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深春意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不川
高姨娘听到这话,气得嘴都歪了,从身后小丫鬟的手中扯过一柄纱扇,一下子接一下子呼扇。
婉莹坐下,身边的赵姨娘便拉着婉莹的手说:“我的儿,几日不见,咳嗽可好些了么”
“劳姨娘记挂,吃了几剂药,现下已全好了。”赵姨娘向来与林姨娘近,膝下无儿无女,自然也就喜欢婉莹一些。
“我的儿,真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赵姨娘看婉莹衣饰简约,但又透着清新之气,不由得赞叹道。
说话间只听得正席上一位仪容不凡的中年妇人说到:“听闻贵府上有五位女公子,各个都是美人坯子,人称五朵金花,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今日是否有缘一见。”
“可不正有这话么,本宫在王府也曾听说,师府五位小姐,各个都是绝色佳人。”正席主位上的妇人说到。
“太妃娘娘谬赞了,不过是略比寻常人入眼些罢了。”太太扭头对瑞春唤道:“让她姊们几个过来,让娘娘瞧瞧。”
婉莹起身,高姨娘的婉芸姐姐和婉芬小妹也已起身过来,崔姨娘的婉苹妹妹也姗姗而来,独不见李姨娘家的婉蓉姐姐,四下一看李姨娘今日也未出席。不由得纳闷起来。
“你们几个过来。”太太微微抬颌,又道:“赶快拜见东安太妃。”
婉莹与众姐妹们微微曲身,福了一福,皆是轻声脆语道:“见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太太右手稍稍一抬,口中道:“这位是武安侯夫人。”
众姐妹们又是作了个揖,异口同声道:“夫人万安。”
依次见过各位命妇,行礼问安。忽得一声:“贵府五位小姐怎么少了一位”顺声抬目看去,言者正是武安侯夫人下坐的北平王王妃,婉莹心中暗暗一惊,生出一个疑惑:这北平王妃是皇亲国戚,北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怎坐在武安侯夫人之后
未及太太言语,只见东席上高姨娘急急地站了起来,一脸媚相又笑脸如花的说到:
“大丫头的舅舅因参了魏统领克扣兵饷,过来恐冲撞了冯夫人,故回避了去。”
冯夫人正是正席左侧的武安侯冯修远的夫人,也是方才坐在北平王妃上座的贵妇人。而那魏统领也必是武安侯夫人的兄弟了。婉莹暗自垂叹:可怜婉蓉姐姐因为这等子事情没来,估计也没少听高姨娘的闲话。
高姨娘话音未落,生生被怼了回去。“竟是这位姨娘多虑了,弹劾之事皇上已经下旨查办,是真是假尚未知晓,若是真有克扣之事,圣上自有裁断。若无此事,不过大家同朝为官,心系圣上而已,此是其一;其二,他原是个言官儿,风闻言事也是他分内之事,何来冲撞之说;再者,你让她回避了去,今日在坐的皆是我朝显赫之臣内眷,知道的明白是她们回避了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以势压人。”武安侯夫人原本谈笑风生,安逸非常,听得高姨娘此番话,恰恰挑出她心里的暗刺,又让她在众位命妇面前难堪,不由得兴致全无,凌厉异常。
说罢将一柄金丝双面刺绣的团扇,重重地放在桌席上,浑白的象牙扇柄,冰冷地砸在桌面,刚好撞住旁边的陶瓷茶碗,一道冰冷冷脆生生的长音,划破丝竹管弦之声,直直地刺向高姨娘。
高姨娘原本是想一箭双雕,不仅在武安侯夫人前讨个好,又借势打压李姨娘。不料马屁拍在老虎脸上,吃了武安侯夫人几句重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上结结巴巴的:
“夫人息怒,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
“真真是笑话,我怒从何来,你几时见我有怒,我知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心未免太玲珑了些。”武安侯夫人原本气的鼻翼直颤,但因想着今日是爹爹的大寿,又是皇上下旨大办,况且爹爹与武安侯私交甚密,打狗也得看主人。又恐搅了席宴,传扬出去与诸事不妥,反倒坐实了冯家以势压人的舛讹,少不得压下火气,婉转了语气。
师大人原是武安侯的部下,太太恐怕原本也想借此机会结识这位武安侯夫人,不料半路里杀出了个程咬金,凭空惹出这些波折,唯恐连带自己也被武安侯夫人恼怒。心里气愤不已。
“坐下吧。”太太生生地按下心里的不悦,冷冷地说了这三个字。
高姨娘原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听得太太的话,虽知
第5章 风波
一行命妇熙熙攘攘,簇拥着离开师府的深宅后院,残席戏台处,几个收拾杯盏碗碟的小丫头窃窃私语。
“咱们三小姐,今儿,可是真是给咱们府里长了脸,不愧林姨娘的骨肉,活脱脱一个神仙妃子。”
“这下府里有几天不能安生了,高姨娘吃了这么大的亏,怎能轻易善罢甘休,不把惜珍阁闹得人仰马翻,左右不能了局。”
“这下有几日热闹。”
“咱们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可怜惜珍阁的林姨娘,总是平白受人排遣。”
“话说回来,林姨娘也算是半老徐娘了,怎滴老爷就是独独宠爱她一人,难怪几位姨娘气不过。”
“听东宝楼的丫头们说,咱们林姨娘伺候老爷的时候,可是十八门武艺样样精通。”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扯起男女之事,毫无一点含羞带臊的样子。
几个丫头听闻,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一个小丫头,不解其中深意,追问道:“不都说林姨娘是老太太的侍女,穷人家的苦丫头,怎滴又会武功”
两外几个小丫头,捂嘴偷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略懂人事的羞邪,一个丫头偷偷贴着那小丫头的耳朵窃窃私语说:“就是男女之事,什么都肯。”
那小丫头不通人事,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依然不解话中深意。
这窃窃私语的小丫头,大有不到黄泉不死心的执拗,不仅忘记了男女大防,连主仆尊卑也抛掷脑后。此刻一心一意埋汰主子,唯恐天下不乱,好坐山观虎斗,隔岸乐观火。轻薄之态,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地婉莹。
婉莹回到房中,适才发现,腰上悬挂的璎珞,少了一缕,红芙绿蓉手头都有活计,便自己自行出来寻找。不曾想,璎珞还未寻见,竟碰上这么一群小丫头背后作践自己母亲,士可忍孰不可忍。母亲也是堂堂的姨娘,怎能任由小丫头满嘴胡吣。更何况,还是这样龌龊肮脏的流言蜚语。十处火气急攻心,气得站在几人身后,瑟瑟发抖。
那小丫头,正春风得意,忽见另外几个同伴脸色大变,转身一看,登时吓得脸色苍白,手中拿着的碗碟,也随之掉落在地上。瓷碗清脆的碎裂声音,划破黄昏的闷热,带着丝丝的晚风,迎在婉莹的蹙眉上。
一个东宝阁的小丫头,想借机悄悄溜走,不小心撞翻身后的托盘,十几只茶杯同时坠地,白花花的瓷片,碎了一地,锋利的碎片,不停地摇晃,断了那个小丫头的后路。
“很好。”婉莹羞愤异常,也不知怎得只挤出这两个字。
几个小丫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见小姐已然动怒,自知罪责难逃,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方才那位多嘴逞能的小丫头,脚前是一摊锋利的碎片,犹豫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登时膝盖处浸出一滩血迹。东宝楼那小丫头乖觉,跪下的同时,不忘在瓷片中间找一处落膝盖的地方。左右刚才自己也没说话,就算惩罚也不与自己相干。打定主意之后,暗自一笑,抬起头,看婉莹如何处置。
“传板子进来。”婉莹对着远处的一个扫地的杂役喝到。
那杂役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哎,这就去传。”
一刻钟的功夫,外院上几个看家护院的壮汉,举着板子,抬着条凳过来。
几个小丫头急得泣不成声,连连求饶。尤其是那个多嘴逞能的小丫头,自知自己闯下大祸,不顾膝盖上的划伤,跪挪到婉莹裙前,连连磕头。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一定感恩戴德报效小姐的恩典。”
婉莹厌恶地踢开她,眼角分明蕴着气愤不甘的眼泪。斩钉截铁地对着护院壮汉道:“打,让她胡说八道。”
说完这句话婉莹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护院壮汉问道:“小姐,打几下。”
婉莹此刻也是气昏了头,竟然直接脱口而出,“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壮汉脸上有些为难,师府虽说是官宦之家,但是打死一个丫头也非同小可,若是丫头本家闹起来,也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情,但是小姐盛怒之下,也不敢多嘴顶撞,悄悄跟身边的随从低低地说了一句话,那随从飞快地跑出去。
那壮汉让随从赶快去喊高姨娘,眼前这局面只能高姨娘能控制。三小姐不谙世事,不知这里面的轻重。老爷此刻定是喝醉,太太也应酬了一天,早已乏累,林姨娘素来管教极严,见三小姐胡闹肯定责罚小姐。壮汉几经思量,只能是通报高姨娘,此刻也只有这个胡搅蛮缠的高姨娘,才能化解眼前的局面。
不得不佩服护院壮汉的心智,此刻想要化解眼前的僵局,只能用胡搅蛮缠的方法。
婉莹见护院壮汉不肯动手,心里有些委屈,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抽泣着说:“让你打,你快打。”
护院壮汉不敢怠慢,三小姐也是自己惹不起的。只得拉那小丫头按在条凳上,装模做样地落板子。
或许是那小丫头细皮嫩肉,没有挨过板子的缘故,或许是吓得害怕,不停地大声嘶喊。
壮汉也纳闷儿:这小丫头,活该挨板子,越是叫喊,越是容易招惹更多的板子。壮汉心里七上八下,出口吓唬那小丫头:“闭嘴,再叫唤就往死里打你。”说罢雷声大雨点小地落着板子。
婉莹原本只是生气这些小丫头背后乱嚼舌根,并未想要真的要了这小丫
第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大娘胳膊硬生生被撂了下来,脸上十分挂不住,奈何婉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也不能发作整治。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才把这尴尬咽进肚子里去。
围观的婆子丫鬟们,平日里早就看不惯高大娘作威作福的还是多一些,虽然没有一个人敢拍手叫好,但是心里没有一个不对这个三小姐刮目相看。
高姨娘原本就是过来火上浇油的,没想到火没点着,反倒自损颜面。登时冷脸说道:“劳不劳动也不打紧,只是今儿我赶上这事儿,我就得管到底,这丫头们若是胡言乱语,自有家法处置,但是三小姐若是冤枉了她们,也不能白白的让她们挨了板子。这一顿板子事儿小,但是这事儿如是传扬出去,反倒让京城里的老少,笑话我们师府苛待下人。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一旁的高大娘也来了兴致,狐假虎威地说:“小姐责罚下人原不与我们东宝楼相干,我们太太也乐得清闲,只是万一真的是苛待下人,传出去就是咱们师府的脸面,我们太太也不能不过问。”
婉莹本打算带着小丫头回惜珍阁,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曾想,高姨娘和高大娘铁了心,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上一闹。这可是如何是好
“把这几个小丫头到回惜珍阁,我要仔细问个清楚。”事情已经有点控制不住,婉莹心里也有点忐忑。
“且慢,这丫头已经挨了板子,若回惜珍阁,保不齐连命都可能保不住,既然她挨了打,那总得有个说法。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没了。我们太太向来是非分明,今日竟要替这位丫头问个明白,若是真的诽谤主子,自然按婉莹小姐的意思打死这丫头,若不是诽谤,咱们师府也不能草菅人命。”高大娘见婉莹不想与她们纠缠,竟然开始胡搅蛮缠,危言耸听了。尤其是那丫头,一听自己可能小命不保,也拼了命地叫喊。
婉莹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只是气头上说打死这小丫头,并非真心想要她的性命。这高大娘口口声声说自己准备打死这小丫头,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也。
一时间场面已然失控,一边是剑拔弩张的高姨娘和高大娘,另一边是手无缚鸡之力,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婉莹小姐。
“你们太太,是哪一位太太”一个持重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进来。
是太太,婉莹心里正找不到救命稻草,见到太太,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高大娘平日里抬高自己主子,有一句没一句地称呼高姨娘为太太。但是当着太太的面从来不敢,所以一直也没有把柄。
适才太太准备沐浴,听闻后花园里有一些哭喊之音,打听之后,赶紧换上常服过来。
只见太太只绾了一个燕尾发髻,头面首饰一概全无,一身茶衣常服,更显正室夫人的大气端庄。
高大娘一看太太,方知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赶紧凑到太太跟前,老脸谄媚地说:“傍晚暑气重,太太怎么出来了,小心着了暑气。”转头对旁边的一个小丫头说:“赶快给太太打扇子,这会子长脚的蚊子最易咬人,仔细咬了太太,好一顿打。”
小丫头听罢,赶紧拿着扇子驱赶已经嗡嗡飞舞的长脚蚊子。
太太走到我跟前,从袖口里扯出自己贴身带着的帕子,一脸慈爱地拭去我脸上惊慌的眼泪,一股夏季常用的薄荷蔷薇香膏的味道,淡淡地飘入鼻子里。女人的气度与贵贱,光从身上的味道就能探知八分。
薄荷清凉,蔷薇幽香,夏季里使用,既能避暑驱邪,又能消汗留香。
婉莹心里有了依靠,也不再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太。
“方才我听见连升家的左口一个我们太太,右口一个我们太太,究竟咱们师府里有几位太太呢”太太的陪房瑞春大娘,口中颇为凌厉地说出这样的话。对高大娘只呼连升家的,也表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按相貌高大娘还略长瑞春大娘一些,而且合府上下,如今都称呼她高大娘,忽一听别人唤自己连升家的,高大娘心里有些忿忿,但是碍着太太的面子,也不敢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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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雀身后
小丫头挨了打又受了惊,加之刚才大喊大叫浪费了不少精力,瑞春大娘这么一问,竟然一头跌下,昏迷了过去。
婉莹登时瞠目结舌,这小丫头方才还活灵活现地造谣母亲,怎么忽然就昏迷了过去。一时间众人也都有些慌乱。
瑞春大娘不愧是太太的陪房,处变不惊地说:“这丫头方才也挨了不少板子,拖出去找个人牙卖了干净。府里日后,但凡再有说嘴嚼舌,攀诬诽谤之事,一律打30板子,赶出师府。”
说完,几个围观的婆子无不点头应承。
瑞春大娘扶着太太径直离开,婉莹看着太太一行走远,总觉得这事情哪里怪怪的。但是又理不清楚。正在踌躇之际,只见芸娘扶着林姨娘,莲步珊珊地过来。
婉莹正欲上前,林姨娘一个巴掌不偏不正刚好打在婉莹的脸上,一座绯红的五指山登时矗立在婉莹的脸上。婉莹从小到大还未曾挨过母亲的一个手指头,今日母亲竟然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可见母亲是动了气。但是自己也是一味的维护母亲,并未做什么错事,母亲为何会如此生气,下手打自己。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不开,眼角如决了口子的大堤,一泻千里。看着母亲盛怒的容颜,婉莹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阁楼上。
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阁楼,红芙放下手中的水桶,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千金小姐,说好让我去烧水,您又哪里闲逛去了”
婉莹理也不理,径直趴在自己的床榻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红芙心里咯噔一下,“小姐出去了片刻,在哪里受了这么大的气”
走到塌边,浅浅地依偎着床沿坐下,试探着说:“谁给小姐这么大的委屈,说与红芙听,红芙给小姐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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