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奴家不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谢旌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背脊阵阵发凉。
他虽是谢府的少帅,可比起军事天分极高的表兄谢洛白,自小上进勤奋的胞弟谢令文,他其实对打战那一套兴趣了了。平素追求的也是顺其自然平淡度日,即便母亲温氏在耳边念叨,也多半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爱情被无情地掐灭,才让他对权势生出争夺之心。
彼时,谢旌文醐醍灌顶,非常后悔少时的得过且过。以为不争不抢便能偏安一隅一世太平,可现实让他知道,没有权势,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无法选择,更枉论过上想要的生活!
加之谢令文和冯家的靠拢,谢信周夫妇对溪草态度的转变,越发刺激了谢旌文的情绪。
自然而然地,他接受了并不喜欢的施莹,也接受了未来岳丈施维武。
他基础薄弱,这是他能倚靠的唯一的王牌,自不能轻易放弃!
如此,即便对施维武的决定仍有顾虑,可生怕自己犹豫再三被其看轻,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按施叔叔的计划办,您以后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我。”
施维武把他的犹豫挣扎尽收眼底,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旌文,我只有阿莹和阿昆两个孩子。阿昆不成器,将来也就当个二世祖混混日子,我这一生积攒下的家业就只能靠你发扬光大了!”
施家的家业,和谢家比起来完全不够看,谢旌文也从未有过肖想之心。可他敏锐地听出了施维武话中隐藏了另一层意思,那边是作为参谋长积攒的人脉和权望,这正是谢旌文最需要的。
而现在,他尚未和施莹结婚,施维武就如此大方地栽培他,还把他定位在亲生儿子施昆之上。对比胳膊肘往外拐,还一碗水端不平的父母,让谢旌文感动得无以复加。
“施叔叔,我回去就和阿爸和姆妈说,马上和阿莹完婚!”
因为激动,他的语速都不自觉间加快了几分。
施维武将他看着,面上的笑容越发慈祥。
“你阿爸身体还没好,前些天又发生了你表嫂遇袭一事,长辈们正心烦,这个节骨眼不是提结婚的好时机。”
这般深明大义,让谢旌文对施维武的好感又增了一层。
联系家中双亲对施家的成见,而施维武却处处为虞园着想,谢旌文有些感慨地道。
“自从谢洛白和沈溪草回来,府上变得乌烟瘴气,不过施叔叔,阿爸一直很信任你,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又能恢复如初。”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施维武眸中精光一闪,很快被攒起的笑容掩下。
“我和你父亲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从前因为政见不合,拍桌子叫板都没少,现下还能有什么间隙我也一把年纪了,已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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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期待,如果能亲眼看到你坐上大帅位置,这一生便圆满了。”
这般的豁达之语,越发让谢旌文心潮起伏。见施维武露出些许疲态,谢旌文也不好打扰他休息,起身告辞。
病房门前脚刚刚关上,屏风后黄定邦闪身而出,不等施维武发问,就已迫不及待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看来虞园表面一团和气,实际已经怀疑到参谋长身上了。刚刚少帅的意思,似乎大帅对参谋长还颇有微词……”
“恩将仇报!”
施维武从病床上坐起。
“我给谢信周当了一辈子的狗。之前做的那些,不外乎帮他清理门户,不至于让谢氏的江山,拱手让到半路跑回的野种身上!姓谢的不领情也罢了,居然还……”
他越想越气,入目看到床头柜上作戏的葡萄糖针剂,重重砸在地上。
黄定邦眉头都没抬,安静地站在一边。
施维武在屋中焦躁地走了几圈。
“跟着谢信周混,不过讲究一个他吃上肉,至少也能给我喝点汤渣子。如今饭碗都要保不住了,再束手束脚简直不是我施某人的风格!他要我好看,我就要他父子反目,两败俱伤!”
黄定邦是施维武的亲信,听罢面上的表情也不显诧异。
“莹小姐赤子心性,谢旌文不懂欣赏,二人硬凑在一块,对她何尝不是一种委屈。”
施维武一拍膝盖,亦是义愤填膺。
“说得我想把女儿上赶着嫁给他一样!蓉城不乏青年才俊,便是我身边,定邦你不止是我的心腹,更胜过阿昆在我心中的分量,若你不嫌弃阿莹,等将来事成,我就把她许配给你!”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但凡存了上进思维的,都有自己的私心。
黄定邦忠心耿耿为施维武做事,自也希望自己仕途上更上一层楼。
部下和自己人当然有区别,况且若施维武把淮城搅成一湖乱水,趁机培植自己的势力,和谢信周分庭抗衡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即便亲耳听到先前施维武和谢旌文说过类似的话,黄定邦依旧露出虔诚的表情。他紧扣军靴,五指紧闭对施维武行了一个礼。
“定邦一定不负参谋长的栽培!”
溪草和施家几乎没有交情,去医院探病的那一天,也是作为温夫人的陪侍一起前往。哪想才走到病房门口,就被施莹拦下了。
她有些歉疚的道。
‘‘夫人,阿爸刚刚做了几项检查,昨天夜里又一直睡得不安稳,刚刚服了医生递来的安眠药已经睡下了……”
温夫人心如明镜,当下就笑了。
‘‘既是如此,我们就不打扰施参谋长休息了。”
她命女佣把探病的补品送过来。
“大帅身子不爽利,出不了虞园,吩咐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代他向参谋长问好。你和我说说你阿爸的病情,我也好回去交差。”
施莹嘴上千恩万谢,随即抹了抹眼睛。
“枪伤对于大帅和我阿爸这样上过战场的,不过是小问题。这
卷六 蓉城日曦第483章 木马屠城
法国梧桐染了一层焦黄,秋意渐渐浓烈起来。
黄定邦用轮椅推着施维武,在医院的庭园中慢慢散步,轮椅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参谋长,看来谢信周这是打算将您和冯寂手中的权柄,都移交到他两个儿子手中,一碗水端平,倒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怀疑我们。”
施维武冷笑。
“这只是谢信周想让众人如此以为罢了,然则谢令文人都没回来,真正被卸了权柄的,其实只有我而已,你明白吗”
黄定邦脚下顿住。
“这么说,谢信周已经察觉到了,参谋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枚梧桐果实从树上落下来,施维武伸手接在掌心。
“你听说过西方木马屠城的故事么”
黄定邦一愣,只听施维武继续道。
“特洛伊人与希腊人交战,希腊人却在半途撤退,只留下一匹木马,特洛伊人自以为大胜,将木马当作战利品运回城内,谁知那木马腹中藏匿的希腊士兵,半夜替军舰开了城门,一夜屠城,灭了特洛伊。”
黄定邦握着椅背的手不觉一紧。
“参谋长的意思是”
施维武没有正面回答。
“兵工厂就是我们的木马,这件事拖延不得,可谢旌文近来被事务绊住了手脚,你想办法提醒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事,但千万别叫谢家人察觉。”
黄定邦点头,施维武又道。
“保皇党那边,你答复他们,为了感谢他们替我和日本方面牵线,到时候,我会趁乱放他们的人进虞园,至于能不能抓住那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就凭自己的本事了。”
谢旌文近日忙得焦头烂额,谢信周突然将施维武手上的权力交给他,这让本来天分就不高的他措手不及,纵然有刘副官等人相助,还是有太多拿不准的事务,他本想去请教未来岳父,可谢信周却放下话来。
“施参谋长还在医院静养,你不要时常前去打扰,事事都要问人,也显得你无能,真有什么不懂的,何不来问我难道你爹还不如一个外人”
这话让谢旌文心生暖意,他很感动。
谢信周很久没有如此栽培他了,他决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父亲的一番厚望,于是施家那边,他果然不再登门了,只是让副官经常送些人参、鹿茸之内的补品过去。
这一日,他又忙活到八点多,坐进回虞园的车上已是疲惫不堪,正在打盹,突然车胎锐响,车身猛地一震,把他的瞌睡冲散到了九霄云外。
巷口突然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灯光刺眼,司机在伸头出去骂了几句,对方下车过来赔礼道歉,谢旌文蹙眉,摇下车窗一看,竟是施维武身边的黄定邦。
他愤怒的表情马上就缓和了,甚至有几分惊喜。
“定邦,怎么这样巧天都黑了,你这是开车去哪”
黄定邦躬身,对谢旌文笑道。
“后勤处的老张,接到命令要采买一大批上等的绍兴老酒,少帅也知道,今年绍兴酒紧俏,还要年代老的,更是难寻,正好我认识个朋友有些门路,少不得帮他跑一趟,事情才刚谈妥,我正要往回赶,这就冲撞了少帅的车驾。”
谢旌文不由疑惑。
“自从几年前,谢洛白定下了禁酒令,除逢年过节外,后勤处就很少买酒,现在这不沾天不着地的日子,要这么多酒要作什么”
黄定邦就笑了。
“少帅近来可是忙昏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没听说,司令和二少帅在江北已经大获全胜,斩了赵正勋的人头,现在正在处理后续事务,等那边交接完毕,局势稳定下来,就要班师回朝。大帅收到电报,大喜过望,马上命令后勤准备庆功宴,规格要最高,一切事务也要最好的。”
谢旌文心中一惊,半晌才低声自言自语。
“有我那位了不起的表哥坐阵,我是早料到会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黄定邦似没有察觉他面上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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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自是一如既往的勇武,可我听说,二少帅这次也是大放异彩,立了很大的功劳,司令在电报里很是夸奖了他一番,大帅为此非常骄傲,所以这次庆功宴,可以说是专程为二少帅办的。”
谢旌文好似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比起谢令文实打实的军功,他连那些日常军务杂事都处理得磕磕绊绊,时常被军中的老参谋冷嘲热讽。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军政府的努力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样下去,他拿什么和谢令文比等谢令文回来,父亲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不甘心,他必须要更加辉煌,做出能把谢令文比下去的成绩。
想起医院里那一日施维武说的话,谢旌文毅然开门下车,看了一眼街对面仍然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拍拍黄定邦的肩膀。
“定邦,不急的话,陪我喝一杯如何正好有些事,需要你传达。”
凝碧阁的池子里,睡莲渐渐开败了,金嬷嬷和桑姐便割下莲房,取下莲子做百合莲子羹,又腌了莲藕片,溪草尝了觉得很不错,干脆又命做了几样小菜,请黄珍妮前来吃晚饭。
黄珍妮不愧是女土匪出身,为人十分豪迈,觉着溪草这些精致小菜不够过瘾,又吆喝人
炸了花生,切了凉拌猪耳朵来,吃一口猪耳朵,再配一口小黄酒,大叹爽快。
溪草只倒了一盏低度的梅子酒,浅浅抿着相陪。
她不爱喝酒,但秋高气爽,莲子飘香,看黄珍妮大快朵颐,听她豪言快语也是种享受。
俩人举止一个野性一个斯文,骨子里却都是极刚强的人,放开了倒有许多话题可聊。
酒过三巡,酒意上脸,黄珍妮两只杏眼也熏了几分醉意。
“我以前在寨子里,一顿喝一坛子老白干没人拦!进了部队,天杀的谢洛白就是个事妈,什么都要管,不许打架,不许喝酒,憋死个人了!”
许是酒意上头,她有些热,扯开衬衫领口,又撸起袖子,溪草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竟戴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平时都藏在衣袖里头,溪草从没有发现。
可应该是断过,中间用金子镶边接了起来。
黄珍妮不穿军装的时候,为方便打斗,也是马靴马裤马甲,身上繁琐的东西几乎是没有,平时更不见她戴个耳环项链什么的,何况玉镯这样脆弱易碎的东西。
此刻黄珍妮散了发,一张容长脸蛋,红似晚霞,水头莹润镯子在她腕间流光摇曳,显出几分属于女人的妩媚来。
溪草忍不住弯起唇,托腮歪着头。
“这镯子真可爱,水头也好,是摔断过吗”
说着,她伸手想抬起来细看看,不料黄珍妮厉喝了一声别碰,倒叫溪草吓了一跳,她连忙收回手,稍微有些尴尬,打量黄珍妮,却见她打着酒嗝,两只眼睛还直着,明白她是醉了,便也不太在意。
那坛子黄酒,是谢洛白离开之前命人埋在花根下的,有好些年头了,酒性烈,黄珍妮喝了半坛,岂能不醉
“抱歉,我该想到的,你特地藏在袖子里头,生怕磕碰了,看来是很宝贝的东西,难不成……是何湛送的”
黄珍妮愣了片刻,涣散的目光渐渐集中了,溪草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许落寞。
“不是,不是他。”
 
卷六 蓉城日曦第484章 反客为主
因为怀疑亚历克斯的身份,之前溪草让郑金花去打探其时,并没有动用宣容蓉城保皇党。算起来,这次让盯梢谢旌文,还是溪草交付给蓉城保皇党的首个任务。
是以,蓉城保皇党不敢大意,几乎派出了盘踞蓉城的精锐,可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处理得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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