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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听攒典这么说,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众人入了房,顿时午饭直接转成了下午茶,大家接着吃。




第三十六章 被请家长了
    屋子里喝得酣畅,林家三父子加谢老虎父子俩是轮番上阵,正应了上阵父子兵的话,与河泊所一干人拼酒。

    林延潮和林浅浅则是回到房里。

    林浅浅的脸红扑扑的道:潮哥,每个月五钱银子,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交不起束脩了。

    林延潮看着林浅浅的笑靥,当下忍不住上前吻在了她的嘴上。

    嗯。嗯。

    林浅浅挣扎了两下,就努力的回吻,林延潮另一只手也不停,摸到了林浅浅的衣裳下。

    够了,潮哥,不许你没规矩。林浅浅连忙将林延潮作恶的手挡了下来,满脸都是红晕。

    林延潮嘿嘿笑了笑:好吧,好吧,你看这是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

    咦,这是什么?哪里来的银子?林浅浅看到银子,捂住了脸颊双眼放光,我长这么大,头次看到这么大锭的银子。

    是县太爷给的我,有五两那么多呢。

    五两!林浅浅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从林延潮手里抢了过来道,潮哥,你可不要乱花钱哦,这钱我先替你收着,要拿时候,再问我要。

    林延潮措手不及被林浅浅夺了过去道:这怎么行?

    林浅浅将拿银子的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道:不行,不行,你会乱花的,这钱我要替你攒下来,将来拿来娶媳妇用!

    说着林浅浅露出狡黠的笑意。

    娶媳妇?是娶二房啊?还是娶三房啊?林延潮哼了一声道。

    你还想娶二房,三房?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娶妾都不行!林浅浅气鼓鼓地道。

    林延潮则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道:浅浅,你可不是这么玩我的,要么把银子还我,要么答应给我娶妾?

    不行,一个都不行!林浅浅哼地一声。

    你是我林家的养媳,你要听我的。

    这没未过门呢,我干嘛要听你的,就算过了门的,我也不一定要听你的。反正将来你娶我,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这钱只是你的一点定钱。

    定钱?五两银子,你还不够啊?

    不够,最少要一百两,我娘说了,男人不能对他太好了,不然他不会珍惜的!林浅浅仰起头。

    这就是你娘教你的驭夫之道?先把银子还我。林延潮脸上换上恶狠狠地神色,朝林浅浅扑了过去。

    别想!林浅浅咯咯地笑着,在屋子里与林延潮捉迷藏。

    来来,我们敬大人一杯!

    房内的一点声音,旋即被房外林高著他们的劝酒声给压下来了。

    次日林高著去河泊所赴任,穿戴整齐,衙门所给他配的马夫,直接给他套了辆车,赶到家门口来。

    这一幕出现,整个洪山村都是轰动了。

    这是什么?公车接送上下班啊!洪山村的头一遭啊!

    瞬间林铺司高升为河泊所大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里,整个永安里。

    林高著穿戴着崭新的官袍,还有那练鹊补子,往车上那么一坐。整个村的百姓都啧啧地开始羡慕起来。

    村里的小孩子都是绕着车子跑。河泊所的官衙就在洪塘市,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是将林高著送到村口。

    而这一天大伯,大嫂,三叔他们也是穿着新衣,颜面有光站在一边。林高著车子走后,随即来拜访家里的村民,几乎又将家门槛给踏破了。东边家拿来只鸡,西边家拿头鹅,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也是踏上门来。

    洪山村多久没有出体面人了,这大家钱塞的少,但心意都是满满的。

    纷纷扰扰的,倒是弄得林延潮没办法读书。

    现在家里的事,已是解决,总算安定下来。

    林延潮这几日在家,是顿顿有鱼有肉。林高著河泊所大使的待遇,已是足够林家过上好的生活。大娘不敢为难浅浅,以后每个月都有五钱银子,专门供林延潮读书之用。

    林浅浅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打草席给自己攒学费了,不过这活她暂时停不了。

    正应了家和万事兴这句话,林延潮还没舒服会,就被林浅浅催着去社学了。林延潮心想有这样的老婆,自己想不奋发用功也不行啊。

    临行前,林延潮起了大早,用冷水洗面。

    而林浅浅起了大早,除了做造反,还给林延潮缝了一件新学子衫,然后把装了钱的小布包塞在书箱底上。

    林延潮拿起来掂量了下,发觉比以往沉了点,林浅浅将林延潮手一拍嗔道:好好读书,别想着花钱,这一次塞了两百钱,不要苦了自己。林延潮虽是再度腹诽下林浅浅的抠门,但比起以往一百钱的生活费,已是翻了一倍。

    然后小两口对着灶前吃起了太平面。

    水鸭母的熬得老汤,汤面上都是黄油花,还放了点葱头。

    多喝点汤,这水鸭母的汤最养人了,林浅浅刚盛完汤水,又给林延潮夹了一鸭翅道:讨个好彩头,希望潮哥你一飞冲天。

    林延潮笑嘻嘻地,也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鸭脖子放在林浅浅碗里道:你最爱吃鸭皮了,脖子皮多!

    林浅浅感动地笑了笑,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低声责怪道:好啦,潮哥,锅里还有半只鸭了,你别再和以往一样往我碗里拨了。

    林延潮笑着道:是啊,这回咱们家日子总算是宽裕了。

    背上书箱,林浅浅将自己送到村头,林延潮踏着熟悉的山路,重新启程至洪塘社学读书。

    这一来一去已是七八日,看着山上的落叶,酷夏已是快结束,马上就要入秋了。估摸着这时候各府的院试,也是要有了结果。童子试是三年两试,这一次院试完,明年要歇一年,再考要等到后年。

    往往最后一届竞争的压力都不小,但林延潮知道林诚义进学是十拿九稳的。到时候林延潮还等着林诚义提携自己一把,不过眼下还是安心到社学读书。

    行了一个多时辰,总算赶在上课时间之前赶到洪塘乡,久违的学堂此刻看来起来别有几分亲切。而社学大门已是打开,以往琅琅读书声没有听见,也没听得同学嬉闹打骂的声音,只是一片静悄悄的。

    许延潮赶紧到讲堂前,但见堂上一名老先生拿着戒尺,正审视着堂下学童。

    许延潮猜这必是新来的塾师,来接替林诚义的。林延潮当下施礼道:拜见先生!

    凑到近处,林延潮仔细打量这老先生,见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衫,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胡子有点乱蓬蓬的。这为人师表的形象也太差了,差了林诚义不知几条街去,一见就知是一个穷酸书生。

    林延潮行弟子礼,对方却没有说话,半响一声传来:谁是你先生?

    那老者背起手,走到林延潮面前三步距离,用戒尺指着自己道:老夫在社学教书已是有五六日了,为何你今日才来?

    林延潮听了心底有几分不爽,当下轻慢地道:有点事,没有来。

    什么事?

    当然是家事。林延潮总不能说,我见了周知县,沈师爷,还是去提学道里喝茶了,说出来把这没见过世面的先生吓死。

    老先生听了怒道:无故旷学,先生问你还搪塞,不肯道出原因,你尊师重道的良心哪里去?你家里人知不知道?我们社学里怎么出了你这样顽劣的学生。

    林延潮道:先生,学生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先生一定要怪就学生的话,但请先生责罚!

    老先生哼地一声道:当然要责罚你,你现在不要进学堂,立即出这个门,回去把你家里的人叫来,让他们亲自与我分说,这几日你在哪里?若是你家里人不来,从此以后就不要来上学了!

    我擦,我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请家长?



第三十七章 与先生作对的顽童
    这么大人了,还玩请家长这一套。

    林延潮鸟也不鸟,也算明白老先生心思,心底有些读书人的小敏感,估计刚来社学没几天,又想要立威。但林延潮怎会给他拿来当靶子直接道:我家在洪山村,距这里有十几里路。家里人都要种田,很忙的,过不来。

    这我不管,你什么叫家里人来,就什么时候来上学,现在不许进学堂一步。老先生在那冷笑,他等着这学生向他求饶,这等顽劣学生就是要这样处置,才会令他害怕。

    哪知道林延潮将袖子一拂当下道:可笑,先生,你连我都管教不好,还想去管教我大人。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学堂上顿时哄然低笑。

    老先生恼羞成怒将手一扬:你真以为我不敢赶你吗?立即给我走。

    你要我走,可以。林延潮丝毫不理,将大门重重一甩,扬长而去。

    老先生本见林延潮竟是真走,也是气得浑身打颤对着学生道: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顶撞先生的后果。

    但见一个人走进来,差点与林延潮撞了满怀。原来是张总甲,他进来道:吵吵闹闹的作什么?我在宗祠和族长商量点事,都给你们吵进来了。

    老先生见了张总甲,神色一缓指着林延潮向他告状道:张总甲,这学生十分顽劣,我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我要将他赶出社学。

    老先生实话是,请家长,赶出课堂这两个手段都不怕的学生,他才是从来没见过。

    张总甲看向林延潮,当下一团和气道:是,这不是延潮吗?还未向你爷爷道贺呢。先生,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这延潮是我们社学里最好的学生,大宗师的门生,你可要仔细教导啊!

    原来是他,但是他太不像话了老先生继续道。

    张总甲一句堵了回去道:先生,我请你来社学,就是让你来管教弟子的,不是让你来处罚弟子。

    谁都看出来张总甲偏袒林延潮了,老先生道:张总甲你这么说,让我怎么管教学生?

    那是你的事,眼下我没这功夫,不要忘了当初来社学时,你向张少爷是怎么承诺的。

    老先生脸刷地白了道:是,张总甲,我会好好教书的。

    众学童都看得出来,这老先生对张总甲有些畏惧。张总甲大步走出门去。

    那老先生看向林延潮,神色有些悲愤道:那日在社学大出了风头,觉得很了不起吧,被胡提学收为门生,有了胡提学,就看不起先生了吗?伤仲永的故事听说过吗?

    林延潮挺烦别人这样扣帽子的,眼下反正两人都撕破脸。林延潮直接道:先生,我从来没有自认为很了不起了,这些都是你说的吧。

    这老先生将戒尺一放道:顽劣之徒,看在张总甲的面子上,我奈何不了你,但给我罚抄《幼学琼林三遍来。

    三遍,差不多是五万字,先生这我办不到。与其如此,你还是赶我出社学吧!林延潮直接回答。

    你老先生这辈子岂有见过,以不读书要挟先生的学生。

    先生《幼学琼林三遍实在太多,延潮今日怎么抄得完?

    是啊!先生责罚太过了。

    学童们与林延潮交好,纷纷帮他说话。课堂上乱做一团。

    老先生见学生都这么维护林延潮,没有办法只能妥协道:好了,不要大声吵了,那我就让你四日内抄完,明日必须将第一卷的三遍交来!

    延潮兄,算了,何必与他顶了。

    给先生一个面子好了。

    林延潮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些太过了,当下道:是,先生。

    当下林延潮回到桌位上,一旁侯忠书立即给自己打了小报告道:这个老夫子,一看就知道比林先生还一根筋,你又干吗顶他呢?

    老夫子这名字有点意思,正好可以概括这老头迂腐古板的一面。

    林延潮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呢,你说他老夫子是什么来历?

    侯忠书朝张归贺那使了个眼色道:据说这老夫子是张归贺的三舅,是村里唯一的童生,四十岁才过府试,院试考了三次都没有过,眼下快五十岁了,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老婆前几年得病死了,平日在镇里替别人抄书,过年过节时帮乡里人写对联,这才养活自己来。

    不过此人一贯以读书人自命清高,常常负气于乡邻斗气,满口之乎者也的骂人,又兼活得实在穷困潦倒了,于是同乡们都取笑他为老夫子,现在社学里没了塾师,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他来凑数,还是托了张归贺的关系。

    林延潮不由有些同情起这老夫子来,不仅是童生老师,还是终身进学无希的童生老师,难怪张总甲对他也是没有半点尊敬,至于学生们心底和明镜一样就更清楚了。

    连林延潮也是道:四十岁才过府试,这样的水准,恐怕是误人子弟。

    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的,大家这几日也是这么嘀咕的,说比林先生差了不知多少。

    这时候老夫子开始教课道:今日教《增广昔时贤文,书只有三本,大家借着轮着读,张豪远,张归贺,张嵩明你们先来拿!

    众人都知道这老夫子是张归贺的亲戚,他这么安排大家心底都有意见。

    由于大伙心底对老夫子都有意见,林延潮可以感觉对上课时,自己同学就没有林诚义教书时那么认真了。

    而且老夫子教书方式很套路,下面整堂课上,新塾师只是读一句,让学生摇头晃脑地跟一句。学生有问文字意思的地方,就被他训斥。临到最末了,老夫子才粗略的,讲了一遍。所幸增广昔时贤文还算浅显,大家也不会听不懂。

    一堂早学下来,老夫子一溜烟走人,看样子午学和晚学是不准备来了。

    学童们已是大吐苦水。原来林诚义在时,根据学生进度不同,各自教学,而这个先生则是统一教学。如刚刚学蒙童训的弟子就觉得增广贤文太难,而早开始读四书的弟子,又都觉得太容易了。

    什么鸟先生!几名学童已是开始在课堂上大骂了。

    这时候张归贺站起来道:你懂什么,林先生突然辞馆,乡里面好容易才找一个先生,给了钱,暂代几堂课。若是重新请一个先生来,就要重新给束修,你们家里拿得出这笔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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