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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渡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洱深

    宋可遇在心里把冉不秋骂了一万遍,可真正的冉不秋不愿意出来,谁拿他也没办法。老莫的话,可谓一表三千里,扯得太远,并不能带给他和织云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好接过话头,朝老莫笑道:“算算年岁,你这位姨姥姥大概已经作古了,不知道她的后代在哪里,有没有联系方式呢”

    老莫稍微踟蹰一下,问道:“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宋可遇:“既然民间传闻日久,那就有了炒作的卖点,说不定以后还是把民俗馆扩建成民俗村的关键,我们总要听当事人深入讲一讲。”

    老莫明显还有怀疑,可脸上仍挂出一副恍然的样子,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电话薄,“我姨姥姥有个曾外孙女,就在滨城工作,每年都还回来后山祖坟祭拜的,我只有她的电话了。”

    宋可遇道了谢,老莫殷切恭送宋可遇和织




舞女织云(六)
    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迎出来的是一个和宋可遇年纪相仿的女孩,白净的脸皮,五官不怎么出众,但笑容十分和煦阳光。

    宋可遇悄悄放开了织云的手,和女孩打招呼:“你好,中午就是我们和你联系的。”

    “你们好!”女孩带他们到图书馆外的咖啡厅里坐下,介绍道:“我叫吕妩,还在滨城大学读研究生,也在学校图书馆兼职做管理员。我还在工作中,只能请你们来这里了,不好意思。”

    “是我们麻烦你了,那就长话短说,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小铃铛的情况。”宋可遇忙道。

    “你们是他什么人”吕妩问。

    宋可遇看一眼织云,可她只是垂头不语,只好自己答道:“你听说过织云吗她是小铃铛的母亲,这位就是织云亲戚的后人。”

    “哦,是这样,”吕妩和善的一笑,“那很好啊,小铃铛以后能多个亲人来祭拜,我很高兴。”

    织云一旁含混的问了一句:“花姐她,还好吗”

    “什么”吕妩没听清,宋可遇忙道:“能给我们讲讲花姐......就是你太姥姥和小铃铛吗小铃铛他......是怎么过世的”

    吕妩抬手看看表,语速略微加快道:“我太姥姥过世时我还没出生,我只是听我姥姥和妈妈讲过一些。小铃铛是我太姥姥的养子,一次在后山挖野菜,小铃铛不小心踩到了野地雷,炸断了双腿,我太姥姥到处借钱,最后还典了家里仅存的几分地,才勉强保住他的命。可家里也实在家徒四壁没了指望,只好锁了老家的门,带着我姥姥和舅爷他们三个孩子,去外乡讨饭。大概讨饭的路上太艰难,小铃铛就死了。为这件事,我太姥姥一直到去世都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向她托付小铃铛的故人,所以我们家的传统,一直到我这儿,还是每年清明,都要连着小铃铛的墓一起祭拜的。”

    “那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带我们去祭拜一下小铃铛吗”宋可遇问。

    吕妩的手机响起来,她歉意的说:“找我了,我要马上回去了,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明天可以请假带你们过去。”

    宋可遇也跟着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叫了她一声,笑着问:“还有个问题,我们听说后来你家老宅总是着火,是什么黄皮子报仇,有这回事吗”

    吕妩闻听马上颇为无奈的摇头苦笑:“你说的是后来买了我家老宅的白经纬先生家吧,早年乡下地方线路不好,总停电,冬日里干燥,蜡烛之类的明火引起小火灾也是常有的事,村里人以讹传讹罢了。”

    “那怎么说起你家老宅下面有黄皮子老窝”宋可遇问。

    “这个也说来可笑,是我太姥姥出门讨饭前,把小铃铛亲妈妈的一件遗物埋在了院子里,回来后又挖出来,随着小铃铛一起葬了。不知被村里哪个眼尖的看见,传出这样的闲话。那是一面铜镜,大概猛一看,像个地洞吧。”吕妩急急说完,用手摆出个打电话的手势,匆匆跑回去了。

    宋可遇皱着眉,疑惑的问织云:“你留下了什么遗物吗你死前见过花姐”

    停顿了半天,织云才惨白着脸,心不在焉的问:“你说......你说什么”

    宋可遇只好又问了一遍。

    织云摇着头兀自向停车场走去,边走边说:“我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没有见过花姐,我没有,我没有。”她越说越快,渐渐蹲下身,泣不成声。

    宋可遇知道再问也无济于事,只好先带着她回到了公司。织云全程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那只无奈的左手只好勉为其难抬起来,指挥着他们从私人车库搭乘直升梯,回到了总裁办。

    一进到办公室,冉不秋的神识便从肉身上脱离出来,极为优雅的活动了一下腰背,坐在了办公桌后自己专属的转椅上。

    宋可遇扶着织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织云把玻璃杯握在手心里,略微缓解了一些惨白。

    宋可遇觑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道:“织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织云咬紧牙关不做声,握紧水杯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宋可遇无计可施,有些着急的还欲再问,冉不秋那边先开了口:“她说与不说是她的事,就如要不要找儿子也是她的事,这是她的夙愿,若她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冉不秋只是不耐烦听宋可遇啰嗦,可对织云而言,却不啻为一计激将法,她双手覆面,指缝中簌簌蜿蜒出泪来。“我对不起花姐,也对不起小铃铛。”

    宋可遇在织云身旁坐了,伸手将织云揽进自己怀里,抚着他的背,缓声说:“慢慢说。”

    一旁的冉不秋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织云深吸一口气,“我没想到那时花姐连续来找我,竟然是因为小铃铛......炸断了双腿!我可怜的儿子啊!我居然每次都假装不在,让门房把花姐打发走。我没脸面对花姐和小铃铛!”

    宋可遇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见花姐,而花姐即使见不到你,又为什么不让人给你传个信儿”

    “我......我和花姐商量过,为了赚钱,不让舞厅知道我生过孩子。我不见花姐是因为......因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那时染上了烟瘾,已经几个月没有给花姐寄钱,所以不敢见花姐。”

    宋可遇沉默了,织云激动的跪身去摇宋可遇的膝盖,仰头追随着他的眼睛,急于陈情道:“宋秘书,你也看不起我吗你也觉得我不配做人母亲,甚至不配做人吗我没有的,我吸大烟是被迫的!那时我因为早年间寒冬腊月常在井水里洗衣,得了风湿,阴天下雨就剧痛难忍,舞厅的副经理便悄悄给我一些大烟膏服了止痛,谁想一来二去就成了瘾。我没脸见花姐,也没钱买烟膏,好几次想寻死,就是......花姐为了小铃铛来找我的那个时候。后来......后来副经理不知怎么晓得了我有个儿子,就劝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劝我为了



舞女织云(七)
    草丛里间或有几声蛙鸣,夜深人不静。

    公墓园区深处一座小小的墓碑前,点着一根伶仃的蜡烛,烛影前两个瘦长的身影,连映在地上的影子,都有些手足无措。

    宋可遇肩上扛着一把向村民家里借来的铁锹,愤然的想,如果自己眼睛里能射出冷箭,此刻眼前颐指气使的闪光版冉不秋,一定已经万箭穿心了。

    而顶着冉不秋身体的织云,则远远站着,歉疚的朝着宋可遇搓着双手,只因为刚刚在她想帮忙的时候,冉不秋却怕弄脏自己的“身体”,强迫她远远站开,“宋秘书一个人就可以了。”冉不秋幽幽的说。

    宋可遇无语问苍天,谁想到有一天根正苗红、三观向上的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猥琐的地步,他将铁锹泄愤的往土里一插,“冉总!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要!”

    冉不秋悠闲的倚着一旁的松树,瞧自己的指甲,不以为意道:“你要什么”

    “我要!我要涨工资!”宋可遇被气昏了头,看了眼一旁涨红了脸的织云,又泄了气,“不是,我是要问,这怎么着也算挖坟掘墓了,以后去了你们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处罚”

    织云已经多少摸到了些冉不秋的脾气,抢答道:“不会不会,你没有谋财也没有害命,而且是我求你帮忙的,就算有什么,也有我替你受着。”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宋可遇脱了上衣,又挽起裤脚,化身人形土拨鼠,一锹一锹的向地下挖去,土层松软湿润,并没有想象中吃力,可心里终究一阵阵发怵。三米开外,织云无事可做,只能挥舞着两手充满节奏感的小声喊着:“宋秘书、加油!宋秘书、加油!”

    挖了两三个小时,铁锹终于碰到棺木的边缘,宋可遇被泥土和汗水糊了一脸,一边轻喘着一边又用铁锹又向下敲了敲,是明显实物相撞的声音。

    一条灰黑色的野狗好奇的从傍边经过,让冉不秋深邃的瞳孔一瞥,瞬间炸起毛来,夹着尾巴从一旁快速溜走了。

    可宋可遇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有过度消耗体力过后的异样亢奋,织云也抑制不住的围拢过来,弯下腰伸出手,轻抚在棺木上。

    紫红色的木头已经有些腐朽塌陷,露出内部粗粝的纤维断层,宋可遇用铁锹在缝隙处一撬,就听到木材断裂的声音。

    织云紧张的去看宋可遇,“怎么办,我不敢看。”

    “那你先转过身去。”冉不秋不知何时也走上前来。

    织云依言被转过身,宋可遇既害怕又好奇,微微侧过头,半眯着眼,只把两手伸的远远的,小心翼翼的抬起棺木顶盖,霎时一股陈腐的味道兜头兜脸的冲出来。

    宋可遇屏住呼吸,适应了一会儿,掏出手机从挪开的缝隙向里面照射。棺木体积很小,明显是为装幼儿准备的,几乎一眼看穿,“织云!”宋可遇轻呼了一声,“没有尸体,这里面是空的!”

    织云早已泪流满面,顾不上去看冉不秋的脸色,一个踉跄掉进宋可遇挖的土坑里,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轻颤着和宋可遇四手合力,移开了棺盖。

    小小的棺材底平摆着一套幼儿的蓝底黑变的小衣裳,还搭配着一顶小毡帽和一双黑色的布鞋,虽然颜色已经褪白,但不难看出准备者的用心。

    织云用手小心熨平小小衣服上的褶皱,拿起一只小鞋捧在胸口,嘴里不住的念着“我的小铃铛。”

    宋可遇用手在棺木四周敲了敲,并没有发现夹层之类的机关,而棺内一目了然——除了衣服并无他物,“铜镜呢”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冉不秋。

    可冉不秋并没有给他眼神的回应,而是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棺木边缘。宋可遇顺着这难得认真的目光仔细去瞧,又不确定的伸出手指细摸,果然发现了异样。他错愕道:“这棺木被人开启过,织云你看,这木板上明明有钉子孔,我刚才还觉得诧异,怎么一撬即开,原来根本没有钉子!”

    “有意思,”冉不秋指指地上堆成小山包的土堆,“看这里面的陈土,距离上次被人开启,应该有很多年了。”

    就在此时,远处村落方向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接着某一处燃起冲天的火光,继而影影绰绰传出喧杂的人声。

    冉不秋语速稍快的朝宋可遇一指:“土埋回去,我们去村里看看。”一转脸看见全身惨不忍睹的织云,抽动了一下嘴角道:“你......也帮忙吧。”

    待他们重新掩埋了小铃铛的衣冠冢,赶到着火点时,火势已经不可控制——整个民俗馆笼罩在一片灼烈的火海中,烈火时不时在漆黑的夜空中卷起一团波浪。宋可遇将织云挡在自己身后,回头去找冉不秋,却已经无迹可寻,真真趋利避害的极品。

    赶来救火和看热闹的民众聚拢在戏台边,随着火势不时发出一声声喟叹。

    从远处突然跑来一个粗壮的身影,拨开人群就往火场里冲,被相熟的村民团团围住,嘴里还叠声哀嚎着:“放我进去,我爸在里面,放我进去。”

    宋可遇这才认出来,这人是莫馆长的儿子——小莫!

    衣袖被身后的手紧紧攥住,他能感受到织云的惊恐不定,因为他此刻也才真切意识到,不久前刚见过的莫馆长,就这样离奇的葬身火海了。

    小莫的嘶喊渐渐弱下去,随着村民一声巨大的惊呼,民俗馆



舞女织云(八)
    冉不秋也不理她,走回自己的肉身,安逸的向里面一趟,“走吧。”

    “走哪儿去”宋可遇不明所以。

    冉不秋坐起上半身,“当然是去念慈福利院。”

    这回宋可遇真的愣了,“为什么是去念慈福利院”

    冉不秋很满意这种来自知识面的全盘碾压,无不显摆的说:“90年前,滨城内外很多小型公益组织自发救助流民,也救助孤儿,不过很快因为资源匮乏的原因聚合成了一家,专职救助伤残的孤儿,起名‘慈心庇幼所’,也就是现在念慈福利院的前身。怎么样,宋秘书,你觉得熟悉了吗”

    宋可遇岂止是熟悉,他本人就是在这家福利院一直生活到18岁成年,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熟悉念慈福利院的人吗当然也有,他最喜爱的保育员何姐姐,还有老院长乔妈妈,不过由于上次在国外私自退学的事件,乔妈妈第一次隔着电话冲他发了大脾气,这样算来,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亲身回到福利院,去看望乔妈妈了。

    到福利院门口时,宋可遇突然有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扭捏感。他这些年拼命攒钱,大部分都匿名存入了福利院的捐款账户,可他还是有些胆怯见到乔妈妈,罕见没有一马当先,反而有些别扭的的尾随在了织云身后。

    过了这么多年,福利院进了很多新人,也不认识宋可遇,他稍微自在些的跟着带路的小男孩往院长办公室走。

    “你有些害怕”织云敏感的问。

    “其实我就是个孤儿,从小在这里长大。”宋可遇低声解释。

    织云脸上交错着怜惜与愧疚,“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可怜的身世。不过如果我的小铃铛活着,会不会也能长成你这样,挺拔又善良”

    “我小时候也是很让乔妈妈头疼——哦,乔妈妈是我们的院长,我不知道一会儿见到她,会不会是先被迎头臭骂一顿。”嘴上这样说,宋可遇的脸上却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温情。

    “宋可遇!是你吗”走廊里走过一个40出头的中年女性,惊喜的叫着他的名字。

    宋可遇扬起真心的大笑脸,快走两步拥抱住来人,双臂向上一提,原地转起圈来,“我温柔善良的何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何姐在他怀里也欣喜的笑起来,故作责怪的在他肩头拍几下,“你这个坏小子,转的我头晕,快放我下来。”

    两个人站定,又笑眯眯的对视了半天,何姐慈爱的抬手抚了抚宋可遇的鬓发,“坏小子更帅了,一个人在外面吃的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看我们,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宋可遇从小亲人缘浅,对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更加敏感,别人对他的每一丝善意,都会深深积存在他心里,以备将来对方需要时,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报答。

    此刻面对从小真心疼爱关照他的何姐,不禁真情流露,红了眼眶。不过一刹,就被他大笑着遮掩过去了。

    他一手亲昵的拦住何姐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们啊。小黄鸭、小北、妞妞,他们都好吗小哭包也该上初中了吧。乔妈妈呢乔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吗哦,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冉先生,我的朋友。”

    何姐脸色稍变,朝着织云稍稍颔首,就拖着宋可遇站住了,犹豫道:“可遇,你有些年没有回来了,有件事一直没能和你讲,乔院长她去年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她安抚的去握宋可遇的手,那手冷得几乎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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