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栖

    走出门口，慕栖不经意瞥见一抹一闪而过的衣袂，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她见到过，是慕俪。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听的臭毛病，真是厉害。

    待慕栖、慕衡二人走远，王氏这才气不打一处来的将茶盅狠劲砸到了地上，茶盅碎片、茶水溅的满地都是，丫鬟们连忙拿了笤帚来收拾，小心翼翼的努力不发出声响。

    “贱人！”王氏几番吐息后恶狠狠的骂道，这么不讨人喜欢，难怪一出生就死了娘，活该！

    慕衡的一番话把王氏吓了一跳，她当下真的不敢立即给栖霞居里插人了，免得慕衡说她不用心挑选。哼，那她就用心“好好”挑选一个，等过几日再送过去，怎么，慕衡那么疼女儿总不能让女儿身边缺丫鬟吧！

    慕栖将慕衡送了一截子路，慕衡便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用早膳，不必送了。

    回到栖霞居，慕栖吩咐两个婆子赶紧把阿若的东西收拾了送到王氏那里去，然后赶紧用完了早膳换了身衣裳便带着阿奈出发去外祖家了。

    她怎么会给王氏再往她院子里塞人的机会呢

    原本今日慕研也是要一起去的，可是慕老太太先前就应下了今日林府的宴会，慕栖不去可以，但是慕研却是慕老太太要求一定要去的。

    慕栖没有多说，只是心中暗暗又提起了注意。

    赵将军府早早的派了人在府门口迎接，见着奉阳候府的马车到了便拥着慕栖进了门。

    慕栖这一趟是专门过来接程霏霏回去的，程霏霏的来历在众人的眼中只能是赵将军府怜惜她因而送给她的丫鬟。

    “你可真会打主意，自己不好往回带丫鬟就先往我们这一送。”外祖母梅氏半搂着慕栖嗔道，心中却暗想这个外孙女儿倒也是个聪明的，她时常担心慕栖姐妹两在奉阳候府受人欺负，现在倒是放了些心。

    慕栖不好意思抿唇一笑:“是外祖母疼阿栖。”

    谢氏和吴氏在一旁陪着也是乐不可支。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慕栖便说要去找表哥们一起去赏樱花。

    “去吧，今日你表哥在凌云山习武结交的两个好友来了，你们年轻人一起好好玩玩，只是不要坏了规矩就是。”梅氏拍了拍慕栖的手，随意叮嘱了几句便让慕栖去了。

    慕栖闻言乖巧应了声“是”，然后福了福身才




第三十六章 学徒
    另外一个少年身形较矮，样貌与刚才那个少年有一些相似之处，亦是俊美非凡，他看了一眼慕栖的方向朝着慕栖善意一笑，然后就将怀中的白猫扔到了那个少年的怀中。

    “栖表妹。”赵宇文和赵宇逍见到慕栖先后起身往前迎了两步。

    “表哥。”慕栖笑着走近。

    “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我在凌云山结识的两位好友，”赵宇文立即与慕栖介绍，“这是周慎，这是他的弟弟周锦。”

    然后赵宇文又对那两个少年介绍:“这是我的二表妹，名叫慕栖。”

    “周公子。”慕栖微微颔首，对着那两个少年浅浅一礼。原来那个一双摄人心魄凤眸的少年叫做周慎。

    “慕小姐。”周慎和周锦拱手回礼。

    离得近了慕栖更觉得周慎俊美到无法直视，周慎看似十六岁左右的年纪，虽然他已经有意收敛，但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都召显着他不凡的风姿，气质卓绝，宛若谪仙。

    犹记得周氏兄弟好像并不是京城人士，难怪这么天资卓绝却没出现在《大周美男图鉴》上，慕栖虽然只是草草翻过那本书，对比其他，周慎的相貌已是是如瓦中玉石般显著，除了没有画像的墨清岚，如此俊美卓绝的男子，不知和《大周美男图鉴》上最后一页的墨清岚孰高孰低呢慕栖突然在心中产生了这样的好奇。

    她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所以在对周慎的样貌几番惊叹之后便也就不再多加注意了。

    周慎话不多，但很是温和，让人听着身心愉悦，如沐春风，周锦则是一直说个不停，慕栖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好像有些奇怪，慕栖扫过周锦纤细的手腕和光洁的喉间，半天她终于知道到底哪里奇怪了，这个周锦分明是个女子啊！大表哥和二表哥好像都不知道的样子......

    身为女子竟然可以跟着哥哥去凌云山习武，还能出来结交好友玩乐，看来周家真是开明而且与众不同，于是慕栖的眼神从惊讶转而羡慕。

    周慎抱着白猫安静的坐着，脸上带着俊朗的笑容，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不经意停留在了慕栖的身上。

    刚才初见时她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缓步走来，发髻上珍珠累金丝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盈的晃动，淡淡的阳光下，白皙的面庞晶莹如珠，柳眉杏目，琼鼻樱唇，她慢慢走近，在他的眼中由朦胧变得清晰，歉意的笑容如同在黑夜中缓缓绽放的昙花，静谧难寻。

    那厢周锦还在说个不停，说着从凌云山初见到之后发生的大大小小有趣的事情，原本不甚有趣的事情从他的口中吐出好像平凡的石头经过华丽的打磨变得有趣且崭新起来，众人都满脸笑意的听着。

    几人在樱花林坐了一阵儿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到用午饭的时候了，周氏兄弟便提出叨扰多时准备告辞，赵宇文挽留几句，周氏兄弟便说会在京城待一阵子，有机会再聚，赵宇文和赵宇逍便亲自送着二人出了府。

    用完午膳，慕栖陪着梅氏喝了一盏茶，梅氏便去午睡了，慕栖这时才有机会问赵宇文:

    “表哥，周氏兄弟两个皆是气度不凡，我瞧着连世家大族子弟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们到底是何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们是好人就行了，他们未提那便定是有他们的为难之处，他们不说我便不会问。”赵宇文诚然道。

    “表哥说的是。”赵宇文如此说，慕栖也只要如此附和了，她也不过是好奇罢了，如此卓然龙凤之姿，难免不让人对其好奇。

    “走吧，我带你



第三十七章 口舌
    “听我表哥说，你还有些身手”坐在马车上，慕栖问道。

    程霏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以前小时候跟着别人学了一些皮毛，只能勉强防身罢了。”

    以前因为她从小就身体不好，所以父母就专门让她去练了跆拳道，只是作为强身健体而已，不知不觉也是练到了黑带二段，身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改变，她也参加过一些比赛，取得过一些小名次。不过那是她以前的身体，现在的这具身体可真是孱弱，想来是从小就营养不良的缘故。

    “这是天下弱肉强食，女子能有一些防身之技已是很难得了，说不定会在不经意之时派上大用场。”慕栖看着程霏霏削瘦的身体，心中暗想回去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

    “小姐说的正是呢，虽然我身体孱弱，打不赢别人，但却也没能让人欺负了去。”程霏霏赞同的点了点头，她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没少受到街上流氓混混的调戏，不过她都凭借刻在脑子里的身手技巧都顺利的逃脱了，以前她总觉得学了那么多年的跆拳道最大的用处就是改变了她的身体素质，后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还真的可以保护自己，也不枉她长年的咬牙坚持了。

    之后慕栖又问了程霏霏她哥哥程大勇的事情。

    “我哥现在跟着我嫂子包下了几亩地，准备种些粮食蔬果，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再也没有提过要去赌一事，看来是真的改了，”程霏霏高兴的说道，程大勇有了这么大的改变真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勤劳又不走歪路的人是饿不死的，只要家里的人一起努力，他们一家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说起来真是多亏了慕栖，程霏霏真心实意的感激道:“我替我的家人谢谢小姐。”

    “这都是我们的缘分。”慕栖淡淡笑道，这天下苦难的人不计其数，她也遇到过很多，以后还会有更多。

    “恩！”当然是缘分，程霏霏莫名其妙的穿越而来受苦受难，然后就遇到了慕栖，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马车驶过大街小巷，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慕栖将窗帘撩起一条缝隙，外面正是荣宝巷。

    金满园可真是热闹的地方，时不时的就可以看到一些惹人驻足的场景，那一日她在这里看到了程霏霏和程大勇，今日她又看到了一个男子被店里的伙计架了出来，那个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一个伙计架着他的胳膊，他挥着空拳，双腿也在不停的蹬啊踹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金满园的外面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远远望去，那个男子长相清秀，不过面色苍白，身形清瘦，慕栖略一皱眉，放下了帘子。

    回到奉阳候府后，门子告诉慕栖慕老太太还在林家未归，慕栖便去了王氏那处，带了个丫鬟回来，肯定得向她上报一下。

    王氏和慕俪正坐着说话，神色是对待慕栖、慕研绝不会有温和，门口丫鬟一通报，王氏温和的神色当即一敛，正襟危坐看着慕栖进来。

    慕俪冷冷瞪了慕栖一眼，下颌微扬，带着些得意之色。

    怎么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生的丫鬟身上穿的也不是奉阳候府的丫鬟服侍。王氏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正想发问，那厢慕栖便开了口:

    “母亲，这是外祖赐给我的丫鬟，外祖疼惜我，我也不好推辞，便带回来了，待禀了母亲，我再去找爹爹让他改日一定要给外祖一家道谢。”慕栖一进屋子先是对着王氏屈膝行礼，然后完全无视慕俪和王氏此刻的表情，直接表明了来意，然后便让程霏霏给两人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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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惊喜
    待慕栖主仆出了院子，王氏伸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扫，茶盅随即碎裂在地，发出尖利的声音，闻者皆是耳朵一刺。

    一旁的丫鬟默默拿起扫帚，心中暗数:第二个了。若是王氏再这么砸下去，库房里就没有配套的了，就得全套换新，真是浪费。

    “娘，你没觉得慕栖变了吗”慕俪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王氏冷哼一声，“怎么会，一天之内她就除掉了阿若换成了她自己的人，丝毫没有给我再安插进去人的机会，真是缜密周全到我难以置信，这个贱人果然不一样了。”

    慕俪咬了咬下唇，眼神微敛，胸前几番起伏，良久她才冷冷出声:“所以才是贱人。”

    “她今天这些事做的这般顺利也有一定的原因是老爷在的缘故，哪一日不选偏偏是今日，都是她算计好了的，有个疼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的重要，阿俪你也得多亲近亲近你父亲，没事儿多去他那里看看，请个安奉个茶，表表孝心才是。”王氏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慕俪，她想不通，都是慕衡的女儿，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慕衡对着慕研、慕栖就是一脸的关切备至的慈父模样，而对慕俪却是爱答不理，平时从来不会过问慕俪的任何情况。

    想她的女儿也不比别人差啊，慕研、慕栖姐妹两都遗传了生母赵琼华的美貌，但慕俪也是长得清秀可人，平时也勤练写字作画，也算是才貌双全，王氏怎么也想不通慕衡怎么会对慕俪是那样的态度。

    反观慕俪，在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做派而见了慕衡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跑的飞快，这哪像是父女两个

    慕俪并不接着王氏的话往下说，只说了声她回房去了便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慕俪满脸遍布阴霾，母亲最后对她说的话就像是往她的身上捅刀子，她算什么女儿，她的父亲心里只有慕研和慕栖两个贱人，这么多年来，这个所谓的父亲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吗

    小的时候奶娘就说要多求着父亲抱她，这样父女感情才会好，她照做了，一次、两次、无数次，可是结果都是父亲的冷漠无视，后来她慢慢懂事了，有一次看到慕栖在父亲的书房里画画，两个人说说笑笑，慕栖想要书架上的一个摆件，父亲就将她抱了起来让她自己伸手取，慕俪犹记得自己当时就哭了出来，惊动了里面的两人，父亲生气的唤来奶娘，让奶娘赶紧把她抱走，她当时就想，她也是父亲的女儿，怎么就会这么不一样呢

    也许是她不够好的缘故，于是她告诉母亲她要学写字、学画画，母亲请了个女先生特例来教她，她学的很认真，七岁的时候她偷偷去父亲的书房偷来了慕研和慕栖所作的字画让先生给她判一判高下，先生说她的字并不比她们差，何况她年纪较慕研、慕栖小，只要用心练习很快就能超过她们了。

    后来她的字越写越好，画技也愈发熟练，先生总是赞不绝口的夸她，可是每次她拿去给父亲看时，他总是吝啬的只看一眼，说一句“尚可”便不再多言，没有指导，没有批评，也没有赞赏，好像只是路过一处风景，而那风景并不入他的眼，于是他快速瞥开眼。也许还是不够好吧，于是她更努力的练习。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想通了，她并



第三十九章 墨府
    是夜，慕栖特例去了一趟厨房，给慕衡准备了一份夜宵。

    “叩叩。”

    慕栖轻轻敲了敲门，这个时辰慕衡一般都是在书房里。

    “进来。”慕衡沉稳的声音传来，慕栖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阿栖来了。”慕衡抬头看了慕栖一眼，便又继续专注桌案上的那副雪梅图。

    慕栖将食盒放在一旁，她知道自己父亲作画时的习惯，不喜旁人打扰，于是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幅雪梅图已是画了有些日子了，现在已到最后的收尾阶段，不消多时便能大功告成。

    慕衡作画时很专注，认真思考着用墨的浓淡、颜色的搭配和意境的营造，已到最后关头，他更是屏气凝神，连一旁的蜡烛都快要燃尽了都没有察觉。

    慕栖悄声走到一旁，从小屉里取出蜡烛，默不作声的在烛台上点燃。

    待到那根新烛燃了一半时，慕衡终于长吁一口气，缓缓将笔放在了青玉笔枕上。

    “阿栖你来看看，这雪梅图作的如何”慕衡抬手捋了捋本不存在的胡须，招手让慕栖过来看看，语气中颇有几分自得。

    慕栖含笑凑到跟前，这一副工笔雪梅图用色考究、笔法细腻、线条生动，迎雪绽放的朵朵梅花有种云雾弥漫、时隐时现的美感，看来父亲在作画时心情不错。

    “看到爹爹所作的这幅雪梅图，女儿好像又回到了下雪时栖园中梅花竞相绽放的美景之中，引人入胜，美轮美奂。”慕栖认真的点评一番。

    慕衡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枉他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不过......也许是爹爹作这幅画耗时太长了的缘故，一个人的心境在这个期间也会产生一些差别，所以这幅雪梅图在节奏上稍欠流畅。”慕栖微微偏头，然后接着说道。

    “阿栖说的是，原本是下雪时看到梅花林里的美景突然想作画一幅，然而却总是有这事那事，闲暇难寻，这才耽搁至今才完成，马上就到四月了，这画也不再应景。”慕衡轻叹一声，有些惋惜，他是个万分执拗的性子，一旦动笔了就不想半途而废，因此就算后来心境变了兴致稍减他也坚持把这幅画完成了，没想到女儿如此敏锐心细，连他作画时的心境变化都能看出来了，这样的发现让慕衡适才因为这幅画存在瑕疵带来的遗憾被逐渐驱散。

    “但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一幅难得的佳作，是女儿太过挑剔了，爹爹可千万不要为此介怀，不然女儿非要做个画框子将这幅画裱起来以表心志了。”慕栖唤人进来给慕衡净手，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慕衡适才的遗憾本就被驱散了不少，经慕栖这么一说更是心情大好。

    见慕衡净了手，慕栖便打开食盒，桂圆莲子羹还热着，只是这藕粉桂花糖糕就不必拿出来了，时辰有些晚了，不消多时就该睡觉了，用了这甜食容易积食。