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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幸福来敲门
说完李如松对柳成龙道:“至于朝鲜各部可以侧翼我军前锋,或游击倭军!”
柳成龙见明军终于出战,激动不已当即称是。其余朝鲜众将闻之明军肯以主力出击,各个也是摩拳擦掌!
当即众将散帐,林延潮随吴惟忠兵马而来,现在吴惟忠进兵,他也当移帐至李如松那。
临别之际,林延潮再次见了展明,二人聊了几句后即匆匆作别。
林延潮,陈济川离去时,陈济川道:“老爷,此战十分艰难,是否知会吴总兵将展明安排在后阵?”
林延潮失笑道:“我早已关照过了。”
陈济川失笑道:“老爷,果真事事想在小人前头。”
林延潮道:“诶,这一战后展明可以实授游击,如此也算对得起他多年跟在我的身边吧。此事你先不要透风声,且战后再说。”
“是,老爷。”
却说出征前还有一事,原来明军不少信奉武圣关公,故而在出战前都有拜关公的习俗。
当时是一位浙籍南军将领陈寅因在平壤之战中负伤,而到了晋州城之战前伤势突而痊愈,故而觉得是关圣显灵在庇佑他。
于是陈寅与南军将领拜祭关圣之时,也感染了很多朝鲜将领。关圣忠义之名,通过三国演义在朝鲜早就人人皆知,于是明军朝鲜将士在出征之前一并祭拜关圣,当时天空正好有异象出现。
众将士见此一幕皆惊疑不定,林延潮云此乃是关圣显灵,荫庇正义之师!
林延潮这一句话,迅速在明军朝军间传开,众将士都是信之不疑,从此以后朝鲜人每逢晋州城之战的日子年年都要祭拜关圣,此乃后话不表。
明军前锋的刘綎,查大受部因此士气大振,当即与小早川隆景部接战,作为毛利家两川之一的小早川因在碧蹄馆已遭李如松重创,加之在刘綎新式鲁密铳铁炮队攻击下不敌。明军一日三战,三战三捷!
消息一出,全军振奋,而小早川隆景不得不派人飞驰至晋州城下向宇喜多直家告急。
而晋州城下,攻城已至第五日了,倭军朝军双方都死伤无数。
前日倭军在城东垒起一个土垒,想要凭此居高临下攻城,结果守军从城内调来了火炮对着土垒开炮,当场打死了一名倭将,数名倭军,令倭军土垒攻城的计划泡汤。
而昨日倭将加藤清正又以龟甲车掘城,这龟甲车不惧石砸,也不怕火烧,正是突城利器。
倭军正挖掘得顺利,结果守军募集死士从城门处杀出,将几辆挖掘的龟甲车尽数捣毁。
身为总大将的宇喜多秀家明明知道晋州城犹如江上被大风大浪打得不停旋转的小船,明明马上就要倾覆了,但守军的顽强总是令他们在最后时刻挺了过去。
现在谁都明白晋州城迟早要被攻克,但是什么时候攻克心中都没有底。
“加藤殿下说三日可以拿下晋州城,但已用去了五日!”
加藤清正脸皮一跳,然后道:“若非昨日小西殿下对城门看守不严,令朝鲜人破坏了我军的龟甲车,今日恐怕我等早就可以在城楼上喝酒了!”
“加藤殿下,明日有把握破城吗?”宇喜多秀家出声问道。
“或许吧,不是明日,也是后日,晋州城已是一推即倒。”
“一推即倒,这话在三日前,加藤殿下已经说过一次了。”小西行长继续道。
“若非小西殿下攻击不利,三日前也该破城了。”加藤清正仍是一副你小西行长实在太废的表情。
“够了,眼下不是彼此讽刺的时候,”宇喜多秀家出声打断二人,“九万大军临于城下,却迟迟不能破城,现在伊达家的那个独眼龙来了,他知道后不知日后会如何嘲笑我等。”
正在商议之时,一名信使赶来向宇喜多秀家报信。
“什么?小早川殿下怎么不早说?”宇喜多秀家看信后很生气,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又忍耐了下来。
“小早川殿下有他的坚持,他本想通过反击击败来犯明军再行禀告,但这股明军与以往所见到不一样,不仅火器极为犀利,而且士卒骁勇不怕死!”
“所以小早川殿下见无法取胜,现在才来禀告?”宇喜多秀家问。
有的将领笑着道:“看来小早川家也不过如此,连明军的偏师都不能击败。”
信使大声道:“不,小早川殿下已经尽到武士的职责,只是......只是据我们在居昌刺探的忍者回报,明军似陆续有兵马抵至这里,有步军有骑军,甚至连被我们屡次击败的朝鲜人,也是重新集结了起来。”
“朝鲜军队居然有勇气发动进攻?谁给他们的胆子?”
信使说完,在场的倭军将领神色渐渐有些变化,调整了马扎上的坐姿。
此刻天空依旧下着雨粉,大帐外的足轻们仍是通宵达旦地打造明日的攻城器具,然后一队又一队的倭军前往城下换防,防止夜间朝军的袭营,营地中足轻组头呼喝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和着奔跑士卒草鞋踏过泥泞湿地的踏步声。
这一切慢慢融入夜色中,攻城五日,城下的倭军多少有些疲惫了。
宇喜多秀家目光扫过众倭将们,他们此刻或多或少都露出担忧之色。
“明军怎么不早也不晚,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晋州城下呢?”岛津义弘突然发问。
无人可以回答他。
“难道身在王京的明军主力已经赶来了?”宗义调出声问道。
仍是无人可以回答他。
“中纳言殿下要有所决断了!”
说话的是黑田长政,他乃加藤清正的副将,其父是黑田孝高是丰臣秀吉的第一智囊,其子黑田长政反而是作为武将十分活跃。在从王京撤退时,黑田长政被李如松的骑兵追上,损失了不少人马。
“决断?”宇喜多秀家看向加藤清正,“加藤殿下,你以为明军真的不会来援晋州城吗?”
加藤清正道:“中纳言殿下,我仍认为明军没有胆子敢于我们一战,这些人马都是刘綎部或吴惟忠部,最多不过数千人,只要我军攻下晋州城,那么他们将不战自退!”
加藤清正的话语,得到了数名倭军将士的附和。
黑田长政道:“吾也赞成加藤殿下的建议,都战至第五日了,应该继续加强对晋州城的攻势,同时对增援晋州城的明军进行调略,让他们放弃增援的打算。”
宇喜多秀家一合折扇道:“不错,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不至于因为不存在的敌人而放弃了之前的决断,但小小晋州城居然能够抗拒至今,实在是我等身为武人的耻辱,秀家在这里拜托诸位明日用尽全力!”
说完宇喜多秀家向众将深深鞠躬。
ps:恭喜版主孤鸿夜飞成为本书第十四个盟主!顺便说句总管陈济川是他的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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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大筒
“为免胜赖公的覆辙,秀家在此拜托诸君了!”
宇喜多秀家起身鞠躬。
而其余倭将也是一并起身。
小西行长,加藤清正也是意识到下面面对的是什么事?只要晋州城攻陷,那么无论身在王京的明军主力是否来援,他们都可以从容应对。
但若是晋州城没有攻克,他们将是进退两难。
宇喜多秀家所提到的胜赖公,即是倭国战国著名长篠合战的主将武田胜赖。
当时武田胜赖率领一万五千之众的武田家大军久攻德川家长篠城不下,结果不得不与前来增援的织田与德川三万八千之众的联军进行合战,结果武田家大败,导致数年后武田家灭亡。
宇喜多秀家拿武田家这一段众所周知的故事,来告诫众将!
军议散去后,众将们步伐匆匆,他们都知道明日将有一场恶战,这时天色已是昏暗,唯独晋州城城头上燃着的火燎格外醒目。
小西行长返回大帐的途中,心情有些沉重。
他蒙丰臣秀吉知遇之恩而有了今日,对他而言与明朝通商往来的获利,十倍于攻伐朝鲜所得领土。但是加藤清正这些武夫更贪图在朝鲜占领的领土,倭军一攻占朝鲜即急不可待地发布了《朝鲜八道国割制》,将朝鲜以日本本土的方式向百姓征收年贡。其中朝鲜所定石高一共是一千一百八十七万石,结果此举遭到了朝鲜百姓的激烈反抗。
倭军的战略上左右摇摆不定,导致了情况愈来愈不利。
这是他们身为大将所知道的,但对于眼前这些足轻,这些低级武士而言,他们又能从这场战役中获得什么呢?难道……难道真的会变成牺牲了那么多将士,最后却仍是一无所有地回到日本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在这里又在作什么呢?一切的武略计谋,将士们的牺牲,最后只是为了成为后人的谈资吗?
“摄津守殿下!”宗义调快步赶上。
作为对马大名,宗义调对于结束这场战斗,与明达成封贡和议的迫切之心,丝毫不在小西行长之下。
“对马守殿下,有何贵事?”
宗义调道:“在下觉得十分惶恐,朝鲜军队早已成惊弓之鸟,这一次敢面向我军突击,必然是明军主力赶来的缘故。”
小西行长反问道:“你是觉得明军给加藤殿下不敢一战的判断,是一等误导,他们真正的意图正是在晋州城下与我决战。”
宗义调点了点头。
小西行长道:“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晋州城攻不下并非是明军的圈套,而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再说如果是圈套,又是谁的圈套?谁又一早将晋州城作为预设战场,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小西行长说到这里突然沉默。
他想到明朝那位经略大人,从一开始在国内,在朝鲜,对倭国都是主张封贡的。这令小西行长他们深信不疑,实际这就给了他们错误的判断,以为他是来议和的。
但实际上他在背后早已经磨好了刀枪!
“巴卡那!”小西行长突然吼了这一句。
胜利能令我们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多,这句宇喜多秀家的话突然将小西行长点醒了。
宗义调见小西行长的脸色有些狰狞,连忙道:“摄津守殿下,或许是在下多虑了,明军可能真是虚张声势。”
小西行长平静下呼吸,然后道:“总而言之,打下晋州城就可以了。”
说完小西行长大步离去,而夜色越来越浓。
三面包围晋州城的倭军大营,犹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庞大巨兽,似乎随时可以将只有核桃大小的晋州城一口吞下。
但核桃毕竟是核桃,若操之过急,即便是巨兽也要崩掉几颗大牙!
一夜过去了,次日倭军尽投入对晋州城的战斗中,一场大厮杀也随之展开。
晋州城城下,倭军开始孤注一掷,不计伤亡的攻城。
城池的东面,西面,北面同时告急。
金千镒看着倭军疯狂的进攻,也是大为吃惊,当即组织朝鲜军民拼死抵抗。
守将张润,忠清兵使黄进先后被倭军铁炮手伏击阵亡于城上,而数名倭将也在攀城之战中战死。
倭军骁将加藤清正部又造出了十几辆龟甲车,再度掘城。
围城三面倭军之中属加藤清正部最为善战,在龟甲车的连连冲击下,晋州城的城墙已是摇摇欲坠。
金象乾奔上城头向金千镒道:“爹,我们已经用尽各种办法,火烧石砸募死士出城但都不能打坏这些倭车。”
金千镒眼见龟甲车一寸一寸地掘城是心急如焚,他看向其子正要斥责,但见其子身上衣裳满是灰尘与鲜血。
其左右的几十个穿着素衣,头扎白巾的义兵也是各个身上带伤。
金千镒沉声道:“再坚持片刻,天兵的三十万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金千镒说完但见左右义兵们没一个出声,但眼神都出充满了怀疑之色。这番话他也觉得说来没有底气,但以往都可以暂时安抚一下手下,不过今日似失去了效果。
“大人,援军真的会来吗?”一名十五六岁的义兵出声问道。
金千镒有些心虚地道:“嗯,会来的。”
一名四五十岁的义兵道:“大人,我们不怕死,我们怕的是朝中那些大人们,早就将我们忘了,让我们孤伶伶地在这里等死,如此我们即便战死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哪怕他们派出一兵一卒来救也是好的。就怕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
金千镒摇头道:“不会的,我来前柳相答允我了,无论如何要请明军来解救晋州城,大家暂且忍耐,明日……”
“大人,我只怕柳相将你也蒙在鼓里,其实朝廷和明军早就把我们抛弃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救晋州城!哪位大人会在乎我们这些小卒的性命呢?”
“呜呜!我不想死!”一名义兵一边哭着,一边拔出刀来砍城头上的青砖。
其余的义兵们也是默然垂泪。
坚守至第六天的晋州城实际上已几乎弹尽粮绝,金千镒面望着士卒们,他心底何尝不知道现在大势已去!
而晋州城窘迫到这个地步,但城下的倭军也是绝望。
除了加藤清正攻击进展顺利,小西行长与宇喜多秀家这边都没有讨好。
宇喜多秀家本就不擅长带兵,故而攻城战以及当初的碧蹄馆之战,都是由宇喜多家几位家老主持。
而身为总大将的宇喜多秀家除了于山头上督战,没有他事可做。
大半日过去了,宇喜多秀家看到虽倭军全力进攻,好几次在城头上抢占了部分城墙,晋州城看似就要攻破了,但随即朝鲜人就会杀到,将登上城头的倭军杀退。
在他看来城中的朝鲜军也明白明军援军似已不远了,抵抗得格外顽强。
此刻宇喜多秀家紧握着军配,不安地走来走去。
“中纳言殿下,毛利殿下禀告,今晨他在东北面发现明军侦骑,随后与明军李宁,祖承训部接战半日,双方不分胜负!”
此言一出,宇喜多秀家的几个部将不由道:“连善州方向的明军也来了吗?”
“中纳言殿下,吉川殿下禀告,南江以南发现了数量不明,打着各色旗号的朝鲜义军!”
这时候几位武将见宇喜多秀家面色阴沉已是不说话了。
“中纳言殿下,伊达殿下从釜山发来军文,他本欲率军向晋州城靠拢,结果还没出城,釜山即遭到李舜臣的朝鲜水军袭击。后来伊达殿下虽击退了朝鲜水军,但港口战船已被李舜臣焚去十余艘,现在不敢擅离!”
一名部将分析道:“当初军议上小早川殿下就担心,明军或许是以晋州城吸引我军,然后主力直捣釜山浦切断我军退路,现在无论明军主攻的方向是哪一边?都令人头疼至极啊!”
宇喜多秀家面色铁青:“知道了,不必再说!”
宇喜多秀家情绪不太好,坐在马扎上喝了一杯清酒,这时候他又见到山下一名骑兵飞速而来。
此人插着小早川家的靠旗,宇喜多秀家见此立即起身奔向大帐外,随即此人翻身落马跪在宇喜多秀家面前。
“小早川殿下如何了?”
此人禀告道:“中纳言殿下,明军在今日早晨,调用几十门大筒对小早川殿下所在的本阵进行轰击!”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倭国虽注重火器,但是却缺乏大炮,所以他们将鸟铳称作铁炮,而真正的火炮称作大筒。
因为大筒稀缺,故而经历过平壤之战的倭军将领们见到明军攻城时那铺天盖地的火炮都是十分震撼。
“明军连大筒都调来了?”这一刻宇喜多秀家似听到了从几十里外传来的隆隆炮声!
“小早川殿下回禀,他会誓死替大人拦住明军,恳请殿下尽快攻下晋州城!另外立花殿下那边也陷入了苦战!”
这名骑兵大声地言道,抬起头却见宇喜多秀家却似没有听进去,而是口中喃喃地在说什么。
半响对方才听清宇喜多秀家说的是‘大筒都来了,是李如松到了!不错,是李如松到了!明军真是要在晋州城下决战!’




大明文魁 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火红
拂晓时候,小早川隆景的本阵之前数百米处。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骤雨,草甸上都还挂着雨水,脚踩上去是湿漉漉的一片。
明军的阵地前,火炮都用树叶遮掩着,而军伍之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是翰林院修撰翁正春,以及编修史继偕,二人脱去官袍,只是作普通民夫打扮,这一刻他们来到了距倭军阵地不足一里的明军隐蔽阵地里。
却说翁正春,史继偕二人一介书生,不在翰林院里修史,却为何却千里迢迢地赶来朝鲜?
原来上一次火烧龙仓,收复王京之事,令京师百姓们十分的振奋,读书人是争相追看,所以这二人是受了新民报主编方从哲之意,特意前来朝鲜,作为普通的战地记者来到了明军。
一般而言,林延潮是将二人安排在后方的,如此得到军情既相对便利一些,同时也不会有危险。
但没有料到翁正春,史继偕居然丝毫不怕危险,无论如何也要亲临第一线,采集第一手资料,所以他们直接跟随大军前行。
这一次大战他们直接到了刘綎军中。
身为清翰林,虽说没什么权力,但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极高。一旦出了什么闪失,别说李如松,连林延潮也要被问责。
所以他们虽说一片血诚,但既然来到战场李如松不得不派精兵保护。
李如松让心腹家丁带着三百名辽东精骑来护卫二人,这三百精骑什么事也不用干,无论战况如何都不会出动,但只要二人有一点风险,他们就押着这二人火速返回大营。
因此辽东精兵对两位翰林是一肚子牢骚,但身为前军主将的刘綎,对于二人到来却是十分高兴。
大战之前,刘綎先让二人参观了自己的‘多国部队’。
等到闻之刘綎除了边夷之外,甚至连倭人都编入自己的部队,丝毫也不担心倭军反水,二人十分吃惊。但刘綎则是自信满满,果真次日在与小早川隆景地作战中三战三捷,实在大大杨了大明的国威。
到了这天夜里,吴惟忠部秘密赶到,并带来了火炮。
翁正春,史继偕早就听闻过明军在平壤以火炮大破倭军的故事,听说火器一来都是精神振奋,无论如何也是要猫到天明,看着明军火炮如何大显身手。
二人如愿以偿作为新民报的‘战地记者’,第一线观看了这场明军与倭军最大的决战!
二人不敢多作走动,他们猫在深山中,看着天边一点一点变明。
尽管浑身上下都是湿透,但二人却是一声不吭,他们知道身旁的明军将士比二人更加辛苦。
身旁的士卒都是穿着单薄的战袄,脚上的靴子都是湿透了,他们仍是埋伏在这里。
一名靠近二人的年轻士卒道:“老爷,把总说咱们在这里的事都能通过你们手中的笔让京中的人知道,这是真的吗?”
翁正春看着年轻的士卒道:“是的,不仅仅是京里的老百姓知道,天下的老百姓也会晓得,甚至皇上也能知道。”
这士卒露出了一抹憧憬的神色,然后道:“那万一……万一明日我走了背字,那么天下的老百姓会知道?皇上也会知道吗?”
翁正春闻言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半响后翁正春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卒精神一振道:“我的刘阿牛,浙江义乌人,我爹叫刘上巳,他是上巳那天生的,我爹从戚爷爷在时就在当兵了,我爹当年在福建给倭寇砍断了手不能当兵了,如此轮到我当兵了,我不怕死,就是怕死了就这么死了,除了我爹外,连个难过的人都没有。”
翁正春闻言点了点头道:“好的,你的名字叫刘阿牛,你爹叫刘上巳,你们的名字皇上会知道的。”
“那就好了。”刘啊牛舞了舞手中的藤牌十分兴奋。
翁正春转头看去,但见在山间不知多少这样的明军士卒。
以往他读史书上的大战,都是憧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样的豪情,他总以为大战的胜负是由庙堂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决定的。
但今日他看向这些不知名的小卒才知道,大人物付出的是智谋是与筹帷幄,但这些宛如棋子般的小卒,不是如棋盘上的棋子被人吃掉就吃掉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于这场大战他们也是重要的参与者。
想到这里,翁正春心情激动,他为林延潮影响总觉得事功就是为天下老百姓做有意义的事,但将老百姓认为有意义的事记录下来也是一等事功。
于是翁正春从怀中拿出了用油布包裹的纸,借着天空一点鱼肚白的亮光,从取笔往墨盒了沾了一点墨水,于马上要成为战场的地方奋笔疾书。
他把这几天亲眼看到,聊过天的士卒军官们的话一一写在纸上。
他越写越是感动,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这些无人所知的士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发生的事记录下,尽管他偏离了方从哲要他记录战事的初衷,但他觉得这样更有意义。
天一点一点的明亮,翁正春奋笔疾书浑然不觉的,而史继偕则是渐渐透过山间的薄雾看清了倭军的阵地。但见倭将小早川拒守一座关隘,左右山势陡峭,只有一条道可以通过。
这样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但倭军不知的事,明军有火炮这样的武器。
天边的层云随风卷动,一点晨曦已是在东方明亮,明军的士卒知道大战将起,拿出干粮啃着。
他们这些隐蔽阵地是护卫火炮的,但等吴惟忠部,刘綎部发动进攻后,他们也要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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