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是病秧子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英俊的锤儿
她回过神来,慌得将瓮杯藏到床下,若无其事地掀开帐帘,冲帐外的女子春风一笑,“是姐姐啊,你怎么来了呵呵,快进来吧!”
云七夜不和她客气,径自随若清瑜进了帐。
刚进帐,云七夜微微蹙眉,虽说那股味道清浅至极,但是她还是嗅到了,应该是千毒蛊。呵,饲养此蛊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很少有人会修炼这种毒蛊,是要断情绝义的!
若清瑜,果真是个狠角色……
若清瑜面不改色,仍是那般春风无害,她指了指帐里的桌椅,热情道,“姐姐,我的帐里简陋,不如你的营帐,你可别嫌弃,快请坐吧!对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今晚有风,你就这么出来,莫着了风才是。”
后面的话还对味,前面的,真是夹枪带棒呢。
云七夜闲适地坐在椅上,浅笑,“劳瑜姑娘惦念,我没事。”
“这就好。”若清瑜的模样欢喜,旋即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沏了两杯茶水,香气四溢。
她推给云七夜一杯,颇为遗憾道,“清瑜自幼流离在外,也没有什么朋友。难得遇到姐姐你,自感三生有幸。可惜这几日,我只顾着和殿下聊天谈心了,倒是和姐姐接触甚少。难得我们姐妹能单独聚聚,姐姐可得尝尝我亲手制的花茶,不但好喝而且养颜,喝过的人都喜欢得紧呢,就连殿下也是赞不绝口。清瑜这里的花茶很多,正想着哪日办次茶会,邀殿下和姐姐你品茗谈心,实乃一件乐事。”
云七夜面无波澜地揭开茶盖,茶香馥郁,果真是好茶。却也不急着喝,她抬眼看着若清瑜,一副好学的模样,“怪我才疏学浅,一向不甚了解花茶。瑜姑娘,它除了好喝养颜外,可还有别的作用”
运筹经商,一个坐拥中原半壁钱山的人,岂会不了解茶叶虽有疑,若清瑜也不点破,只是顺着道,“花茶可是件好东西,除了好喝养颜外,亦能舒心,提神。”
云七夜颇为受教,转瞬却又是一副惋惜,“是好东西,可我家相公最近军务繁忙,睡都睡不够。若叫他喝花茶提神,岂不是画蛇添足,好心办坏事呵,茶会自是办不成了,但是瑜姑娘的好意,我们夫妻二人心领。”
我家相公,我们夫妻二人……只此一说,已然将无关的人排除在外。若清瑜不提防被嘴里的热茶烫了舌,她皱眉,说不上什么滋味,这茶水,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徒增烦乱!
全然没了喝茶的性味,她随手将茶放回了桌上,冲云七夜羞愧道歉,“是清瑜错了,没有顾虑到殿下的具体情况。还望姐姐莫多心,我没有恶意的。”
可是我有。云七夜笑了笑,无所谓道,“倒是瑜姑娘你多心了。自己的相公,做妻子的,理应由里到外地了解。瑜姑娘你顾虑不全,没人会责怪你,你大可不必自责。”
若清瑜脸色微红,感激至极,“姐姐真是善解人意,莫怪殿下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带来北齐。虽说此举实在有违人臣之责,但是却叫清瑜遇见了姐姐你。呵,有时候我心下常想,要是能和姐姐你做朋友,那该多好”
说着,她转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浅笑,“可认识姐姐你这么久了,我除了知晓你是云皇子妃,天下首富之女外,倒也不甚了解你。可是我很是喜欢姐姐你,所以一直想找个共同的话题和你秉烛谈心。”
以云七夜的身份,与其由陌生转为熟悉,应该不超过四句话吧
若清瑜问道,“姐姐,你会弹琴么”
云七夜摇头,“不会。”
若清瑜愣了愣,又道,“那你会下棋咯”
云七夜摆手,“不曾。”
若清瑜不死心,“哈……那会作诗么”
云七夜茫然,“不懂。”
若清瑜干笑,“画画呢……”
云七夜摊手,“没学过。”
若清瑜终是哑然无语,明知道云七夜在撒谎,可是却也不能说什么。她面上佯装惊诧,不相信道,“琴棋书画,姐姐身为九皇子妃,岂能一样也不会”
“皇子妃就该会这些么女人就只能会这些么不会这些,就不是女人了”话不在多,一针见血便是,何况云七夜连刺三针!
直直被逼上了死路,若清瑜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回敬,云七夜的嘴皮子太坏了!
她干笑道,“呵,清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瑜姑娘你不是这个意思。”大度释怀,云七夜不吝解释,皮笑肉不笑,“琴棋书画,阻挡不了那些妄以欺辱我的人。如此,不若不学。若学,定也不精。于我,只学一艺,如何杀掉那些妄以欺辱我的人!”
知道云七夜话里有话,已经挑到了明面。若清瑜双目圆瞪,面露惊惧,“姐姐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倒是吓了清瑜一跳。”
云七夜将那杯参了蛊的花茶放回桌上,攥住了若清瑜的眸,“瑜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何等的胆量,岂会被我吓到如你所说,难得你我独处,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有话直说。也省得拐弯抹角,浪费彼此时间。”
话音落下,女子白皙的手掌渐进转为银色,五指间的银线立时乍现,原本漆黑的瞳孔渐进转为诡异的妖红,好似泣血!
险些被那双血瞳摄去了心神,那是云七夜起了杀心的征兆!一瞬有些窒息,若清瑜只觉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逼得她不由大口呼吸空气!
慌得移开视线不与云七夜对视,她低头平复着气息,放在桌上的手渐进握成了拳状!几缕乌发遮掩住了她的神情,只知晓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半刻后的抬首,她破釜沉舟般对上了云七夜,神色乖戾阴沉,全然不复以往的温婉柔顺。如同深暗里的幽灵,终于露出了獠牙。
扯唇冷笑,她看着云七夜阴森森道,“打开天窗,呵,何为亮话尊主你岂会不知浪费时间的不是我,而是您吧几千个日夜,沧澜万众可都在翘首盼着您呢!若您真是爱惜时间的话,那就随我回沧澜,听候教主的发落!”
顿觉好笑,云七夜不由戏谑,“瑜姑娘的记性可真是不好。神魔之下,沧澜万众
之前,我早已立誓脱离沧澜,生死无关。既是如此,真正浪费时间和口舌的不是我,是你们。”
“啧,尊主的说法可真是好笑!”这几日被云七夜欺压得何其窝囊!若清瑜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云七夜的身份,张口讽刺,“尊主你是个聪明人。既是个聪明人,缘何学那些蠢货自欺欺人呢你以为你单方的誓言,神魔会听教众会理哼,你岂不知沧澜的规矩,身为至高无上的尊主,你的一切,皆由神赐!你的命运,尽归魔纵!无论生死,神魔都在看着你,你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堕入圣湖,与魔同生。
此生最怕,除了师父,便是那凄寂诡异的圣湖,靠着死人生长的彼岸红花。云七夜顿觉有丝寒意,她强迫自己压下,咂摸着若清瑜的话,她一瞬有些恼了,几近自言自语
085恨你
若清瑜吸气,她的十指握成拳状,眼里的戾气愈发旺盛,“如此说来,尊主是在怪我们自作多情,却又不配谈情了枉我们一片好心,却被你当成了狼心狗肺,如此践踏!你恶心自己的宿命,我何尝不恶心你!你什么都有,沧澜尊主,公子流凰,云家小女,九皇子妃,地位和财富,你样样顶尖奢华,什么都有!你不用努力,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人和物!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过活的吗!”
若清瑜的手指颤颤地指向自己的脸颊,面色渐进有些扭曲,声线因为过度的激动而颤抖,“我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荒野,生死不顾!可我有什么错为何要我一出生便是如此的猪狗不如,低人三分!被戏班收留虐待,我偷跑后又是流浪乞讨,吃的是百家饭,受的是棍棒恶狗!好容易进了沧澜,我日夜苦修,生怕落于人后,被人瞧不起!”
“整整七年,你可知我受的是什么样的苦我不惜以自身为饵,自愿孤苦一生,以供毒物术法!这么多年来,我甚至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以暖心相知的人!我能要的,我想要的,更是少得可怜!直到有一日,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做尊主,做教主,做那万人之上,睥睨苍生!可是,有个你!好,我自知不如你,我放弃!可是你呢你居然一副不屑的模样,恶心这个世人敬仰眼红的地位!可你凭什么恶心它凭什么!凭什么恶心我唯一的夙愿!”
若清瑜颤抖着身子,歇斯底里,眼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汹涌地落了满面,恨!她恨啊!深不见底的恨!从她第一眼张望这个世界的时候,那股恨念已经纠缠入骨,不死不休!她恨每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恨!
“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恨而活下去。生命是痛苦,漫长的无望,我时常忍不住去幻想死亡的快乐。可是还是很苦!所以,我尝试,尝试做个善良温顺,暖如春风的女人,我尝试过!可惜,不行,我做不到!老天不允许,我也无法,无法……那就只能恨,恨你们……恨我自己,恨我的力量不够!若我有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定要将你们所有的人都杀死,全部杀死!全部!那日,神祗般的教主居然亲口开导我,他说得好对,我不应该纠结于杀不杀,我应该先做个恶人,比命运还恶的人!然后,等我有了恶的力量,我就杀!去杀!把你们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也不留!那些对不起我的,那些我得不到的,我杀,我毁!”
云七夜看着歇斯底里的女子,面上毫无同情,声音冷凝,“你以为,别人就比你过得幸福你以为,你就是最惨的那一个你出生被父母抛离,可你还有命活下去。而有些婴儿,他们刚出生就不幸地夭亡,甚至死在自己的亲生父母手里!他们连外面的阳光都不曾望上一眼,就要长眠于黑暗!戏班子,那妓院和小倌呢流浪乞讨,乞丐亦是如此!以身苦修,你不过七年,甚至修的最基本的蛊术。你以为这就是苦么你以为没人比你更苦那些人简直多到不可计数!他们比你活得更加猪狗不如,生不如死!你恨,他们谈何不恨所以你想杀光,而他们——他们想去追求幸福,要自己不再痛苦!”
若清瑜伸手擦去面上的泪水,不屑地狂笑,“云七夜,你倒是会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说教!有本事你给我揪出来几个来,把这种惨得早就去自杀死了的人揪出来,叫我好好地膜拜膜拜!你站着说话,腰当然不疼!你出生便是天下首富的掌上明珠,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沧澜尊主都能叫你当上!天下第一,云皇子妃,你更是唾手可得,叫多少男男女女红了眼睛所以你就该俯视着我,就该来教训我么!那我告诉你,你已经把我逼急了!我第一个要毁的,就是你!”
若清瑜的周身尽是戾气,她死死地盯着云七夜手里的银线。临行来,教主教过她控制那银线的门道……云七夜,你的死脉何其多啊。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五指渐进弯曲成爪状,猛的朝云七夜伸去!
不自量力!云七夜面不改色,当即出掌还击,快若闪电般袭向了若清瑜!一瞬的电光火石,若清瑜虚晃一招,翻转了手腕转而袭向云七夜右手!五指上翻,她迅速触向了云七夜缠在五指间的银线,“出!——”
话音方落,但见那根银线立时松解,转瞬便脱离了云七夜的五指,直直朝若清瑜而去!
师父告诉了若清瑜如何操纵银线!云七夜愕然,慌得伸手抓扯飞离的银线,奈何速度太快,她只能勉强拉住几许线尾!
见状,若清瑜拉扯着银线的手腕利落地一绕,转瞬便将银线缠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她这是要干什么云七夜愣了。
看着蹙眉不解的云七夜,她诡异的笑,猛的使力拉扯银线,细嫩的脖颈立时被其勒出了一道血痕,猩红溢出,触目惊心!
她笑着,似乎根本不知什么是疼,兀自伸手摸了摸脖颈间的腥热,只觉它们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去,有些浸在了衣襟胸口,有些滑进了肌肤里……
云七夜,好戏要开始了!
“啊啊啊!救命啊!——”下一瞬,尖利凄惨的嘶喊声乍起,空气震荡!带着内力,若清瑜的惨叫直直穿透了营帐,伴着呼啸的风声传进了巡逻士兵的耳里!
大惊,离得最近的一列巡逻兵慌得侧耳判断,迅速确定了声音发出的帐子!
为首,任校尉皱眉大惊,“是瑜姑娘!快,跟我走!”
话音落下,士兵们忙不迭抽剑,面色惊惶地朝若清瑜的帐子奔去。顾不得男女有别,众人火速冲进了若清瑜的帐子。入眼,皆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抽气声声!
咫尺,但见云七夜正拉扯着一根怪异的银线。银线的末端,竟是死死地缠在了若清瑜的脖子上,勒得她的颈间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任大哥,郭大哥!各位哥哥,救命啊!”若清瑜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艰难地扭头望向众人,不断流泪的眸里尽是恐惧,柔弱至极。脖颈间的血越流越多,她伸手拽扯着银线,外人看来以为她是在挣扎,殊不知她是在操纵,将银线牢牢地缠在了云七夜的手上。
眼见若清瑜被勒得直翻白眼,脖颈间的血流如注,指不定下一瞬就要身首异处了!众人脸色刷白,慌得扭头望向云七夜,哀求劝说,“宁七,快把你的绳子收回去!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小七,你听话,快放开瑜姑娘!人命一条,她要是死了,你可得赔命的!”
“宁七,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坐下来解决呀!你可不能逞一时之气,成千古恨呐!”
“瑜姑娘,你坚持住啊!”
“瑜姑娘,哎呀!宁七,你小子他娘的混蛋!有种你放开瑜姑娘,她平日里对你多好你不记这份情谊就算了,反倒还恩将仇报起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宁七,你放开瑜姑娘!要是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们兄弟们饶不过你!定要你血债血偿,没好下场!”
嘈杂声中,云七夜一动也不动,仍是勒扯着若清瑜的脖子,似乎根本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眼见如此,众人无不怒火四
起,喋喋怒骂!人群中央,任校尉顿觉事态严重,他扭头冲几名士兵低喝,“你们几个,赶紧去报告郑将军和周将军!”
“可是他们正在殿下帐内议事啊,这……”
任校尉立时恼了,破口大骂,“这你娘的屁!人命关天,赶紧给老子去!要是瑜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谁担当得起!”
“是!”慌得点头,几名士兵转身便朝帐外奔去!
……
许久,云七夜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面色静默地好似一池渐凉的深秋湖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若清瑜,血瞳早已不见,一双黑眸澄净如水。她想要挣脱,可是那根缠在右手掌上的银线已然被若清瑜操纵,直直嵌进了她的肉里,亦是血流不断!一滴,两滴……五指连心的痛楚,那些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背滑到了袖口里,外人全然望不见。
他们所能望见的,是凶残的她妄图杀死娇弱的瑜姑娘。对面,若清
086信任
爱,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让人变得非常卑微吧
卑微到,低到尘埃里去。
所以,我看那些人的爱恨纠缠,有时候会觉得非常好笑,甚至不齿。我不解,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卑微的纠缠呢真是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不死不休。
你看这个,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啊呀,你再看那个,她怎么可以那样呢真是好笑啊,都笑出泪花了,哈哈!
真的……有那么好笑么
在多少年后的某一刻,我竟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此刻的泪水不是欢笑的产物。我悔恨曾经的大言不惭,自以为是。因为那时候的我,尚还不明白,何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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