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栖

    走过怡园，再走过曲折的游廊，就到了墨韵堂了。

    见慕栖一行人来了，两个身穿翠绿四喜如意云纹棉袄的丫鬟连忙掀开了棉帘让她们进去。

    进去以后慕栖跟在后面规规矩矩的给坐在厅堂主位上的慕老太爷和慕老太太行礼请安，之后便坐在了大姐慕研的下首，垂眸敛目，看上去十分温顺。

    二太太和三太太比慕栖她们先到，之后四太太也来了。

    人到齐后，慕老太太多看了几眼慕栖，看上去好像已无大碍，便又将目光移开了。

    慕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众人，多年不见，大家还都是老样子，不过也许因为自己心境的不一样，看着每个人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面纱一样，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够真切。但是无妨，她会极尽耐心的让这些人褪去面纱，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之后慕老太爷便让小辈们都回各自院子里去早膳，众人便就应声退下了。

    离开前，慕老太太照例让三小姐慕瑶留下陪她一起用饭，三太太便跟着在一旁伺候了。

    原路返回时，慕栖便走得慢些，让大太太王氏携着慕俪先走远了才松快了步子，就当做她还未痊愈，走不快好了。

    一路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慕栖心中生出几分怅然来，慕研只当做慕栖在床上躺久了想在外面多透透气，便在一旁耐心的陪着。

    回到栖霞居后还是姐妹二人一同吃的饭，慕栖这几顿都胃口颇好的吃了不少，身上也更有力气了，慕研看着也心中欢喜，夹了不少平时慕栖喜欢吃的菜放在了慕栖的菜碟里。

    所谓没有吃过苦，哪里晓得甜。前世慕栖流落在外时，曾一度差点被饿死，现在侯府的吃食对她来说皆是美味佳肴，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挑食或者遇到不合胃口时就干脆不吃，现在哪怕只给她一碗寡淡的白粥她也能喝的津津有味。

    用过早膳，慕研看着慕栖喝完药才回了自己院子，说是爹爹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回来了，他布置的功课还未做完。

    慕衡已经出去两个月了，和裴家书院的樊老先生一起去陵阳城登大雁山去了，




第六章 弟弟
    自上次的雪夜，之后接连数日都是雾蒙蒙的阴天，这一日太阳终于突出重围，将许久不见的光芒撒向了大地。

    用过早膳，慕栖和慕研便在怡园里散步，怡园有一片梅花林，栽有各种梅花树上百棵，走在院子里梅花的香气扑鼻而来，二人觅香而去。

    梅花林里红的、粉的、白的、黄的、绿的，各色的梅花开的正旺。朱砂一般红的红梅明艳如火；浅绿色的绿萼梅清丽怡人；或粉或白的玉蝶梅婉约俏丽；金黄耀眼的蜡梅璀璨富贵。

    慕栖便让阿奈回去拿了剪子来，剪些梅花回去插在瓶子里倒是有趣。

    “大姐姐、六姐姐！”一个稚气又亲切的声音传来，慕栖心中一颤转身望去。

    慕澜咧着嘴笑着正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名叫盼儿。

    慕栖与慕澜是龙凤双胎，慕栖先天不足只是体弱，但是慕澜却是体现在了智力方面。

    十二岁的慕澜已是出落的十分俊朗，不说话时看上去温文尔雅，让人看了都会感叹这是一个翩翩美少年，然而慕澜一开口，就只有三、四岁孩童的模样。

    慕栖正在伤感时，慕研已是过去拉了慕澜的手，给他拍了拍外袍上不知道从哪儿粘的枯叶，看到外袍下摆黑色的污渍，又沉下脸来低声训斥盼儿伺候主子不尽心。

    “别让三少爷往水坑里走，你看看这脏的！”

    上一世就是这样，慕研好像一个带着儿子女儿的母亲，像母亲一般仔细、唠叨、操心。

    她和慕澜真是给姐姐添了太多的麻烦，她被人欺负姐姐出头，慕澜被人欺负也是姐姐出头，慕研这要强易怒的性子就是这般被逼出来的。

    “澜弟。”慕栖走向前去拉过慕澜的手，眼中已是不受控制的微热，为何弟弟会是这般模样

    慕澜见到两位胞姐笑的合不拢嘴，嘴里一直嘟哝着想姐姐了，想姐姐了。

    “二哥！”

    慕栖回首望去，只看到一个走的磕磕绊绊却很急切的背影，二少爷慕易，今年年初跌下马受了伤，然后就成了个跛子。

    名如其人，慕易原本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但自从腿上有了残疾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很少出来走动，也不喜和别人说话，经常大发脾气乱砸东西。上一世慕栖并未和这位二哥有什么交流，也只是听闻丫鬟们嚼舌才知晓的。

    “刚才我在二哥房子里玩，觉得闷了就要二哥陪我出来园子里玩，园子里有山，大山，可以玩捉迷藏，然后我就看到大姐姐和五姐姐了，就跑过来了，把二哥给丢了。”慕澜看慕易并不搭理他，反而走远了，露出一副很是沮丧委屈的模样。

    这侯府的少爷们，除了慕易好像也没别人愿意陪慕澜玩了吧，难为他行走不便，还对慕澜这般配合，若是不是自己和姐姐在这里，慕易一定会过来和慕澜一起的。

    “二哥不是很凶澜弟会不会害怕”慕易的背影消失在园子拐角，慕栖收回目光，对慕澜柔声问道。

    慕澜不停摇头，“二哥才没有很凶，二哥对阿澜最好了，只有二哥和阿澜玩！”

    “好好，那澜弟就多去找二哥玩好了。”慕栖笑着说道。

    在慕易眼中，慕澜不过就是个小孩罢了，不会分高低贵贱，不会见风使舵，不会看人脸色，所以才会待他不同吧。

    &nb



第七章 做鞋
    用过午膳，慕澜就直嚷嚷困了要睡觉，慕研便让盼儿领着慕澜回了外院睡觉去了。

    慕栖也是有些精力不济，也回自己房里午睡去了。自重生之后慕栖就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若是没有强健的体魄，就挣不开恶人的臂膀，没有力气反抗。

    等到慕栖醒来时已是月挂西头。

    阿奈挑帘子进来了，撅着个嘴一脸忿忿的模样。

    “怎么了阿奈”慕栖起身，阿奈拿过架子上挂的丁香色福团小袄给慕栖穿上。

    “还不是那个阿若，奴婢让她去厨房拿饭去，她转眼就使唤绿萝那个小丫头去了，一天懒得跟个什么似的，连自己的袜子都让别的丫鬟给她缝，真是......”阿奈越说越气，但一想人小姐一个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一个下人丫鬟在这里嚼舌根不会惹了主子的厌弃吧，便又讪讪住了口。

    上一世阿奈也曾这般不满抱怨过，不过当时慕栖并未放在心上，还告诫她要和阿若好生相处，不要惹出一些是非。府里给各屋里配的丫鬟都是长辈们定下的，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无论好否，她都不在意，若是其中有谁刻意安插了来盯着她的，那也无妨，她并未做什么，也不怎么爱说话，想盯着便盯着罢。

    上一世她就是这般忍耐过来的。

    阿奈和阿若都是慕栖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只不过好像只有阿奈贴身，阿若总是不知道跑到哪儿偷懒去了，阿奈常常是一个人揽了两个人的活计，难为阿奈这样还对自己这个毫无主意的无能主子这般忠心，若是不做点什么她可就对不起这个忠心耿耿的好姑娘了。

    “阿奈，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心里都清楚。”瞥见帘子又被掀起，慕栖便止住了接下来的所言。

    绿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绿萝才只是个总角丫头，食盒看上去提的挺费劲，阿奈已是出手从绿萝手中接过了食盒，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绿萝乖巧的屈膝行礼退出了屋子。

    屋内就又剩下了慕栖和阿奈二人，阿奈往桌上放着菜碟，慕栖便又接着说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

    “你我都知道，阿若是母亲的人。”

    “那小姐您还把她留在身边”阿奈一听露出诧异之色，眼睛也瞪得老大，她还以为小姐不知道呢，没想到小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过那小姐为什么还把阿若留在身边，任由阿若偷懒懈怠，还老是去给大太太通风报信呢

    “没有她，也会有旁人，阿若虽然懒惰，但并无多重的心机，这样的人于我们而言并无多大威胁。”正是如此，阿若心中所想都已经在她的脸上、平时的所作所为上昭然若揭，前一世慕栖就算迟钝都感觉到了，但未有什么作为，这一世慕栖可不能容忍在别人的监控下过活了。

    “小姐，是您太心善了，奴婢是担心别人悄不做声的就将您给害了！”阿奈更加着急了，平时小姐就不怎么爱说话，一副好像要与世隔绝的清冷模样，可是小姐却一直待院中的下人宽容和善，她自进府就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她断断不能让小姐被人算计了去，可她不过是一个丫鬟，主子自己没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是有志难申啊！

    知晓阿奈的担忧，慕栖便捏了捏阿奈的手，温声道:“你放心，不会的，你要相信我，你的小姐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无争的慕栖了，她不会再轻易的被人害了的。”

    在慕栖黑白分明的眸子的注视下，阿奈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一些莫



第八章 父亲
    这一日慕俪来栖霞居“逛”了一次，栖霞居可以说是整个侯府最冷清的院子了，慕俪进了院子东看西看了一会儿，见慕栖正在绣东西想说什么又没说便走了。

    “哼......连个招呼都不打，以为自己是在逛园子呢”阿奈早就看慕俪不顺眼了，尤其是这两个月大老爷不在，搞出了不少幺蛾子来针对小姐。

    慕栖看了慕俪有些嚣张离去的背影一眼又低头专注于手里的活计。如果她没记错，明日父亲就会回来了，慕俪做了坏事心虚便想到自己这里来看看，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许是想与自己说些软话，不过她一向心高气傲，不好拉下脸来开口，于是就走了。

    “小姐，您眼下的那块疤已经淡了许多呢，若是擦些脂粉就看不出来了。”阿奈看着慕栖柔和的侧脸道。“您和大小姐真是我们侯府最好看的姑娘了，只是您老是不出门见人。”

    阿奈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拍马屁，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大小姐和五小姐比府里别的小姐好看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一个姑娘家见了小姐的脸都有些受不住，最近她觉得小姐又更好看了几分，好像是那颗比芝麻还小许多的血痣的缘故，时常打量，她都觉得小姐那张肤白欺霜赛雪的脸上多了那颗痣变得更加娇艳了起来。

    “恩，以后我会出去的，也带上你。”慕栖淡淡出声，笑着说道。

    “真的！”

    “当然了。”不走出去拘于这一方天地怎么能实现自己的心中所想呢

    “太好了！”阿奈心下一喜，立马小声地欢呼了起来，脸上也绽放出喜悦的神采。以前她就很是羡慕在别的小姐跟前伺候的丫鬟们，能够时不时地出府去参加各种宴会，虽然她们是下人，到哪儿都是伺候主子的命，但换个地方伺候换换心情也是好的嘛。但是她的这种心理可从来没敢给慕栖说过，因为她要求自己必须做一个对主子言听计从的好丫鬟。现在可好了，若是小姐真的要出去，那她这个丫鬟也能跟着见见世面了，光是想想就.....很是激动呢！

    忙到日落，慕栖才总算把给父亲和二哥慕易的鞋子做好了，虽然针脚有些蹩脚杂乱，但好歹是自己的一份心意不是，希望他们不要嫌弃才好。

    想到明日就能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慕栖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心中的思念、愧疚、伤痛在轮番交错，浑身也是汗津津的难受，愈发睡不着了。

    “小姐，您睡不着吗”阿奈揉着眼睛走了过来，掀开帷帐轻声问道。

    “恩，许久没见爹爹了，有些想念。”慕栖轻叹一声，眼下她并无丝毫睡意，估计明天只能顶着个大黑眼圈去见爹爹了，定然会惹得爹爹担心。

    阿奈打了个哈欠，说道:“奴婢去给您端碗蜂蜜羊奶来。”

    慕栖靠着软枕坐了起来，不一会儿阿奈就端着热腾腾的蜂蜜羊奶来了。

    慕栖并不敢喝多，只喝了半碗就又躺着了，许是蜂蜜羊奶真的助眠，又或是真的累了，慕栖终于沉沉睡去。

    大概记得父亲好像是下午才会回来，但是第二日一早慕栖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大太太王氏也在琼华院中翘首以盼，她也是接到消息不久，说是京城外有一截子路不好走，还要耽搁一段时间。

    用完午膳，门房来报说是大老爷的马车到了京城门口了，那么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达奉阳候府了。

    王氏那边连忙吩咐着厨房做些饭菜，一面在正房拾掇自己，不一会儿功夫衣裳首饰已是换了好几套了。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慕栖便去叫了慕研一同去了正房。

    看着打扮的格外隆重



第九章 送鞋
    慕衡一般都是在琼华院的东跨院休息的，这里有一间宽敞的书房，还有两间贯通的起居室，不过内室才是慕衡睡觉的地方，外室则是承担一些会客的用途。

    让姐妹二人去书房先等着，慕衡先去换了身衣裳才去了书房。

    “走之前爹爹给你们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完成了。”慕研和慕栖异口同声的回道。

    “恩，那就好，此次我和樊老先生一行收获颇多，想必在画作上面也能有一些进步......你们虽是姑娘家但却也要有自己的见识，不要一味和别人攀比表面上的虚物，......”慕衡又开始了自己的严父说教模式。

    这样的话慕栖上一世听了无数次，恍如隔世的熟悉感让她听的格外认真，湿漉漉、黑黝黝的瞳仁一错不错的看着慕衡的脸庞，最后慕衡在慕栖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停止了说教。

    “阿栖，你脸上的那一个红点是怎么回事”粗枝大叶的父亲终于看到小女儿脸上的不对劲。

    慕栖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自己不小心挠的。”

    慕研在一旁本想说起前些日自己慕栖落水一事，但却被慕栖用眼神制止了。

    见姐妹二人眼神来去，慕衡便轻咳一声，“怎么了”

    本不想说，但这府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到时候让别人随意编排还不如她自己说。

    主意已定，慕栖便开了口:“是女儿前些日子不小心跌进静莲池了，不过在床上躺了几日也就没事了。”

    “什么！”慕衡大惊，眼睛也瞪得老大，旋即拍案而起，“怎么会跌进池子里去了”慕栖为人仔细谨慎，自己不小心掉进去不可能！

    “许是岸边太滑的缘故......”慕栖就知道自己父亲是这种反应，她实在无意让父亲生气。

    “哼！”慕衡气冲冲的坐了回去，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女儿已是受了气、伤了身，现在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好好关心才是，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自会找人去查个清楚！

    “现在身子无碍了吧”

    “已经看过大夫，女儿已经没事了，爹爹放心。”慕栖连忙说道。

    “阿研，你妹妹当真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