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陈青。”
姜酒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姜总。”陈青止步，转头看向她。
姜酒的视线还落在屏幕上，并没有看向他，只有声音平静的“你帮我联系一下处理财产分割比较厉害的律师吧，过段时间用得上。”
陈青微微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莹莹的屏幕荧光，倒映在姜酒精致雪白的脸上，她神色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第129章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
许是察觉到他在门口站立时间太久，姜酒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略有几分不耐“怎么了？”
“没、没什么。”陈青迅速的收回了视线，“我现在就帮你咨询，姜总。”
姜酒淡淡道“不用太着急，你先忙你的事情吧。”
陈青应了一声，从姜酒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姜酒收回视线，继续办公。
倒并不是不爱了什么的，只是，她隐隐约约的觉得，她和温西礼的这段婚姻，可能并不会如她期望的那么长久。
提前分割家产，防患于未然，这是她如今唯一能为自己做得事情。
下班，姜酒一个人出了公司。
她开着车，去文具店买了一堆画纸，然后往青山医院驶去。
这段时间忙，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蓝雅了，她抱着画纸去蓝雅的病房的时候，看护正在喂蓝雅吃晚饭，见到她，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姜小姐。”
“我来喂饭吧。”姜酒对着看护笑了笑，把画纸放下，朝她伸出手，接过了蓝雅的饭碗。
“你也去吃饭吧。”她对看护道，“我想跟我妈妈单独呆一会儿。”
看护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姜酒给她开得价格很高，她照顾起蓝雅来也算尽心尽力，听到姜酒的话，她脸上挤出笑容，殷勤的点头哈腰走了。
房门一关，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蓝雅的晚餐是一点稀粥和小菜，她吃饭动作很慢，并且咀嚼的时候有时候会忘记吞咽，粥可以方便她吞食。
姜酒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一口粥，看着女人望着她陌生的眼神，轻声道歉“妈，好久没有来看你了，对不起。”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太忙了……”
“我结婚了。”姜酒顿了顿，“原本打算，这几天要带他过来给你看看。现在想想，幸好没有带过来。”
说到这里，她有些无奈的低下头，苦笑了一声。
她被温西礼迷得晕头转向，他一点点小动作，都能被她引申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但是旁人一清二楚，温西礼不爱她。
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带过来给蓝雅看，多难堪。
半个多小时，姜酒才把小半碗的粥给蓝雅喂了下去。
喂完，她又牵着蓝雅去画架旁，让她拿着画笔作画。
她站在她身后，细心的为她梳理她花白的长发，绑成辫子，绾在她头上。
然后，她就站在她身边，帮她调颜料，清洗画笔，一直到蓝雅困倦了，上床休息。
“我下个月再来看你。”姜酒坐在床边，看着女人闭着眼睛，平静的睡颜，她的话，并没有让蓝雅产生一点情绪波动。
她的妈妈已经不认识她。
她已经活在她自己的世界八年了。
“你有点瘦了，多吃点饭，多出去晒晒太阳，别整天呆在房间里画画。你现在画的又不好看……”
姜酒抿了抿唇，看着蓝雅已经闭眼的模样，心里突然涌上一层委屈。
“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她声音沙哑的轻声问道，“我不是你存在的理由吗……”
第130章 你肯定不爱我了
她呼吸微微有些不稳，眼泪都要落下来，偏过头看向窗外。
心里头，有时候也是怨的。
如果蓝雅在，遇到温西礼，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毫无头绪。
能告诉她该怎么做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独自一个人摸索，坚持，伤痕累累，或许她和温西礼之间，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她一个人，真的找不到方向。
她只知道孤注一掷的等，竭尽全力的抓住他，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放手。
而这些，明明应该是她的母亲，该温柔教导她的东西。
“你肯定不爱我了。”姜酒闷着声音道，“没有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女儿丢下八年不管的。从来没有。”
“姜小姐。”
胖胖的看护堆着满脸的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唤了她一声。
姜酒并不喜欢她这样谄媚的笑脸，但是她做事认真，也就不计较了。照顾蓝雅这件事上，只要能好好照顾她，别的都是虚的。
“我妈几天没洗头发了？”姜酒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尖，“头发有些涩了，你记得给她做一下护理。”
“昨天才洗的。”看护赶忙道，“废了我好大劲儿呢，蓝、蓝小姐不太喜欢洗头洗澡……”
蓝雅病了以后，向来洁癖的她，性格大变，竟然开始讨厌水了。
姜酒也知道这不能责怪看护，她点了点头，“你好好照顾她，下个月给你加钱。”
看护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我会的，我把她当亲女儿照顾！”
“……”姜酒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她笑容灿烂的脸，有些疲惫的掐了掐眉心，又道，“她最近有点瘦了，别总是给她喝粥，叫人给她煮点补汤，养一养，她现在太瘦了。”
“是，是，我明天就叫人去煮老母鸡。”看护殷勤的点头。
姜酒“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转身走了。
她回到别墅，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
姜酒吃了一点佣人煮的面，就疲惫的上楼休息了。
这些天她一直忙于工作，几乎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她和温西礼的事情——可能也是潜意识不想去想——后果就是把自己身体搞的很累，占床就睡。
没时间吃东西，她明显感觉自己这几天有些体力不支，再这样下去，她又要生病了。
因为温西礼而生病，那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姜酒挣扎着，拿出手机给陈青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明天请假一天，然后闭上眼，下一秒就睡着了。
清晨。
黑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摆放着紫色的蔷薇花。
迎风招展，散发着淡淡优雅的清香。
姜酒靠在餐椅上，翘着腿，端着咖啡杯喝咖啡，欣赏着蔷薇花束，十分满意。
向日葵那种开得傻乎乎的花，也只有温西礼那个傻比才喜欢。
……
……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温西礼了，姜酒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有些不太爽的抿了抿唇，泄愤似的，一口把没有放糖的咖啡全喝了。
第131章 温先生，好巧啊
“姜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
吃过早餐，佣人上来轻声对她道。
姜酒点了点头，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起身去了门外。
她开着她的b，来到了市人民第一医院。
姜采薇已经从icu转移到了精神科，那里住着的，都是精神出了状况的病人。
这几天，姜酒一直都在想——那天雨夜，姜采薇找温西礼，到底是想说什么？
她家庭美满，有爱她的母亲和未婚夫，还有两个未出世的双胞胎宝宝，到底在怕什么？怕到不惜来她这里找温西礼，怕到自杀，怕到精神失常？
然而可惜的是，那是她最后一次神智清明的向她求救了。
她背后的秘密，伴随着她的精神分裂，再也没有机会说出。
姜酒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目光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精神科住院部。
说实话，她是有些后悔的。
那天如果她没有那么强硬的拒绝姜采薇，或许事情不会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真的要她说起来，重新回到那一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依旧会拒绝她。
姜酒的眸色微微深邃起来，她缓缓吐出了一口烟，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打开车门下了车。
病房在最高层，姜酒按了电梯，一路直达，到了姜采薇的病房。
病房门紧闭着，姜酒看着面前白色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地推开了。
见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姜酒微微怔愣了一瞬。
男人似乎是正打算出门，手臂刚抬起来，是一个即将开门的手势；见到她，似乎也是因为出人意料，整个人动作都顿了一下。
四目相对，姜酒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才不到一个星期没见面，却有种过尽千帆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抬起手，将颊边细碎的长发别到耳后，在温西礼的面前直起了脊背，朝他露出平静温和的淡笑“温先生。”她亲切的呼唤他，“好巧啊。你也来看采薇吗？”
温西礼看着她，眉心轻轻地蹙了一下。
“姜总。”身后传来了凌子涵的声音，姜酒转头，看到凌子涵提着一个保温瓶，匆忙的赶了过来。
这个年轻的男人，此刻被未婚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的有些狼狈，出门向来梳理整齐的短发，此刻似乎也好几天没仔细打理过了，凌乱的翘着；身上白色的衬衣，也皱巴巴的穿着，不复往日的整洁。
见到她，他似乎是有些高兴，走过来同她解释“温先生这些天都在帮我照顾采薇，你也知道，采薇现在见到我和伯母……”他顿了顿，露出了尴尬的神态，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见到温西礼就不疯了？
姜酒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见到温西礼从姜采薇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对于姜采薇来说，温西礼是不同的。
就算是疯了，也是如此。
他们两个人如此惺惺相惜，也难怪作为姜采薇未婚夫的凌子涵，看起来这么尴尬无奈。
第132章 黄粱一梦
姜酒此刻，倒是有种跟凌子涵“天涯同时沦落人”的萧条感。
温西礼不爱她，就像姜采薇不爱他一样。
——有点丢人，也有点无可奈何。
姜酒抬起头，冲着凌子涵微微一笑，“我今天休假，过来看一下采薇。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几天有温先生照顾着……”说到这里，凌子涵斯文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狼狈，就算他性格再温和无攻击性，未婚妻不许他靠近反而让别的男人照顾着，也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精神状况已经稳定许多了。护士和医生，也可以进去呆一小会儿，只是还是需要注射镇定剂才行。”
“但是还是不允许你进去？”
“……是。”凌子涵说到这里，有点一筹莫展的意思，“她不允许我和伯母靠近，我只能从家里带饭过来，让温先生带进去。”
“检查出是为什么了吗？”
凌子涵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晚上她突然跑出去，我还在公司，如果那天我早点回家的话。”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后悔的神情。他语气有些痛苦，“医生也检查不出任何状况，只说是怀孕激素可能导致的大脑神经病变，具体的情况，他们还没有给我检查出来。”
姜酒听着，微微有点咋舌——按照凌子涵这样说，那姜采薇那天湿漉漉的跑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她想起她绝望无助的眼神和崩溃的神态，又觉得不太像……
只是她当时那毫无逻辑的语序，确实有点发病的样子。
姜酒想来想去，还是没想通，索性也不想了——医生都没查明白的事情，她一个外行，怎么想的明白。
凌子涵走过去，将手上的保温瓶递给他，低低的道“温先生，麻烦你了。”
温西礼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