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骑驴上仙山
过了一小会,外面响起脚步轻微的声音,是位女子,年纪应该同他相当,施了点淡妆,看起来如同二十三四的样子,可能因为入了夜,穿着并不是很正式,秀发随意用个金银簪子束着,气质雍容。后面有一个掌灯的小丫鬟,还有一个丫鬟端着食案,上面摆放着一个青瓷玉盅,还有小碗小勺子,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这女子停了下来,接过其中一名小丫鬟上的食案,朝着丫鬟轻声说道:“春桃秋菊,先下去休息吧。”
两个小丫鬟闻言盈盈一拜,异口同声的微弱说道:“好的,夫人。”说了之后相伴而走,才走几步,可能是年纪轻的缘故,又或者是觉得这个主母很是温和,从来没见说有过过分的处置之类,还没过廊道转角,便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也不知是春桃还是秋菊,一腔羡慕的语气说道:“夫人对老爷真是好,才享用了晚膳没多久,又担心起老爷的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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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二)
她满脸呆滞看着这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尸体,面色煞白,惊惧一片。
他也是微微一怔,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双手紧紧握拳之后,当机立断,抓着她冰凉的手,赶忙吩咐说道:“夫人,你赶紧到后院,带着盈儿先走,从后院出去,往老爷子那里跑,越快越好。”
她回过神之后,惊怒问道:“那你呢”
他眼睛偏了偏,安慰说道:“不用担心,没事的。最迟明天……”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沉闷的声音打断。“袁渊袁堂主,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是么”一黑袍人缓步进来,满声血污,手上拎着剑,还滴哒滴哒往下落着粘稠的血液,见到端坐在中央的男子,微微一笑,将满是血液的软剑在袖子上擦了擦,转眼之间软剑又恢复了清亮,只是如此一来,身上的血腥味道更佳浓厚,嘴角一歪,笑道:“好一副伉俪情深的画面,令人艳羡啊。”
任大小姐见状惊声大喊:“来人,有刺客。”
穿着黑袍的卫澈沉下眉头瞥了眼女子,杀气四溢。
被卫澈一眼点破姓名的袁渊袁堂主却是起身安抚住自己娘子的情绪,然后望着蒙面的卫澈,沉声问道:“你是谁”
卫澈将目光转回到袁渊身上,笑着说:“袁堂主先前找了个借口让夫人离开,会猜不到某人是谁这场戏未免太假了点。”
袁渊沉下脸,早之前已经听到风声,说是卫城出了人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这些时日,韩家死了不少人,听韩家的消息是突然暴毙,但是以他的嗅觉怎么会相信,一个前天还活波乱跳的大活人,说暴毙就暴毙了只怕是仇家出手,至于哪个仇家,天晓得。本来还想着只要不是卫家还好,不过后来没听到家主勃然大怒的样子,反而是阴沉着脸,在书房呆了整整一天,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在大吃一惊之余,想到了深处,有些事本来不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离家数载的卫家小少爷到了秣马城的消息他早就知道,还刻意防范了点,前段时间还亲眼见到掌掴仆人的存在,原先听说是个饱读诗书的斯文人,这是斯文人能做出来的举动不过后来眼见秣马城的卫家没有什么动作,心里一松,这几日越是回味,虽然没找到苗头,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这种事往往就是越发现不到痕迹就越是会发生,这两日眼皮子乱跳之下,心慌意乱,这才想着让妻女回娘家避一避,可惜棋差一步。
只是他依旧有点念想,试探问道:“卫公子”
卫澈闻言也不说话,将遮面的黑巾扯下,一脸漠然的望着袁渊,正是这会,后面几个提着刀的壮汉进来,皆是黑衫带血,看到屋内情景,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凑上前,在卫澈耳边轻言了几句。
卫澈将剑倒拿,慢悠悠说道:“大点声,也让袁堂主听听。”
“是。”禀告消息的壮汉听言转过头,看着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女子身前的袁渊,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道:“公子,秣马城韩家一共七十四号人,外面七十一位都对上号了,还有个小姑娘,公子,你看是不是……”说完之后狞笑一声,一手放在在脖颈上一横,言外之意众人皆知。
袁渊和任大小姐自然也听出来弦外之音,袁渊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大小姐两眼死静,带着哭腔喃喃了几句盈儿,身子一软,昏厥过去。袁渊赶忙扶住她,眼角的青筋鼓起,咬牙说道:“她是无辜的,放了她。”
卫澈置若罔闻的微微侧头,温言说道:“先下去,带人去外面守着,听我的吩咐行事,照顾好那个小女孩。”
先前禀报消息的那人皱了下眉头,显然这同先前张七九安排下来的有些不相符,眼见卫澈面色越来越冷,也是心惊胆战,赶忙应承下来,带着人跨出大厅之后,四散一跃,瞬间不见了踪影。
卫澈这才看着袁渊,嗤笑一声说道:“无辜的哪个不是无辜的若是无辜有用,本公子用得着来这里袁堂主说话也太幼稚了点,不过有一点你放心,就算你们死了,她也会没事。哦,不仅是她,还有袁堂主背后的任小姐。”
袁渊先前也是情急之乱,这会稍作镇定沉声说道:“卫少爷想要袁某如何,开门见山直说吧。”
卫澈抚掌一笑说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就直说了,我是来跟堂主做一笔买卖,为的就是救上袁堂主一家人,我的诚意堂主想必也是看到了,就差堂主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了。”
袁渊像是听到了世上最为荒诞的笑话,怒极而笑说道:“哼!袁某府上七十一口人命,说没了就没了,卫公子这番诚意未免太重了点,袁某如何接的起至于卫公子说救袁某一家人这话说出去未免让人可笑。”
“说出去此夜过后变没人知晓,谁会说出去”卫澈不生气,拢起袖子又道:“是不是袁堂主心里有数,当年袁堂主从周陵手上横刀夺爱,不是也想到事情败露之后的退路,现如今就没想过韩家为什么将驻守在秣马城的韩营撤回,这事袁堂主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卫澈说完之后,声音鬼魅,一字一眼就像直击袁渊的心口说道:“因为你们都成了弃子。”
袁渊见卫澈一言点破自己的往事,脸色阴沉,倒不是因为这件事如何,而是由此可见今夜的事情上,卫澈肯定是有备而来,做了大量功夫,还在思索沉吟的时候,卫澈一言点破说道:“袁堂主不用想了,堂主的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点滴事,都被打探的清清楚楚,如今还摆在我的书案上,至于之前阴了卫家上位,这事我可以做主,既往不咎。”
“换条船而已,袁堂主当年不就做过这番举动,只是那个周陵被卖了还在替堂主数钱。”卫澈毫不留情继续说道,他看过那份过往之后,也知道像袁渊这种人,有手段,有心机,就算是放下身姿相交,哪怕喝酒的时候觥筹交错,喝完之后照样二话不说一刀子捅进心窝,就比如周陵,不照样卖的干干净净,用作他的晋升之资,虽然说就此靠上了韩家这座山,也是下了血本元气大伤,这几年修生养息才缓过点气来,还视将他墙角都被撬了的袁渊为救苦救难的菩萨,索性将话挑明。
袁渊也是知道卫澈说这话的意思,一个是让他放心,再一个就是让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黑风高夜(三)
秣马城随着火光渐盛,也是有人惊醒过来,接连着也是喧闹起来,扑火的扑火,拆墙的拆墙,报官的报官,乱成一片。
满身伤口血痕的袁渊骑着马,在城门口深深回望了眼如同闹市时分的西大街,愤然转身,拿出身上的匕首,一剑划在自己脸上,又一剑刺在胸口处,眼角痛的抽搐不止,袁渊在自己身上落实了这两剑之后,深呼吸了几口凉气,待到疼痛感变得麻木之后,一手将匕首甩进一旁的树林里,头也不回的朝夜色深处奔逃过去。
就在袁渊出了城,扬鞭策马进了黑夜之后,城墙上一道黑影闪到袁渊先前所在的位置上,捡回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放到腰间,迂回进城内,身姿轻盈的在瓦砾上翻越,不一小会,便入了卫家院子,几声不明显的响哨之后,又是一跃,上了楼阁。
卫澈负手站在栏杆处,今夜,准确的说应该是昨夜,对着袁渊的那番姿态和做法是临走时候想到的,并没有谁的示意和点拨,反正已经死了七十多号人,少死一两个也没关系,再加上手上还有一对妻儿,并不觉得一个袁渊能翻起大浪,西楚臣子转眼间就能当上西夏的朝廷大员,世家即便比不上,也差不了太多,给谁卖命不是个卖字而且卫澈明面上能用的人多,不过都是些类似前朝元老的存在,能如臂指挥的人并不多,太子上位都要封赏几个心腹,犒劳几位从龙之臣。
而他眼下似乎就一个之前被自己一巴掌扇掉了几颗门牙的王舒梁,远远不够,再加上那个王舒梁,若是论忠心还成,但是就此就让他做点需要考究和拿捏的事,一时半会还得练练,这个有点心机和手段的袁渊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说韩家有意将这边当做弃子,撤回了几位修为大抵与他相仿的江湖高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卫澈其实并不清楚,但能猜到可能是老祖宗下的命令,过上几日应该就知晓了,对于袁渊这个韩家弃子,不妨就收了,至于忠心这东西,对袁渊这种人来说太假太虚幻,就同鬼怪神佛一般,信则有,不信则无。
不过这步棋卫澈并不想动,准备任由袁渊施为,也是借此看看他的手段。天晓得后面会不会是神来之笔,不过那对妻儿这两年肯定是见不得光了。
还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一道道微弱的哨声想起,卫澈知道这是自家那些个守卫的传信手段,没过多久,一道黑影翻上楼阁,半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低着头,轻声喊了句公子。
卫澈没有转身,依旧负手,声音平淡说道:“起来吧,袁渊出城了”
黑影人站起身子,话语平淡说道:“嗯,从西门出的城,临走的时候还在自己身上刻了两刀,但看着路线并不是往卫城而去。所以小人让人盯着,自己先回来禀告公子。”说完之后,将匕首从腰间取下,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说道:“公子,这是那柄匕首。”
卫澈心里暗叹,原本自己就在他的手上刮了几道皮外伤,没想到这袁渊更狠,自己动手,就算也是些皮外伤,光自己动手的那份心理折磨,不是个狠人,还真的下不去那个手。
不过想着若是借此能从韩家活命下来,似乎又是不亏,毕竟死了七十多号人,就一个活口,怎么样都是道关卡,至于怎么瞒天过海,这就是要看袁渊的本事了,卫澈转身接过匕首,上面还有血迹,皆是入了刀锋的位置,伤口怕是浅不了,卫澈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用人不疑,吩咐下去,将人都撤回来吧,免得到时候弄巧成拙。”
黑衣人躬身嗯了一句。
卫澈继而问道:“接回来的那一堆妻女现在情绪如何”
黑衣人有问必答,直白说道:“袁小姐先是哭了半宿,这会刚睡下,袁夫人倒是没睡,呆在房间里,还掌着灯,只是听着公子吩咐,没去打扰,做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卫澈细细思量一小会,轻声吩咐说道:“下去吧,明日我离开之后,你抬一箱银子去官府,把这场火落实下来,袁堂主好不容易放了把火,可不能浪费了。”
黑衣人皆是点头应承下来。
卫澈转而问道:“小姐今夜如何”
黑衣人面如死水般平静说道:“小姐早些时候来找过公子,公子不在,后来小姐说要出门寻公子,被张老给拦住了。”
卫澈莫名其妙有点头痛,揉了揉眼角的太阳穴说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人说完之后,稍稍退了两步,怎么从黑暗里来的就怎么回到黑暗里去,卫澈在黑衣人离去不久之后,也是折身下楼,往袁氏暂时住下的院子过去,时经多事之秋,又是第一次掌权,卫澈并没有觉得有醒掌杀人权的飘飘然,不说要办的要多么漂亮出彩,但至少要妥帖才是。
在院门口驻足顿了一小会,没见到值守的卫家人,只是微微静下心,又能觉察到几道极弱的呼吸声,卫澈移步入院内,院子很安静,其中一间厢房还亮着烛火。
卫澈轻轻叩门,明知故问说道:“袁夫人安寝了吗”
屋内一片死寂,两道微弱的呼吸此起彼伏,卫澈也不急,等在门口。
不多时,屋内脚步轻启,窗木上印着一婉约人影从右到到门口,然后开门,这一小会都是沉默,任小姐也是一脸沉默神色看着卫澈,看着这个突然将她生活打乱至此的年轻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抓不住他的性子,不敢多言,毕竟这人不动声色就下令杀了府上七十多号人,如今是不是深陷险地不知道,只是不敢大吵大闹,毕竟她怕死又不怕死。
今夜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所见所闻皆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显然如今很是困倦,强撑着不敢入睡而已,也不敢离开房间,生怕再一转眼,屋内熟睡的女儿又眨眼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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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谢夫子一语泄天机
第二日天色将亮,卫澈骑着徐江南的老劣马优哉游哉堂而皇之的出了城,青楠城县衙办事也是迅速,这送银子才进后院,这边就张了榜,说袁府夜里不小心失火,正巧秋日干爽,火借风势,越烧越烈,到如今已经查清尸体共七十三具,无一幸免的烧成黑炭,至于身份之内的,没人认得清,也没人过来认。
下面还明晃晃的一章红印,就像很多人觉得这是满纸荒唐言,哪有起了大火满院人给烧死,连个活口都没有,都是些猪也不至于如此,何况偌大个府邸,守夜的管家仆人总该有的吧,打个盹也给烧死了最为荒唐的就是那一方刺目印章,还就此明目张胆的盖棺定论了,其中的猫腻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好在本来就是些看戏的,眼瞧着县太爷不想管,也都是摇头晃脑的接连散去,看戏惹上一身骚的举动谁都不愿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于平白多了的两具尸体,其中的奥妙玄机作为袁府灭门案的始作俑者卫澈自然也是知道,这种事,只要愿意花银子,说难也不难,义庄里少一两具尸体根本没人在意。
与卫澈并驾齐驱的卫月女扮男装,她本来就想着一路风尘潇洒,如何愿意坐进舒适马车,换上了匹良马,踩蹬扬鞭,她身材本就高挑,也就比卫澈低上半个头,至于那匹马,比上徐江南从凉州一路骑乘过来的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坐上去要比卫澈要高上不少,又是一身男装,英姿焕发,卫澈的风采顿时隐隐间便被掩盖过去,倒像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队伍中间一辆马车,马车内便是任舞,还有那个才三四岁的袁家小姑娘,两边都有穿着灰黑色的百姓衣衫,张七九在后面骑着余舍的驴,后面挂着徐江南的破烂书箱,里面一个酒葫芦哐啷哐啷撞着书箱,那两本下流书册却是不见踪影,不知道落在何处。
只见卫月微微一夹马腹,良马心通主人意,往卫澈靠了靠,卫月偏了偏身子,冲着卫澈轻声喊道:“哥。”
卫澈侧过头,似乎有些满意这个称呼,笑了笑说道:“怎么了,月儿。”
卫月一脸暧昧笑意的往后瞥了瞥马车,打趣说道:“哥,昨夜一晚上没见着人影,今日就多了个美娇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不会是你当初风流的时候吃干没抹净留下来的吧”
卫澈听了卫月的荤言,毫不留情一板栗敲在卫月额头上,瞪眼恶狠狠说道:“一个黄花闺女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看样子以前抄的《女戒》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卫月“哎哟”一声,揉了揉眉间,嘿嘿一笑,不惧反而威胁说道:“哥,这事你如果敢跟爹爹说,哼哼。”卫月扬了扬小拳头,正经起来说道:“哥,不过那对妻女真的跟你无关”
卫澈摇摇头,着实有些无奈卫月的性子,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在么出的西蜀道么,根本就没来过秣马城。”
“那倒是。”卫月沉思点点头,卫澈见状心里刚一宽,又听到卫月嘀咕说道:“谁晓得你有没有迂回过来。”
卫月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哥,要不要我给你打掩护,替你瞒过程家姐姐。”
卫澈心里着实有些无奈,看着远方,没好气说道:“谢谢你这个大好人的好意了,不过不用了。你哥同她娘俩,可是真金黄银的一清二白。”说完之后也有点庆幸自己昨夜的未雨绸缪,料敌于先的先去找任舞敲打了一番,不然这事就凭卫月的性子迟早要露馅。
卫月眼见卫澈这番,也是忙不迭说道:“哥,这事可以商量商量啊,就一件龙须琴怎么样”说到底卫月道行不深,话语没个几句,便露了馅,卫澈还没套话,自己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卫澈上下睨了她一眼,脸上扬起书生般的平和笑容,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打那张古琴的主意啊,不过,休想。”说完轻轻一夹马腹,同卫月拉开了距离。
卫月一脸懊恼神色,撇嘴说道:“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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