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鲨鱼禅师
那胡商一听,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拿起金柄银壶,一边给安菩倒酒,一边谄媚笑道:安将军,小人听说高达国内乱,如今骠国有人要开茶马道。这东天竺人口甚多,不若行个人情,从天竺那里赎买?
此事是老夫能说的吗?且不说还有程公主持大局,便是奔赴天竺,勃律山口风险有多大,不用老夫同你说吧。
小人如今担着石料厂,实在是苦心经营,可是人手不济,小人生意黄了事小,耽误程碛西的军务才是大事。小人只是想,若能寻得人手,今年这路,就算是成了,城内干道全部铺上石板,当是不成问题
‘海角奴’是不用想了,至于东天竺那点当口,你也死了心。
安菩摆摆手,然后将酒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骠国西南新建港口,正是用人光景,怎会匀给你?慢说是图伦碛,就是广州,也没见收了几船人,都是运往扬州。
言罢,安菩瞄了一眼胡商:不过呢,老夫这里倒是有个消息,是安北都护府过来的人,怀远郡王举荐,如今主抓教化事宜。
噢?!
胡商大喜,顿时点头哈腰道,安将军能指点小人,小人感激不尽!
沙欣沙主事,如今调来图伦碛,诸胡各部教化事宜,就是他主持。别人兴许没有门路,沙主事祖籍遥远,族人四散,倒是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消息。
听到安菩的话,胡商顿时欢喜,可眼神中也一闪而过恐惧。实在是此人不但见过唐朝皇帝,还给怀远郡王做过副手,更是和福威镖局总镖头王祖贤有过命交情。
胡人中堪称励志楷模,因为沙欣最早是个奴隶
多谢安将军,安将军公侯万代——
原本就地广人稀的图伦碛,因为要大量修建井渠军道戍堡,人力压榨已经到了极限。碛西重建伊始,就将旧有大贵族尽数迁往长安,剩下的人口中,不是没有对故主怀念的,但繁重的劳役,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打散。
倘若是纯粹的压榨,叛乱肯定迅速出现,但唐军给钱给粮,胡地百姓不敢说全家不饿,但是混个半饱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体力劳动将大量的额外热情消磨殆尽。
李淳风之前从勃律山口送来的一批奴隶,其中有不少因为无法适应西疆的特殊气候环境,直接嗝屁。一度导致奴隶价格上涨一倍还有得多。
而侯氏拿下金矿之前,将当地部族分了两拨,一拨用作奴工,另外一拨同样是要给程处弼面子,贱卖到了碛西州,但因为数量有限,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如今得知敦煌居然能运来一批海角奴,不拘汉胡巨商,都是欣喜若狂。他们想要和程处弼谈谈,那是没资格的,但是和安菩勾搭一下,托点关系塞钱,倒也不算太过。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终也是空欢喜一场。
诸位,打探的如何?
那些没进去给安菩陪酒的大商,见同行出来,立刻上前打问。
身穿花色纱袍的胡商摸了摸弯翘的唇须,然后道:还是先寻个地方,坐下来商量。
安将军也算是指了条路,如今人手奇缺,走一步看一步。
有个汉商愁眉苦脸,他身穿灰袍,却不是丝绸做的,料子不如胡商,只是周围几个胡商,反而都看着他,可见地位不低。
崔君觉得大家这一关能不能过?眼下程碛西的监工催的厉害,要是再不添补苦力奴工,怕是到明年工期结束,也未必能完成啊。
先坐下来,找个地方再说。
崔姓汉商没有直接回复,众人听了,只要点头。
不多时,一众汉胡商人,寻了个僻静院子,把胡姬琵琶女支开,这才开始急不可耐地发问。
第四十一章 淮扬新风
大人,这里就是扬州?
顺着运河南下的客船越发多了,以前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到如今,不管是不是三月,腰缠飞票的男子都要下扬州。
船头的青年虽然喊着大人,只是他的大人也不见得就老气,反而同样年轻俊逸,美髯随风微动,舱内女郎见了,顿时倾心。
旧年江都一场梦
念叨完,眼神略显落寞的男子看着自家儿子,拍了拍肩膀,为父在扬州这里,有个相识,是个大才,大哥若能拜他为师,最好不过。
大人说的是谁?
江淮名士李总编。
听自己老爹这样一说,做儿子露出了一副惊异的神情,显然没有料想到,自己老子居然还认识这样的人。
舱内本就中意父子二人的女郎们,听到做爹的居然认识李总编,更是眸含秋水杏眼含春。
哗哗作响的水流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河堤旁,挥舞着长杆的赶鸭人正呼喝着鸭群,到一处闸口,就见有民船栈桥,只是多了河道大使的招牌,显然也是拿了批文的。
就见那些随意停靠的船儿,多是一些小渔船,或是不大的货船。
甚至还能见着青衣麻布的船娘,极为熟练地将一筐筐的鸭蛋搬上自家摇晃不已的小船,然后对方则是从她那里搬走一筐筐别的物事。或是印染好的青布,或是不成匹数的白丝。
都说淮扬富庶,往常只是听闻,如今见这船娘打扮交易,便知晓百闻不如一见。
说着,做爹的指了指一个船娘,大哥你看,那女子其实是个爱打扮的,旁人瞧的不真切,但若拿到手里,便知道那头上的,不是铜钏,而是做旧的金钏。
青年虽然在听,却心不在意,满脑子都是李总编三个字,若非船东喊了一声靠岸喽,他魂灵还没有归位。
靠岸之后,青年才讶异地说道:这里怎地同京城一般,居然还分了客货的?
哈哈哈哈,这小郎说的甚么话,本就是淮扬苏扬先分了客货,这才传去京城的啊。
旁边有个壮汉,腰间挎着横刀,牛高马大却是爽朗,并不会让人觉得恐惧。只见他冲父子二人抱拳道:俺差事在身,先行别过,将来有缘再会。
父子二人还礼之后,那壮汉就大步流星,直奔城内去了。
扬州治所是个大城,虽久经战乱,如今却恢复的不错。不仅扬州如此,便是楚州也是恢复的很好,淮扬二地工商再起,不输苏杭多少。
这城外新辟工坊竟然如此之多,较之京城,也不遑多让。
京城居行大不易,青年是大有感触的,但一看扬州地界,居然更加纷扰,便晓得江都的房价,怕是不会太低。
两位,是要寻客舍短住还是找个宅院久居?俺是江都本地人,做个中人营生,这东城城外的房舍院子,俺都是一清二楚。若是寻俺淘换,必不会让两位失望。
父子二人正要进城,却猛地蹿出来一个人,冲父子二人连连推销。一边说话,还一边递过来一张纸,只看见纸上印着的,却是城内城外各等屋舍租金,还有酒肆落脚客舍的住店价钱。
只扫了一变,做父亲的便眉头微皱:老夫前年来时,也不见恁般贵的。
哎呀,老客也说了是前年,前年城东三进宅院,不带阁不带楼的,如今都翻了一倍多。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俺看老客也是个读书人,怎忘了‘刻舟求剑’呢?
青年一听,顿时一愣,万万没想到这扬州地界,一个做中人的小厮,竟然也知道刻舟求剑。
太贵太贵,不要不要。再说,老夫在扬州这里也是有友朋的。
那做中人营生的小厮一听,呵呵一笑,直接把印刷纸收了回去,然后冲父子二人作了个揖,转身就去寻下一家了。
这
青年更是哭笑不得,他父亲更是摇头道:早就听闻江淮沾染魔都邪气,果不其然。
只是提到魔都二字,倒是让青年兴奋起来,连忙问道:大人,听说‘李总编’同张江汉乃是故交,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似乎是回忆着什么,组织了一下思绪,他才和儿子道,旧年‘忠义社’中,张梁丰最倚重之人,就是‘李总编’。西京终南山所出的宣纸,操办之人,就是‘李总编’。
‘李总编’定是张江汉手足兄弟。
这话说的倒也不差,老夫同邹国公大公子交往多年,彼时薛礼尚在长安,这二人寻个‘捉刀’,泰半是寻的老夫。故而老夫知晓张梁丰同大公子往来不多,反而二公子三公子更合张梁丰行事。
正说着,却见一驾马车出了城门,不等父子二人反应过来,就见车把式冲他们喊道:游韶兄!上车——
父子二人一愣,仔细瞧了,做父亲的才一拍手叫道:好个李奉诫,居然做起了赶车郎!
甚么赶车郎,这是致敬孔圣人,给你做‘御手’哩。
哈哈哈哈
大笑一声,被李奉诫称作游韶兄的拉着儿子的手,到了马车跟前,介绍道:大哥,这就是‘李总编’。
呃!见见过小侄见过李江北!
甚么李江北,我同你大人相熟多年,不必如此。
小侄见过世叔。
哈,好个小郎!
李奉诫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游韶兄当年带你去城西草料场的时候,你才这么大,没曾想,一眨眼,上官家的聪敏小儿,如今都这般大了。对了,游韶兄,二郎呢?
庭璋同她母亲一起,还在京城。这次是带庭芝过来,见见淮扬风貌。
来得好,来了就长住算了。游韶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一个进士,莫要计较个甚么。这光景就算没个差事,还怕将来没有不成?他魏王主持个京城都颠三倒四的,真是庸碌无能,只配跟一帮老文虫吟诗作赋。
在父子二人惊愕的眼神中,李奉诫自顾自道,我是知道游韶兄喜爱做官的,你若是不嫌弃,去扬子县老李那里帮忙算了。在扬州伸开不得手脚,没甚意思。
德胜兄如今是简在帝心啊。
那算甚么。
李奉诫摇摇头,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游韶兄,你若是想留在京城,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现在扬州呆上一阵子。待我书信兄长,得了消息,再知会你。
仪感激不尽。惭愧,奈何上官氏不能没于我手,只得苦心经营啊。
理解理解。
李奉诫笑着拍了拍上官仪的肩膀,然后直接道,横竖我如今也要用游韶兄你的文笔,谁不知道上官仪的笔头乃是一绝?
噢?是有甚么要紧事体?
还是西疆诸事,本想好好吹捧一番长孙冲,奈何胸腹之中,没甚墨水。谁曾想游韶兄要来,当真是合该有这么一遭。游韶兄,帮我写个文章,长孙冲这‘榻上苏武’不好听,怎地也得是‘贞观耿恭’啊。
好,这个容易,仪定不负所托。
托甚么,给钱的。
上官仪听了,顿时脸皮一抖,想说又不想说。
第四十二章 五斗米太少
江都对上官仪来说,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美好回忆。他爹就是死在这里,而他自己更是在这里死里逃生。
这也是为什么一到江都,就感慨旧年江都一场梦,对上官仪来说,当年就特么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噩梦。
如今还是浑浑噩噩的,若非杨仁恭介绍,他连写应制诗的机会都没有,更谈不上跑去科举中进士。
讲到底,上官家还是要比土鳖们强,至少上官仪的知己是老杨家的。
游韶兄,武汉消息传来啦!
李奉诫穿的极为随意,上身跟t恤似的,下身一条麻布长裤,在外面奔跑,别人还以为他没有穿衣服。
这等穿戴,士人不多见,穷汉是见得多。
甚么消息?
正在写文章的上官仪一愣,忽地反应过来,怎地恁般快,这汉阳江夏到扬州,哪有这般快的?
哈,此间门道,不可外传。
李奉诫笑呵呵地说着,却让上官仪深信不疑,因为京城和长安,都有人传言,说是华润号有特殊的传讯渠道和方式。哪怕从西域传消息回来,都能控制在三天以内,简直匪夷所思。
朝廷加急,任你几百里加急,跑死多少匹马,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靠着时间差,华润号在河南山东江淮,可是杀了不少不知道死活想要挑战江湖地位的猪头三。
兄长已经命人写了一封信进京,王二郎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哪个王二郎?
王敬直啊,他跟兄长还有魏王都是有交情的。兄长让王二郎举荐你,到时候弘文阁内混个差事有甚难的。
前侍中王珪的儿子,又是一直跑魏王那里白看书的书虫,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别说看在王珪的面上,就是魏王李泰自己,也不可能说王敬直开口直接就回绝。那还混个屁,真去做写酸诗一天到晚除了装逼干啥啥不成的酸儒好了。
横竖又不是让上官仪去做个弘文阁学士,混个啥啥郎,或者啥啥秘书,惠而不费的事情。
不但卖了王氏一个面子,李泰还能赚个好兄弟讲义气的名气。
至于王敬直背后有没有什么阿猫阿狗乱拱,那是王二郎自己的事情,李泰根本不需要理会。
这
上官仪顿时就呆住了,这特么就这么简单?这不科学啊,老子中了进士,在京城简直跟咸鱼差不多。要不是杨恭仁还有三分薄面,连混个长期饭票都混不到啊。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
说实话,上官仪对李奉诫某种程度上还是有优越感的。比如李奉诫别说进士了,一个职称都没有,上官仪颇有一种老夫可是正规渠道出品。再一个,李奉诫别说不给魏王李泰面子,连朝廷征辟都是当放屁,混了几天班就辞职,简直陶渊明再世。
当然了,上官仪觉得李奉诫是比不上陶渊明的,然而他大概也不晓得,李奉诫压根就瞧不上采菊东篱下那破烂调调。
和嫌弃工资太少的靖节先生不同,李奉诫属于能放话我对钱没有兴趣的贞观款爷。
履历上更是令人羡慕,就一个,皇帝玩宣纸大派送,暴涨供应主持生产的,就是他李奉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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