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风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我本来以为有人不懂天津的规矩,一事烦了二主,想着来个双保险。不成想却出了纰漏。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在您这得个好,在那边吃份好处。可是这怪我么您是明白人,我们巡警不吃这份横财,还不得饿死”
他装模作样的指着房间,“您看看,这总统套房一天得多少开销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让女人付房费我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在这住一个晚上,我能怎么办我哪知道这是两事,也想不到孙永勤的部下居然没带枪!你们的话都不说明白,这能赖我啊!难道我还能问他,你们是不是孙永勤的部下是不是热河抗日救**我问了,他能承认只能是谁说河北话放谁,我哪知道放错了。那边的人还跟我没完,找我要人呢。”
宁立言此时耍起了狗少脾气,反倒怪起内藤。
“你们日本人做事霸道,我是早有耳闻。我们天津人也有霸道的,可是他得讲理,像你们这么不讲理的,我也是头一回看见。老话说得好,人命关天。你们动手就杀人,让我怎么交待现在那头还不答应呢!我说,那几个你们弄走的,是不是该放了既然他们不是孙永勤的人,你们扣着也没用不是”
他这番表态倒也有些作用,内藤义雄没在追究错放的事,只是嘱咐宁立言:“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帝国有帝国的考虑,你很难理解。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总之这些人的事你不要过问。”
蓝衣社的人到了日本人手里,必要有一番皮肉之苦。双方在以布尔什维克为敌方面是伙伴,在其他方面依旧是对头。互换情报不代表不会互相杀害。间谍这个行业就是如此,你可以和所有人把酒言欢,却难得有个真正朋友。
宁立言为蓝衣社求情,依旧是心机的一部分。他必须让内藤相信,自己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除了金钱美女,自己没有任何追求。
日本人并不怕人有**,相反没有**的人,反倒会让他们担心无法控制。要想获得这帮人信任,首先就得让他们相信你是个坏人。若是他们把你当成个圣人,接下来的日子便难过了。
内藤虽然驳了宁立言的话,但是态度上比刚才缓和了一些。可见宁立言的伪装还是发挥了作用。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想要赚钱跟我说,我好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又有许多弟子,发财的门路很多。码头上的装卸,河道运输,贸易经营,有得是赚钱办法。光是你管得那许多码头,难道还不够你开销兴邦兄一生操持商业,给宁家积累下如此丰厚的一份家产,可曾用过这种偏门你的路子走错了,也误了大事!其他人呢现在还能不能找到”
“这个……应该还能找。所有人都是交保出去的,查保证人就完了。”
所谓的交保释放,实际就是变相的要钱。保证人的身份没人核实,只要保证金是货真价实的现大洋,保证人的名字哪怕写明治天皇都没人管。指望查保人找人,纯粹是句废话。
内藤义雄显然知道警局里的猫腻,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皱眉道:“所有人都放了”
“没有,我走得时候还有几个在监狱里,都是凑不出保释金的穷鬼,要不我现在去趟警局,帮你们审审”
“不必如此麻烦了。”内藤制止了宁立言的行动,脸上露出慈祥而又善解人意的笑容。
“时光不可虚度,美人不可辜负。如果一个老人不懂得体谅年轻人的需求,一定是个不受欢迎的厌物。让你放下这么个美人,去监狱里找人,这太不人道了。不过我要提醒立言,美人一如朝露,必须小心维护,稍有不慎,便会烟消云散。”
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威胁,这是日本人惯用的手法。好在他们威胁你的时候,证明还是存在谈判空间。如果直接动手,便是不死不休。
宁立言冷笑道:“老爷子,宁家人私下里叫我三土匪。说得就是我的脾气。不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着把锅端走,不让别人碰。别人的东西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李代桃僵(下)
宁立言赶到特三分局时,只看到一具具盖上白被单的尸体从里面抬出去。事情发作的突然,凌晨发病,不等送医院就已经气绝身亡,失去抢救的可能。
警局的食物是出名的不讲卫生,吃坏肚子食物中毒都是常有的事,可是吃出人命,而且一次死了好几个人,还是头一回。
能承揽监狱伙房的,都是局里几位主要头目的亲戚。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大给人面子。可是今天却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看见谁都恨不得作揖,拉着人就解释:
“这是祸从天降啊,兄弟是冤枉的!这帮人死跟我没关系,真没关系啊。我的早饭不干净,可是绝对吃不死人,再说这也没到吃早饭的时候啊。”
宁立言走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递了支香烟过去,“别急。谁也没说什么,你又何必慌乱反正都是几个嫌疑犯,我回头在案卷上,把他们定成绑匪同谋就是了。这一案虽然还没送法院,但是我敢打赌,基本都是个枪毙。左右都是死,怎么死不一样,对吧”
“三少……啊不,三爷!宁三爷,您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给您磕头了!”
宁立言不再理会那个跪下来磕头的胖子,朝监狱方向走过去。他当然知道,那些人的死因不是食物中毒。看看时间就知道,监狱几时有过这种善心,天刚亮就给犯人吃饭
日本人行事始终如此,简单粗暴,表面可以敷衍过去,细查都是破绽。
看来东洋人的手已经伸到监狱里,是买通了狱警不对。狱警犯不上干这个,他们只是放食物过去,下毒的应该是送饭送水的杂役……。这帮人收入太低,给些钱便肯做事,即使查到他们头上,也查不出什么。
伙房的承包人如果再闹下去,便也要食物中毒或是畏罪自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怪不得内藤告诉自己不急,原来是想出了这等绝户计。回想着对方跟自己说话时那副慈祥样子,再想到这种毒辣手段,宁立言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心中亦暗自警醒,和日本人吃饭,实在得多加小心。
那几个被毒死的包括烟贩子、人贩子还有两个杀人犯。这年月兵荒马乱,想从监狱里找几个作恶多端,却又能逃脱死刑制裁的人,不算什么难事。毋庸讳言,他们都该死。可是他们应该死在国法的制裁,而不是死于谋杀。
从外面走进监狱,几个狱警凑在一起正谈论着方才死人的事,几个人聊得眉飞色舞,把几条人命当成了取乐的材料。反正事件定成了食物中毒,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这些人格外轻松。
宁立言边向前走,边将目光从几个人脸上逐个扫去。眼神如同三九天得西北风,将几个狱警的笑容都冻结在脸上。
几个人点头哈腰的给宁立言行礼,有人连忙递过去香烟,宁立言一语不发的向前走,脸上不见喜怒,脑海里高速转动着:
“是谁接了日本人的钱是老洪全家四口人指他一个人养活,有钱就要……是小赵他最近和一个唱蹦蹦的相好,使钱如流水……还是宫老三又或者是他们都接了钱,全成了日本人的同谋又或者他们不知道日本人要干什么,只是拿了钱……直到现在,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处……”
脑海里乱糟糟的,越走越觉得身上发冷,仿佛害了伤寒,又像是发高烧。
特三分局的监狱,属于临时性质,人犯按着罪行不等,关在不同的监区。既防着他们互相伤害到了法院的时候不好交待,也方便狱警区别对待,按着罪过的大小索要钱财。
监狱的尽头,都是重监号。那几个被毒死的人,都关在这里。这种地方的犯人,一般情况下不提堂,只等着案卷递上去再移送法院。与那几个死者监舍相去不远的牢房内,关着的都是械劫犯。
这种或是砸明火,或是打杠子的凶人注定是一死,又是穷凶极恶才能做下的罪行,是以狱警不愿意惹他们。只要不越狱不闹事,便没人搭理。
昨天审问之后,王殿臣和他的手下便被安排进了这里关押,卷宗上做了点手脚,人数不变,但是罪行和关押地点已经变更。
这里面出力最多的还是徐恩和,别看他离开警察局不少年头,赛哪吒活叔宝的名号依旧管用。他当年在警察局里仗义疏财,结交下许多可靠的关系,监狱里面也一样有人脉。若非如此,也没那么容易放走燕子李三。
天津是码头城市,敬重秦琼鄙夷黄天霸,对私交的重视超过公事。有徐恩和的面子加上一笔钱,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不怕人查。
见宁立言向这边走,那位当年拿了徐恩和钱财才娶上媳妇的狱警立刻快步迎上去行礼,低声道:“三爷,您来了!”
“到底怎么意思”
“我也说不明白,就知道何瘸子送饭过来。单给那一间牢房的人送,其他号的犯人差点炸庙。结果眼瞅着人就口吐白沫,这帮人都不言语了。这是得罪谁了,人都进了号里,还非得要个死口”
“跟咱没关系,就甭打听那么细。家里怎么样”
“还那样。打从生完小二个,媳妇就下不了地,现在小二又是痨病,这哪是穷人得的起的病症只好是儿不死,是财不散。”
“别说这丧气话,有病只管治就好了。我在英租界有些关系,回头送你老婆孩子去租界的医院找洋大夫。
第一百三十二章 瞒天过海
夜色渐浓。
太古码头上,十几条黑影鬼鬼祟祟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码头附近的一处小仓库。
仓库挂着两盏电石灯,在风中来回摇晃,像是鬼火闪烁。灯影下,依稀可以看见几个彪形大汉如同戏台上的打旗,在那里“站门”。而在货仓附近,还能看见几个举灯的大汉,一手提灯一手提着明晃晃的长刀在走来走去,杀气腾腾。
几辆大车停在那,一口口长木箱被抬进仓库内。搬运的苦力动作格外小心,饶是如此,也没少挨那些打手的训斥。
一般情况下,码头的货仓不会有这么严的戒备,也不会这般谨慎。只看摆出来的阵仗,内行便知道今晚多半会有极重要的交易在此进行。箱子里的东西,也非比寻常。
作为幽灵领军者的王仁铿,无疑是个内行人。他虽然不在青帮,但是帮会里的规矩以及码头上的猫腻都瞒不过他。结合白日里得来的情报,他便确定,这些箱子里装的必然是军火。
英国人的码头管理严格,尤其在欧战之后,军火买卖已经变得格外艰难。即便宁立言如今管着太古码头,想要在这里存一大批军火也难如登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运进来,必然是今晚要出货,自己今天必有收获。
王仁铿的身份对外保密,蓝衣社行动时,他自己基本不出面,以保证进退自如。可是今晚上,他必须亲自带队,才能稳定人心。
情报站这次运气不佳,先是抓捕王殿臣失败,随后又在警察局外面折了人手。王仁铿并没怀疑是宁立言捣鬼。那是个吃喝玩乐的主,错非关系着他的切身利益,否则不可能跟自己为难,反倒是小日本更可疑。
自己大意了。以为两下联合剿共,对方就不会此时对自己下手。那是群什么人一群不能用人类道理揣摩的野兽,自己用常理分析,便在日本人手上吃了个闷亏。
被日本人抓走的怕是回不来,即便回来也不敢用。再有两个阵亡的,在这次意外中,他一共损失了七个行动队成员,对于天津情报站来说,堪称伤筋动骨。
他不敢找日本人算账。暗杀大王不是匹夫,相反正因为他比大多数普通人机灵懂得变通,才能活到现在。
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力量,以现有的实力想从日本人手里救出部下,根本就是送死。日本人又是天下有数的混蛋,讲交情谈条件这些手段对他们全无用处,人落到他们手里,就没了指望。好在他们都是底层的办事员,对情报站的情况所知不多,倒是不怕走漏风声。
一口气损失那么多人,自己必要立功,才能赎罪。王仁铿心里有数,不管委员长还是戴老板,最重视的业绩还是布尔什维克。就算自己把日租界杀个血流成河,也远不如抓几个赤党有用。自己要想立功,就只能从王殿臣他们身上下手。
虽然监狱里来了消息,说几个人都被毒死了,可是王仁铿根本不信。那帮小日本处处以中国为师,也学着兵家手段用计。可惜在这个领域,他们还是个孙子辈,和中国人玩心眼,他们差远了。
在王仁铿看来,日本人的毒杀行动,反倒是方便了王殿臣那帮人金蝉脱壳。说不定就混在死尸堆里离开了监狱。要完成这一切,少不了有人帮忙。宁立言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这批军火多半也是卖给王殿臣的。至于他是为了钱财,还是他本身就是赤党,王仁铿心里也拿不准。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宁立言是个标准的狗少。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赤党是穷人党,他这种使钱如流水的人和他们八字不合,注定不是一路人。最大的可能,还是为了钱财,或是压根不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
今晚的行动,他已经定好了章程。即便抓了宁立言的现行,也不能抓破脸。对王殿臣等人必要下死手,于宁立言只敲打一番就是了。有了这桩把柄在,不怕这匹野马不乖乖套上笼头。
若是和其他人做交易,也必须把他们算成赤党,这更需要宁立言的配合。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亲自带队,就必须抓住赤党分子。只要宁立言配合,好处还是少不了他的。包括自己看重的那个女孩,也可以做他的女人,这样更方便控制他。
发展那个名叫程笑笑的女孩加入蓝衣社,本是个无心之举。蓝衣社要想在天津立足发展,离不开这些士绅名流的支持。把他们的子女拉进来,再拉拢他们就容易。
最早王仁铿招揽程笑笑的目的只不过是看中了她那个在洋行工作的老子,于其本人的能力没抱多少希望。可是那个女孩对于这份工作的狂热远超王仁铿想象,到底是为了抗日,还是为了让人怕她,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冲劲和天赋,让王仁铿深感自己挖到了宝贝。为了在组织内部获得器重,这位外表甜美可人,略有些冒失却充满真诚的女子不惜把自己的师长、同窗作为祭品。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学生居然是个告密者,把推心置腹的好友以及素来亲厚的老师告发给蓝衣社而无愧疚之心,乃至逮捕沈剑琴都是她亲自上阵。这份六亲不认的狠毒心肠,简直就是天生的蓝衣社成员。
今晚的情报,也是这个女孩从自己的好友汤巧珍那里套来的。虽然两人是同龄人,但是论起心机,却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几句看似无意的问题,就套出重要信息,随后便推敲出今晚在三号码头将有一场重要交易,很可能就是军火,这简直是天才的手段。
程笑笑是个好苗子,宁立言更是。若是这一龙一凤都能在自己手下,天津站必能成为蓝衣社华北第一站,说不定未来整个江北都是自己的天下。
从怀里摸出金壳怀表,借着月光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汤巧珍只说宁立言今晚要到太古做生意,没工夫管其他事,没说具体交易时间。但是根据水面情况,交易不会太晚,否则没法行船。
王仁铿合上金表,两眼紧盯着仓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宁立言的秘密
“王参谋长在刚才跟我说了很多。”
不等宁立言发问,汤巧珍在船舱里主动说道。这种船坐的多是身负大案之人,船老大不听客人**,既是江湖规矩,也是自己保命的手段。所以两人的交谈,不用担心走漏风声,她也可以畅所欲言。
“王参谋长说了他们的军队,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处境。我这才知道,原来有人一天吃一顿饭,还能坚持作战。当年我爹部下那些正规军,也没有这种素质,比起救**差远了。”
“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谈了理想还有信仰。正是因为这种信仰,他们对待死亡的态度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不畏惧死亡,只要牺牲的有价值,他们会主动去牺牲。沈老师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也有过多次虎口逃生的经历。如果她想要离开,蓝衣社的人未必能抓住她。她被捕,是为了大局,乃至牺牲……也是。”
说到牺牲二字,汤巧珍的语气低沉了一些,但比起一开始的状态,总归是有了明显的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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