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可惜事情并没有溪草想象的那般顺利,当天夜里,穆腾越狱潜逃,何湛带人暗中跟踪他,穆腾先是去了胡同里一家肮脏的酒馆,换了身衣服出来便径直奔向码头,直到他上了货轮,都没有联络安潜农的迹象,何湛只得在开船之前,重新将人擒拿回来。
“穆腾逃出来以后,接触过的所有人我都秘密抓捕了,其中有三个是保皇党,但都和安潜农没有任何关系,他一直在医院,除了夫人和医生护士,没有和旁人接触。”
听完何湛的汇报,谢洛白冷着脸点头,看向一脸失望的溪草。
“两个可能,要么我们的怀疑是错的,要么就是安潜农在保皇党里身份也是极秘密的,连穆腾也并不知道。”
溪草摇头。
“不会的,穆腾是小皇帝最信任的人,小皇帝本身没有自由,调派传令的所有事都要经穆腾之手,如果他安插了这样一个高官在淮城,穆腾不可能不清楚。”
谢洛白拨弄着骨瓷茶壶的盖子,半晌没有说话。
他觉得安潜农一定有问题,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他的狐狸尾巴,却不是那么好抓的,眼见谢夫人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谢洛白这个做儿子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浮躁起来。
“或者,我可以制造一个意外,让安潜农死于非命,不让姆妈起疑。”
溪草并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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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撒一个网
“既是宫廷菜馆,那方便带上我吗”
溪草紧了紧肩上下滑的披肩,笑笑道。
“我自小在燕京长大,自几年前离开燕京府,也多年没有品尝燕京菜。我去的话,正好帮几位把把关,到底是不是地道的燕京味道;而我,也能在淮城多一处思乡之处。”
这番话有理有据,仿佛只是为了排解乡愁,完全没有半分怀疑。
邵兆年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当即就拍板。
“亏你小子还在政府做事,考虑的都不周全。少夫人出生王府,品鉴宫廷菜自是其中行家,只邀将军,这像什么话依我看,少夫人要去,郑神医也要去。”
宫廷御医乃是溪草主动提及,她又是从漠城回来的,不出意料郑金花是她带来的人。邵谦生既要谢人,竟撇主就次,实在没有眼色。
邵谦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中叫苦不迭,想说什么又一时想不到很好的借口,尴尬解释。
“父亲,儿子是念及少夫人怀着身孕,那些地方人挤人着实不便,等以后再特地请她……”
“什么以后,择日不如撞日!只是吃个饭,又不是赶庙会。”
邵兆年古板脾性,着实不明白简简单单一个请客吃饭,儿子竟还这番那番为难,干事实在不漂亮。
“这个……”
邵谦生难堪致极,求助地看向谢洛白,谢洛白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可彼此的眉眼官司,却被溪草一下逮了个正着,火气蹬蹬瞪就往上冒出来。
“怎么,难道……我去让大家为难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溪草笑容渐收,表情一下阴沉了起来。邵兆年还没有见过溪草这番严厉模样,一场好意,竟把女主人得罪了,更恨儿子不会办事。
“怎么会呢,这小子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没邀,也是我们把他惯坏了!还请少夫人不要生气,咱们……现在就出发”
既然邵兆年都发话了,溪草也无意纠缠。左右事情是邵谦生惹出来的,她到是要看看一会他怎么收场!还有谢洛白——
溪草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还请诸位稍等,我上去换件衣服。”
溪草回到二楼的起居间,呆呆看着妆台镜子中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只觉得万分疲惫。
前些天,她还自觉庆幸,能和谢洛白彼此相爱,以为二人携手,这日子也就天长地久地过下去了。
可今天,谢洛白就当着旁人,重重给她打了一个耳光,何其讽刺!
怎么好好的又变成了这样子溪草回忆先前二人的争执,一是因为润沁,二是因为谢夫人,站在双方的立场上,都没有错,可凑在一起,便生生出了间隙。
他们周遭的亲眷,还不止这两人,谢洛白有父亲有舅舅,有雍州、蓉城那一大家子;而自己,以为孑然一人,却又获悉了海外宣容姑姑的消息。
想到这以后,彼此之间或许还会因为他们产生争吵,溪草更觉无力。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溪草的深思,听得外面人自报姓名,溪草吩咐她进来。
房门合上,郑金花不动声色走到溪草面前,对溪草上来十几分钟依旧没有动作,仿佛也没有丝毫意外,只双手交握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
“这府上里里外外都是谢司令的人,即便他们把四格格当女主人,可一旦有事发生,这些人势必只会站在谢司令那一边,还请格格三思。”
溪草皱眉,一下读懂了郑金花的潜台词。
她何其敏锐。
关于德文和董怜郑金花或许不知道,可方才自己和谢洛白的态度,想来她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且嗅到了风雪楼的不对劲,并捕捉到二人之间的不睦。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淮城,更不可能带着孩子到漠城。”
溪草解开头发,正要执梳盘发,郑金花已经麻利地拿起妆台上的玛瑙梳,帮她摆弄。
“四格格舍不得谢司令,和奴婢接下来说的这些并不冲突,格格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
见溪草闭着眼睛,没有阻止,郑金花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四格格势单力薄,别说淮城,若是谢司令有了二心,您在这座官邸都孤掌难鸣。人嘛,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旁人才会敬你、怕你。历史上的武周皇帝不必说,就是先前宫中的西太后,看看那些不可一世的男人,怕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匍匐在女人的脚下,多么解气,多么痛快!”
这番话,大半段都说到了溪草的心坎上,让她蓦然睁开了双眼。
郑金花观察着她的神色,飞快把她已经垂肩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飞燕髻,又从妆盒中取了一枚双排的珍珠发誓,插在髻上。
“宣容格格命我辅佐四格格,格格若不想掌握保皇党,奴婢也不勉强。可在淮城若是让您有了委屈,就是奴婢的不是了,届时格格怪罪下来,我也无颜交代。”
说完,郑金花抖开一件狐狸毛大衣,侍候溪草穿上。溪草望着镜子中她低眉乖顺的模样,目中幽暗不明。
“你说的对,我从燕京辗转雍州,再到淮城,身边竟连半个亲信都没有。如果郑大夫愿意帮我,我感激不尽。不过在我身边,我便是你的主子,我可不希望引狼入室,若是让我发现你但凡有吃里扒外的举动,便是宣容格格的面子也不行。”
郑金花喜不自禁,屈膝对溪草行了一个宫礼。
“请四格格放心,奴婢一定会恪守本分。”
溪草下楼的时候,邵兆年父子并谢洛白都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可没有人对她的耽搁产生异议,邵谦生反而还奉承了溪草几句,表示绅士等女士梳妆打扮是荣幸云云。
这番刻意的讨好,溪草一笑置之。
几人各自上了小汽车,溪草和谢洛白一路无话,等前面的车子停了,饭店门口的侍者来拉门,溪草一看竟是一座叫隆庆堂的饭店,不由奇道。
“不是说去风雪楼吗是不是弄错了,莫非那个手艺很好的董怜今天在这里掌厨”
 
第399章 好大野心
郑金花笑道。
“宣容格格羽翼遍布天下,奴婢从前一直在漠城潜伏,所以接触的人也多在漠城,至于其他地方的同道,也不是个个都认得。”
说其一不说其二,看来郑金花对她,也尚在考察摸索阶段。
她们之间,都没有达成真正的信任。
溪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很温和。
“认不出来也没关系,但凡卧底之间,必有一套接头的暗号,姑姑要我辅佐她成就大业,那我总得了解她在淮城有些什么可用之人,才好布局,对不对”
郑金花犹豫了一下。
溪草和谢洛白之间,虽生了口角,却不足以撼动他们的感情,郑金花还没自信到三言两语就能把溪草洗脑,自然担心让她掌握了名单,她会反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于是恭敬地答道。
“奴婢只知,宣容格格安插在淮城的乃是二十八星宿,他们藏得很深,没有宣容格格的指令,不会轻易浮出水面,奴婢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络上他们。”
所谓试试,那就是不一定会成功了这答案可真狡猾,溪草笑睨着她。
“照你这么说,我其实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了”
郑金花连忙低头。
“格格说笑,宣容格格在淮城,也有一些人手的,虽不是二十八星宿,但奴婢还调遣得动,格格有任何需要,只须交待奴婢去办便是了。”
她指的那些人手,必然不是什么核心成员,不过也聊胜于无。
既然郑金花不肯交底,溪草只能靠自己,她起身笑道。
“走吧,既然来了,那咱们不去楼下和我婆婆、未来公公打个招呼,也不像话。”
郑金花闻言,忙上前扶住她,溪草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也就作罢。
安潜农受了沈督军一顿打,躺了几天医院,又有谢夫人伺候汤水,如今除脸上还有些淤青外,都已经痊愈了,特地请谢夫人来杭帮馆子吃个新鲜,说是要谢她悉心照料之情。
“你我之间,现在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谢夫人微笑反问。
既然已经答应了求婚,两人将来就是夫妻,其实无需多余的客套,但谢夫人心里其实很是喜欢安潜农这样礼数周全,爱她敬她,并不会因为得逞之后,就怠慢了她。
安潜农提起茶壶,替谢夫人一一洗了杯子碗碟,笑着抬眼。
“是我错了,既然浮舟不喜欢客套,那这顿饭就当作是约会,吃完了,我再带你去百货公司选些衣裳首饰。”
谢洛白这么有钱,再好的衣服首饰谢夫人也有得是,平日和安潜农来往,都是听评弹看戏,听他谈天说地,如今他提出要给她买东西,谢夫人倒觉得有趣,揶揄道。
“你如今怎么也庸俗了,兴起陪女士逛街送东西这一套来了”
安潜农夹了一筷子东坡肉在她碗里,认真道。
“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你的儿子富甲天下,相比之下,我只算个清贫闲官,我送你的东西,你还不一定看得上眼,只不过,既然将来你是要嫁给我的,不管你嫌弃与否,我都要给你买。”
谢夫人愣愣地看着安潜农,面上竟浮出几分红云来。
她也曾和沈督军刻骨铭心地相爱过,可回忆里甜蜜的少,更多的是委屈心酸,似这般无微不至的体贴宠爱,她则是第一次体会到。
少女时代的委屈缺憾似乎一时都补齐了。
谢夫人再看安潜农的眼神里,似乎都有了星光,溪草从楼上下来,将一切收在眼底。
这可有些不妙,若此前谢夫人和安潜农在一起,三分出于情谊,七分出于赌气的话,现在则是反之,今后安潜农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她怕谢夫人会接受不了。
“姆妈,安叔叔,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呀”
溪草走近两人,已是换上一脸甜笑,约会被儿媳妇碰见,谢夫人稍微有些尴尬,安潜农却表现得很自然,起身给拉开两把椅子,连郑金花也照顾到了,非常绅士。
老板认出溪草是谢洛白的妻子,连忙给换了个包厢,又送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过来。
几人边吃边聊,起初谢夫人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溪草一口一个安叔叔,似乎把之前的怀疑成见都抛开了,她便也开心起来。
溪草一面和谢夫人交谈,一面留神观察安潜农和郑金花,两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更是不怎么搭话。
郑金花不肯指认,安潜农刻意避嫌,越是如此,越说明问题,这更证实了溪草心里的猜测。
话题一时转到了安潜农和谢夫人的婚事上,溪草便道。
“听说安叔叔的父母都在海外,不知道安叔叔可写信邀请他们前来参加婚礼了”
溪草眼尖地发现郑金花的筷子顿了一下,安潜农面色也微微一变。
她唇角微勾。
根据谢洛白查到的情报,当初宋启北被忠顺王府收留,而他的妹妹和妻儿则在逃亡途中失散,宋司南孤身一人,只得做阴师讨生活,后来嫁了人,夫妻两拉扯着儿子,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可多年之后,她们夫妻突然发了一笔财,到东印度买下一片甘蔗种植园,做起了糖商。
溪草怀疑,宋司南夫妻是受了宣容姑姑的资助,所以他们的儿子,才愿为宣容姑姑效力。
既然安潜农是道铜墙铁壁,那不如试试从他的父母身上下手,或许能查到什么。
“我已经写信告知他们,二老都很欣慰,只不过手上的生意丢不开,便只在回信中祝福了我们,何况我和浮舟也只打算低调结婚,并没准备兴师动众。”
那就是不会来了,这样的大事父母怎会不出席
宋启北都能在王府隐姓埋名多年,何况默默无闻的宋司南,又有几个人认得她何况她的身份即便被识破,也不能证明安潜农就是保皇党,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一定有问题!
溪草似嗅到血腥味的野兽,追着这一点穷追不舍。
“东印度并不算远,坐飞机来回耽误不了几天,何况我听说,十月的甘蔗最好,越到后头越老,所以糖厂在三、四月,就会停止榨糖,两位长辈不肯前来,该不会是不同意安叔叔和姆妈的婚事吧毕竟听说您已故的原配,深得二老喜爱,我实在不愿姆妈因为得不到长辈的祝福,重蹈沈家覆辙。”
一席话,深深说进了谢夫人心中。
她前一段婚姻,就是毁在没有得到长辈认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中意安潜农,她也不会走当初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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