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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云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烧小妖怪

    “祖父智勇无双,由基受教,只是……”向由基提出质疑,“纠王和纠国一众谋臣武将老谋深算,猜疑心重,祖父又在南淮荣宠极盛,恐怕难以相信祖父会生出反意。而且世人皆知纠国豺狼本性,反复无常,不重然诺,以祖父的智谋,不可能做出与虎谋皮之事。”

    “纠国岂会轻信一个敌国主将,因此我在多年前就布下了一个局,增加纠国相信我有反心的可能性。”

    “什么局?”

    向父偃沉默。

    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向由基心一沉,“我……父亲的死……也和祖父的计划有关系?他、他是……病死的呀……”

    “愍王十年,纠国与山东六国在濮原决战,诸侯惨败,故梁国灭亡。诸侯皆知纠国有兼并天下之心,却因为各怀鬼胎,无法精诚团结,合力抗纠,致使纠国在中原毁城灭国,横行无忌,即使是现在,崤山以东的诸侯国只剩下三个,各个诸侯的想法仍然还是一味绥靖,企图偏安一隅,甚至在其他诸侯落难的时候趁火打劫。因此,要抗衡纠国,联盟是靠不住的,只有施计借势,因势利导,用利益驱使其他诸侯对纠国用兵。”

    “这些不必多说……你的计谋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死,会增加纠国相信你的可能性?”向由基心乱如麻,五味杂陈。

    “愍王十年,你父亲向良夫时任金羽卫右领,正是女侯驾前红极一时的宠臣爱将,所以我找他密谈,告诉他我们向氏的那句祖训……暗示他向女侯提出在向国故地重建宗庙的要求。”

    “重建




前尘·星变(一)(加更)
    (祝桑茗生日快乐,特此加更,提前出场)

    “荧惑由井、鬼入参、觜,窥伺紫薇,岁星侵留太微东,主大战将起,主帅阵亡,王廷动摇;轸宿异动,右辖黯淡,左辖炽盛,有诸侯相攻,异姓得势之兆……度其分野,当在纠、梁之间。”桑茗抬头望着天,以手指星。

    “正确。”李青愿一袭青色深衣,坐在石凳上喝茶。

    “紫薇趋黯,辅星趋盛,隐成群虎噬龙之相,兼前有客星见于西而掠紫宫,主王廷式微……天下大乱,自西方始?”

    “正确。”李青愿头也没抬。

    “先生,如此异象,要通报蓟侯吗”桑茗恭敬地问。

    “不用。”

    “学生不解,求先生解惑。”

    “再观。”

    “……是。”桑茗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继续抬头望天。

    “星象纷纷异动,皆是大凶之兆……先生,除了更多的凶相,学生看不出还有什么。”

    “尾、箕。”李青愿简单地给了一个提示。

    “这……析木之津,星象恒常,学生学艺未精,未能观出特异之相……学生无能,求先生示下。”

    “正确。”

    “啊?”桑茗一愣。

    “我说你观星观得没错,”李青愿终于放下陶杯。“你说得也没错,你确实是个无能的蠢货!”

    “还请先生示下。”桑茗被骂得一头雾水,只能躬身请教。

    “唉。”李青愿叹一口气,站起身指向东方尾箕之宿。

    “析木之津安稳,北蓟便是无虞,当此天下大乱之际,没有异象,即是吉兆。你说没有特异之象,既对,也错。”李青愿意味深长地看着桑茗,“你只顾观星象纷纷异动,却忽略了,诸星皆动之时,不动之星,方为异象。”

    “故此,只要蓟国不去趟乱世这滩浑水……”

    “天下大乱,又与你我何干?”

    .

    .

    .

    章愍王七年夏末,有彗星见于西方,横贯天空,掠过紫宫而入东南。

    王廷震恐,章王遣使入蓟国,问星于玉衡宫。

    使者只带回玉衡君李青愿的一句话:

    门户自开,虎狼入室。

    .

    .

    .

    章愍王七年秋,纠国大军越过崤山,包围了梁国西面天险绍梁关。

    梁京。

    “君上……”梁国司星监趴伏在大殿下,“入夏以来,天象异动,天灾频仍,度其分野,恐应在我大梁。”

    “天象异动,应在大梁……”姬围扶额沉吟,眉头紧皱,“是什么灾厄?”【!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荧惑经天,战争之兆。”司星监不敢抬头。

    “那我梁国此战,是吉是凶?”姬围追问。

    司星监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孤问你话!”姬围猛拍几案,站起身来嘶吼。

    殿下群臣躬着腰低着头噤若寒蝉,姬围的怒吼回荡在朱红色巨柱撑起的大殿上。

    大殿角落安置的八具十二盏连灯矗立如树,错金镂空的枝干肆意伸展,九十六盏灯盘上的烛光将大殿照得通明。

    莫名的寒意无风自生,卷过大殿,朵朵火光摇曳忽闪,一片寂静中,只有姬围和群臣的影子狰狞变幻。

    半晌,司星监颤颤开口。

    “回君上,是大……大凶!”

    群臣哗然,议论纷纷。姬围无力地跌坐下来,九旒的冠冕歪斜在肩上。

    司星监伏在地上冷汗直流,无助地等待着承受姬围的怒火。

    良久,大殿上的姬围终于开口。

    “可有……破解之法?”

    “回、回君上!”司星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灾厄之象,可移于将相、庶民、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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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星变(二)
    “然,”许纯第三次话锋一转,“上天有好生之德,君上乃仁厚之主,臣乞君上赐白逍一明路,听其言,观其行,若无非分之举,为君上好好守住绍梁,天高听卑,君上有明君之相,白逍与君上必俱能免祸,若白逍不知好歹,通敌叛国,则祸加于身,咎由自取。绍梁关东亦有雄关名曰镇榆,臣窃以为,可于镇榆关全力巩固城防,以备不虞。倘若白逍一意孤行,悖逆君上,上天降灾于他,致使纠人侵入绍梁,我大梁镇榆雄关,亦可退敌。”

    “你放屁!”右丞甘恒瑞暴跳如雷,不顾形象地指着许纯的鼻子破口大骂,“绍梁关雄踞天险,一夫当十,不死守绍梁关,反而去加固什么镇榆关!舍本逐末!鼠目寸光!不智之甚!纠人大军十五万,兵精粮足,西纠主帅嬴湛、白起,天下名将,用兵如神。绍梁关止有两万守军,若此时不全力援助,绍梁关不出一月必被攻破,绍梁君便是想要为我大梁守住门户,也力不从心!许纯啊许纯,你才能平庸,在左丞之位上尸位素餐、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国家危亡之际,你居然唆使君上自毁长城,陷我梁国君臣万民于兵燹,是何居心?是何居心!若说天降灾厄,我看你许纯就是最大的祸患!除去你,我大梁方能……”

    “你闭嘴!”一直沉默的梁公姬围突然暴喝。

    “君上息怒!”

    群臣全都拜伏在地,只有甘恒瑞傲然站着,怒眼盯着许纯。

    姬围手撑矮几,缓缓站起身。

    “左丞所言,甚合孤意。”姬围用威严的目光扫视整座大殿,大殿内的群臣仿佛遭到无形的重压,把身体伏得更低,恨不能嵌入地面。

    “孤遣梁京禁卫将军邓龙,亲率大军赴镇榆关拒敌,以示孤守土抗纠之决心,若绍梁关不破,当重赏绍梁君。绍梁关不守,白逍宜死国,若欲逃遁归梁,当于关前斩之。”

    “诺。”邓龙领命。

    “右丞甘恒瑞,老迈昏庸,不识大体,喧哗朝堂,礼仪败尽,念其为国效力多年,赏邑千户,奴五百,金万两,许即日起告老归乡。”

    “君上!臣……”

    “不必再议!”姬围用力一甩衣袖,似乎想将天降的灾厄驱走,“都散了!”

    .

    .

    .

    绍梁关。

    深秋的风有些冷。夕阳将落未落,倔强地挂在远方的山巅。在注定到来的黑夜面前,即使它坚持虚弱地散发出暗红的残光,也再带不来一丝暖意。

    鸦群如乌云般掠过绍梁关上的天空。饱食了战场上的人肉,此刻它们的眼睛想必和残阳一样赤红。

    对于它们,这是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盛宴。

    关隘残破,一片狼藉。城墙被投石轰出大大小小的缺口,又被守军用木石草草加固,护城壕早已被沙袋石块和人马的尸体填出一条宽路,血液到处泼洒,渗进地里,把黄土浸成深褐色。

    寒风卷过,吹起城楼绣着金狼头的红色战旗。那真是一面昂贵的旗帜,纠国主帅嬴湛下令,夺此旗者,爵升十级,赏田百顷,仆一千,世代不役。

    现在城楼上守卫这面象征无上尊荣的战旗的,只有区区几个精疲力尽的士卒,三个月前还有两万精锐驻防的绍梁关,如今几乎已经是座空城。

    白逍沉默地站在城楼上,目光扫过关下连绵不绝的纠**营,数千杆黑旗迎风林立。今天纠**队迟迟没有起灶,这是大规模进攻的前兆。

    嬴湛和白起猜的没错,绍梁关已经撑不住了,一天都撑不住。

    “可惜……”白逍轻叹。

    再撑最多十天,最冷的时节就会到来。白逍这条“其心必异”的“西戎恶犬”,在绝对的劣势中,拖了纠国整整三个月。

    “罗不疑。”白逍轻唤。

    “末将在。”银甲白盔的青年将领出现在白逍身后。

    “我请求你的事……”

    “君侯放心,夫人和公子已经出发,末将已经嘱咐武卒千将姚虎,由他护卫夫人从由纠公子郭封锁的西南方山道突围,计算时间,现在大约已离关五十里。”

    “姚虎?”白逍皱眉,“我不是让你亲自护送吗?”

    “君侯,”罗不疑单膝跪下,“姚虎是信得过的人,末将愿留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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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幕 潜龙在渊
    第十六幕

    妫玉容和姚陌被请到了下阳庄向由基暂住的茅屋里,心里有些不安。

    自从他们被向由基软禁般地安置起来,除了派人时刻盯着,向由基倒也没有管过他们。

    “不用多礼,我找你们只有一件事,我讲完以后,你们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然后出发。”坐在堆满竹简的矮几上,向由基扬手打断妫玉容母子的行礼。

    “你,姚陌,或者说……白陌,玉容公主已经都告诉你了吧,你打算,”向由基带些戏谑地看着姚陌,“让我怎么称呼你?”

    “随您心意,右领大人。”少年的脸上波澜不惊。

    “我更愿意叫你白陌,绍梁君名动天下,他的儿子,不应该是一个连本姓都不敢示人的隐姓埋名的懦夫,”向由基不客气地帮少年做了决定,“长话短说,这里马上要化作战场,你们不能留在这里,我决定将玉容公主,你要适应你母亲原来的称呼,送到荆都,而你,白陌,有两个选择。”

    “回右领大人,小人愿与母亲一同去荆都。”少年躬身。

    “可以,我本来想问你是否还想取回绍梁君的骨殖,现在看来,无此必要。”向由基轻叹一声,“将门之后,竟是犬子,只可惜绍梁君只能长眠荒郊了……也罢,人各有志,我现在就派人备车,送你们到后方。”

    “且慢。”

    白陌突然开口。

    “陌……”妫玉容轻轻地拉住白陌的衣袖。

    向由基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你要是觉得荆都也不安全,我派人把你们送去琅琊亦可。”向由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路上一切用度和你们的安全,都不用担心。”

    “我…….我想把父亲的遗骨和遗物带回来安葬,”白陌神情凝重,似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母亲放心,一旦事毕,我立刻去荆都找你!”

    妫玉容失神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言未发,似乎是默许了儿子的决定。

    “好!有乃父之风!”向由基站起来抚掌大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绍梁关破之后,已经更名破军城,以绍梁君曾经的副将罗不疑为城主,绍梁君的遗骨,就被安葬在城外。”

    “罗不疑?”

    白陌母子的脸色都是一变。

    “对,绍梁关破,罗不疑就投降了白起,但是彼时传言,绍梁君的妻儿已经投焰**,遗体面目难辨,只从一片焦炭中拣出故陈国公主妫玉容随身的玉牌以证身份,但是十数年后你们突然在南淮重新现身,因此这其中,或许还有些原委。破军城距我南淮边境不远,既然绍梁君的公子愿意涉险亲赴破军城,由基……愿陪同前往。”

    妫玉容为难地开口:“右领大人……”

    “母亲。”白陌打断了她,向向由基深躬施礼,“右领大人愿助鼎力,若此行能迎回先考,白陌必铭记于心。”

    “绍梁君天下英雄,世人皆慕。能为他的公子略尽绵薄,由基荣幸之至。”向由基意味深长地一笑,“既然公子主意已定,事不宜迟,现在即可出发,至于玉容公主,由基备车已毕,尽快就送公主至荆都。”

    妫玉容向白陌投去问询的眼神,白陌沉默着,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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