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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骑驴上仙山

    徐江南默叹一声,但这种人,在江湖里还是活着好啊。

    在众人目光又放在枪之所向,虽死不悔的秦破身上,徐江南屏住气,伺机待发。

    陌生人拖着剑,骤发顺至,黑影憧憧,光瞧着恶狠的模样,就足让人胆寒。

    徐江南见二人的距离不足十丈,便不再观望,径直出手,一掌拍在剑匣上,春秋剑匣便如脱弦的古色羽箭一般直击那陌生人面门,徐江南人随匣动紧追其后。

    郭年冷笑一声,声音尖锐提醒说道:“小兄弟,可别弄错了,你的对手是我。”说完一脚踹在伫立在地面的红缨刀背,泥土四溅,红缨大刀出土,一手握住刀柄,助跑数步,一个长掠腾空到徐江南后背上,顺势斩下,一脸残忍的笑容。

    徐江南见到地上的影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惊异,反而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意味,嘴角一撇,一掌再拍在剑匣上,剑匣受力陡然加速。

    徐江南徒然站立不动,握住因为剑匣加速而露出来的半个桃木剑剑柄,等到剑匣与桃木剑分离之后,尖锐刺耳的劈空声响起,速度比起往日不知道要快上多少。

    郭年在徐江南停顿站立之时,心下便有些安定。他不知道徐江南的身手,有些小忌惮,至于修为之内,他估算最高也就是个五品左右,与他同阶,并不以为这种连马都买不起的落魄江湖人会越过登天的第一层台阶。他如今的心态就同很多赌徒一样,红了眼下注,为了赏钱,也为了这一车的金银,在唾手可及的时候自然就会谨慎万分,赌场的道理他懂,金银入了怀不算你的,还得有命带出去才算。

    所以此番他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拖住徐江南,直到秦破落败,就算大功告成,所以见到徐江南停足的时候,有意无意卸了点气力,随后又看到徐江南出手,光影迭乱,在眼花缭乱之间,只是瞧见枯红色剑影掠面。

    郭年大骇,还好先前略有收力,不至于撞上剑锋,悬空横刀而挡,没有任何金戈的声响。

    徐江南的桃木剑在刀身半厘左右的位置戛然而止,嗤笑一声,一脚踹在刀身上,力道之大,刀身折曲撞在胸口上,郭年只觉像是被巨锤抡胸一般,倒飞出去,凌空翻了几圈,单膝及地,刀身拄地滑了数尺,这才止住身形,站了起来。

    郭年的脸上显现出一抹潮红,闷哼一声,憋了一下,又吞咽下去,不过依旧有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只见郭年用手一抹,舌头舔了舔,口舌蠕动,又吐出一口血水。

    反观秦破,徐江南剑匣如虹激射过去,陌生人皱了皱眉,下意识提剑一挡,叮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宛如浪潮一般荡漾开来,陌生人只觉墨剑上传来巨大的震动感,也就是顿了一瞬间,陌生人脸上有扬起一抹狞恶神情,猛地用力,墨剑又接连斩了下去。

    不过在这停顿之间,秦破枪尖戳地,借力起身,一脚踏在重剑剑背,飞升越过陌生人的头顶,枪尖如月耍出几道枪花,银光闪动间回刺过去,陌生人一剑砸空,灰尘扬起之际,觉得脑后生风,警惕心升起,也不考虑耽搁,直接扑倒在地。

    秦破的枪尖沿着陌生人的后脑勺捅了过去,枪尖盈盈间带着点血丝。

    秦破一咬牙,身子直坠,红缨枪也是化刺为劈,枪尖红白相间,像是一道瀑布,气势宏大。

    陌生人先前脑门一凉,便是一惊,扑倒在地,刀口舔血数十年的经验之谈言传身教,不停顿,立马往旁边侧翻过去。倏然之间秦破枪身履地,黄尘激扬数丈之高,秦破眼见又是无功而返,正巧力尽,便收了枪,双腿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背一挺,极其圆滑顺畅的站起身子,双手横枪而立。

    秋风及面,发丝轻扬,虽说汗水和灰尘杂糅粘合在脸上,有些脏污,但看起来真的有几分些大侠风范。

    陌生人滚离战场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亦是起身,左手在脑后抹了一把,血液在掌心黏糊,陌生人邪魅一笑,随手抹在脸上。

    徐江南眼见秦破那边稳住了局势,便看往郭年,先前一击可惜了,原本是想着出其不意,一剑送他去西天证道,没想到郭年半路收力,这才虚晃一招,化实为虚。

    郭年因为先前一脚,胸闷气短了好一阵,眼见徐江南又将目光转到他身上,莫名其妙眼皮一跳,镇定心神,朝着陌生人逞强说道:“老四,快点解决,别玩了,这小子招式有点古怪。”

    陌生人颊肉一扯,看了眼秦破,鄙夷说道:“强弩之末,一招而已。”话音一落,墨剑势涨,人随势动,秦破只见黑影浮动,还在怔神之际,右侧杀气突袭,立即侧身,竖枪。

    秦破耳边响起一声鄙薄的“幼稚!”,随即“砰”的一声,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枪身竟然就此畸形,秦破口吐鲜血,撞向路旁大树,骨骼断裂声应景响起,倒地之后,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秦破握着已经变形的红缨枪




第八十七章 斩出个平坦出来
    这道峡谷旁边的山崖不是很高,奈何森木磊磊,遮掩住了视线,再加上许凝也是一身翠绿水衫,更是掩人耳目,周彦歆却是粗黄衣裳,有些显目,但他知道自己就算站在崖边看,也是一团杂糅,看不清,索性没有冒头,窝在一棵大树下。

    他穿的不多,又入了秋,山崖上时不时会有风掠过,而上山的时候又沾了点露水在身上,开始觉得有些体寒,竖了竖衣领,喝了点酒,尔后又听到许凝说了场活色生香的打斗场面,他不习武,可是能想象得到,若是常人,光听着许凝的惊呼也是觉得凶险万分,心潮有些澎湃。

    不过周彦歆表情平淡,毕竟是去过北齐,看过大漠戈壁,最后又迂回到西蜀道的人,人生阅历加身,表现的就有些古井不波的味道,像是有几分城府道行。

    周彦歆闭眼静坐,一招一饮酒,兴起处更是豪饮,就像当初在酒肆听着说书人敲案数下,却说了三千里的江湖事,酣畅透底。

    等了稍许,没听到许凝开腔,便睁开眼,瞧见许凝双手捂着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周彦歆颦了下眉,随后又笑了笑,温声问道:“怎么了”

    许凝这才回过神来,抿着唇,像是还沉浸在先前的景象里,朝着周彦歆喃喃说道:“相公,之前陪你喝酒的那个公子,一招就杀了那个扛刀的汉子。”早在之前上山之时,她相公说这里有道开幕戏,她不信,还特意用此打了个赌,下了注。

    若是赢了,他得背着她下山,若是输了,他说让她替老周家传宗接代生个大胖小子,两人虽然早就有了夫妻之名,却没有过夫妻之实,许凝还是个黄花闺女,即使认定了自己是周彦歆的人了,难免脸上一红。

    周彦歆见许凝回头,听到她的话,又瞧见她脸上的红润,脸上的笑味更浓,虽然知道了结果,但是他没提那个赌约,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装束,笑着问道:“如何”

    许凝知道周彦歆的意思,两眼看往别处,支支吾吾说道:“一般般。”然后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催眠一般强调说道:“真的只是一般般。”

    周彦歆听言之后,不戳破,也没办法戳破,倒是直接转过身子,背着她,意思明了,愿赌服输。

    许凝古灵精怪雀跃一声,也不顾那边的状况,一个小助跑,然后扑到周彦歆背上,怀着他的脖子,娇笑几声,随后似乎又是对那边的场面有些恋恋不舍,转了转秋水眸子,在周彦歆耳边轻声说道:“相公,我们不看了么不是你说的要有始有终的诶”

    周彦歆在她扑到背上的时候,先是一沉,还好没有趴下。他虽然不习武,是个书生,但好歹不知停歇的跋山涉水过几千里,不是个只知圣贤书的体弱书生,稳住身子之后,听到许凝欲盖弥彰的话语,将她的身子背上颠了颠,笑着说道:“你相公我说的可是想要看一段风景,要有始有终。”说到这里,周彦歆想到了某个人,心里一叹,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微笑道:“娘子不是说一般般么,既然是一般般,那就是嚼之无味的鸡肋,咱们还看他干嘛,娘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完之后,周彦歆刻意停了下脚步,顿了顿打趣问道:“难不成娘子还想看”

    许凝才听一半,像是割肉一般口是心非说道:“唔,那就不看了。”

    上山还算好,下山的时候路就显得有些陡峭和湿滑,周彦歆走的很是小心,许凝开始还想着说下来,周彦歆却是坚持,只不过在这种山崖小路上,比起当初入李安的时候,她多了点俏皮,少了点害羞。

    行了一小程,许凝秋水眸子泛着光彩,问着:“相公,那现在我们去哪呢”

    周彦歆又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想了一下呵呵一笑说道:“咱们跟了这么久差不多了,他倘若真是那个大青衣呐,眼瞅到这也可以了,如今呢,咱们就在这西蜀道兜兜转转,看看风景,等上个时日若是玩累了,咱们就去卫城抢个好位置,等这青衣过来上好妆登场就行了,不耽搁。”

    许凝听不太懂,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过了小一会,许凝又问道:“相公,前两天我看见你在那石头上放了封信,上面写了些什么东西,能说吗”

    周彦歆笑了笑,像是不想让许凝知道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摇头回应说道:“没啥,就是瞎猜猜。”

    说完之后,周彦歆又提脚踏实缓行了起来。

    许凝见自家相公没说,也没再问,缓缓的垂下头,安心贴到周彦歆的背上,然后用比轻轻还要轻轻的声音说道:“相公,等见过了公公婆婆,我们先生个女儿,然后再生儿子吧。”说完之后,只觉脸颊烫的厉害。

    因为声音太小,跟呼吸一般无二,所以周彦歆没有听到,只是耳旁的热气和瘙痒让他觉得她在说话,于是疑惑的嗯了一声,她却不再多言了。

    周彦歆也没深究,不过这时酒劲上来,有些晕沉,背着许凝摇晃下山,兴起处更是吟起了诗。

    绿山青风江湖客,周家寒舍庙堂人。

    ……

    峡谷外,徐江南轻轻浅浅的一记调笑,不咸不淡的一通狷狂,倒有些彻彻底底的深入人心。

    萧陨听到徐江南清淡无味的调笑,回过神,总感觉像是以前辈的口吻在同人说话,最后突然之间发现,这个人竟然走在了他仰慕的某些人前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也是硬扯出一个笑脸,有些牵强。

    先前徐江南速战速决的一剑让这拎着墨剑的男子有些惊异,却没有太多波澜,郭年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这一剑之后,他原本的嚣张气焰便收敛了起来,换上副谨慎的神色,原本没有出手其实也就是想看看徐江南的手段,他同郭年十数年的相处,真要是平常时候,酒肉共享什么还真没有二话,就连接到这个大单子,两人也是心照不宣说好五五。

    他本来就是简单想着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砍人算了,只是郭年眼热这批货物,又苦于没路子处理,郭年才想着说潜入商队打探下,敲定好等货物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这才收人命。原本都是好好的,他也没有生疑,出了李安城的时候,他看到了郭年给他的消息,说在这里动手。

    这峡谷是个好地方,人迹稀少,因为在西蜀道行人赶路基本是走羊肠小道,像这种大道,也就赶马的商队走走,还有送信的驿夫。

    他提前赶到此处之后,却没想到发现在大石上有一封信,四下却无人,他拆开信封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有人想要独吞银子。像是很劣质显眼的反间计,他冷哼一声,就想着将信撕掉,只是刚扯出了一



第八十八章 扶棺人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面容下,徐江南一剑建功,不知道算不算力挽狂澜于危难,只是在众人还是呆滞的时候,徐江南快步走到秦破身旁,蹲下身子,没急着给他翻身,用手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活着。徐江南这才舒展出一口气,原本只是想着看能不能瞎猫遇见死耗子,先生给的东西不至于上不了台面,没想到真的误打误撞,是个宝贝,尤其是发现了能调动体内的真元,也算是意外之喜。

    徐江南招呼了下萧陨,萧陨咋呼了一下,回过神来,三步当作两步小跑过来,顿了一会,眼瞅着秦破又抽搐了一下,这才开口朝着徐江南问道:“如何”萧陨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称呼徐江南,想来想去,也就略了过去

    “怎么,萧大哥这就不认我这个小弟了前些日子可还说了不醉不归。”徐江南起了身,随意笑笑,然后正经说道:“秦大哥的伤势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在还有口气,让人给抬上车吧,小心一点,等到下座城的时候,找个大夫给秦大哥看看。”

    萧陨也是起身,倒没有觉得徐江南这番吩咐有什么喧宾夺主的地方,跟在徐江南身边,然后招呼众人喊道:“还他妈一个个杵着跟个棒槌一样去去去,过来几个,把秦大侠给抬到马车上去,手脚小心一点。”

    这些个粗糙汉子的魂魄这才归了窍,刚才开了通眼界,如今一个个眼神钦佩的看着徐江南,就连抬人的几个从徐江南身旁过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更有个跟了萧陨跑了几个年头的,胆子有些大,交错的时候,嬉皮笑脸喊了句徐大侠。

    萧陨闻言也是笑意转身,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干活去吧你。

    徐江南有些愕然,显然先前的劫后余生让萧陨也是放开很多,他一边走到大树旁,抽出镶嵌在树干内的剑匣,拍了拍,背在背上。

    萧陨斟酌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徐老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徐江南笑了笑,没有接,反而问道:“萧大哥这番过后准备怎么办”

    萧陨闻言沉下面色,先前着实气怒,才有开始的说辞,如今死里逃生,想的就多了,没有说话,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前些日子买的首饰,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人不记,有人也没忘。

    徐江南叹息一声,折返过去,摸了摸两具尸体,郭年身上倒是没啥,几个骰子,那个陌生人身上倒是摸出张画布,还有张信纸,画布上是依稀是萧陨的模样,纸上倒是写的小心有人独吞银子,有几分蹊跷。

    徐江南抬头看了眼四周,没看到人影,皱了下眉头,一时半会也摸不清头绪,眼见萧陨过来,便将信收了起来。

    萧陨开口问道:“怎么了”

    徐江南收回视线,将画布递了过去,轻声问道:“萧大哥,现在我们去哪”

    萧陨看着画布上的自己,神色不定,听到徐江南的话语之后,回望了下马车,想了想,故作轻松说道:“绕个道吧,先去给秦破找个大夫,然后再会弘碧城。”

    徐江南点点头,没去点破萧陨那无伤大雅的小心思,说到底还是别人的家事。

    ……

    周彦歆背着许凝下了山,将许凝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喝了酒全身发烫的缘故,还是因为着实太累,额间沁出了汗滴,他没在意,扶着树,望着东南的卫城,望着更为东南的江南道。

    周彦歆抿着唇,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似乎早之前猜透人心用一纸拙劣到再拙劣的计策,让原本十多年的江湖手足情意分崩离析,并没有让他生出太多情绪。

    许凝看着周彦歆的样子,却是拢起衣襟,很细心的替他拭汗,笑着说道:“让你逞强。”

    周彦歆抓住她的柔荑,没有搭理这茬,笑着说道:“不碍事。”随后又想了想,感觉有些事还是得先说才好,于是开口说道:“我们等会走吧,听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许凝觉得周彦歆有些莫名其妙,女子心细如发,虽然周彦歆说话语气平淡,跟往常一样,但还是觉得像要说什么正经大事一般,点了点头轻巧嗯了一声。

    周彦歆自然的笑了笑,替她捋了捋额间的青丝,这才说道:“当年我认识一个人,是个大官,准确的说家里几辈都是显赫大官,也算书香门第,他爹原本是越国的朝中大员,也是见到越王的昏聩荒淫,所以从小就把他寄托在西蜀道一个朋友那里,那叔父是西楚的一个小散官,但是戈壁住着一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生,他每天清晨就贴着墙院,跟着念了近十载的圣贤书,直到后来听到‘苟以国家生死以’,又见着越国江河日下,实在忍不住,便又折了回去。

    可惜不是那块激流勇进的料,不过好在有他爹在前头遮掩,做了几件利国利民的小事,在庙堂也算是扎稳根脚,而他爹更是为了给他让路,径直告老,越王本就嫌他爹一天聒噪的烦人,大手一挥也就准了,他比他爹就圆滑的多,寄人篱下十来年,知道什么委婉曲折的道理。不过眼见着上谏无果,心思就淡了点,想着追根溯源的治治根本,抓抓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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