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隐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钟山隐士
今日,他戴了一顶攒金八宝冠,发髻一丝不苟地束起,只是其中隐隐已生白发。
座下首位,自然是少林掌门净虚方丈,其后各派掌门依次就座。而另一侧,则是三庄十二堡的主人,除去慕容义,以集贤庄庄主汪震天为首,前来监督观会。
这正厅虽然制式宏大,但容纳百余人也稍显拥挤。慕容义稳坐在主座上,眼目清明,嘴角含笑,容光焕发,端然有大家气派,显得比往日更年轻了十岁。
宾主齐至,自然要请出今日的主角—聚义会的入会人。
座下来客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些人的大名,但多数还是没见过这些晚生后辈,此刻都好奇地盯着后堂,争先恐后地张望。
随着通传名目,蓬莱派的木连海第一个走出,其后便是云南大理的文光,两人都二十**年纪,只是木连海更为高壮,步履之间也更稳健,显然内功不弱。
之后便是苗疆的蓝弦琴,她身后负着的俨月刀首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她容色姝丽,眉眼深邃,带着异族女子特有的风情。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拥有宝刀,得以入会,自然不能小觑。
三人在厅前落座,面对众多武林前辈,也毫无紧张惧色。
在听到下一位的名字谢酽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紧了门口。
水龙吟传人,临安谢氏独子,这样的出身是绝大多数人无法比拟的。再加上四海客栈击杀巽主,雁门关里救下丐帮,他更是名声大噪,人人称颂,被誉为后辈翘楚。
只是,少林长镜长清死因的传言,令众人揣测纷纷,物议如沸。
这时只见谢酽施然走出,一把长刀在手,目不斜视,径直入座。
“看他的样子是不是心虚了,难道真是他杀了少林师父”
“如果真是他,他怎么可能还坐在这里参加聚义会,少林掌门是吃素的吗”
“那可不一定,就算少林也得给南嵇北谢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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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剑创
交代完毕,众人移步厅前演武场。
巳时刚过,屋外清晨的凉气还未散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不由使人精神一阵。
在正厅庑殿顶檐下,摆起桌椅香案,慕容义与列位宾客重新落座,武林中为人期待已久的聚义大会,终于开始。
七人依次抽签,江朝欢对木连海,顾襄对文光,谢酽对蓝弦琴,嵇无风则轮空,直接进入第二轮。
江朝欢与木连海是第一组,在开始前,慕容义只叮嘱了一句:“比试点到为止,虽可动刀兵,但切不能伤及性命。”
两人步入场中,对行一礼,也不多话,便即开始。
木连海是蓬莱派俗家弟子,使一把短刀,当下左手虚点,刀身便直直刺来。
江朝欢不闪不避,以穿云破起手式入云相迎,长剑连着剑鞘横在身前,向外平平一推,那木连海便觉似有高山屏障拦在身前,短刀一滞,难以继续向前。
这时,木连海手腕一翻,顺势向右边避过,在空中划了个圈,又斜刺里倒割下来,在刀锋中贯入了七八成内力,刀侧风声乍紧,去势凶狠,旨在逼他退身。
这一招叫做倒插黄杨,是他最为得意的绝学。只要江朝欢向左退避,他便会瞬间一滑,将短刀换手,以左手掷出,直取他性命。
因常人都只有一手惯用,他却两手皆练,左手气力更大。许多成名好汉便是在这倒插黄杨下被逼退,而想不到他有移手后招,死于这一掷之下。
只是这是阴狠的杀招,用在今日的比试实在危险,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过了第一招,他就觉出江朝欢内力极强,若不剑走偏锋,又怎能打败他,得到聚义令
只见江朝欢果然向左踏出,他心下一喜,左手已经接住短刀,正待抛去,然而,却见江朝欢一步并未落实,竟纵身掠起,顺势旋身飞过,抢在他身侧,同时手腕一抬,剑鞘直指他后颈。
木连海大惊之下,忙持刀相抵,然而终究慢了一步,他只觉那剑带起的疾风压向他颈间,虽然剑未出鞘,但他也必受重伤。
不料,剑身在距他半寸之处堪堪停下,江朝欢持剑默立,悠然地看着他。
檐下坐席响起一片喝彩,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三招便制住蓬莱派好手,虽未见识到他的剑法,但仅仅步法就已精妙绝伦,都纷纷慨叹,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按照道理,木连海此时应该主动认输,然而,他绝不甘心就此止步。
又听到台下议论,他怒火中烧,心中暗道:“这人剑不出鞘,说不定是剑法稀松平常,不敢露相。刚才只是仗着运气好才躲过我这招,我看他可能时时这么幸运”
想着,便倏然一动,向江朝欢扑去。
他身量高壮,气力极大,适合近身搏击,因而使的兵器也是短刀。这回他不再取巧冒进,选择倚仗近身优势,实打实地击败江朝欢。
台下不禁一片议论,适才江朝欢放过他,他却不顾道义,又偷袭攻去,显然为人不齿。但又能见到精彩搏斗,众人也不免暗暗期待,皆一瞬不瞬地盯紧了二人。
只有小缙摇头长叹,心道这木连海活路不走,偏寻死路。
刀光一闪,木连海已经贴近江朝欢,斜握短刀,指向他心口。
江朝欢不退反进,长剑一挑,便架开他刀锋,向左踏出,剑身回转半圈,朝木连海下盘扫去,木连海向上跃起,同时双手同握刀柄,俯冲向他面门,这一刀蕴满了内劲,带起风声呼啸而来。
然而,江朝欢的长剑在回转中震
四十一.杀生
顾襄占得先机,便步步紧逼,剑光流转,那文光身上立时便多了几道口子。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文光已一足踏到演武台边缘,然而,他也绝非等闲之辈,借力一点,就翻身回台,从后射出一枚补心针,直取顾襄后心。
顾襄旋身挥剑击开,冷哼一声,一步踏向右侧,横挑他肋下。
她的招招式式都似在泄愤,虽不下死手,但也不像切磋比试,本就强劲霸道的穿云破更为凌厉慑人。两人拆解了十数招,文光终于抵挡不住,被一剑挑下台。
檐下座中一片喟叹,谁都想不到,这个素手青衣,面容清绝的年轻女子会剑招老练,出手凶狠。又见那文光虽不像木连海那般倒霉,却也身上大大小小剑伤无数,都不由暗暗摇头。
江朝欢的目光随着她下台流转,整个过程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若实在要挑,也只是比往日脾气更坏了些,且不知为何,一眼也不看他和小缙。
难道慕容义抓了她去,真的什么也没做他绝不相信。
见江朝欢和顾襄这对神秘的师兄妹连赢了两场,且伤了两人,众人都觉这聚义会比想象中还要精彩,果然不虚此行,都期待着下一场谢酽的表现。
谢酽与蓝弦琴这一对,都使一把长刀。
与顾襄的清冷蕴藉不同,蓝弦琴娇艳可人,观之可亲。
只见谢酽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蓝弦琴顾盼生姿,风情无限。两人在台上一站,男才女貌,皆是长刀负手,俨然一对璧人,让座下看客先喝了一声彩。
两人点头互相致意后,蓝弦琴首先出招。
俨月刀横在身前,她右手便立刻蓄满内力,向前一推,只听刀身嗡嗡作响,挟风而至。
谢酽亦是抽出长刀,不比俨月沉重粗犷,他的刀身更为轻薄锋利,但与灵动恣意的水龙吟配合,则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只见他长刀贴着俨月擦过,两人内力相激,都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第一招试探过后,便像是拆招演招。
蓝弦琴此前习的是苗刀,得了俨月刀后,经过几天的练习,倒也把从前的刀法移至俨月,虽不甚熟练,但借了宝刀之力,更生了几分内劲,对上谢酽,一时也不露败相。
而谢酽则以水龙吟相迎,端然是游龙惊凤,潇洒恣肆,这其中更蕴含了刚强之气,以气为骨,以意为相,凛然有摧山覆海之势。
若说此前谢酽的刀法是小有所成,那经过江朝欢的指点和连日实练,此时已有一点宗师之象。
两把长刀交错架隔,流转挥扬,众人不由都看呆了,只觉此生能看到这般景象,都是一大幸事。
然而,蓝弦琴的内力和刀法到底略逊一筹,此前凭借偃月刀的优势,在水龙吟下走了几十招,可时间长了,渐渐就觉手腕震地酸软无力,手中宝刀也沉重起来。
而谢酽的刀则越来越纯熟,甚至自己添了变化,只见他一招飞龙在天,压下偃月刀锋,便将蓝弦琴逼退几步,差点握不住这沉重兵刃。
此时,众人已经忘了之前有关谢酽的种种传言,都不禁感怀钦佩,水龙吟不愧是天下刀法第一,着实厉害。
眼见很快就可分出胜负,蓝弦琴也只有守势,无力再攻,却见台上有些不对。
蓝弦琴步步败退,谢酽则招招紧逼,手下长刀越来越快,竟带了一分杀气。
若说刚才谢酽还是礼让地拆招,现在则出手渐渐狠厉,蓝弦琴只剩持刀自保,而谢酽的刀光却一直追逐着她的身形,紧密地铺开一张刀网。
很快蓝弦琴被逼到演武台边,她的眼中露出惊惧,慌张地开口:“我认输了!”
然而,谢酽
四十二.情悔
三庄十二堡的人已经就位,第二轮比试即将开始。
三声鼓后,进入第二场比试的江朝欢,嵇无风,谢酽和顾襄一齐从厅前出发,慕容义及座上宾客在原处静候结果。
刚走不远,面前便有一人拦路,正是集贤庄的庄主汪震天亲自下场。
只见他选了江朝欢而去,因他也是工于剑法,有心试练。其余三人则继续前行。
他首先一招长亭戏龙,剑锋从身侧滑过,转而在颈边探出,便横在了江朝欢面前。
…
那边比试热火朝天地进行,这边来客则在檐下闲坐,时而议论方才三组惊心动魄的对垒,预测最终聚义令的得主。
慕容义始终气定神闲地盯着前方,只是隐于袖中的一手,不住把玩那赠给谢酽,又被慕容褒因窃走的刀坠。
他的心时上时下,目前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进行,但他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鱼,一定会上钩的。
中途,看到慕容忠向他做手势,他借故离开。在后堂密室中,慕容忠向他禀报了昨夜的情况,他眉头微皱,在堂中来回踱步。
没想到,那晚还是被路白羽发现了。
他本以为聚义庄的布置已经天衣无缝,即使那晚被路白羽闯入房中,也不觉得她能看出那图上的秘密。
然而昨日,先是嵇盈风发现了密道,后来又有江朝欢,顾襄和小缙闯入,结果慕容忠提前打开了机关,仍旧没能除掉几人。
但他还是不甚慌张,毕竟他们没有进入那真正的密道。他也相信,他耗费三年设计的图纸不会被别人轻易看懂。而那里,才是他最后的手段。
只是,刚刚慕容忠的话令他第一次开始不安。
“老爷,顾门那几个人,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那里。”慕容忠见他走来走去,也有些心慌。
“既然昨夜河道暗门处的守卫都被杀了,那里的火药也全被清理,就说明他们必然是发现了河道到中枢的流向。”慕容义叹道。
“但是,就算他们发现了,从中枢到那里的门,他们也绝无可能控制,而湖水,也可以改道而流。”慕容义停下脚步,咬牙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去打开中枢石门。”
“什么”慕容忠不敢相信,“可是...他还没来...万一他...”
“没有万一,他一定会来。”慕容义打断他,“就算他不来,我们已经做了这些事了,也无法见容于顾门和正道。今日事情不成,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阴鸷地看向慕容忠:“本来还有退路的,可昨日你打开了那里的石壁,我们现在已经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不过,筹码在我们手中,我相信,老天也会站在我这边!”
慕容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颤颤巍巍地问道:“那...小姐怎么办”
“不必管她。”慕容义说道,“快去吧,趁着那些人还在比试。这回一定要小心,绝不可失败。”
狂风大作,阴云遍天。
宾客们看着渐渐转阴的天色,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聚义庄的中轴线上,一路前行的四人已经过了半数阻碍。
在快进入泼翠林时,江朝欢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人的时机,急忙问顾襄道:“昨日慕容义对你做了什么”
顾襄没有看他,脸色发青,良久,才说道:“没什么,我没事。”
江朝欢正待再问,却见嵇无风走了过来。他到底怕慕容义提前对嵇无风下手,这一路都有意无意地跟在他不远处,确保能及时救他。
嵇无风被灌了哑药,急得连比带划,却见没人理他,也没有拦路人来为难他,只得怏怏地在路中穿梭。
走到石碑前,又有一个粗壮男子上前拦住顾襄,正是潜龙堡的大弟子王卫江,顾襄好像有些激动地上前,与他交起手来。江朝欢只得向另一侧走去。
又过了两人的阻拦,江朝欢和嵇无风已经先后到了前庭,摘了花牌,进入第三轮。
而谢酽则在打败了三人后,走出了泼翠林。他的心里早对这聚义
四十三.惊临
然而,慕容褒因没有回答他。
究竟为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这些事,确确实实都是自己亲手做下的,即便是出自父亲的授意,她也是陷他于不义的,不可推诿的元凶。
没有解释,道歉也毫无意义,她今日来,只为劝他离开。
虽然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但她这两日得知嵇无风,嵇盈风先后出事,且正厅埋藏的火药爆炸。
那天之后,又明白过来,长镜长清其实是父亲所杀,她能感觉到父亲所谋的可怕,她实在不敢想象,收网之日的聚义会将会发生什么。
况且谢酽已经逃脱不了杀人的罪名,聚义会后,必然难逃惩处。她想要谢酽现在就离开聚义庄,从此江湖路远,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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