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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剑春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书剑凭生

    杨守节摇摇头,语气颇为凝重:“这新县令不简单,不是以前的那个穷书生,当官了也没什么背景,说句难听话,死在了咱这穷乡僻壤也没谁在乎,这位陆大人家里是京城望族。”

    顾师爷颇有几分处变不惊的高人风范,抚摸这山羊胡子道:“京城来的望族,又是青年才俊,真是顺风顺水啊。”

    王浩啐了口唾沫:“投了个好胎呗,你活那么大岁数了,还会羡慕这个”

    毕竟只是一个粗人,王浩听不出顾师爷话中的意思,杨守节当然听明白了,依旧是摇头:“我今天上午已经见识过了,应该不是花架子,而且他事变那两个扈从也不好对付。”

    王浩听着听着,直接拍桌子站起来,瞪大眼睛道:“不好对付能咋办把这经营了几十年的昇城让给他干脆直接吧这些年的账本给他,伸出脖子争取求一刀爽利!”

    张栋摆摆手,示意王浩坐下,继续活稀泥道:“上次的事,不能再做了,事情越闹越大,真要是惊动了什么大人物,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至于这新县令,我们也不用这么悲观,估计就是那些大家公子,过来做做样子,混功绩的。”

    杨守节听着还是皱眉,转头看向了顾承文:“顾师爷,您这么看”

    顾承文思索良久,沉吟道:“仔细想来,事情有些反常啊。”

    “怎么个说法”

    “之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可能有大人物过境,可是我们接着戒备城外匪乱的名义查了这么久,也没什么消息,接着这位新县令就出现了,可这位陆大人担得起那些人以‘大人物’称呼吗”顾师爷反问道。




第十四章:天道好轮回(一)
    一个废弃的村庄,村口一座打铁铺子早已经破败不堪,如果不是锻造台上未完工的铁器半成品,尚未生出多少锈迹来,会让人以为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

    稍微有些阅历的人都可以看出,这里的破败实则是人为,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斗不久前刚在这里发生,一把巨大的石锤砸穿了整间屋子的墙壁,前两天又下了一场暴雨,之后整个铺子便开始坍塌。

    如果阅历够深,或许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那把贯穿屋子的石锤只是一个小彩头,在这座铺子甚至是整个村庄还有更多防不胜防的陷阱。

    只是那场打斗开场动静大,结束的却很潦草,现场除了那把石锤比较醒目,根本没有留下太多的打斗痕迹。

    这种情况只存在一种可能性,这场打斗从一开始就是场一边倒的屠杀,而且屠杀的那一方,还不是使用巨大石锤的那一方。

    一个身穿灰色兜帽衫的人出现在了破败的铺子旁边,观察着现场的一草一木。

    神秘人通过被之前那场暴雨冲刷,已经所剩不多的线索,简单推断出了大致的过程以后,又开始在村子的其他地方游荡,希望推断出更多的细节。

    很可惜,之前在此杀人的是个聪明人,能够看到的线索,都是那人不介意给人看的。

    晴空郎朗,神秘人却依旧不愿摘下自己的兜帽,宽松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可剩下的半张脸依旧是模糊不清。

    事实上,如果他不愿意,这个江湖能够发现他踪迹的人不超过三个,那身行头反而只是象征性的掩饰,在这郎朗晴空之下,反而格外的瞩目。

    依旧没能看出什么线索,神秘人也不气馁,想着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只好去问当事人了。

    杀人的人他当然不敢去问,毕竟他也怕被打,但是死去的受害人,他还是可以去问一问的。

    在江湖上呆的久了,经常能听到一些老江湖信誓旦旦地说,死人其实也会说话的,就看你“听”的够不够仔细!

    他每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总是点头表示认同,可是那些人让死人“开口”的方法着实让他头疼,捏着鼻子去腐臭的尸体上自己寻找细节,这个也算人家开口了

    他当然有更好的办法,毕竟三界九洲十三道之内,再没有比他更了解死人的了。

    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座打铁铺子,三道虚幻不清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灰袍人面前。

    就像对于那些困于闺阁的大家小姐来说,江湖纵马只是一种传说和向往。鬼神之说,对于这个世间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也只是一种传说。

    鬼神一事,几乎人人都信,又几乎人人都不信。所有人都烧香拜佛,可是做起坏事来,也没见有谁会手软。

    什么因果报应,究竟相信什么,说白了还不是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

    书生、僧人、铁匠,三道鬼魂在灰袍人面前依次排开,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有疑惑、有愤怒、有坦然。

    灰袍人开门见山:“那么被那把剑斩杀不会掺杂因果,本来可以马上投胎的,是我用了一些小手段,这些天委屈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此话一出,僧人的身上的戾气暴增,郎朗晴空之下,不断有一股黑烟自僧人身上冒出,之后不断被阳关灼烧。

    灰袍人见状不气反笑:“佛家注重因果一说是没错,可是这里最该放下的人反而最看不开,你学那不戒僧,看来只是徒有其形啊。”

    僧人闻言眼中生出一丝恐惧,可惜已经迟了,魂魄失去了



第十五章:出城
    见识过昇城官员的人间百态之后,仲瑾遗没做评价,只是带着楼心月又在昇城内转了一趟。

    期间与许多小商小贩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的琐碎杂事,其中聊的最多的是一个家在城外乡下的樵夫,两个人竟然聊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仲瑾遗买下了樵夫担子上的所有柴火,当场让楼心月付了钱,告诉樵夫说把柴火送到客栈柴房就行。

    樵夫与仲瑾遗聊的有些意犹未尽,略带惋惜地跟仲瑾遗说:“对于你这个小兄弟,老哥是真心欢喜,并不是要你买哥哥的柴火。”

    仲瑾遗笑笑不说话,樵夫已经接过了楼心月递出去的银子,冲着仲瑾遗摆摆手道:“老哥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先去帮你们送柴火。”

    仲瑾遗点点头:“回头再见,这几天我会在客栈住下,老哥有空可以来找我聊天。”

    “好嘞”樵夫答应一声,挑起柴火大步流星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之后仲瑾遗没在闲逛,带着楼心月不急不慢的朝着城西而去,之后出城去了西面的山中。

    两人并没有牵马,仲瑾遗告诉楼心月,只管当做是一场游玩就好。

    到现在,就连楼心月自己都有些相信,她与仲瑾遗只是一对私奔至此的野鸳鸯。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这个说法也没错,她本来在出嫁的当天,被仲瑾遗横插一脚,用一文钱强买下了自己,之后两人一起亡命天涯……

    仲瑾遗发现楼心月时不时的偷看自己,眯眼笑道:“怎么了觊觎我的美貌”

    楼心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离谱,仲瑾遗与她简直是八字不合。

    这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谁都能聊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为什么跟自己说话就偏偏这么讨人嫌呢

    对于仲瑾遗的调笑楼心月也不甘示弱,挺起胸脯用下巴对着仲瑾遗道:“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但是又怕说了以后朋友都做不成了。”

    仲瑾遗顿时有些慌张了,眼前这位好歹也是读这《女诫》长大的,跟自己跑了几天江湖就变得这么生猛吗

    “我觉得吧,有些话女孩子主动说不太好,要懂得矜持……”仲瑾遗挠挠头,婉言提醒道。

    这个玩世不恭的游侠浪子,此刻竟然出奇地表现出一丝窘迫,楼心月心情顿时大好,走起路来脚跟都不着地了,冲着仲瑾遗笑道:“这位少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是说,你以后要做散财童子,能不能自己掏钱”

    仲瑾遗闻言如释重负,本以为对方会放个大招,谁知道竟然选择了自己比剑法更加深不可测的节操。

    楼心月看着仲瑾遗此刻一脸复杂,拍拍对方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堂堂一代剑圣,总是花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钱,不合适。不过我也知道你没钱,没关系,以后每一笔,我都会记账的,慢慢还!”

    仲瑾遗刚刚如实重负的脸上,又生出一阵苦楚,眼神中竟然还有些委屈。

    楼心月哈哈一笑,颇具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随后走在了仲瑾遗的前面,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仲瑾遗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时,楼心月的内心突然有些失落,只是她自己又不愿意去多想。

    蜀地本就多山,昇城更是被裹挟在群山之中的一座山城,出城往东通向中原地区,南部和北部的山里有许多小块的平坦地带,梯田环山、村落聚集。

    唯有西方人烟最少,群山之中常有猛兽出没,山中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这些年又有那伙臭名昭著的匪盗在山中流窜,专门杀那些与西边经商的中原商客。

    两人走到城西时,出城的大门已经关闭,楼心月看看天上硕大的日头,心想这也太敷衍了吧

    毕竟每天不会有几个人在西门这里进出,所以每天开门最晚、关门最早,但是因为城外那伙盗匪的缘故,每个人进出排查的都很严。

    见到门已经关上,仲瑾遗也没说什么,带着楼心月沿着西边的城墙继续晃悠,城墙破旧不说,一路上也没见到任何守卫,这座城池的战略意义以



第十六章:抬眼可见满天星
    蜀道难,蜀地的山路更加难行,楼心月之前好歹还有匹驽马可骑,只是这次出城很是匆忙,莫名其妙的跟着仲瑾遗窥探了一番昇城的人世百态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出了城、上了山。

    仲瑾遗跟她讲,他想见识一下所有人的症结所在,那三个人口中的“白爷”。

    从县衙门的那几个浊流小吏,再到跟仲瑾遗喝酒的那个营中军尉,似乎都跟那位白爷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仲瑾遗看的更远,包括那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作为一个豪门公子,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争功绩这种一点军事意义都没有的偏远小城,天高皇帝远,无论做多少业绩都没人看得见,说是贬谪还差不多。

    可是那位精明能干的陆大人却来了,而且看上去一点被贬谪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带着两个很有意思的扈从,而且没上任就开始动作频繁。

    仲瑾遗思来想去,似乎这小县城能够挣到一点功绩的,也就城外那伙总是劫掠中原商客的绿林中人。

    “这样一伙流寇,不仅惊动了京城的权贵,而且有资格做一位才俊晋升的垫脚石,是不是很有意思”仲瑾遗解释完以后,眯眼笑着问楼心月。

    楼心月若有所思:“会不会是这伙流寇不长眼,截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仲瑾遗伸出大拇指:“有长进,事情猜对了,但是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截杀了什么大人物的话,下令剿杀就行,县城的守军做不到就请郡城出兵,撑死了从蜀州调百川营过来,没必要派这么个陆大人过来画蛇添足。”

    “有隐情”

    “所以我才想要出城看看嘛。”

    楼心月一脸鄙夷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仲瑾遗有些无奈道:“楼女侠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们一起来的这里,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唉,也怪我,把你想得太神了,你也不用有心里压力,从城墙根到现在,我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楼心月语拍拍仲瑾遗的肩膀,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态。

    仲瑾遗故作惶恐:“楼女侠,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神功大成,就要过河拆桥了吧。”

    楼心月点头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如果你总是这么没个正行的话,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是要考虑考虑。毕竟我这是在逃亡,带着一个只会花我钱,却不愿意跟我说实话的拖油瓶,有些不划算啊!”

    仲瑾遗又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楼心月见自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有些气恼,率先走在了前面,甩开仲瑾遗很远。

    看着女孩的背影,仲瑾遗眼神有些复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带着你看怎么多,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一切都告诉你啊。”

    楼心月刚入蜀地之时,走几步路就苦的要死,得亏还有那匹跑不快的小黑马。那时候楼心月觉得,没有谁比那位“马兄”亲切了,平时给马洗刷喂料,根本不让仲瑾遗插手。

    自从在城墙下面无意间发现自己轻功盖世之后,楼心月发现这山路也没那么难走了,并不是自己的体魄有多强悍,而是感觉身体轻了好多,轻轻一跃就能跳起来很高。

    难道自己已经练成了传说中的轻功

    楼心月又觉得不对,之前她听那个杀手僧人提起过,所谓轻功是运用巧劲,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并不能真正达到身体变轻的效果。

    同样是那一夜的战斗,楼心月也见识了仲瑾遗不借助外力,身如柳絮般在风中飞舞的场景,任凭对手怎么攻击,仲瑾遗都因为对方掌风的缘故,始终不被人碰到。

    楼心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怒目看着仲瑾遗,看的他一脸茫然,不知道哪里又招惹到这位财主了。

    “你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仲瑾遗听的一脸茫然,瞒着她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她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在城墙下面的时候,你假装不会轻功,可是你之前跟人打架的时候明明用过!”楼心月娇嗔一声,小脚在地上一跺,看着略有几分憨态。

    仲瑾遗看的赏心悦目,一脸笑意道:“不是我太弱,是楼女侠神功大成,强我太多了。”

    眼前这人的脸皮不愧是号称“玉面”的,楼心月自知问不出什么结果,也不再搭理他。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楼心月与仲瑾遗相处越久,越觉仲瑾遗神秘,可是无论仲瑾遗身上的疑点再多,楼心月对他的信任却始终没减半分。

    在两人嬉笑怒骂,相互斗嘴的同时,楼心月反而越发的对他产生依赖和信任感。目前为止,她只觉得这种感觉是自己初入江湖,对一位成名侠客的依赖,没有也没敢去深入



第十七章:世间总有不平事
    一夜无话,昇城之内有许多人睡的却不安生。

    城北当兵的李庸,在安置好家里的娘儿仨以后,向上司请了个假,说是有些陈年往事需要处理。

    城南一座府邸,昇城当地的几位地头蛇商量一夜后,最后派了一位心腹,怀揣一封密信从西门出城而去,密信以特殊药水写就,寻常人不得其法,得到了也只是白纸一张。

    那位新任县令陆宗名大人,在昨天与四人一会之后,便正式入驻了昇城县衙。

    随后向全城张贴告示说,在正式上任之前的这段时间,自己会先翻阅昇城旧档,任何人若有冤屈,皆可到县衙诉说冤情。天道昭昭,哪一家的规矩都大不过律法!

    顾师爷站在告示下面看着,抚摸着山羊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脸的笑意盈盈,心里想着这位陆大人还是太过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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