁渝进了书房,让府中下人沏上两杯茶,这茶也是宁渝在云梦搜集的山茶,宁忠源尝过后觉得不错,便一直在书房里常备着。
宁渝将拜师一事简单说了一说,中间环节虽然隐去了不少,但是依然让宁忠源啧啧称奇:“这夫子脾气还是如此,跟当年也没啥区别,不过渝儿,你可要好好学,这夫子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宁渝却是想到了一节,将那陈世恩的事情也说了,特别是最后那句威胁的话,在宁逾眼里,这句话似乎并非寻常。
宁忠源听完轻哼一声,道:“前些日子里,总督府传来消息,要查录军营兵备武器,这件事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可是那老小子,竟然仗着自己握着抚标,便上书巡抚大人,要重点检阅咱城防营的兵备,还要看我城防营演练!”
“说什么汉阳城关系一府安危,更关系到整个湖广行省之安危,万不可懈怠。可那老小子什么底细老子还不清楚仗着张巡抚的关系,把好好的一个抚标折腾的七零八落,所谓的兵备早就被卖空了。”
说到这里,宁忠源又叹口气道:“我这城守营不说战力如何,可在这湖广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别的倒也不妨,唯独这大炮却都是前明的货色,早已不堪用了,上个月还被那云梦的钱英给讹走了几门。”
宁渝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毕竟还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道:“父亲,这番却还是我惹出来的麻烦,这个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
宁忠源笑道:“你这混不吝的小子,杀个把人算个什么事,我宁家的人,又岂会真的怕了谁你莫担心,这些日子我在找隔壁府的那些参将游击做交易,准备高价买个几门炮回来,也不妨事。”
宁渝微微思索了一会,道:“这怕是难了,这次绝非我汉阳一府检查兵备,这临近的州府恐怕也会面临这个问题,想也想得到那帮兵油子会做出什么,别说你去买炮,恐怕他们也想到处去买炮,而且,在暗地里还有个陈礼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恐怕这么做还会被人抓到把柄。”
宁忠源连茶叶一起倒进了喉咙,然后狠狠的将杯子放在桌上,道:“这番却是我栽了,也不过罚俸降职罢了,待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去找那老小子的晦气!”
宁渝有些好奇,道:“父亲,我宁家好歹也是军门世家,这造炮对我宁家来说也不陌生,毕竟曾祖父老人家就是造炮起家的,如今咱家作坊铁料也都不缺,为何不让家族帮忙铸造”
宁忠源苦笑道:“你小子岂会明白造炮的奥秘,你老子我也是从小接触火炮的,这时间上是来不及,如今离检阅之期,不过一月,即使强行铸成,一
第二十章 汇通钱庄
宁渝与宁忠源定下铸炮一事之后,也不再耽误,在汉阳待了一夜后,便一大早去崔府告别了这位刚认的老师。
崔万采听完宁渝所说事宜后,倒有些惊奇,道:“你这是从何处看的书为何我从没有看过”
宁渝一下子冒出了冷汗,他在讲述的时候,却是忘了身旁这位号称读遍天下有用之书的天才,以崔万采的实力来说,什么过目不忘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小招数了。
见到宁渝冒出窘态,支支吾吾也回答不出,崔万采也没有过多逼迫,道:“做事,有时候不光要看着路,也要看着天。”
宁渝一时之间还不能理解这句话,只好应了,然后带着家丁快马加鞭回到孝感县。实在是时间紧张,要不然宁渝还真想多在老师身边多听教诲,受益匪浅。
经过了半日的奔波,宁渝赶回了孝感县宁家老宅,便记着去寻宁忠景,想着跟他商量铸炮一事。
可是在宁家老宅,宁渝不光见到了宁忠景,还见到了郑家程家的两位当家家主。
程家家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唤作程远芝,是老太太的嫡亲弟弟,按照亲属关系,宁渝还得唤一声叔爷,是隔壁黄州府的大族,宁渝的姐姐宁凝出嫁就是程家家主保的大媒,两家关系亲如一家。
郑家家主名叫郑先,四十出头的年纪,是郑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宁渝的大舅。
此时三人汇聚一堂,明显是为了宁氏钱庄与矿盐一事而来。
待宁渝行过大礼之后,宁忠景才笑眯眯道:“二位家主,渝儿才是发现云梦盐矿之人,也是这次宁氏钱庄的主使。”
程远芝素来疼爱这位侄孙,心里高兴,道:“我这好侄孙可不得了,我还记得渝儿是康熙四十四年出生的,出生那日霞光漫天,跟前些日子那霞光差不多,煞是好看呐,我还记得那年.....”
这老爷子年纪终究是老了,这一提起往事来就是个不停,也不管其他在座的人听不听的惯,只顾自己说个痛快。
郑先心道若是再让着老爷子聊下去,这正事可就没法聊了,便开口提醒道:“老爷子,这往事咱先放一放,这眼前这事是个什么章程呢您给断一断啊。”
程远芝这才住了口,抚着花白的胡子,良久之后才说道:“要说渝儿这矿盐一事,肯定是个天大的好事,宁家人不愿意吃独食,肯分出一部分给咱们程郑二家,那是宁家人厚道!至于具体章程,就由你们小辈去谋划吧!”
这话说的却是漂亮,宁忠景和宁渝同时起身逊谢。
郑先接过话头,道:“宁三爷这刚刚说的什么盐业公司我倒是明白了,这心里头主要还是不太明白,这钱庄是怎么个操办法渝小子,你给舅舅说道说道。”
宁渝也不客气,道:“叔爷,舅舅,这钱庄可以看成是一个台架子,这上面不管唱的是什么角儿,那都在咱这台架子上演出的,这回头赚了钱,那肯定是要先分一部分给这台架子。”考虑到这些个清朝大地主的文化水平,宁渝故意把话说的更贴近时代。
“这盐业公司便是这个角儿,但一个角儿还不够,撑不起来一台戏,那以后还会由更多的角,比如我宁家的矿山、商铺,还有程家的土地码头,郑家的丝绸行、酒楼等等,咱们都能捧上来。”
“怎么捧呢比如说我这盐业公司,前期筹划招募人手购买设备需要十万两,后面打通人脉关系,扩大生产又要十万两,那这前期的二十万两白银
第二十一章 铸炮坊
天色已晚,程远芝和郑先已经先行离去了,特别是程远芝,在晚宴上还喝了许多酒,这年纪毕竟大了,不耐酒力,因此便早早散了场。
待这二人走后,宁渝才将父亲宁忠源遭遇的困境,原原本本的跟宁忠景说了。
宁忠景叹口气道:“前些日子里,二哥隐隐约约跟我透过口风,可当时也没细说,原本我以为这事情不打紧,可是没想到,却是二哥向我隐瞒了。如今也只好去附近州府去购炮,我这就吩咐人去办这件事。”说完,便要唤人进来。
宁渝伸手制止,道:“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只是需要家族里面来配合。”
宁忠景一听侄子居然还有主意,也就没有立马去叫人,道:“这二哥的事情,家族自然是不计代价。渝儿,你便说吧。”
宁渝微笑道:“这买炮是不可能了,可是造炮却可行,毕竟这是咱宁家的老手艺。”
宁忠景哭笑不得,道:“渝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寻常造炮,哪次不得三五个月。这校阅之期,不过月余,哪有时间来造纵使强行造了,也怕是抵不得用。”
宁渝轻声道:“我自然知道这其中关节。可如果我没有把握,自然也不会跟三叔来讲,在前些日子里,我正好在书中看到一门铸炮法子,如今正好来试,若是成功,一个月内便能铸出六门子母炮,也可交差。”
宁忠景抚着胡须沉吟道:“既然渝儿有把握,倒不妨一试,我这边也会抓紧购炮,双管齐下。不过我宁家的铸炮坊如今变成了打制农具的铁匠铺了,你拿着这张条子,去铁匠铺寻一个叫叫雷驼子的人,他或许能帮到你。”
宁忠景也没过多去问这法子如何,径自写了条子,交给了宁渝,并安排了一个熟路的家丁,让家丁次日带宁渝去铁匠铺。
次日清晨,宁渝便跟着家丁,带到了孝感县城外的一处村子,毕竟这铁匠铺原本是铸炮坊,自然不会设在城里,后来主营业务变成了打制农具后,这附近的村子也会派人来光顾,因此倒也挺热闹。
如今已经到了七月,夏忙基本上已经过去,稻田里的谷子也都被收割了,宁渝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有半年多,望着这一方天地,在感慨之余倒也有几分自豪,毕竟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也还是干了一些事情。
那家丁想来应该来过多次铁匠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也不陌生,不断向宁渝介绍着这村落的风景。
如今的宁渝,再见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农户,枯瘦如柴的孩童时,内心却没有太多的波动——这个世界,生存本来就没那么容易。
家丁带着宁渝七拐八转,来到一处村落最北端的大院里,这大院子临山而起,与寻常农家院落却不一样,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铁渣矿石,还有些残缺不全的农具,甚至还有一个半锈的大锅炉。
铁匠铺位于村落最里面,如今过了夏忙时节,也没多少人过来打制农具,整个院子倒显得有几分冷清,里面屋子门口处坐了一位赤膊的老头,正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哼着曲儿,还有几个大汉正在敲打着铁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家丁见到老头,便悄悄指着告诉宁渝,这就是雷驼子,性格古怪乖张,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宁渝心里知道,这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有点本事,因为若是只有脾气没有本事,怕是早就饿死了,这老头瞧着挺健壮的,想来本事也是有的。
宁渝走到老头身前,微微低头道:“雷大师,小子宁渝,还请大师为宁家主持铸炮一事,这是我三叔宁忠景的手令。”
严格来说,这大院也是宁家的家产
第二十二章 制炮
宁渝见到雷驼子终于暴走了,也不再故意气他,只是叹息道:“并非小子怀疑大师的能力,而是时代在进步,敢问大师,如今的制炮法跟前明时期的铸炮法有何区别”
雷驼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呐呐道:“制炮原本就不易,只要好用就可以了。”说话底气却没那么足了。
宁渝又步步紧逼,道:“我观如今的绿营火炮,无一不是质地脆硬,炸膛事故屡屡出现,兵卒们便不敢再放十成的火药,每次放炮时,只敢放进五分,甚至还有的炮手只放了三分,这般放药与烟花何异”
“为了增加威力,便不断加厚火炮管壁,也就出现了数千斤的大将军炮,可这种炮的真正威力却实在堪忧,又不便运送,实在是无用之物。未来的铸炮之法,需得三点,炮愈轻,工愈精,力愈大,如此施用灵活,尤胜巨炮之笨重。”
雷驼子闷声闷气道:“可如今是受限于铸炮所用的生铁,这种生铁铸成的炮身上难免会有蜂窝孔洞,不能光滑,铲磨也难以进行,在放炮时自然不能迅利。可若是以熟铁打造,问题却更多了,首先这熟铁无法铸造,只能打造.....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啥,我老头子信你了,你是内行人,你说咋打就咋打。”
宁渝心知如今要紧是铸炮,至于这炼铁一事可以放到后头,先解决了这要紧的大炮再说,便诚恳道:“雷大师,前者我所说的要紧之处,就在于泥范制作耗时更久,且泥范只能使用一次,这每次铸炮都需要大量泥范,自然就迁延日久。那么可以选择铁模铸炮,以铁模代替泥模。”
“铁模铁模!”雷驼子眼前一亮,他终究是老于此道的高手,这一想通便如捅破窗户纸一般,如今简单点拨一下,心里便有了底。
雷坨子做事风风火火,当下翻身起来,也不顾一旁的的宁渝,对着正在铸打农具的那几名汉子吼道:“收拾家伙,铸炮!”
那些汉子便停了手中的活计,开始进进出出地忙了起来,原本这里便是铸炮坊,因此铸炮所需的一应物资俱全,图纸也都有,便都拉了出来,开始做准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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