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茱萸不争
大贤臣
作者:茱萸不争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一、白狼水东
白狼水浩浩汤汤,横穿幽州,南汇渤海。其沿流经过,山川壮丽,物产丰饶,舟楫之利,滋养之功,载在史籍。
白狼水流域偏南以东,有一处自北朝南,四面对称的建筑群,掩映在林木茂盛,水草葱茏之中。
建筑群最南东西大道上,有一对飞檐斗拱的木牌楼,牌楼上有文字碑,上书寺名——祥允寺。
那祥允寺,相传是当朝开国皇帝亲至赐名题字。所以祥允寺自开国伊始,香火不断,规模日盛,前来朝拜的信徒始终不断,使得寺内各类法事频频。
祥允寺法事规模宏大,热闹非凡。每逢寺中法会,信徒、属民纷至沓来,时间一久,吸引了许多外来的生意人前来交易。于是寺门口的东西大道上木牌楼下,便出现了用以交换物资的庙市。
时值深秋十月半。
这一日恰逢祥允寺举办一年一度的法会,除却庞大的僧人仪仗队环寺诵经游行,寺前广场正中还有上百人戴着各类鸟兽神灵面具持剑劲舞。
“哧,哧!”
其中一人手持法器,自兽首面具中喷出一长串火焰。
“好,好!”
围观者叫好连连,小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看的聚精会神。然而细看过去,不少成年人面庞上却是兴趣索然,多半是因为看的多了便觉不甚稀奇。
另有部分原因,概因世道不太平,许多人对未来的日子颇有隐忧。即便是祥允寺香火较前更盛,可是那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带来四处的消息,也够叫人心慌意乱无心这些纷繁假象。
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小孩子早已挣脱大人的手掌,雀跃着向东西大道的最南面跑去。
“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
一个须发苍然、衣衫褴褛的跛足老者,手牵一个同样破衣烂衫的小娃娃,一瘸一拐的迎着呼喝飞奔的小孩子们走来。
小孩子们见了老者甚是亲热,不等他走近,便奔至他身后,七手八脚的将他背上的蟒皮四弦胡琴和破木箱子取将下来。老者身子一轻,原本佝偻的身子霎时绷的老直,哈哈大笑着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走到大道最南一侧。
孩子们来到一处空地,熟练的把老者木箱后侧嵌着的一张小凳取下摆好,紧接着围坐四周,托着腮眼巴巴的等着。
老者悠哉悠哉的坐上小凳儿,抱起四胡,伸出跛脚踢了踢破木箱子。随他一同而来的小娃娃立即领会,掀开木箱,依次拿出糖人、泥娃娃之类远道而来的稀罕玩意儿,分给比自己大出不少的围坐的孩子们。
“呼啦!”
孩子们鸟雀般四散开去,跑去另一处摆弄起刚得的物品,叽叽喳喳闹的起劲儿。
“嗡嗡铮~嗡嗡铮~”
刚健铿锵之声自老者怀中迸发而出,声如裂帛,甚是响亮,似是穿透整个寺前广场。
听到老者拨弄四胡,众人皆知他这是又听到了什么消息,拟编成了故事来唱。于是原本观看法会的众人纷纷调转头,向老者围了过来。这年头儿,说书人的故事,似乎比求神拜佛求来的信息要直观的多。
“哲布佛爷金口开,
我身缺时国运衰。
斑斑血迹撒沃土,
累累白骨无人埋。”
老者唱完,周围人皆不做声。只见老者琴弓一敲,说道:“南面乱了套啦,一伙子什么人跟朝廷打的厉害,死了好多人呐!”
一说到打仗死人,众人听得无不心惊胆战,纷纷问道:“离咱们远不远,能打到这边吗”
老者并不直接回答,胡声一转,又唱道:
“祥允寺旁玉簪村,
莲花山下三姓家。”
众人满心期待老者的回答,却不想又唱回了自家身边事,于是纷纷喝到:
“喂,老太爷!这有啥好说的!”
“再说点南边的事儿来!”
老者却不理会,琴身一立,手臂横拉,伴着粗犷的调子,自行唱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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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半大小子
庙市热闹,有猎户打到的动物毛皮、有农户自家产的粮食药材、有织户用羊毛纺织的毡毯、有样式虽旧却用料考究的美衣华服,还有杂七杂八的铜铁木件儿……诸多物品,除却地产的,就是自家私藏的。
没看到外来卖货郎们带来的新奇物什,小孩子们跟着大人逛了一圈,不免意兴阑珊,失落至极。大人们却是心下骇然,对老者适才的唱词更加深信不疑:这世道确实不太平,连生意人的脚步都被阻挡了!
老者唱完,对吵闹的庙市无甚兴趣,也不管小娃娃迫切渴求的目光,收拾好家伙什儿,背起胡琴和木箱,拉着他就走。
“太爷太爷,你看那人……好像是夫晏哥。”小娃娃跟着老者走了几步,就在走出庙市的当口,突然停下来扯了扯老者的手。
“唔,还真是。”老者也停下脚步,眯了眯眼,顺着小娃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土布衣裳,遮头盖脸的半大小子蜷腿坐在庙市最边上,面前只孤零零的摆着一件物品。
这时,一个瘦条细脸,满脸油污的高个子青年来到季夫晏面前,冲他挤眉弄眼道:“嘿,小子!你这玩意儿咋卖”
季夫晏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向上拉了拉遮在脸上的粗布长巾,自鼻腔里“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并不理他。
瘦脸青年被季夫晏蔑视的眼神刺激到,蹲下来问他:“你小子,瞧不起人是怎的说个价儿,哥哥我买得起!”
“一百两!”
“哟,我还以为多值钱的玩意儿呢。”瘦脸青年似笑非笑,伸出油污嵌满甲缝的手就要去拿,“才一百两,哥哥我买了!”
季夫晏迅速荡开他的手,冷冷道:“一百两,黄金!”
“你,玩荤的!”瘦脸青年气急败坏,脸上凶相立现:“哥哥我诚心买你的东西,别不知好歹!”
季夫晏冷不丁从左手袖间探出一把匕首,道:“走开!”
瘦脸青年向后猛退了一大步,见季夫晏没有过来攻击自己,只是在面前的地上划了一道儿,便干笑几声,壮起胆子又凑上前说到:“你小子好端端的动什么刀子!也不怕哥哥抢来伤了你!”随即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又道:“算啦,哥哥我不跟你计较,这会儿过来是真的要买你这件东西。咱们商量商量,便宜点儿,行不行”
“走开!”季夫晏这下毫不留情,左手猛的向前一伸,匕首尖触上了瘦脸青年袖口。
“呲拉!”瘦脸青年的袖口被匕首尖刮住,躲闪之时被扯下老大一块布头。
瘦脸青年吓得脸色惨白,一口气跳出好远,见季夫晏没有追上来,便站在远处小声咒骂:“好你个短命鬼,臭狗屎,败家子儿,混蛋王八蛋……”骂了好一通,肚子里的窝囊气这才散出去些许。
可是越骂,瘦脸青年的眼神越是离不开季夫晏面前摆着的东西。于是他又贪婪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恨恨道:“你给我等着,这东西早晚跟了你屈不才屈爷爷的姓儿!”
季夫晏仿若未闻,只是收起匕首,把脸埋进长巾,径坐不动,眼睛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小东西。
这是一只通体洁白的玉马儿,体型虽小却雕工精致。前蹄上扬做奔跃状,脖子上系着的红色丝绦,因着年代久远已经失了原有的鲜艳。
季夫晏在这坐了大半天,除了屈不才之外,往来之人没一个停下来问这这玉马儿的价钱。
或许是这庙市中多为乡野之人,来庙市除了换点生活必需品外,就是来看个热闹。况且这玉马儿不及以往的生意人带来的物件新鲜,颜色也不够斑斓,并引不起他们多大的兴趣。
而且此时季夫晏遮住头脸,也没人知道他是谁,只当他是拿了个破玩意儿过来凑热闹的半大小子。否则他们要是知
三、夜探季宅
屈家兄弟浑吵了一通,之后谁也不说话,并排蹲坐在季忠诚之前摆摊的位置生闷气。
屈不为惦记家中酒瓶儿里余下的二两酒,这会儿又同兄弟生了气,蹲了一会便起身踏出庙市。屈不才虽心有不甘,又觉一个人留下实在无趣,赶忙起身想要跟上去。
适才屈不才急着赶回来,午饭也没顾上吃,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这会子蹲的久了,冷不丁一起身,竟眼前发黑一个没站稳就要栽倒。
好在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使他免了头破血流之灾。
“谢了!”屈不才匆匆道过谢,也没看那人,就去追自家兄弟。
可没想到那人见屈不才要走,竟伸出一条腿,往他脚下一伸,反倒给他绊了个大跟头。
这下屈不才双手着地,着力之下手心被地上的碎石硌出了血。
“你他奶奶的!”屈不才不明白这人为何扶了他之后又绊他,只道是存心捉弄他,不禁心头火起,起身回头大骂。
那人却不生气,只是笑道:“这一下是替你刚才欺负那小子还你的。”
屈不才一听是那小子搬来的救兵,更火了,刚想发难,却又怕打不过这人,于是也不说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人年纪约四十上下,身材并不魁梧。看穿着像是个斯文士子,脸上却没有文人的儒雅,反倒处处透着股尖酸。
屈不才自忖:“这人体量与我相当,动起手来我也不一定吃得亏。”于是反驳道:“我欺负谁了我!”
那人并不答话,反问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是谁爱他妈谁谁!”
“玉簪村季家小少爷。”
“快别诓我了,哼哼。”屈不才冷哼,心里却道:“刚才那小子穿着破旧,保不齐就是个梁上君子,是偷了有钱人家宝物出来卖的。”
“信不信由你。听说那季家老爷出了事,仆人都遣散了,大院里如今就剩他们娘儿俩,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惨喏,惨喏!”那人单手背后,踱着步子向另一侧走去。语调虽充满同情,脸上表情却并不尽然。
屈不才呆呆望着那人背影,直到手掌感到刺痛,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边用手拂去手上的砂子,一边脑筋不住的转动:“这人看起来不像是那小子的救兵,听他的话,又显是知道我看上了那玉马儿。之后又莫名其妙来跟我说这些,莫不是提醒我季家孤儿寡母,可以趁人之危!”
屈不才想到这,撒开双腿猛跑,片刻间便追上了兄弟屈不为。待他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时,屈不为却被酒虫勾引,说什么也不愿陪他。屈不才正好肚饿,便对他说要请他到玉簪村东头儿的酒馆里喝上一壶。屈不为一听有酒喝,又乐得连连答应。
兄弟二人在酒馆里喝到日头偏西,直到一群群的乌鸦扑棱棱的从山上飞下,屈不才这才拉着兄弟来到季家大院后头。
这是一处四合院式的青瓦房,錾石凿料,雕梁画柱。
季家虽是富户,但因家中无官职,所以正房只得盖三间。然而间量不够,故正房两侧又各伸出了三间耳房。院内迎门处立着一堵影壁墙,影壁正面写着“作则立榜”四字。
屈不才让兄弟替他望风,自己偷偷爬过院墙,翻到正屋后头。正屋留有后窗,屈不才便顺着油灯的亮光摸了过去。
屈不才隐约见到灯光下一个妇人正在地上走动,却没见那季夫晏的身影。想是那小子白天摆了一天的摊,累的早早睡着了。
一路走来,屈不才仔细留意季家大院的动静,果然就如白日里遇见那人所说,仆人全都遣散了,丝毫听不到耳房中骡马牲畜以外的任何动静。
恰好这时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做坏事的好时机。屈不才心中窃喜,原路返回,拉了兄弟绕到正门,蹲在门房下首。打算再过
四、皇亲国戚
季夫人点点头,让进屋坐。
房正面木门上,已挂上了厚实的毡帘,季夫晏举起毡帘次第让了众人进去。提着屈家兄弟的大汉走在最后,因横过不得,便隔着门帘先将二人扔了进去。
兄弟二人被大力一扔,直接撞到靠门一侧的紫檀架上,架上摆着的瓷器东倒西歪,其中一个瓷瓶儿承受不住,径直掉了下来。
屈不才生来爱惜这些东西,见瓷瓶儿掉落,也顾不得身上疼,赶忙伸开双臂去接,这瓷瓶儿便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屈不才搂着瓷瓶儿默不作声,心道:“白日里那人还真没诓我,季家随随便便掉下来个什么东西,就是个大宝贝。”于是躺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扫着屋里的摆设。
但因躺在地上,屈不才视野有限,只看的到头顶上挨着紫檀架的花梨木大柜。柜上墙壁挂着一幅巨幅唐卡,上面画的是伽蓝菩萨皈依佛教的故事。那唐卡铺金描银,用料考究,即便是在昏暗的油灯下,仍是璀璨夺目。
同样夺目的还有柜上摆着的长串念珠。那念珠乃是罕有珍珠所制,一颗特大母珠旁围绕着众多几乎同样大小的小珠,置于一个精致玉盘之上。那明珠颗颗晶莹粒粒圆润,交相辉映美轮美奂,生生将托着它们的玉盘覆上了一层虹色。
再说那舍利盒,共有六个,皆是纯金所制,内嵌翡翠、珊瑚和松石。单是这用料做工就已称得上是稀世之珍,更何况若是里面装的是得道高僧的血水或是舍利,那么其价值就更不用再提。
几个大汉走上前来,取下帽盔,左手扣胸,对着唐卡拜了几拜。之后由其中一人燃起酥油灯,恭恭敬敬的置于柜上。
“真他奶奶的暴殄天物!”屈不才心中暗骂,他没想到,季家连这装酥油的灯盏,用的竟也是雕镂着精美花纹的金器。
众大汉拜过之后,转身到一侧的炕床坐下。屈不才见这四人身材魁梧,形容粗旷,长袖宽袍,足踏马靴,腰间还都卷着一卷长鞭……一看就是练家子儿。
他被这四人的气势所迫,不敢再东张西望,悄悄躺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季夫晏放下毡帘,搬了张小凳儿,在另一侧的梨花案旁,斜对着四人坐下。
几个人也不理会,自顾自叽里呱啦的说起话来,像是在商量些什么事情。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因祥允寺一带人口复杂,屈不才只听了片刻便知他们说的乃是帝都官话。
原来四人皆来自帝都,此番过来祥允寺,原本是受了当朝皇帝之命,趁着这次法会之际,前来参拜前不久才迎请的祥允寺新任住持同罡大师。
参拜结束得早,四人本该牵了马回去复命,哪成想刚出了寺门,其中一人便坏了肚子。于是其余三人闲来无事,趁空就在庙市上走了一圈,这一走就看到了季夫晏拿来卖钱的玉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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