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栖

     




第十八章 暖和
    姐妹二人秉烛畅聊，这也是上一世从未有过的场景，待到夜深时慕研才和慕栖分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渐行渐远的慕研，有无数次慕栖都好想问她一句:姐姐，上一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吗

    可惜她不能问。上一世的疑惑只能等着这一世的慕栖去解答。

    阿奈拿着银签子挑了挑灯芯，“小姐，夜深了，快睡吧。”

    “恩。”深吸一口气，透彻的寒意让她头脑一片清明，不管以后会经历什么，她都不会怕了，慕栖阖上窗户，由着阿奈伺候她沐浴更衣。

    下了一夜的雪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终于停下，地面厚重的积雪没及小腿肚子，奉阳候府的下人们被管事们催促的起来，趁着主子们还没起身的功夫赶紧把主子们要走的路径清理了出来。

    绿萝的动作极快，翌日慕栖用完早膳就得了回禀。

    “哥哥说了，小姐好心提携他已是万分感恩了，不能不识好歹还拿了小姐的好，以后定会安守本分跟着小姐好好做事。”绿萝双手恭敬的将昨日给她的荷包原封不动的奉上。

    慕栖和阿奈对视一眼，然后笑了，“好，我知道了，你让你哥哥先正常当差，若是我这边有什么事让他做的就由你去告诉他。”

    “嗳，奴婢这就去。”绿萝恭敬的应声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接到了谢思雨的帖子，邀慕栖后日去谢府一聚。上一世慕栖很少接到这种邀约，起初也有人给她写，但她却总是推脱不去，回帖中也言不清不去的理由，以致于邀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直到一个也没有了，她也真落得了个清静。这一世她可不想再活得那般清静了，非得闹腾起来不可。

    阿奈研磨，慕栖起笔给谢思雨写了回帖，秀气的颜体小楷让慕栖的嘴角愉悦的勾起，看着一旁谢思雨帖子上的字脸上笑意渐浓，谢二是个假小子性格，向来不拘小节，字体奔放不羁不说，连写的帖子上有错别字也只是用笔画了个叉就又接着写了，也许不知晓谢二性格的人会认为这是邀约人的轻视，其实谢二只是懒得换张纸再写罢了，性格使然，对谁都这样。

    翌日去墨韵堂请安的时候慕栖便给慕老太太提起了要去谢家一事，出府一趟不容易，先得给慕老太太报备，得了应允，还得给王氏报备，最后还得给管家的三太太陈氏报备，好让陈氏安排好马车。以前慕栖最厌倦这些麻烦了，可是以后却少不得要有许多这样的麻烦，或者比这更麻烦的也有的是。

    慕老太太喝了一口慕瑶在一旁奉给她的茶，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扫了慕栖几眼后点了头，缓缓开口道:“你成日里就知道躲在你那个院子里，我都担心你要憋成闷葫芦了，平时话也说不出来几句，旁人还以为是我们侯府亏待了你，成日拘着你，不让你出去见人，我是百口难辩。现在你可算想通了，想出去便出去吧，说话做事都跟你的姐姐们多学些，莫要丢人。”

    少不了的一顿说教，慕栖只安静的听着，待到慕老太太说完了便恭顺的说了声:“多谢祖母教诲，孙女儿明白了。”

    慕老太太微微颔首，撇过眼去，不再看慕栖。

    这侯府里，祖母不是她的亲祖母，母亲不是她的亲母亲，好在有祖父、父亲和外祖一家，慕老太太是个有眼色、会做人的人，孙女儿而已，到了年纪嫁出去了就是了，为巩固侯府的势力也有很大的用处，所以慕老太太明面儿上并不曾苛待于慕栖、慕研姐妹二人。至于慕澜，一个傻子，慕老太太从未放在心上，放在府里养活就是了。



第十九章 美男
    马车上已经装上了陈氏挑选带给谢家的礼物，慕栖用完早膳便带着阿奈出了府。

    不愧是京城，前日下的那么大的雪各条街巷却是被清扫的丝毫不影响车马行人通行。

    慕栖一手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一手将帘子撩起一个缝子打量着外面街道上的情景。

    马车驶过荣宝巷，路过一家名叫百味斋的店铺时慕栖出声让车夫停了车。

    “我记得谢家小姐最喜欢吃百味斋的双色马蹄糕了，阿奈你去买上一份。”

    阿奈笑眯眯的领命去了。慕栖便通过窗帘缝隙一边看着外面的情景一边等阿奈。

    不远处是一家名叫金满园的赌场，恰逢过节，那里也成了一个闲人们消遣的好去处，这个时间赌场里已经人头攒动。往上看，赌场的上面还有一层，红红绿绿的纱帘很是招摇，原来上面是一家妓’院，慕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赌场妓’院都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不过......看着金满园门口走出来的女子，慕栖突然有了些兴趣。

    那个女子满脸的怒意，紧紧拽着身后的男子，对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仿若未闻，女子娇弱，男子壮实，那个女子拽起来很是费劲，但她却咬着下唇一言不吭，只用尽了力气拽着那个男子往前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

    很快金满园的门口就围起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那名女子脸涨的通红，眼睛瞪的大大的冲着人群恶狠狠的骂喊。

    “都给我让开！听不见吗！”她还在扯着嗓子喊。

    拽了半天，也未挪动几步，她再怎么喊，嗓子都有些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却也只是只多不少，显然没什么作用。

    过了一会儿，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哄笑，慕栖将窗帘撩的大些，原来是那名男子用力甩来了女子的手，然后又跑进了赌坊里，那女子恼怒万分，又要跟进去，却被赌场的人拦住了门，那女子气极，索性在赌场旁边的石阶上一坐，大有一种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坐死在这里的架势。

    看热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好多话。什么“管男人管的太宽”、“这般凶蛮难怪留不住男人”云云。

    在旁人看来竟然都是那女子的错，哼，多么可笑，慕栖目光逐渐冰冷，放下了帘子。阿奈恰巧也回来了。

    “走吧。”

    车轮碾动，慕栖微微阖眼，那名女子紧紧咬着下唇的脸庞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慕栖就要睡去之际，马车终于到了谢府，大舅母谢氏已是到了，虽是节中，但谢府并不十分热闹。

    谢母苏氏温和的问了一些慕栖话，又跟二人抱怨了几句谢思雨一点也不知晓待客之道，慕栖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晓得出来迎接，非让慕栖去找她去，说是有好玩的。如此失礼，让慕栖不要介意，然后便让丫鬟们带着慕栖去找谢思雨了

    慕栖乖巧一笑，对苏氏和谢氏微微屈膝便去跟着丫鬟去找谢思雨去了。她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介怀，谢二不愧是谢二，若是如寻常小姐们一样也就不是谢二了。

    走过花园时慕栖遇见了谢家大少爷谢正泽，两人中间隔着被冻住的荷塘，便同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谢正泽也回以一个善意的笑容，二人便又各走各的。

    丫鬟并没有把慕栖领到谢思雨的院子，而是将她领到了一处暖阁，名叫琉璃小筑，见慕栖疑惑，那丫鬟解释说是谢思雨吩咐的如此，慕栖便不再多问。

    暖阁里的丫鬟们上了些茶点，说是谢思雨马上就到，让慕栖先等等。

    慕栖哭笑不得，这个谢二，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名堂，只好随手拿了本诗集边看边等。

    正看到“故交久不见，鸟雀投吾庐。”这一句时，一个物体突然抬起了慕栖的下巴，慕栖抬眼便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哪里来的妹妹，长得真叫我喜欢。”谢思雨一



第二十章 好友
    慕栖草草翻过，名字她以前倒是基本知晓，看看这书也挺好，能对上号了。

    终于翻到最后一页，不过没有配图，——墨清岚，现居京城，年龄十六岁，身高八尺，特长古琴，性格谦逊......

    这个人的名字她好像听过的。

    “可惜没有画像，我现在对这个排名第一的人很是好奇。”谢思雨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一侧肩膀一边说道。

    “确实有些噱头。”慕栖淡淡一笑将书页阖上了交还给谢思雨。

    谢思雨将书赶紧收了起来，“我娘现在可精了，动不动就寻我屋里的丫鬟问话的，我真是有个什么都得藏着掖着，不然给我娘知道了非得罚我抄书去不可！”

    “你娘还不是为了你好。”慕栖用食指戳了戳谢思雨光洁的额头，笑道。

    谢思雨瘪了瘪嘴，自己也知道慕栖说得对，又担心触及慕栖一生下来就没了娘的伤心事，便立刻将此事抛开了。

    “以后我必定要找一个能上的了这图鉴的男子成亲。”谢思雨转眼就又说起不正经的来了，还说的颇为信誓旦旦。

    “恩，”慕栖抿唇点了点头，“不过这图鉴上写的是大周美男图鉴，大周如此多的地州，但我略翻此书一遍却尽都是京城人士，未免也太虚势了些，并不能作数。”

    “恩，你说的是，那我就找京城的。”谢思雨又接着说道。

    “意思你一定要找个长得好看的男子做夫君是么”慕栖忍不住笑了。

    谢思雨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那当然了，不然找什么样的”

    “好吧。”慕栖真是觉得自己拿谢思雨没办法，差点就要屈服于她的逻辑了。她也不想同谢思雨说些什么金玉其外败絮之中、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等话，现在她年纪还小，说亲也要在等两年，不过她最后的的确确是嫁了个长得很是好看的夫君没错了，而且好像还过得很快活。

    “希望花舞阁以后也能出个《大周美女图鉴》，那肯定会遭人哄抢一空的，”谢思雨被自己的主意逗乐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眉眼弯弯的直看向了慕栖，嬉笑道:“依阿栖的样貌必能排在最后一页，所谓魁首！”

    慕栖被谢思雨说的俏脸一红，捏了捏她的鼻子嗔声道:“你就知道取笑我，这京城这么多名门闺秀，我可排不上号。”

    谢思雨吸了吸鼻头，小脸一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排第一，别人都不作数。”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慕栖真是哭笑不得，只好缴械投降。

    “嘿嘿.....若是我是男子就好了，非得把你娶回去当媳妇儿，天天看着你才欢喜。”谢思雨越说越不正经，无旁人在时她就是这般放肆随意。

    “看来你真是投错了胎.....”慕栖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真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在这里给笑没了。

    “没事儿，我不是有个哥哥么，我哥哥这么好，阿栖你若是有意的话我就不让我哥哥订亲，好等你长大。”

    慕栖刚入嘴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听了谢思雨的话差点没喷出来，好半天才忍住。

    “你可别，你哥哥很快就要和林家小姐订亲了吧，你再胡说小心我不再理你。”上一世谢正泽可是顺顺当当的和林家大房嫡出的小姐林妙筠成了婚



第二十一章 伸手
    回府的途中马车路过荣宝巷的时候慕栖不自觉撩起了帘子看向了金满园。

    上午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金满园楼里依旧是热闹非凡，大门口也是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早前那名女子依旧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抱着双臂趴在膝盖上身子在不住的颤抖，不知她已是哭了多久，竟然已经积了个小水塘出来。

    她的身边不时有人走过，有冷言冷语的也有低声劝她离开的，她充耳不闻，只专注的哭着。

    慕栖放下车帘，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程霏霏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会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来，家徒四壁不说，还父亲早亡，母亲卧病在床，哥哥嗜赌成性，弟弟尚在**。

    昨天她才好不容易跑了一趟远亲戚嘴巴都说破了皮儿才借了点钱回来，想着好歹给母亲看看大夫，虽然这具身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但是她还是得把该尽的孝道给尽了吧，不然万一她受到更严重的惩罚可怎么办

    有了点钱，她就去寻大夫去了，大夫看完病，给抓了几副药，该付钱了，结果程霏霏一摸荷包，钱没了！大夫冷言冷语说她本就是没钱还要哄他过来看病，最后见屋里确实是穷的可以，也不想再纠缠，药留下了走了。

    这时瘦小叽叽程二勇怯生生的说出了实情，是程大勇把把钱拿走了，说是要借小生大，去赢了大钱回来好给娘看病。程霏霏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就跑到了赌场去寻人。果然等她到时程大勇早已是输了个干干净净，还在赌场的账房赊了账继续赌，她气得不打一处来，拉了人就走，还没拉住！已是在崩溃边缘的她只能无助的坐在石阶上，然后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最后便开始哭了起来。

    程霏霏伤心至极，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她知道错了，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个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她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再也不当一个于社会发展无益的死肥宅了！

    “姑娘，你还好么”

    一个不同于别人看热闹因而毫无善意的声音，虽然有些冷淡，但程霏霏却觉得比起别人正是好太多了。程霏霏将埋在膝盖上哭个不停的脸抬了起来，是一个带着帷帽小姑娘，听声音看身段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小姑娘。

    “我没事，只是太难过了，哭一会儿就好了。”程霏霏吸了吸鼻涕，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说道。

    慕栖看着程霏霏穿着一身大补丁上还缝着小补丁不知道已是缝补过了多少次的衣裳，哭的乱七八糟的脸却还强装坚强的样子心中泛酸，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她，“擦擦吧，要是真的哭一会儿就能好的话就好了，可是你看石阶下已是被你哭出了一个小水塘子，想来已是哭了许久，所以你继续哭也是没有用的。”

    “恩......”程霏霏点了点头，接过慕栖的手帕就将堵了她半天的鼻涕擦了个干净，“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不哭啦，我就在这里等我哥出来，然后带他回家。”

    “是你的哥哥”帷帽下慕栖皱了皱眉，她还以为是这个女子的丈夫，虽然她年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几岁，但明明梳的是夫人发髻。

    “是啊，”程霏霏想来这位姑娘是误会了，便解释道:“我家穷的很，我娘生病了，我弟弟还小，有人要做假



第二十二章 颓势
    回到奉阳候府慕栖先去墨韵堂给慕老太太请了安然后便回了栖霞居。

    恰逢晚膳的时候，慕栖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坐在桌前，虽然腹中传来阵阵恶意，桌子上的饭菜也精致如常，但是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饭后，阿奈见屋内没了旁人便问起了慕栖今日程霏霏一事，小姐心善她可以理解，但是小姐竟然说改日要去程霏霏的家里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原本只想着去问一声便罢了，但后来程霏霏却让我觉得很有好感，她身陷困顿却乐观积极，家境窘迫却毫无小家子气，浑身脏污却心地善良，说话坦率真诚，哪怕是哭都哭的大大方方的，对我更没有任何攀附之意，所以我决定帮帮她，若是她能为我所用，那便也是帮我自己。”慕栖坦言道。

    阿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程霏霏的模样，她看人并没有慕栖那么通透，但她觉得只要是自家小姐说好的，那便是好。

    一晚上的夜气在琉璃窗上凝结成绚烂的霜花，然后在朝阳的照射下慢慢融化，短暂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